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上嫁/ 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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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不是骗你...”她埋着,一动不动。

    周京臣了解,她不会撒谎。

    会演戏。

    在动物园不露声色,偷偷拿到那支录音笔,瞒住了他。

    秘书告诉他,她举报了周家,一霎,他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怨她无情,可并非不体谅她,最怨的,是她这么疏离,这么防备,宁可相信外人,联合外人,不愿清清楚楚地问一问周家,给周淮康一句辩白的机会。

    “你问过父亲吗。”

    程禧哽咽,“问了。”

    周京臣掌心仍旧在她头顶,是压迫的,更是柔和的,“父亲说了什么。”

    “周叔叔说,不知情。”

    车厢陷入死寂。

    良久,他松了松衣领,腿猛地一颠,“趴着缺氧,起来。”

    程禧爬起,喘息着。

    周京臣皱眉,吩咐司机,“回市区。”

    ......

    进家门,是夜里十点。

    周京臣没换拖鞋,甚至没去客厅,挪了一把椅子坐在玄关。

    秘书拎着大包小包搁在玄关柜上,“您记得炖了吃。”

    程禧瞟袋子,全部是补充营养的,她素日不沾的,而不是合她胃口的。若非为了孩子的安全,他今晚在俱乐部门口,未必搭理她。

    她垂眸,“记下了。”

    黯然失意。

    “心情不好?”周京臣也瞟她。

    程禧抿唇,“天天吃,咽不下...”

    “咽不下,使劲咽。”

    保姆在厨房沏了茶,递给周京臣,收拾着补品,一样样分类,“程小姐嘴巴叼,不爱吃精贵的,爱吃有滋味的肉粥小菜,否则吃了就吐。”

    周京臣拨着茶杯盖,明白了。

    她小心眼儿了。

    “你下去吧。”他烦躁。

    他不喜欢呱噪的环境,话多的女人,平时,只有程禧和周夫人唠叨,他稍稍有耐性。

    旁人,他没有一丁点耐性。

    “那些是调养你气血的,和怀孕没关系。”周京臣难得解释,“你不怀孕,在周家,也没少吃。”

    程禧疑惑,看着他。

    “你以为鸡汤和排骨汤不放药材吗?”他薄薄的笑,不喜不怒,仿佛在笑她好糊弄,“保姆变着法的哄你吃。”

    “阿姨不敢。”

    “我敢。”周京臣干脆利索,“我嘱咐的。”

    她噎住,“你哪年嘱咐的?”

    “你高一,补课费脑,煮了养脑养神的汤。”他翘起腿,打量她,“你没喝出药味,我让保姆每天煮。”

    周京臣想到什么,又挖苦她,“补脑纯粹是多余,你费不了脑子,学什么不懂什么,脑子清闲着呢。”

    他是理工科学霸,程禧没底气争辩。

    等她喝完粥,周京臣站起,“早睡。”

    保姆送他出门,“您周末休息吧,过来吗?”

    第283章

    和你未来妻子再生一个

    “不来。”他进电梯。

    程禧听到‘不来’,撂下碗,回卧室。

    落地窗对面是流光溢彩的高楼,楼下,是步履匆匆的周京臣。

    程禧低头,他恰好仰头。

    刹那交汇。

    夜幕一瞬地明亮。

    LED显示屏烟花绽放,庆祝商场六周年店庆。

    她和周京臣不约而同望向大厦。

    这一刻,整座城市有万家灯火,有烟花绚丽,他伫立在无数颜色的尽头,胜过人世间的万千浮华。

    她朝下,大喊,“周京臣,生日快乐!”

    男人的面孔瞧不真切,唇形阖动,淹没在烟花声中。

    下一秒,电话响了。

    程禧接通。

    “我哪天的生日?”周京臣兴师问罪。

    “十月份。”

    倒是没答错。

    他消气了,“现在六月,你乱喊什么。”

    “祝你去年生日快乐。”

    去年,周京臣在外地出差,她邮寄了礼物去酒店。

    电话没接,她只好发短信:哥哥,二十九岁生日快乐。

    他回复很不积极。

    隔了两个小时,短信姗姗来迟;不快乐,提醒我多大年纪?

    她马上改,重新发:哥哥,生日快乐。

    没回音了。

    “今年的礼物,我备齐了。”程禧说,“是胸针。”

    “不爱戴。”他不领情。

    “那你要什么?”

    周京臣再度望向大厦,“你自己想。”

    ......

    翌日,周京臣陪周夫人回了一趟南方老家。

    出机场,去老宅的途中,周夫人忽然聊起程禧,“一星期了,去见过她吗。”

    他批文件,不甚在意,“没去。”

    “真没去?”周夫人审视他。

    周京臣太阳穴跳了跳。

    盘算了一番:秘书是自己人,保姆是自己人,一梯一户,没邻居,暴露不了。

    旋即,若无其事,“她出事了?”

    “我问你呢。”周夫人皮笑肉不笑。

    他演技娴熟,问开车的秘书,“你去了吗。”

    “我去送了燕窝,阿胶和紫参。”秘书一五一十交待,“叶氏近期各种会议,您行程忙碌,我悄悄去的,怕扰了您心思。”

    诚恳,坦白。

    不像演的。

    周夫人踏实了,“她产检,我安排何姨去照顾,用不上你。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妇产科不如保姆方便。”

    周京臣沉默。

    “她生下孩子,李家养,你老老实实娶妻,和名正言顺的妻子再生一个。”周夫人下最后通牒。

    他眉头一拧,“李家养?”

    “婚生子养在周家,私生子养在李家,避免你和妻子、和岳丈家不愉快。”

    “那她呢。”

    “八个月后,她母亲大概也病死了,了无牵挂地出国,喜欢哪个国家,在哪个国家定居。她为李家生育了外孙儿,我自然不亏待她,洋房,豪车,零花钱,加倍补偿她。”

    “姓李,是吗?”周京臣盯着周夫人,“不允许她见孩子,一面都不许,是吗?”

    “你不同意?”周夫人反问。

    “我的孩子不随父姓,也不随母姓,随外公家,我应该同意吗。”他语气幽凉,目光亦是。

    “随你姓,你未来妻子不同意。”

    周京臣心口一怦,笑了一声,签文件的手幅度大,笔尖‘嗖嗖’割着纸张,挤出一句,“您深谋远虑。”

    母子俩气氛微妙,互不多言了。

    车驶入老宅,周夫人先去李韵晟的小楼,周京臣去中堂。

    老夫人在喝茶,瞥了他一眼,“禧儿怎样了。”

    “这段日子,没见面。”他坐下,“腾出空,我替您去看看。”

    “你骗得了韵宁,可骗不了姑婆。”老夫人气定神闲,“昨晚见了吧。”

    “姑婆厉害啊。”周京臣吊儿郎当的姿势,一双眼睛却锋芒犀利,淡淡的寒气,反感被监视,被掌控,“在我身边安插间谍了?”

    “方家的老二拍了照片,好奇你媳妇儿是不是这姑娘。”老夫人示意佣人,佣人划开手机屏幕。

    程禧趴在他腿上,他抱着她,一半的怒火,一半的情意。

    伤她不得,留她不得。

    几分恨,几分疼。

    “这个斌子。”周京臣又是一半怒,一半调笑,“我回去找他算账。”

    “方家老二不拍你,我也晓得。”老夫人捻佛珠,翻了一页《金刚经》,“禧儿举报了淮康,惹恼了韵宁,周家不接纳她了,外界的风言风语又多,你必须顾及周家人的颜面。不探望她,晾着她,人是分了,心里惦念吧?”

    周京臣神色不自在,端起水杯,遮住。

    “李家从小抚养你,你一撅屁股,是便秘是拉稀,我门儿清!”

    老夫人粗俗,逗笑佣人,他也笑,“您是李家的大家长,谨言慎行。”

    “李家人反了,你舅舅们,兄弟们,不认大家长了。”老夫人怅惘,年轻时,老夫人号称‘佘太君’级别的人物,帮着老太爷征战商场,雷厉风行。

    年老了,不管家族事了,李家亲戚上上下下表面敬着,背地里,不畏惧了,花花肠子一堆。

    “韵宁这次回来,要召开集团大会?”

    “是。”老夫人谈公务,周京臣表情严肃,“母亲是李家嫡系,比二位舅舅根正苗红,多多少少是一份震慑。”

    “周家垮了,到处是闲言碎语,韵宁在风口浪尖上,亲自挂帅出征,真难为她了。”老夫人转而一笑,对周京臣调侃,“你母亲当了一辈子官太太,也当了一辈子校长,你别小觑她,她私下是蛮不讲理,大局大势上,有气魄,有道行。”

    周京臣点头,“母亲出山,稳一稳李氏内部。”

    这时,秘书跨过中堂大门,附耳汇报了什么,他起身,直奔祠堂。

    二楼的窗户,浮着一抹女人的影子。

    第284章

    你娶我,我帮你扳倒他

    周京臣独自上楼。

    门虚掩,女人蜷缩在窗帘下,面容哀戚。

    “你找我?”他关了门。

    “叶嘉良呢。”

    “昨日凌晨,病逝。”周京臣云淡风轻。

    女人一颤。

    “叶家尸检吗...”

    他瞥了她一眼,“如果在家中突然死亡,叶家亲戚一定申请尸检。只是,叶嘉良死因难堪,涉及了多名女人,医院也抢救过,亲戚没有疑心,已经拉回叶宅了,三日后下葬。”

    她一言不发。

    花梨木的圆桌上,摆了老式的茶壶茶碗,周京臣颇有兴致烧水,煮茶,“悲痛吗?相好多年,叶嘉良待你情深义重,叶氏洗钱,他拖叶太太和娘家兄弟下水,连名义上的‘长子’都是替罪羊,唯独保护你。转移了财产,一心陪着你飞去国外,结婚生女。”

    “你在试探我吗。”女人撩开窗帘,站起,“我悲痛又如何呢?他死了,保护不了我了,我像浮萍漂泊无根,生不生孩子不由己,甚至随时卖到东南亚的妓院,任人践踏。”

    她长发披散,昏黄的光下,骇气森森,“我喜欢爽快,少拐弯抹角,你既然救了我,什么条件?”

    周京臣耐心煮茶,关怀她,温暖她,并不刺激她,“我问过医生,你身体调理得不错,没有染病,以后遇到良人,忘了花魁的悲剧,堂堂正正上岸,过日子。”

    花魁动容了,噙着泪,“我配不上良人,倒是有机会嫁个坏人。”

    他闷笑,“坏人未必不是你良人。”茶煮开,斟了一碗,“尝尝,新茶。”

    “人间天堂的账本在澜本公馆9栋,二楼阳台上,君子兰的花盆里。”花魁捧着碗。

    周京臣不疾不徐,给自己斟了一碗茶,“叶氏集团的账本呢。”

    “在保姆那里。”茶太烫,烫入心坎儿,她眼眶一胀,眼泪扑簌掉下,“保姆是我的心腹,风月场混了十年,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见识遍了,我只信任保姆。”

    “保姆在哪。”

    花魁擦眼泪,报了一个地址,“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周京臣喝完茶,从椅子上起来,“我吩咐助理,连夜去取账本。”

    “你有把柄在叶柏南手上吗?”花魁盯着他,“这么急。”

    “我打伤了他的大马仔,蛇头。”他摩挲着茶碗的青花瓷纹,“可以是正当防卫,也可以是聚众斗殴,取决于叶柏南怎么搞我了。”

    花魁不哭了,笑了,“叶家人违法,我是证人。”

    周京臣熄了茶炉上的火,“你肯作证,我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保男人娶我吗?”

    他挑眉,“听秘书讲,我安排的保镖与你合得来。”

    “你与我也合得来。”花魁媚气,眼角横波,“你娶我,我帮你扳倒叶柏南。”

    周京臣原本薄薄的笑,彻底隐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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