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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她又泡了一遍热水,拧得半湿不干,铺开,大面积焐着。

    发梢在肚脐处扫来扫去,他感受到愈发清晰的痒。

    程禧浑然不觉,低着头,将毛巾翻了个儿,“热敷颈椎吗?”

    叶柏南腰臀紧绷,硬邦邦的。

    他摁住被子,防止滑落。

    两张面孔近在咫尺,气息裹着气息。

    喷在他脖颈,是潮湿的。

    “程禧。”叶柏南嗓音微微喑哑。

    “怎么了?”她把毛巾搭在他肩头,“这样舒服吗。”

    床尾晃过一抹人影。

    伴随着高跟鞋响,和红酒玫瑰的香水味。

    “我来的不凑巧,搅你兴致了,柏南。”

    女人穿着风衣,捧了一束百合康乃馨,一个时令果篮。

    程禧一眼认出这个女人。

    是俞薇。

    和叶柏南订过婚,又分手的俞家私生女。

    他迅速系上病号服的扣子,规规整整靠在床头。

    “你跟我何必见外呢?”俞薇撂下果篮和花,望向他,“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穿衣服什么样。”

    “俞薇。”叶柏南语气慎重,“你不要乱讲。”

    “是啊,你有新欢了,忌讳曾经的情史被挖出,影响感情。”俞薇扭头,审视着程禧,“慈善拍卖晚宴,是周夫人带你入场的,周京臣拍了我的绿宝石项链。”

    程禧下意识看叶柏南,“你们聊,我去接一壶开水。”

    “你不用出去。”俞薇连外套也没脱,她走近病床,俯下身,掸了掸滴流的小瓶子,“英雄救美,你多出息啊。”

    叶柏南眼神移向别处,气场一股烈性,和平日里温润绅士的他截然不同。

    阴郁的,消寂的,男人味的。

    “你搞什么啊。”俞薇挨着他脸,小声,“叶家的继承人动真情了啊,我信吗,你信吗?”

    叶柏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侧目同她对视,“你老实点。”

    “护着新欢啊。”俞薇表面笑,眼底凉薄。

    男人面无表情越过她,“我要休息了,你自便。”

    程禧不想掺和,杵着没动。

    俞薇不慌不忙直起腰,经过程禧面前,莞尔一笑,“我和叶柏南去游过泳,我在泳池里见过他不穿上衣,可不是在床上。”

    俞薇澄清完,慢悠悠离开。

    程禧不懂他们之间的气氛,像是因爱生恨,也不太像。

    她回过神,送俞薇出门。

    电梯从19楼下降,俞薇一边等,一边梳理短发。

    “他不吃甜食。”

    透过电梯门的反光,程禧发现俞薇在冲自己笑。

    她蹙眉。

    叶柏南分明喝完了一大碗红糖小米粥,而且她厨艺不精,红糖兑得多,足有半袋,是齁甜的。

    “他七岁那年,坠过冰窟,趴在里面冻了几个小时才得救,险些死了,落下体寒的病根,所以嗜辣,喝汤,贪暖,畏风寒、雨水、冰雪。”

    程禧还真不知道他的忌口和嗜好,差点让他遭大罪了,“谢谢俞小姐提醒。”

    俞薇瞧出她不了解叶柏南,关系大概率不亲密,正在萌芽的阶段。

    “年轻女孩抗拒不了他这种男人,很正常。不过我奉劝你,美好的事物,往往有剧毒。”

    电梯门打开,俞薇迈进去,朝她友好挥了挥手。

    程禧在原地站了片刻。

    叶柏南真是一个极端矛盾又极端神秘的男人。

    铮铮阳刚的皮相,温雅润和的性子,却又有多年的旧疾。

    程禧记得第一次见他,是照片里,晒得健康性感的蜜色皮肤,高大强壮,不苟言笑。

    周夫人说,他当过三年兵,去过野外求生,沙漠徒步,全部是很危险的历练。

    叶家培养长子,十分严苛。

    叶太太宠爱小儿子,甚至是偏心,叶柏南从小独立,考试、比赛、包括生病,基本是自己扛,叶太太没有陪伴过。

    程禧返回病房,叶柏南熄了大灯,只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敞开的窗缝是雨后的泥土气。

    这四天,时而晴,时而下雨。

    今天又赶上了阴霾。

    外面灰蒙蒙的。

    “她和你说什么了。”叶柏南坐在昏暗深处。

    第98章

    也伺候伺候我

    程禧迎着光,“俞小姐说,你不吃甜。”

    “还有吗。”

    “你七岁坠过冰窟,畏寒。”

    昏黄的光线笼罩住叶柏南,他目光幽冷,语气也冷,“还有呢。”

    美好的事物。

    藏着剧毒。

    俞薇好像痛恨叶柏南,而叶柏南也防备俞薇。

    她犹豫了一秒,没多嘴,“没有了。”

    叶柏南凝视着她。

    “程禧,我和俞薇之间有矛盾,结束得不愉快,我有问题,她也有,不涉及出轨。”他郑重其事,“我从未诋毁过她,我保证不了她是否诋毁我,真与假,是与非,我希望你有分辨。”

    程禧垂下手,不声不响。

    叶柏南掀开被子,铺平床单上的褶皱,“过来坐。”

    她坐下,与他一臂之隔。

    窗外是潮湿的风,室内一片微醺暖意,眼波流转间,是暧昧温存。

    男人俯下身,从侧面安安静静望着她,“不止游泳,也一起泡过温泉,不穿上衣的接触,仅此而已了。”

    程禧蜷了蜷手指,“南茜去公司找过你。”

    “不必理会。”叶柏南挨着她,程禧闻到他的呼吸是清苦药味。

    “月初我调出过人事部的档案,你是上个月的生日?”

    她嗯了声。

    “我太粗心,没有送你礼物。”叶柏南眉目温和,“喜欢什么?”

    “珠宝你不缺。”他自顾自,“喜欢舞台剧吗?”

    程禧抿唇,学跳舞的,几乎无一例外都喜欢舞台剧。

    去年她生日,周京臣问她要什么礼物,正好大型古典舞剧《杨玉环》巡演,由于是环形舞台,压缩了观众席,VIP票只有六张,并且是内部票,不对外出售。

    周京臣托朋友弄了两张,可另外四张票在文化局和卫生局的官太太手上,程衡波生前是卫生局那圈子的,程禧怕自己一个人去,遭她们的鄙夷讥讽,想要周京臣陪着,他本来答应了,第二天放了她鸽子。

    开场半小时他才打来电话,临时有饭局,没空。

    程禧又去买后排的票,躲开那些太太,结果售罄了。

    一年一次的巡演,最顶级的卡司阵容,连大门也没进,不遗憾是假的。

    “我喜欢《杨玉环》。”

    叶柏南笑了一声,“好。”

    程禧长发落下,贴在锁骨,汗水黏着。

    他拇指轻轻挑开,指腹无意蹭过她下巴,“热不热?”

    “不热。”

    “你出汗了。”叶柏南手背抹掉她额头的汗渍,又收敛了力道,更有分寸的抹了抹脖颈,没碰她的领口。

    叶柏南的手和周京臣的手一样,磨出了薄薄的茧子,粗粝的,干燥的。

    不爱吸烟的男人,味道也清洌干净。

    “在学校交往过吗。”

    程禧摇头。

    她屁股坐得靠后,双腿悬空晃悠着。

    “有好感的男生呢。”

    她没反应,盯着地上的影子。

    “抱歉。”叶柏南从她发丝间收回手,“冒犯你了。”

    “有好感是过去式了。”程禧沙哑开口,神色黯淡。

    其实叶柏南一开始就不相信程禧单纯到那份儿上,周夫人介绍她:“对男人没开窍”,“没摸过男人手”。

    没正式谈过,不代表心里没人。

    “程禧过去喜欢的男人,我不在乎。”叶柏南叫她的名字,总是很动听,“程禧以后喜欢的男人,我比较在乎。”

    她偏头,四目相撞,不禁笑出声。

    叶柏南也随着她笑。

    程禧在病房待到晚上九点,护工家里有急事,交班迟了,她守着叶柏南输完一瓶消炎液,临走前,去水房打一壶开水。

    病房在尽头的最后一间,拐过弯,是电梯和楼梯通道。

    周京臣掐着时间,也刚到。

    他捏住打火机,金属盖弹起,扣上,再弹起,一簇火苗闪烁,烧燎得他瞳孔泛起红光。

    在空寂无人的走廊,格外炙热清晰。

    程禧停下。

    他堵住了去饮水房的必经之路。

    僵持了一会儿,她溜着墙根绕过。

    男人忽然抬起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震慑力,砸在程禧脸上,“他睡了?”

    她又停下,“没睡...在批文件。”

    “煮了什么粥。”周京臣今天极有耐性,慢条斯理闲聊着。

    “红糖黑米粥。”

    “他喝了吗?”

    程禧莫名的心慌,“喝了。”

    周京臣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退后。

    退至病房门口的一霎,他把程禧拽进旁边的通道里。

    “在哪学得伺候人?伺候得这么细致体贴。”

    他手凉,拨一下衣领,程禧颤一下。

    一层鸡皮疙瘩。

    “抽空也伺候伺候我。”周京臣清清俊俊的一张面孔,皮笑肉不笑的。

    程禧攥紧水壶把手,楼道门关着,视野黑漆漆的,目之所及,是他银白色的纽扣,有一丝微弱的光。

    周京臣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他置若罔闻。

    “华小姐找你。”

    “你怎么知道是她?”他掌心撑住扶梯,身体倾轧而下。

    程禧倚着铁栏杆,“除了她,深更半夜谁会找你。”

    “你半夜不是也找我吗。”周京臣的气息犹如滑腻的毒蛇,钻来钻去,“在我房间抱住我,吻我,求我解决耿世清,那么热情主动,不记得了?”

    黑暗中,感官无限放大。

    带着禁忌色彩的诱惑。

    第99章

    这么会缠男人,不缠我了?

    程禧攥紧了水壶的提手。

    “这么会缠男人,现在不缠我了?”周京臣的唇似有若无抵在她脸颊,长出的胡茬刺刺拉拉,坚硬戳着她,“缠叶柏南了,是吗。”

    隔着单薄的衬衫,程禧也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心跳,在静谧的楼道里,深沉,灼烫,一下接一下的律动。

    “身子没恢复,吃不消,你老实点。”他咬着她耳垂,一字一顿。

    程禧蜷缩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片刻,周京臣站直,“回周家收拾行李,星期五送你去外地。”

    她一惊,惶惶抬头。

    “你母亲也去。”

    星期五。

    三天后。

    “是周夫人的安排吗?”

    大门上方是条状的玻璃窗,有光亮渗入,映在周京臣眉间,他皱着。

    “外地...是哪里?”

    “五百公里外。”

    程禧心口一揪,“我多久回来。”

    “三五年之内,不准回来。”他重新拨弄着打火机,“周家什么时候有孙辈了,你什么时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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