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哦,那这位委托人应该来头不小,居然能请得动韩大律师亲自登门,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季悠然说完忍不住皱眉。
她本是想表现的无所谓一点,可这句话显然没发挥好,听起来阴阳怪气的像带了某种情绪。
韩霆又瞄了中控一眼。
“其实……”
其实这个案件比较特殊,是关于一个九岁女孩被成年男子变态凌虐,导致下身瘫痪的案件。
犯罪嫌疑人很有背景,其父在当地权势滔天,嫌疑人以患有“精神类疾病”的原因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来委托的是女孩的父亲,只是个普通鱼贩,而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败诉了,走投无路之下辗转联系到了他们律所。
廖鹏主动申请接下这个案子,但由于案情复杂,他便一直从旁指点。
以上的话憋在韩霆口中没有说出。
一来是细枝末节都比较残忍,以他对季悠然的了解,她的好奇心估计会追问,他怕她听了之后心里会不舒服。
二来是他余光看到季悠然又扭头看向了窗外,好像并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倒是这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季悠然拿出来一看,是简东辰。
心思一动,她按下接听,声音甜腻。
“喂?老公!”
一瞬间,季悠然先是明显的感觉到直线行驶的车子歪了一下路径,害她抓紧了扶手。
紧接着又从听筒里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宾利车上年轻的司机听到异响后,下意识的向后视镜里看去。
后座上,穿黑色大衣的老板,正弯腰捡起没拿稳的手机。
“你叫我什么?你……你再说一遍……”简东辰以为自己听错了,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再次确认。
季悠然向左边瞄了一眼,男人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指节因用力泛起葱白。
“老公,我刚刚车被剐了!”
简东辰什么时候听过季悠然用这种娇糯的语气和他说话,还喊他“老公”?当即就跟全身过电了似的,小腹“腾”的一热。
“你在哪里?人有没有事?我这就去找你。”他从后视镜中对司机做了个停车的手势。
“不用啦,就掉了点漆,你不用来,我刚好遇到一个朋友,他帮我处理了一下,现在坐他的顺风车过去。”
朋友?顺路?过去?
几个词汇一串联,简东辰就敏感的意识到季悠然突然这么反常,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口中这位“朋友”,而这声“老公”,说不定也是说给那位“朋友”听的。
心里的激动迅速褪祛一半,被满腔的酸怒替代。
“你和谁在一起?”
电话那端传来女子很轻的声音,伴随着沙沙的呼吸声,像是在捂着话筒说话。
“嗯嗯……男的……哎呀普通朋友啦……好了好了,我一会就到了,见面再说……嗯,拜……爱你。”
韩霆扶了下眼镜,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路面上,可身体就像麻木了一样,僵硬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只剩下机械的肌肉记忆来尽量保持着开车平稳。
季悠然挂了电话,不好意思的对脸色又白了几度的韩霆说道:“不好意思啊,他比较爱吃醋。”
韩霆想说“没关系”,可嗓子痛的像被卡了根鱼刺,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问道:“你……结婚了?”
季悠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有些幼稚的举动,但在察觉到韩霆的反应后,她还觉得这么做挺有意思的。
“还没。”
如鲠在喉的感觉才刚刚缓和一些,韩霆便又听到季悠然语气轻快的说道:“只是要订婚了而已。”
订婚两个字如平地惊雷。
韩霆用力眨了几下眼,驱散眼眶中突如袭来的酸涩。
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让她可以和普通女孩子一样,找个爱她的男人,谈正常的恋爱、然后结婚生子……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不是早都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吗?
可是为什么,在得知了这一切后,他却难受的快要窒息。
从刚才见到她时好不容易变得鲜活的心脏,又被猛的扼住了命脉,变得比之前还要枯萎。
“不恭喜我一下吗?”季悠然没错过韩霆的细微变化,她目光闪烁。
上了环路高速后路况就没有那么拥堵了,韩霆看着身边一辆接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也很想将油门踩到底,将心底那些密密麻麻的刺痛甩在车后。
可为了旁边女子的安全起见,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颤抖了两下唇瓣,艰难的道出两个字:
“恭喜。”
季悠然说了“谢谢”后就没再开口。
她看下时间,去见景琮应该不会迟到了,于是她毫不避讳韩霆,掏出了口红补妆。
韩霆用余光注意到季悠然翻下了遮光板,对着上面的小镜子涂了唇膏,又仔细的梳理了一下头发,动作熟稔、透着愉快。
脚上的平底鞋也在上他车之前换成了高跟鞋,让她看起来更加优雅性感。
心中又沉了沉,他打开收音机,想让安静的空间不那么窒息。
“这位听众你好,我是51情感电台的主持人依文,您的电话已接入,可以告诉我们你遇到了什么情感问题吗?”
“主持人你好,我现在心里好不得劲啊(不舒服、难受的意思),我就想找个人唠会嗑儿(说话聊天),呜呜……我跟我对象处两年了,前两天我俩吵了一架,完了我一来气提了分手……”
“我他妈就是气头上随口一说,谁知道这还没俩月呢!她就跟别人在一起了,呜呜呜……我真他妈后悔啊我……”
广播中的男子操着方言,好像还喝了不少酒,舌头发麻口齿有些不清,但还是能断断续续听出前因后果。
这类节目不通常都在午夜吗?怎么大白天也有。
季悠然正听的乐呵呢,韩霆却突然调换了频道。
…
还记得吗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
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
用沉默取代依赖
曾经朗朗星空
渐渐阴霾
心碎离开
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
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
爱得那么深
于是梦醒了
搁浅了
沉默了
挥手了
却回不了神
…
身边女子听着广播中的音乐清清淡淡的跟唱起来,声音婉转动听,由远及近。
韩霆忍不住回想起了从前那段短暂却快乐的时光。
从前,她就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说他车里和家里一样,都是性冷淡风,连首音乐都没有。
于是她打开自己的手机,连上车载蓝牙,播放一首又一首歌曲,听到喜欢的还会一起哼唱。
时不时的,她也会像刚才那样,在他车上描眉点唇,然后凑上来问他今天唇膏的颜色好不好看,等他笑着将她唇上的颜色都吃光后,她又会撅着嘴气呼呼的说白涂了,让他赔她口红。
今天,她又在他车上做了相同的事情,可是她的美丽,却要为另一个男人盛开。
她的男朋友,或是未婚夫。
韩霆很想开口问问那个男人是谁,认识了多久,他又是如何俘获了你的心,让你在短短几个月内就爱上了他,并决定嫁给他。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问呢?
他算什么?
普通朋友?
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此情此景,他的心就像被一层层拨开了表皮的洋葱,露出了最内里的脆弱。
那颗残缺不堪的心,正在一钝一钝的、可笑又真实的告诉他:
不,你仍然想做她的爱人。
第98章帮你回忆
姜凯明急的焦头烂额。
两个小时前他还在被窝里睡的好好的,现在居然出现在了混乱嘈杂的红灯区。
“哥,天都快亮了,咱走吧,你白天还要拍戏呢!”虽然国外没那么多狗仔私生,但姜凯明仍然谨慎的左顾右看,生怕有谁会注意到他们俩。
他也不知道这位祖宗抽了哪门子邪风,深更半夜的居然要来这种地方。
他缺女人吗?
不应该啊!
据姜凯明不完全统计,他做助理这几个月来,亲眼见到对冉一白主动贴上来的女人不下叁位数,从流量女星到当红小花,更有狂热女粉混进片场,企图冒充工作人员接近他。
就这样,他也没见过冉大影帝对哪个正眼看过。
害他还以为冉一白私生活混乱那些传闻是某些媒体恶意造谣,其实难不成……
姜凯明看了一眼舞台上衣不蔽体的钢管舞女郎们,打了个冷颤。
难不成他是好这口?
“累了你就出去等我,到车上睡觉去。”
冉一白坐在偏僻角落,只戴了一顶鸭舌帽,没有刻意遮挡自己的脸,五彩闪烁的灯光扫在他身上变得斑驳陆离。
与在场那些狂热欢呼、吹着口哨的男人不同,他安静的不像是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人。
不仅是对Cris,他现在看到其他女人的裸体也没有难受的心理反应了。
他是不是该开瓶香槟庆祝?庆祝困扰自己近叁十年的问题终于消失了?
可是比起这些,他发现了一个更无解的问题。
那就是在新世纪的大门对他敞开后,他心里依然只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在这些灯红酒绿活色生香的背景中,她是那么的清晰无比。
“Hi!sweetie!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兔女郎装扮的棕发女郎,蛇一样的挽住了冉一白的手臂,两团爆乳看的姜凯明忍不住闭上了眼,在心里默默祈祷明天千万不要被冉一白的经纪人发现他们来了这种地方,不然遭殃的不是冉一白,而是他啊!!
兔女郎本来只是想寻觅一个今夜的客人,她并不是很喜欢亚洲男性,但这个男人的气质与众不同,她打算上前一试,可是一眼,她就被这名亚裔男性英俊的面容惊到了。
兔女郎在惊艳过后忽觉他还有些眼熟,但灯光昏暗她又看的不太清楚,等她想再仔细看时,这名男子已经压低了帽檐,并将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纸醉金迷之中,冉一白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唇角微弯,对兔女郎说出了同Cris一样的话。
“抱歉,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
景琮进入会客室时,季悠然才刚刚收起化妆包。
北方的气候干燥,一到冬天就需要特别注意保湿,虽然在韩霆车上她已经很仔细的检查过仪容仪表,但她还是不放心,在等待景琮过来的这几分钟时间里,又对着镜子里精致动人的脸庞看了又看。
其实她属于那种很纯美的长相,不适合浓妆艳抹,加上皮肤底子好,平时出门只涂个唇膏就够了。
“不好意思,临时开了个视频会议,季小姐久等了。”景琮温声说着抱歉的话,坐到季悠然对面。
面前的女孩浅笑盈盈,发丝柔顺的落在肩膀,被窗外的阳光落下一片淡淡的金色,黑色的眼眸像是被水洗过的玻璃珠,清澈通透。
她整个人坐在那里看起来就像一块温柔的牛奶巧克力,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咬下一口时的香醇美味。
“没关系啊,只要等的人是景先生,等多久我都愿意。”
季悠然说的是实话,见自己很喜欢的人,本来就是件开心的事,等几分钟又算什么?
景琮搅拌着咖啡的手一顿,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女孩说这话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并且笑容大方,完全没有任何羞涩。
他淡淡一笑,岔开了话题。
“季小姐是为那笔资金来的吗?”
季悠然从包里将早上拟好的入股协议书交给景琮。
“当然不是!比起这个,我更想见景先生你一面。”
景琮并没有打开文件,而是放到了一边。
“见我?为什么?”
季悠然深呼一口气,逼着自己不要在景琮的目光下慌乱。
这个男人真的是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每一次见到他,她都不由自主的出现那种青春期小女生才会萌生的悸动。
“因为……我想来问问景先生,您的耳朵还疼吗?”
季悠然语调暧昧的轻吐出这句话。
景琮手中的咖啡溢出来了一点,洒在了托盘上。
他面色一白,立刻想到了前几天早上,她在他耳垂上咬下的齿痕,和那声Ethan。
他是景琮,不是Ethan。
&han,是另外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