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哥哥。”她嗓音细小,捧了一束花,长发披散,钻出阳台,“我买了百合——”“怎么不回答我?”周京臣拽住她,太阳穴的青筋仿佛要冲破皮肉,一缕缕狰狞鼓胀,“我进门喊你,你没听到?”
程禧懵怔。
他爱发脾气,多数是欺负她玩儿的,没动真格。
极少连眼睛都是猩红的。
如此惊慌,无措。
“窗外施工,太吵了,我没听到你喊。”
周京臣松开她,双手叉腰,低下头,急促地喘息。
青筋消褪,男人一张脸白皙得没了血色。
经历了一场灾难一般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程禧主动拽他的袖子,“我以后注意...”
周京臣靠着沙发,脸埋入手掌,一阵阵颤栗。
“我以为你离开了。”
她迷茫,“我一直在家。”
“我知道。”他声音闷钝,像镰刀在割,割一下,糙一下,糙得不忍耳闻。
“吃饭了吗?”周京臣平复了情绪,拉她手。
拉入怀里。
“牛奶,粗粮饽饽。”程禧掰着手指数,“昨天晚餐是海参小米粥,凉拌素菜。”
“没吃肉?”
“何姨炖了鸡,味道太清淡,没食欲。”
周京臣亲吻她眼尾,“我下厨,你喜欢的口味。”
“算了吧...”她避之不及。
他严肃,“我真会。”
“真算了。”
周京臣又吻她。
程禧贴着他胸膛,“你心跳这么快。”
他重新闭上眼,搂着她,悬吊的一颗心踏实了。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一切要天翻地覆的预感。
“哥哥,你遇到意中人了?”
周京臣逗笑,打量她,“你本事不小啊。惹怒了我,又学会气笑我了。”他撅起她下巴,“我意中人是哪个?”
“是小芳。”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小芳?”
“李家老宅浇花的姑娘,你那天和她讲悄悄话。”
周京臣有印象了。
老夫人收养的孤儿,负责花园和池塘。
“替你收拾残局,你拈酸吃醋了?”他手又捏她脸蛋,“院子里的白牡丹,你揪秃了;池子里的麒麟鱼,你喂撑死了,姑婆生气了,我教小芳撒谎,对付姑婆。”
程禧脸抵着周京臣的衣领,“姑婆相信吗?”
“不信。”
她不吭声。
“闯祸精。”周京臣摁住她腰,“早晨洗澡了?”
发丝,裙衫,幽香浮动。
“嗯。”
他挨着她脖颈,鼻尖的香味更浓。
“哥哥。”她痒,一边躲他,一边问,“你为什么以为我离开了。”
周京臣身躯一震。
“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程禧歪脑袋,望着他。
他面庞清爽俊朗,只是蒙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
“没有。”片刻,他抬眸,“你会离开吗。”
程禧摇头,又点头。
周京臣胳膊一紧,死死地箍住她。
“取决于发生什么事了。”她拔他的头发,又拔了自己的一根长发,长的包裹住短的。
藏在手心。
何姨买菜回来,周京臣在客厅看报纸,程禧在一旁插花。
她走上前,“姑爷找...”在周家叫习惯了,周京臣目光阴骇,瞥她。
“叶大公子找禧儿小姐,我挡了。”何姨改口。
周京臣又瞥程禧,合上报纸,“叶柏文在洗浴中心救过你,偿还他人情了吗。”
“他赶着回去,我没机会还。”
“打个电话。”周京臣拾起一朵粉百合,插在白百合的中间,“这笔人情债,我来还。叶柏南正好在李家,你约他去,他们兄弟团圆,他会答应。”
“那我去吗?”
周京臣插第二朵花,“你不必去。”
上次在百丽酒店分开,程禧保存了叶柏文的号码,她拨过去。
叶柏文近期在休假,一听她的来意,加上叶柏南在李家,同意了。
程禧挂断电话,“明天下午。”
周京臣眼底闪过一抹算计,不动声色,“可以。”
第248章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晚上,何姨叮嘱周京臣,胎儿月份小,同床要禁欲克制,少动手动脚。
他倒坦然,不慌不臊的,“等几个月?”
“五、六个月吧。”何姨无奈,笑话他,“肚子大了,尽量不折腾,男人血气方刚,伤了孕妇。”
“我不伤她。”周京臣一本正经,“我力道轻。”
程禧不自在,“你睡沙发,何姨陪我睡。”
“沙发太窄。”他不情愿,“睡不着。”
“你又不是没睡过...”
“睡过了,才知道睡不着。”周京臣去洗了澡,换了睡衣,卧室反锁了。
他敲门。
程禧蒙住脑袋。
“禧儿。”
“没在。”她逗他,也气他。
“不许胡闹了。”他拧门锁。
程禧侧卧着,“你睡沙发。”
“何姨在。”
“那去睡酒店。”她盯着门锁,周京臣反复拧,她想象他焦急的模样,捂唇笑。
忽然,没动静了。
“哥哥?”
走了。
她晓得,他一贯没什么耐心,也没碰过钉子,偶尔碰了,更恼火,更没耐性。
程禧熄了灯。
下一秒,锁孔在响。
她又开灯。
周京臣伫立在一片微醺的亮光里,含哀带怨的。
“你撬我门锁!”她起来。
他食指勾着钥匙链,“在鞋柜的抽屉里。”
忘了藏了。
周京臣将钥匙丢在床头柜,伸手捞住她腰,“行啊,欺负我了?在何姨面前,我是一点威严没有了。”
他头发潮漉漉的,浓密的胡茬厮磨她,她躲,“我准备迎接你的...你自己开门了。”
“迎接我?”周京臣欲笑不笑,“我面子这么大。”
程禧躺着,他手撑住床沿,俯下身,“你一撒谎,有个毛病,舔门牙。”
她一噎。
周京臣掰开她牙关,看着两排牙齿,她牙整齐,不爱喝乱七八糟的饮料,也白净,唯独门牙,白璧微瑕了,“你15岁,体育课从单杠掉下来,摔断了门牙,剩下半颗。”
程禧鼓着气,推搡他。
他牢牢捏住下巴,“去医院磨平了缺口,补了半颗。”一边说,一边闷笑,“刚补完牙,我回家,你坐在我对面,不肯张嘴吃饭,埋在碗里吃,哼哧哼哧,像小猪崽。”
“周京臣——”程禧指甲盖掐他。
“我问过你班主任,在学校你不忌讳同学,该吃吃,该笑笑,不嫌丑。”周京臣连眉梢也染了笑,“我在家,你却忌讳丑了。”
她心脏噗通跳,“你什么时候问我班主任的...”
“你缺了牙去上课的第二天。”
程禧翘起脚,踢开他,钻入被窝。
周京臣也钻进去,她挪远一寸,他紧贴一寸。
暧昧横生。
“你15岁喜欢的——”
“不是你!”她情绪激动。
“课程是体育课。”他腔调慢悠悠,审视她的失态,“摔了牙,不喜欢了。”
程禧头皮发麻。
她以为...他后半句是‘喜欢的男人是我’。
没料到,是‘喜欢的课程’。
分明在诱骗她,诓她。
“什么不是我?”周京臣眯眼,逼近她。
她撇开头。
“程禧。”他目光犀利,好似洞悉一切隐晦的、不与人知的秘密,她五脏六腑在颤抖。
“玩二选一。”
程禧攥着床单,“多少年的游戏了,我不玩。”
“玩一把。”周京臣又逼近一厘,鼻梁抵着她鼻梁,她受不了他的压迫感,思维一团浆糊。
“香瓜还是西瓜?”
“西瓜。”
“糖醋还是麻辣?”
“糖醋...”
“15岁是不是喜欢我?”
“是。”
他沉默。
程禧呼吸一窒,“你改题了...之前问的是数学试卷家长签名是不是我仿写的。”
“是仿写吗?”
她抿唇。
“仿写了谁?”
“你...”程禧振振有词,“老师认识周阿姨的字迹,我仿写过,打电话告状了。”
“然后呢。”
她小声,“周阿姨罚我了。”
“罚什么了?”
“你少管!”程禧翻了个身,躺下。
周京臣关了灯。
硬实的胸膛裹住她脊背。
黑暗中,她没睡,他也醒着。
柔顺的发丝缠绕他臂弯,无声无息。
“周京臣。”
周京臣膝盖顶住她屁股,“嗯。”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喜欢。”
程禧笑得一颠一颠,“听实话。”
“不记得了。”
他轻轻抚摸她,哄她睡。
是实话。
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