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上嫁/ 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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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男人脸色一沉。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会发育,会长大的嘛。”

    周京臣懒得计较,“明天陪姑婆看黄梅戏。”

    程禧甩着发梢的水珠,“戏台不是拆了吗?”

    “有一个戏园子,没窗户,姑婆不常去。”周京臣抢过毛巾,摁住她,“坐好。”

    他褪下睡衣,程禧捂住胸口,“兄妹授受不亲...”

    周京臣力气大,控制她,“谁亲你了?”

    脊背裸露,一块淤青,“磕哪了。”

    程禧指着门,“门栓。”

    老式木门,没有锁,有木栓,她没注意,磕骨头了。

    “毛躁。”周京臣下床,洗了热毛巾,敷在那块淤青,“疼吗。”

    “疼。”

    她以为他会讲几句好听的。

    “活该,下次还磕,磕出血。”

    程禧向后踹,“我不需要你弄了——”

    他闷笑,“小短腿挺利索,会尥蹶子了。”

    睡衣松垮,灯火微醺,照得春光乍泄。

    浑圆饱满的蜜桃紧贴着床沿,压得扁了,白花花,粉嘟嘟的。

    第205章

    我答应走,离开他

    周京臣深呼吸,放开她,去隔壁东厢房。

    “你不许再来。”程禧站起。

    “求我,我也不来。”他腹部鼓胀,灼烫。

    东厢房的门一关,她溜进厨房,煮了一碗面。

    李家祠堂在后花园,一栋独立的红砖小楼。

    程禧推开门,周夫人跪在蒲团上,累得瘫软。

    这岁数,跪两个小时,膝盖都肿了,程禧一手捧着碗,一手搀扶她。

    “京臣呢?”

    “哥哥在工作。”

    周夫人瞥了一眼面条,“你煮的?”

    “是葱花面。”程禧小心翼翼,怕洒了,“来不及炖鸡汤了。”

    周夫人一贯讲究吃喝,煮面条必须是土鸡汤和花胶汤的汤底,否则不吃。

    “你倒是有孝心。”葱花炸得香,荷包蛋鲜嫩,周夫人饿得眼花,凑合吃了,“禧儿,阿姨今晚和你掏心窝子聊一聊,周家待你们程家不薄吧?”

    气氛瞬间凝重,程禧抿唇,“周家的恩情,我记得。”

    “阿姨承认,你联姻对周家有好处,但给你选的对象不是官家子弟就是富家子弟,凭你自己的条件,你八辈子也攀不上。耿世清是厅长的公子,柏南是市里首富的大公子,阿姨没亏你吧?”

    提起叶柏南,周夫人羞于启齿,又忐忑不安。

    万万不能引狼入室了。

    结了亲家,叶太太和淮康不免有接触,旧情加上愧疚,是一张王炸牌。

    危机四伏。

    “不嫁叶家了,你去外省吧。”

    程禧愣住。

    “即使京臣不照顾你母亲,周家保证照顾。”周夫人不容她抗拒,“你在外省的住处我已经打点好了,如果京臣找你,你通知我,我亲自去拦截他。”

    她垂下眼睑。

    “见面三分情,分开几年感情变淡了,疏远了,你愿意回来,阿姨不阻止。”周夫人叹气,“让你们母女分隔两地,是阿姨心狠了,你结婚那天,我准备上亿的嫁妆补偿你。你无论如何,也得走。”

    程禧眼眶泛红。

    几年。

    母亲哪里活得了几年?

    她这一走,只能等到母亲的死讯了。

    孝顺了二十年,临了,大不孝的结局。

    周夫人的意思是悄悄走。

    瞒着周京臣。

    倘若接母亲出院,会惊动他。

    而且母亲才适应了南郊的环境,适应了新的医疗团队,再折腾,反而排斥,刺激发病。

    留在周家的地盘上,是最好的。

    除了周京臣,周夫人更忌惮老夫人,不想捅这个娄子,打算要她一句承诺。

    她主动走的,不是周夫人逼走的。

    “禧儿,阿姨求你了。”周夫人抓住她手,声泪俱下,“京臣是李氏家族的继承人,我唯一的儿子,他没资格任性的——”

    程禧呆滞了好半晌,抹掉眼泪,“我走。”

    ......

    她前脚离开祠堂,周家的保镖后脚进门。

    “禧儿小姐答应了?”

    “答应了。”周夫人得意,“我养大她的,我了解。她重情义,单纯心善,我一哭,一求,她没辙。”

    “不枉费您假哭演戏了。”保镖笑。

    “京臣的脾气,我没把握。”周夫人笑不出,多多少少是恐惧的。

    他发现禧儿消失了,大概率是一场天崩地裂的大风波。

    可长痛不如不痛。

    男人嘛,象征性痛苦一下,买醉、听歌、飙车,“伪痴情”三件套。

    这世道,情种灭绝了。

    何况京臣是事业型的,不至于为区区一个女人,一蹶不振。

    “我刚到这边,他警惕,先按兵不动。”周夫人命令保镖,“三天后,安排合适的时间,你盯着禧儿上飞机。”

    “那您呢?”

    周夫人终于有笑容了,“我在老太太面前继续演戏啊!京臣识破没关系,只要我死咬不认,老太太讲道理,讲证据,怪不到我头上。”

    “禧儿小姐在外省的住宅...”

    “不是什么大豪宅,一套公寓,禧儿攒钱自己买的。”周夫人部署得无懈可击,“关键在于禧儿守口如瓶,我相信她会的。”

    ......

    程禧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迷迷糊糊睡着了。

    导致醒得晚了。

    她飞快洗漱,跑去戏园子。

    园子位于游廊的尽头,涂了朱漆的广亮大门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敞开,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

    佣人在前方带路,引着她入园。

    第一排是独排独座,老夫人在正中央,巨大的梨木贵妃椅,白发盘起,戴了碧玉发钗,精神矍铄,威风赫赫。

    程禧挨着周京臣在第二排。

    “睡懒觉。”他一本正经,“仗着姑婆喜欢你,明目张胆迟到。”

    她眼珠滴溜转,“你帮我解释了吗?”

    “解释了。”周京臣坦白又淡然,“你经常犯懒,不做功课,不做家务...”

    “你故意毁我。”程禧恼了,撕扯他衣袖。

    戏台上一男一女,唱着《天仙配》,覆盖了底下的笑闹。

    “算了。”她丧气,自顾自小声安慰,“姑婆喜不喜欢我,无所谓了。”

    周京臣没听清,俯下身,凑近,“无所谓什么?”

    程禧抬眸,视线中,是他清隽英朗的面孔。

    八年了。

    她见证了这副面孔,由意气风发到成熟深刻。

    见证了他的笑,他的严肃,他的锋利与平静。

    程禧鼻子不禁一酸,攥紧拳,收敛了悲伤,“姑婆明事理,知道我不懒。”

    戏腔嘹亮,周京臣耳朵嗡嗡的,忽略了她嗓音隐隐的哽咽。

    “周京臣。”

    他望向她。

    程禧从果盘内挑拣出最大最红的樱桃,递给他。

    “今天这么乖?”周京臣佯装愤怒,“在周家天天气我,在李家竟然卖乖了。”

    她看着樱桃,也看着他,不太认真的模样,“我以后不气你了。”

    周京臣张开嘴,含住樱桃。

    “酸吗?”

    他镇定自若,细细嚼,“甜的。”又补充,“很甜。”

    程禧不信,舔手指,没滋味。

    她尝了一颗,汁水爆开,那酸爽...直击天灵盖,她吐出,五官扭曲,“姑婆,哥哥欺负我!”

    周京臣也酸得蹙眉,喝水漱口,“你先坑我的。”

    第206章

    会忘记她

    老夫人望着戏台子,“再有五个月,京哥儿三十岁了,还欺负女人呢。”

    “打是疼骂是爱,京哥儿逗她。”佣人帮腔,“胡同里的子弟小姐们,京哥儿欺负谁了?”

    “听清了吗。”周京臣含了笑,瞥她,“对你特殊。”

    程禧反手一蹭。

    樱桃的汁水在他脖颈晕开一抹胭脂色。

    唇红齿白,像唱戏的玉面小生。

    她推搡周京臣,嘴上叫姑婆,“哥哥从小看戏,也会哼几句,他告诉我,要登台唱戏哄姑婆开心。”

    老夫人岁数大,爱凑热闹,“那京哥儿唱哪出啊?”

    “唱《西厢记》!”佣人高兴附和,“您70岁大寿,京哥儿扮演过张生,您没印象了?”

    姑婆今年83,13年前...周京臣16岁。

    意气风发少年郎。

    程禧剥着橙子,双眼冒光,“托姑婆的福,我也看哥哥扮戏装了。”

    “姑婆,我唱不了,禧儿的嗓子好。”周京臣勉为其难,“我和禧儿给您演一出,她唱,我比划。”

    台上的《天仙配》撤了场,响起缠绵悱恻的《西厢记》,程禧穿了粉袍子,周京臣换了蓝袍子,戴了一顶发冠,折扇遮面。

    老夫人指着周京臣,和佣人说,“多俊俏,遗传了他母亲。”

    “大姑爷也俊。”

    “淮康的皮肤黑。”老夫人打趣,“五官蛮周正的。”

    程禧只学过黄梅戏,不擅长越剧,有几分戏腔,配上正宗的曲子,唱得倒也有板有眼。

    周京臣是念戏文的。

    他音色磁性,字正腔圆,别有一番风韵。

    戏台子笼罩着红绿色的灯光,扇子一捻,一收,露出男人整张面庞。

    清隽,深邃。

    灼灼风流。

    程禧没想到,周京臣扮戏相这么潇洒精神。

    不似西装革履那般禁欲冷淡,一股鲜衣怒马狂蜂浪蝶的恣意模样。

    四目交汇,程禧的四肢百骸在发麻。

    极端的大悲,极端的大痛。

    活生生绞着她。

    “莺莺。”周京臣称呼了她戏中的名字,臂弯搂住她,“随我去洞房。”

    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京哥儿!有这句戏词吗?”

    程禧耳根绯红,躲开他,“张生一共有二十句戏词,你念错了一半。”

    “词错了无妨,认不错人就行。”戏台的台阶高,周京臣牵着她手,走下来,“戏中张生只认崔莺莺,戏外我认你。”

    她喉咙噎得慌,又涩又哑。

    视线里,是他翻飞的戏袍,她的袍子也缠绕着,一颠,一荡。

    如同这段不见光的背德之恋。

    剪不断,理又乱。

    “不唱了?”老夫人咂摸滋味儿,“我没过瘾呢。”

    “这件蓝袍子不适合我。”他斟了一杯茶,“下次再登台,我演拜堂成亲的戏,穿大红喜袍。”

    “京哥儿坏!”佣人戳破,“他占禧儿的便宜呢。”

    周京臣闷笑,将茶水递给程禧,自顾自又斟一杯。

    戏散场,是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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