第18章
屈荆也知道,在攸海心里一定是要说到攸氏才能中,光说攸昭被抹黑了,很可能被蒙混过去。因此,屈荆又开始胡说:“好像是说攸氏的产品一般吧,靠业务员用不法手段来拉客户。”攸海一听,顿时怒不可遏:“胡说!这是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段客宜也一惊,心想,哪有这样的事情?
又看攸海如此盛怒,恐怕不好收场。段客宜忙说:“哪来的话啊?我可从没听说过!”
“哦?”屈荆挑眉笑问,“那您听说的是什么?”
段客宜一下噎住了,脸上差点没绷住:“我……我这不是什么都没听说么……”
攸海听着段客宜这语气,眉心微蹙,倒没多话,继续和屈荆、攸昭寒暄。屈荆觉得话是点到即止的,便不再纠缠于此,又提出:“我打算让攸昭收拾收拾,跟我回家。你们觉得怎么样?”
攸海觉得这俩年轻人做事没有分寸,一句话上来就说结婚了,一句话下来就说搬走了,特别没礼貌。但说到底,攸海也不能跳起来反对,也只得装出个豁达样子,笑着说道:“你们年轻人说了算嘛!”
屈荆便和攸昭一起回了攸昭房间。
这还是屈荆头次去攸昭的房间,还带着几丝雀跃和好奇。进了卧房后,屈荆很感兴趣地四处张望,却见房间里摆设着满满的勿忘我。
“这是我送的?”屈荆问。
攸昭说:“是的。”说着,攸昭仔细打量,又说:“这几天没换水,都蔫了。”
屈荆从背后抱着攸昭,在他耳边说:“没关系,我以后天天送你花。”
“没必要啊。”攸昭说,“我不需要这个。”
“那也是。”屈荆点头同意,“毕竟吧,我天天在你身边,你也不需要这些看这些花,看我就好了。”
屈荆闻着房间里似有若无的蜂蜜玫瑰香气,只觉心动不已,搂着攸昭,轻轻亲吻他的颈项。
攸昭微微挣动:“我家的人还在楼下呢?”
屈荆笑道:“怕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
于是,这攸昭和屈荆说是来收拾衣服的,却收拾得衣衫不整,地动山摇。
然而,攸海和段客宜那边也是吵架吵得地动山摇,竟然也没留意到。
原来,攸昭和屈荆一离开,攸海就立即对段客宜摆脸色。段客宜也没好气,却不吭声。攸雍倒是先开口了:“父亲,你怎么这样子?”
这攸雍不说话,还能保持平静,这攸雍一张嘴,便跟针扎气球一样扎得攸海一拍桌子:“问你爸爸做的好事!”
攸雍不解。
段客宜便说:“我可什么都没做。你说这话,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刚刚你那表现是做贼心虚吧?”攸海气愤地说,“屈荆说的那个抹黑攸氏的人就是你吧!”
原来,刚刚屈荆步步紧逼,把段客宜逼得心虚冒汗,叫攸海看出了破绽。但段客宜是宁死不认的:“什么抹黑攸氏?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攸海却道:“你没做?你没做屈荆能说你吗?”
攸雍听了也一脸懵的:“什么啊?屈荆没说爸爸啊!父亲,您不是出现幻听了?”
“人屈荆没明说,那是给你面子!”攸海怒瞪着攸雍,“你真是蠢死了!”
段客宜却是一脸委屈的:“屈荆说什么了?我又做什么了?你倒是说说啊!没凭没据的就来骂我?我招谁惹谁了?行啊,既然你这么说,我索性把屈荆叫下来,大家面对面说个明明白白的!也省得你这样疑神疑鬼的,我就是八张嘴都说不清楚!”
段客宜嘴上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也不可能叫屈荆来对质。
他自己心里也知道,攸海死要面子,是不可能叫屈荆来对质的。
攸海自然也明白段客宜打得什么算盘,只觉得被反将了一军,倒是更怒了:“好啊!你要证据!那我就去查!你最好是清白的,不然我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来!你现在认个错,我当没事发生。别等我查出来了,你自己也难看!”
段客宜听得心里发慌,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没!不是我做的!你去查吧!查了也好,给我一个清白!”
这样吵了一顿,谁也没注意楼上的动静。
等攸昭和屈荆下楼的时候,大家也惦记着刚刚一顿争执,都没注意攸昭二人的异样。
倒是攸昭发现了他们的尴尬了,回头想说:“肯定是吵架了。”
想到他们吵架,攸昭竟然微妙的有些愉快。
“这样真不好。”攸昭展开了轻描淡写的自我批评,“我怎能这样呢?”
到底攸昭在攸家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他是提着一个箱包来的,走的时候,也是一个箱包就够装了。
仿佛这不是他的家,只是他临时寄居的一个公寓。
现在,他走得也是轻便,没有什么眷恋不眷恋的。
甚至乎,他还有些轻松。
二人回到了屈家,奔波一天也够劳累的。想起来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去民政局听二胡、唢呐,又吃了顿鱼翅,再回攸家舞了一场大龙凤,再回来屈家,这一天可真够长的。
屈荆和攸昭只想早点睡觉,姜慧息笑吟吟地说:“知道你俩回来要休息的。荆儿的床我都换上新被罩、被单了。枕头也多放了一个。”
“我们家还有多一个枕头?”屈荆有些惊讶。
姜慧息说:“可不是临时买的吗?怕你老婆没枕头睡。”
“啧,没枕头还有我的手臂呀!”屈荆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姜慧息却说:“你的手臂能有乳胶枕头舒服吗?”
“……?好像也是。”
姜慧息又笑着问攸昭:“也没来得及问你平常睡什么枕头,就随便选了一个。你先将就着睡一晚嘛……”
“谢谢阿姨……谢谢妈,我都可以的。”攸昭有些受宠若惊。
“新的床单被子都是现买的,当然也不会特别好。你们不喜欢的话明天就换了吧。”姜慧息笑道,“我就是取个意头,想说新婚第一天还是用新的好。”
攸昭和屈荆便进了卧室,一进去,就被大红被子和墙上红彤彤的“囍”字给刺伤了眼。
攸昭看了一眼床上的龙凤被子,故作从容却闭着眼睛准备躺下去。然而,屈荆却把他拉住:“先别下去,我觉得有暗器!”
“暗器?”攸昭不解。
屈荆把被子一掀,果然发现一床滚动着的莲子百合花生米。
“这一躺下啊,不得硌死人啊。”屈荆指着这些圆滚滚的东西,“伤脊椎啊。”
这俩人累得半死,本想着一回来就睡觉的,不想还得弯着腰捡坚果。
第四十四章
攸昭和屈荆从床上起来,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好像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在一张床上睡觉、一张床上醒来的日子了。
攸昭走到盥洗间,发现镜子前已经放好了一套全新的刷牙用具。应该是姜慧息在昨天就放置好的了。
屈荆端着小板凳,坐在盥洗间门边,认真地看着攸昭的背影,活像个看着妈妈做饭的小孩儿。
攸昭不觉有些不自在,扭头问:“怎么盯着我的后脑勺看?”
“盯的不是你的后脑勺。”屈荆把手放在膝上,看起来很乖巧,不像一个拥有攻击性的高浓度ALPHA,“在看你的后颈……疼不疼?”
攸昭的脸忽而一红,匆匆忙忙地把阻隔贴在后颈上贴上,覆盖住那专属的牙印。
昨天晚上,他俩捡莲子百合花生米捡到一半的,屈荆就说:“玫瑰,你也别累着了。你先去洗澡吧。我捡就好。”
“那不好吧?”攸昭说。
“没事儿,等你洗完了,我去洗。你接着捡就好了。”
攸昭同意了屈荆的提议,便先去洗澡了。屈荆的房间附带一个盥洗间,里面有着淋浴间。攸昭撕下阻隔贴,便开始淋浴。洗完澡出来的攸昭发现坚果已经全被屈荆捡走了,床上是红彤彤的鸳鸯绣被。
攸昭一头扎进屈荆的怀里,闻得他身上一股信息素的浓郁气味。攸昭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我好像发……情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
他们在鸳鸯被上做了鸳鸯——或者说“鸳鸳”——正是鸳鸳相抱何时了!
屈荆今天一大早其实就醒了,但却没有敢惊动还在睡着的攸昭。他侧躺着,看着在晨光里的攸昭的后颈。攸昭的脖子向来很白皙,而且是只有屈荆能看见的白皙——因为攸昭一直贴着阻隔贴。
毕竟,那儿是OMEGA很隐私的地方。
却向屈荆开放着。
那么脆弱、柔软的部位,却允许屈荆用尖锐的牙齿咬破。
屈荆便一直看着脖子上红肿的咬痕——这是ALPHA对OMEGA打的专属的标记。这个痕迹标志着玫瑰就完完全全的是他的玫瑰。
攸昭沉稳地睡着,屈荆从背后看着他,轻轻地吻了吻那迷人的新伤痕。
新婚第一天,被提醒脖子有了标记的攸昭忽然变得有些忸怩起来,将阻隔贴贴得平常还紧一些。
屈荆却问:“这样贴着会疼么?”
“不疼的。”攸昭细声回答。
屈荆又问:“那我昨晚那样咬你,疼么?”
“也不疼。”攸昭依旧是小声回答,低着头,耳廓红红的。
屈荆带着攸昭去了餐厅吃早餐。姜慧息早张罗好早餐了,一桌子热腾腾的清粥小菜。攸昭忙站直了身体,说:“爸、妈,早上好!”
姜慧息笑道:“快坐下吃早餐吧,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攸昭和屈荆一起坐下来。屈爸爸吃了两口油条,说:“哦,这油条好香啊!”
屈荆小声在攸昭耳边说:“我们家的规矩,谁做饭,吃饭的人都要负责夸一顿。”
提醒完了,屈荆又大声说:“嗯,这白粥好白啊!”
攸昭明白过来,只得附和:“这葱也好绿。”
早餐吃饭之后,屈荆便说要送攸昭上班。攸昭才想起自己的车还躺在攸家车库呢!他便说:“看来今天还得回一趟攸家取车。”
“那辆车好老了吧!”屈荆想起了攸昭那辆低调得过分的车,“今天下班我带你去买辆新的!”
攸昭却道:“不用。我那台还能开。”
屈荆却说:“你没听我妈说了吗,结了婚什么都要用新的,不然是违反传统美德的!”
攸昭也不好反对了,只得谢谢老公送新车,半晌却又说:“可是,那辆旧的也不能就放着啊!卖了还钱也好嘛!”
屈荆笑了:“你这个富家公子怎么比我这个“白手起家”的还勤俭节约呀?”
攸昭却是闷闷的:“我怎么算得上是富家公子?”
攸昭的心里,自己还是那个单亲家庭的小穷娃。
屈荆把攸昭送到了攸氏楼下,又说:“行,那我下班来接你。”
“嗯。”攸昭点点头,便上公司去了。
期间,攸昭又给高伯华那边打了个电话,说了点事情。高伯华那儿一直说:“你们结婚一定要叫我喝一杯啊!”
“嗯,一定一定。”攸昭敷衍着说,“咱还是说回正事吧!”
“结婚不是正事吗?”高伯华想要叫攸昭一声“嫂子”的迫切是溢于言表。
但攸昭的“拒绝”也是写满一脸的——还好隔着电话线看不见。
攸昭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正准备写点什么东西,却见夏桃走了进来,只说:“昭总,海总找您呢。”
攸昭却道:“怎么让你来叫我?”
“我正好从他那边下来嘛。”夏桃说道。
攸昭问:“知道怎么回事吗?”
夏桃看了看左右,关上了门,一脸神秘的看着攸昭:“其实这话我原本不该说的。但交了昭总这个朋友,便说了吧……”
这句话的意思倒是明显,就是夏桃告诉了攸昭原委,那夏桃就算是“交了昭总这个朋友”了。
攸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夏桃便又说:“听说嘛,屈荆要给你买公司呢。海总知道了,就觉得你一准是要离开攸氏了,要跟你谈谈。”
攸昭闻言有些惊讶:“买公司?”
夏桃也有些惊讶:“你也不知道吗?”
“是有提起过……”攸昭想了想,说,“行,我去看看吧。”
说完,攸昭拿起梳子,梳了梳头,整理了一下仪表,便是衣冠楚楚地走向了攸海的办公室。
攸海在办公室里坐着,看见攸昭来了,便露出笑容:“昭儿,来了?昨晚在新家住得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攸昭回答。
攸海心里打着主意,脸上却亲切得很:“其实吧,我想着,你是个有志向的人,在公司里打工也不好。你想创业的话,我也可以资助……”
“谢谢海总,但其实我还没想好。”攸昭回答。看着攸海虚伪的笑容,攸昭实在有些烦厌。他也不想说一堆弯弯绕绕的话来浪费唇舌,便直接了当地说:“事情是这样的,屈荆提议我先辞职。我也同意了。未来的路怎么走我也不清楚。但估计在这一边的工作无法继续了……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听着攸昭这么直接地把话说出来,攸海也是有些吃惊的。但转念一想,大家也都是一直有考虑攸昭结婚就辞职这个可能性的。于是,攸海便保持笑容,点头说:“我理解的。你这样也很好,我会支持你的选择的。”
“谢谢您的理解。”听着攸海这么说,攸昭也是有些复杂:他还隐隐以为攸海会对他稍加挽留呢。毕竟,他觉得自己对公司还是很重要的——现在想想,可能是他自以为是吧。他从来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攸海却继续说:“对了。你辞职的话,那个高伯华的单子怎么办?这可是本季度最大的一单……还有,奖金方面……好像还没结吧?”
要是攸昭年轻十岁,大概会以为攸海打算把奖金给攸昭,再让攸昭辞职,免得攸昭拿不到奖金。
但现在的攸昭也是个大人了,心里明镜似的,便把攸海想说的话说出来:“确实,我走了的话,售后不好交代。这个单子就给雍总跟吧。既然客户给了他服务了,奖金也该给他。”
攸海听了,便笑道:“你总是这么懂事!”
攸昭也没多说什么,先去打印辞职信了。下班之后,屈荆就来接攸昭了。攸昭跟屈荆说了辞职的事情。
屈荆有些惊讶:“你人还真好啊?那么大的单子就送出去了?”
攸昭却笑笑,说:“那么大的单子,怕他消化不良。”
果然就消化不良了。
原来,攸昭和高伯华临时签了一个补充协议,里面要求攸氏提供海外支援服务。但这个系统其实还在内部测试中,如果不能如期交付,攸氏就要付高额赔偿。这事情发生得悄然,攸氏内部几乎没有人知道。原来是今天攸昭打定主意要走了,这高伯华的单子肯定要白送攸雍了,攸昭才想的这么一损招。这些年在攸氏他也受够了攸雍挤兑了,临走前不可能还高高兴兴送他一大礼包的。所以,攸昭便做出了这损人不利己的“坏事情”。他这么做,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还得罪了攸氏,更损害自己在这一行的声誉。
但他不在乎了。
随便吧。
攸昭如果要继续做这行,免不了还是看段家和攸家的脸色。
还不如放个炸弹就跑刺激。
而攸雍则跟个傻子似的,乐呵呵地接手了这个单子,光顾着看佣金数目,却不好好看合同,连有这么个补充协议都不知道。
第四十五章
递交了辞职信之后的攸昭忽然变得极其的轻松,在那一阵轻松过后,却是极度的不适应。
“为什么?”攸昭觉得奇怪,“感到了无所适从?”
也许是因为他懂事以来,每天每夜都无不出于一种紧张的忙碌之中。
小时候或者是学习之余还要打零工,到了攸家不必打零工了,但功课之余还得在这个家里应对,也算辛苦了。毕业之后在攸氏打工,也不是什么轻巧活儿。
但是,今天,是特别的。
是攸昭这十几二十年来头一次感到了——无所事事。
无所事事,使他无所适从。
一大早,攸昭睁眼起来就有热腾腾的早餐吃,吃完就和被屈荆送到了攸氏,到了攸氏,他就只需要做简单的交接,什么都不用管——说实话,攸海也不用他管——攸昭登录了自己的办公系统,发现自己的部分权限甚至被冻结了。
攸昭看着系统上红通通的“冻结”二字,只觉刺眼,这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
既然办公系统如此无情,他也索性不办公了,让小戚给他泡好咖啡,他便悠闲地坐着看风景。
他在这个办公室坐了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惬意地从玻璃窗外看这个城市。
说实话,这高层办公室的风景确实不错。不过,这一层风景最好的办公室还是攸雍那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