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上嫁/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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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周京臣是什么人。

    岂是她玩得转的。

    孙悟空在如来佛祖的手心蹦跶了一圈罢了。

    “幸好京臣顾及两家的交情,放你一马,否则你有牢狱之灾!”华老大怒不可遏,“华家四代人忠勇清白,二房这一脉沦为家族的耻辱,你对得起父母在天之灵吗?”

    华菁菁呆滞着,蓦地,失声痛哭。

    杯里的茶凉了,周京臣斟了一杯热的,给华老大,又斟第二杯,给华二叔。

    他等着华老大喝了茶,缓缓开口,“我与华菁菁的缘分已尽,与其结婚彼此折磨,不如好聚好散。”

    “京臣!”华菁菁忘了自己在轮椅上,往前一扑,摔在周京臣脚下,“我不接受...我们订了婚,我母亲也写了周家和华家结盟的遗嘱——”

    “菁菁,你起来!”华二叔搀扶她。

    她不管,趴在地上,拉扯他西裤。

    他居高临下,无动于衷。

    “解除婚约...”华老大凝重,“对外公布的理由呢?”

    周京臣明白华家的顾虑,“她的所作所为,外界永不知晓。”

    华老大松口气。

    “至于理由,周家不背黑锅,是华家的问题。”他坐直,气场强悍。

    连华老大也被震慑住。

    “华团长夫妇的死,对她打击极大,精神时好时坏。作为未婚夫,我包容呵护,无奈她状况越来越差,大伯父与二叔感激周家的仁至义尽,决定解除婚姻,送她出国治疗。”

    华老大刚松了那口气,又哽住,“出国?”

    周京臣一张脸阴骇凌厉,“她在国内待一天,我一天不安宁。”他撂下这句,站起身,在华菁菁面前蹲下,注视她。

    良久,他伸手,抻了抻她凌乱不堪的衣服。

    华菁菁也注视他。

    他神色平和。

    没有戾气,没有攻击性。

    手很暖,可那双眼睛,不见一丝温度。

    有解脱,有畅快,有厌恶。

    统统是令她崩溃的情绪。

    第188章

    假如没有程禧,你会娶我吗

    “我们相识二十多年,父辈知根知底,我才是最合适你的妻子人选。”华菁菁既忧伤,又癫狂,“你退婚,周家同意吗?”

    “不同意。”周京臣坦然。

    华菁菁笑中含泪,癫狂更甚,“是啊...那你退得了婚吗。”

    “周家为什么不同意?”周京臣仍旧蹲在她面前,“因为你是华家的女儿,体贴,贤惠,有教养。倘若我母亲知道,你私下如此狠毒,不惜收买我父亲的仇人,拿我的安危当儿戏,肮脏的手段,腌臜的心思。你是女人,程禧也是女人,你在意清白,却毁掉她的清白,这样的儿媳妇,我母亲容得下吗?”

    华菁菁盯着他,“女人的狠毒,是男人逼的,是你逼我的!”

    她眼眶红肿,浑身抽搐,“你对我一心一意,我会狠毒吗?”她捂着胸口,“华家娇宠了我二十九年,我接受你有情人,你的情人可以是豪门私生女,可以是明星,唯独不可以是背景那么卑贱的女人...你在羞辱我,羞辱华家!”

    “高贵与卑贱,从来无关背景,善良则贵,恶毒则贱。即使你出身名门,你口口声声别人卑贱,丑陋的是你自己。”周京臣掰开她手,拽出被扯皱了的裤子,“我未来的妻子,也许家境平庸,也许一无所长,必须纯粹,仁义,没有害人心。否则同床共枕,我怎么安心呢。”

    他整理着松巴巴的衣袖和皮带,“周家那边,我不会揭发你的真面目,以免我母亲觉得瞎了眼,不值得生气,你好自为之。”

    “周京臣。”华菁菁完全癫狂了,“我攥着你周家的把柄,你甩了我,甩得太潇洒了吧。”

    男人的阴鸷隐匿在绵绵笑意里,这一刻,是杀人不见血光,“你几乎连累了华家大房和三房,我饶了你,你敢威胁我?”

    脖子传来的窒息感,令华菁菁战栗不止,“你解除婚约,我与你鱼死网破——”

    “你曝光试一试,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动作快。”周京臣冷笑,“你是坐牢的罪名,周家不至于。我父亲已经辞职,而且上面顾忌他的政绩,你用你后半生的自由换他仅仅是晚节不保,我周家无所谓。”

    “京臣!”华二叔目睹他掐着华菁菁,不乐意了,“这是华家,不是你周家,你太放肆了!”

    “周家的地盘上,你华家人也没少兴风作浪。”周京臣气势汹汹,“我没追究你华家的放肆,你华家不要不识抬举。”

    华二叔一噎,太阳穴青筋暴涨,“周京臣...你是对长辈讲话吗。”

    “长辈先管教好自家的晚辈,再管我。”

    华老大拦住华二叔,轻轻摇头,“他不是你我认识的周京臣了。”

    偌大的客厅,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啜泣,此起彼伏。

    “假如没有程禧...”华菁菁哭倦了,眼泪无声地滚落,“你会娶我吗?”

    华二叔蹙眉,“程禧?”他和华老大面面相觑,“菁菁,你们结不结婚碍着程禧什么事了?”

    华菁菁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执着于周京臣的一个答案。

    “假如世上没有程禧,你不吵不闹,周家与华家大概率会联姻。”

    男人站直,俯视她,“不过,世上有。”

    她哭出声。

    周京臣说完,转身,往玄关走。

    华菁菁忽然歇斯底里,“你选择了救我,纵然你有苦衷,终究是她心中的一个结!你一次次欺骗她,一次次丢下她,男女的感情,在反复的欺骗与抛弃下,生了裂痕,是无法弥补的。”

    他一言不发,继续走。

    “周京臣...你们注定没有善果,我睁着眼,等悲剧的那一日到来。”

    周京臣背对华菁菁,驻足。

    良久,迈下台阶,平静离去。

    ......

    程禧接到周京臣的电话,躲在阳台上。

    “在哪?”

    “练功房。”

    电话里嘈杂,女同学们爽朗的叽叽喳喳,“队长屁股好翘哦,撅起来像一座小山丘。”

    有女孩埋怨程禧,“程大队长,跳个气氛而已...不是正式比赛,训练太严格了吧?”

    周京臣拉车门,坐进后座,“队长?”

    “周二举办校园夏季运动会,我是啦啦队的队长。”

    他背部灼烧得厉害,咬牙忍痛,“嘉宾席,留个位置。”

    程禧骑在单杠上劈叉,练平衡。似是气他,又似是真话,“柏南也去,校外嘉宾只有四个席位,没你的。”

    “嗯。”他不急不恼的,“我捐一栋教学楼,叶柏南的位置归我了。”

    她嘟囔,“你钱没地方花了啊...给我。”

    “程小姐清高,给多少次了?你不稀罕。”周京臣额头冒汗,脱了衬衫,趴在椅背上,不忘欺负她,戏弄她,“我人臭,钱臭,你香。”

    果然。

    记仇了。

    她那天泼了他一脑袋的水,骂他“臭烘烘”。

    程禧吵不赢,挂断。

    走出舞蹈室。

    “不练了?”安然坐在椅子上,收拾着舞服,“你去和叶大公子约会?”

    不是和叶柏南约会,是周夫人在徽园和贵妇们约会,叫她过去一趟。

    程禧赶到包厢,太太们正在吃糕点,周夫人和叶太太闲聊。

    “叶董事长出省考察了?”

    “徽城有工程,他去监工了。”叶太太的神情不太自然。

    以往,是她主动邀请周夫人喝下午茶、美容玩牌,目的是商量联姻,打探市里的商业政策,帮叶家挖一挖财政消息。

    今天,周夫人主动邀请她了。

    她脊梁凉飕飕的。

    “叶董事长在外地忙生意,叶太太在家里享清福,咱们女人图的是什么呢?”周夫人语气怅惘,“女人图安稳,男人图颜面。”

    叶太太不明所以,附和着,“是。”

    “年轻夫妻,活一个‘情’字;老年夫妻,活一个‘忠’字,风风雨雨几十年都熬过来了,儿女也长大成人,禁不起任何负面的变动。”

    叶太太如坐针毡,笑着,“周夫人通透。”

    程禧杵在门口好一会儿,走上前,“周阿姨,乔尔开除我了。”

    周夫人喝了一口茶,“你缺钱,周家有,结了婚,丈夫有。上班辛苦,歇着吧。”

    “不辛苦。”程禧反驳,“柏南是乔尔的股东,我的工作不累。”

    “上班有不累的吗?”周夫人不耐烦,“你实习工资几千块,不够买一双鞋的,瞎折腾什么。”

    她啜喏,“转正了有一万多...”

    “行,够买两双的!”周夫人怼她。

    程禧委屈,叶太太在一旁圆场,“禧儿努力上进,不贪享乐,是周家调教得好。您心疼她,但她愿意工作,由着她吧。”

    周夫人的耳环戴得不舒服,慢悠悠摘了,重新戴,“叶太太呀,周家的家事,你叶家别掺和了,你似乎格外关注周家人啊。”

    叶太太一愣。

    太太们也愣住。

    好半晌,叶太太挤出一丝笑,“我不关注周家的其他人,只关注禧儿,以后她嫁了叶家...”

    “她嫁了,你再管。没嫁呢,我做主。”周夫人又打断。

    叶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几位太太察觉出火药味太浓,纷纷借口“丈夫下班了”,起身告辞。

    程禧心里懊悔,她当众反驳,原本想让周夫人松口,可弄巧成拙,挑衅了周夫人的权威,周夫人在气头上,谁劝,谁倒霉。

    牵连了叶太太难堪。

    “那条金麒鱼——”周夫人走到窗前,捧起鱼食罐,喂鱼,“这一池子的鱼啊,属它最肥美了!”

    金麒鱼抢食,游向周夫人。

    她意味深长笑,“从小鱼苗儿养到大鱼,不容易呢。它吃食了,知道求主人,吃饱了,头也不回了。鱼是畜生,主人不和它计较,若是孩子这样,真寒心啊。”

    金麒鱼毫无征兆地跃起,只差一寸,就跃出池子。

    周夫人面孔一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乌云压境的天空,瘆得慌。

    “可惜啊,它在池子里呆腻了,想逃出池子,去河里,海里。”周夫人撂下鱼食罐,“鱼不是鹰,没翅膀,在池子里圈养久了,逃得出吗?”

    程禧一颗心怦怦跳。

    周夫人吩咐服务生砸死这条不听话的鱼。

    服务生捞出鱼,搁在桌上,木锤一下下砸,砸得鳞片飞溅。

    有一片溅到程禧的鼻子,血腥味刺激得她一抖。

    “周夫人,鱼砸死了。”服务生拎着鱼尾,工服上全是血沫子。

    周夫人表情嫌恶,帕子擦拭着嘴角,“它无情在先,养下去也白费。何况它不念恩义,保不齐哪天反咬主人,它如果乖乖的,在我的池子里承欢膝下,我不舍得做绝。”

    程禧吓坏了,一动不动。

    第189章

    亲子鉴定

    叶太太看了周夫人一眼,又看了程禧一眼。

    明白是下马威。

    给程禧,也给她。

    百分百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在敲打。

    叶太太心里琢磨着,什么也没说。

    这个“茶局”不欢而散。

    回老宅的路上,周夫人掏出两张相片,“瞧瞧,这两个女人哪个漂亮?”

    程禧一瞥,有年头的老照片了。

    一个女人穿着蓝格子的麻布裙,扎马尾,一个女人穿时髦洋装,烫了小羊毛卷,挎着真皮包,艳丽的混血相。

    是周夫人。

    不过,蓝裙子的女人素雅质朴,温柔得溢出水,比强势跋扈的周夫人更讨喜,更清纯。

    程禧违心选了周夫人。

    周夫人得意,“禧儿,眼熟吗?”

    她配合周夫人演,“不熟。”

    “我啊。”周夫人抚了抚贵气优雅的盘发,“另一个是叶太太。”

    程禧一时语塞。

    贵妇们攀比丈夫,攀比娘家,攀比子孙,挺平常。可五、六十岁的年纪了,攀比容貌...

    怪不得,周淮康和她没吵过架,没有共同话题。

    周夫人是蜜罐里泡大的,睡的是金窝银窝,一辈子没发过愁,擅长上流阶层的八面玲珑,却不懂社会上的人情世故。

    “柏南的五官,随了叶太太。”周夫人仔细端详相片,“脸型窄,略长方,下巴和京臣一样,削瘦标致...”

    越端详,越不对劲。

    程禧取出座椅中间保温箱里的燕窝,递给周夫人,“柏南和哥哥长得俊,俊男美女都相似的。”

    周夫人猛地一攒,相片攒成一团。

    直勾勾地目视前方。

    “禧儿,交给你一个任务。”周夫人眼神戾气,凶煞,“你和柏南见面,在他衣服上捡一根头发。记住,神不知鬼不觉。”

    程禧心跳快要骤停了,“您是怀疑...”

    “我没怀疑。”还没出明确的结果,周夫人到底是保全了周淮康的体面,“是好奇。”

    车厢安静得诡异。

    “你悄悄的,尤其你周叔叔和你哥哥,千万瞒住了。”周夫人警告。

    程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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