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周京臣想起‘鹿鞭酒’,想起父亲滋补得‘满面红光’,他蓦地发笑,五六十岁的老夫老妻了,玩得比年轻人花哨,他琢磨自己五十多岁,不用禧儿买壮阳药酒,尽管禧儿四十岁,是‘索男人命’的阶段,他体力应付她也绰绰有余。不晓得是父亲太虚了,还是母亲要求太高了。他捧了茶杯,忽然问,“拜高堂,摆几副椅子?”
沈承瀚隐隐察觉不妙。
第329章
拜高堂
“两副啊,高堂是拜父母。”老夫人的‘大佣人’是管家媳妇儿,70年代办了中式婚礼,最懂这个了,“京哥儿夫妇先拜大小姐和姑爷,再拜姑婆。”
“加一副吧。”周京臣喝了一口茶,“承瀚坐中间。”
沈承瀚嘬牙花子。
该来的初恋,终究是来了。
周夫人迷茫,“小瀚为什么坐中间?”
“他买的位置。”周京臣一本正经,“您不理解,宾客也不理解,所以我交待司仪,介绍一下他的身份。”
“你吃错药了?”周夫人怒目圆睁。
“我欠他钱。”周京臣皱眉。
不提钱,当作他们是胡闹,一提钱,是明码标价的交易了,周夫人更火大了,“多少钱我帮你补,高堂是随便加的吗!”
“七千万。”
周夫人瞬间熄火了。
没这么多私房钱。
卖包,卖珠宝,又舍不得。
“您开支票?”他无波无澜注视,“我填了李氏的窟窿,是公账,没糟蹋一毛钱享乐。”
周夫人支支吾吾,“我分期替你补。”
“来不及了。”周京臣主动挖坑,自己跳,“沈承瀚昨天登门催债,脱了皮鞋砍我。”他压下衣领,露出脖子的红痕,“砍出疤了。”
“你那是牙印!”沈承瀚反驳,“女人的牙印!”
程禧眼神闪烁。
她咬的。
周夫人离开后,周京臣又缠她。
她太困了,咬了他。
“钱,暂时补不上。”周京臣一字一顿,“排场,补得起。”他看着沈承瀚,“无论如何,义父的身份,我光明正大给你。”
沈承瀚慌了。
周夫人在这片地界,是出了名的泼辣,沈老太爷瞧着她长大的:“胡同里的男孩们都宠着小宁,她天天骑大马,你爸爸小学被她骑了两年。三年级以后,她嫌你爸爸瘦,太硌了,骑大斌爸爸了。”
为此,沈承瀚和方大斌的母亲甚至打翻了醋缸。
女牛魔王一般的人物,晚辈公然占她‘便宜’,岂不是找死?
“我不要了,行不行?”沈承瀚推搡周京臣。
他眼眸漾出笑,“一笔勾销了?”
“互不相欠!”
“不行。”他坦荡,“一码归一码,你借钱,我还你,是天经地义。”
“没借,是随礼。”沈承瀚也跳坑了,“二十年的发小,区区七千万无法表达我的祝福。”
“哦?”他挑眉,“沈小公子的意思,再随一份?”
沈承瀚一噎,舔门牙,“行——”
“八十八万,吉利数,婚礼当天在礼宾台登记。”他握住沈承瀚的手,“二十年的发小,你随两次,祝福到位了。”
“雷劈死你l00l00l00!”沈承瀚甩开他,扭头。
“不留下吃午饭?”他嗓音含笑。
“你结个婚,我随了七千零八十八万,周正修满月、百日宴,周岁礼...干脆,沈家老宅送你了,我回家通知我爷爷搬家。”沈承瀚黑了脸,扬长而去。
老夫人拿起拐杖,瞪着周夫人,“李家每年都接济你,钱呢?”
“花了。”周京臣抢先答复。
周夫人目光凶煞,也瞪他。
他视而不见,“母亲是家乡万里挑一的美人,上千万的保养,上百万的衣饰,是值得的。”
“我叮嘱过你,淮康是官,外界的闲话多。”老夫人埋怨,“你在娘家大手大脚,去周家收敛一些。”
“收敛了。”周京臣圆场,“一个包才九十万,一辆车开一年才换。”
“周京臣!”周夫人急得眼珠子红了。
老夫人‘哐哐’戳着拐杖,“你儿子欠债,你浪费!京哥儿那辆红旗开四年了,你一年换一辆?”
“姑姑...我改。”周夫人抚着老夫人胸口顺气,“厨房炖了燕窝,我给您盛一碗。”
她飞快往外溜,路过周京臣,猛地一踹,他敏捷躲,踢椅子了。
硬邦邦的实心红木,周夫人脸色‘刷’地白了,捂着脚趾,“王八蛋——”
周京臣起身,搀扶她,“我下意识躲了,您提前告诉我,踢我一脚泄愤。”
“我告诉你,你不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表情严肃,庄重,“母亲踢我,我一定承受。”
周夫人哼笑,“我踢。”
他规规矩矩落座。
脚一抬,周京臣预判了,朝左踢,他右躲,周夫人中途调转了方向,踢了右边,周京臣西裤一片灰尘。
“唬你老娘,你毛太嫩。”周夫人鞋尖晃了晃,迈出中堂。
他慢条斯理掸了掸,和程禧打趣猜谜,“什么东西,忽高忽低?”
程禧歪着头,“飞机。”
“你婆婆的智商。”
气氛凝固了一霎,下一秒,老夫人和周京臣一起笑出声。
“韵宁昨夜去西厢房抓你,你记仇吧?一大早央求我,以我名义让小瀚过来。”老夫人一语道破玄机,“连环计啊,既折腾了韵宁,又坑了小瀚的钱。”
他笑纹藏不住,“姑婆英明。”
“你从小一肚子坏水!”老夫人重新放下拐杖,“你母亲难得吃瘪,她跋扈惯了,挫一挫她脾气,家里太平几天,你安心陪禧儿出门吧。”
第330章
难产
几个佣人捧着大红喜盘走出后堂,老夫人揭开绒布,有龙凤囍烛,龙凤金碗,玉如意锤,八宝箱,元宝鸳鸯枕...眼花缭乱的各式摆件,“禧儿一月初生产,九号是除夕,二月二十八号宜嫁娶。”
周京臣估算了一番,“二十八号正好是禧儿的生日。”
程禧不高兴,“那每年哥哥准备礼物,结婚纪念日和生日只准备一份了,我亏了。”
“婚礼日,又不是领证日。”老夫人大笑,“何况你嫁了京哥儿,周家和李家的宅子、古董、钱,都是你的,稀罕什么,买什么。”
她瞬间高兴了,得意向周京臣示威,“姑婆下令了,我管钱。”
“你管钱?”他看向老夫人,“禧儿数学考50分。”
“我记得你数学好。”老夫人调侃他,“那你娶数学书,一共四、五本,等于娶了四、五个媳妇,娶禧儿干什么。”
周京臣猝不及防发笑,“行,禧儿管钱。”他偏头,问程禧,“我一个月零花钱,夫人赏多少?”
程禧比划1。
他点头,“十万,尚可。”
“一千。”
周京臣笑意不减,“小财迷的德性。”
“男人兜里有钱就学坏,周阿姨教导我的。”她振振有词,“所以周叔叔买东西需要申请,超过五百块,周阿姨审批通过再付款。”
老夫人恼了,“韵宁那臭脾气,幸好嫁淮康了,换了谁也忍不了她!”
“母亲是吹牛的。”周京臣安抚老夫人,“太太们夸她御夫有术,她越吹越离谱了。父亲毕竟从政,母亲不敢苛待。”
“你那个哥哥...”老夫人神色隐晦,“淮康私下认了吗。”
他笑意收敛了,“没认。”
“那孩子本事大,样貌又好,若是不方便认亲,对外宣称认个干儿子,顺理成章回周家认祖归宗,也化解一场风波。”老夫人有智慧,“淮康既然知情了,拖着不认,反而拖成仇了。”
“叶柏南不仅仅要名分,他们母子熬了三十年的苦日子,这笔账,逼母亲和李家血偿。”周京臣摩挲着喜盘内的龙凤囍烛,“而且叶家的资产不干净,如果父亲认下叶柏南,会蹚入浑水,官商勾结是大罪名,父亲实在冤枉。”
认一个私生子,这么多代价,的确不划算了。
“可惜了,叶柏南是真优秀。”老夫人感叹。
佣人将十个喜盘送去西厢房,程禧锁了门,挨个打量,“金碗有八斤八两,玉如意锤有十二斤!哪天你破产了,卖了家当,可以东山再起。”
周京臣倚着床,“我破产了,你卷了这些家当离婚吧?”
“我才不那么无情无义。”程禧拎着红盖头,遮住脑袋,“我只卷一半,给你留一半。”
“你挺有良心。”他拽着她骑在腿上,摘了盖头,一寸寸梳理长发,挽起发髻,插了一支红宝石凤钗。
“喜盘里没有凤钗啊。”程禧摸着莹光水滑的宝石。
“在首饰铺定制的。”周京臣眼光好,品味也好,款式比电视剧里更精美华贵,“我亲自设计,独一无二。”
她趴在他胸口,“婚礼请同学参加行吗。”
“酒宴有一百八十八桌,够你请。”
“一千五百多名宾客...”程禧错愕,“敬一圈酒,不累瘫了?”
周京臣笑了一声,“有你承瀚哥哥,他是伴郎,挡酒的。”
沈家夫妇在国外有大量的产业,是赚美金的,国内的官方富豪榜,沈老太爷托了关系,主动退出了,‘抹掉’了排名,不愿枪打出头鸟,否则,兴许压李氏家族一头了,李老太爷传统,不肯扩张海外,周京臣倒是有意跟着沈家夫妇去搞洋人的钱,回国内投资。
他喜欢新中式的珠宝衣饰,程禧穿戴有韵味,特意考察了历史悠久的城市,置办衣饰铺和珠宝店,以‘禧’字命名。
“双禧,红禧,欢禧,哪个中听?”
“来喜吧。”她郑重其事,“程家的小区保安养了一公狗一母狗,公的叫来福,是萨摩耶;母的叫来喜,是吉娃娃。”
周京臣憋不住笑,“什么乱七八糟。”他自己琢磨,“京禧。”
好名字。
“年底,我送你一个惊喜。”他吻了吻她脸。
......
傍晚,出机场,是湖城的渔港码头。
上百名渔夫收工,码头正热闹。
穿过渔港,是老城区。
一条乌溪纵贯南北,泊了几十艘乌篷船,周京臣选了一艘新船,抱着程禧上去。
四十分钟的水路。
抵达乌溪镇下游的丽水街。
划桨的船夫是一位老伯,指着桥洞底下的合葬石碑,“我们本地的名人乌溪女,是难产死的,丈夫殉了情,村民建了这座碑。”
程禧裹着外套,没暴露孕肚,老伯不晓得她也怀孕了,自顾自说,“一个女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十六岁从军,家在秀水街,是乌溪镇的景区。”
周京臣嫌不吉利,打断了老伯,“丽水街有一家‘佳丽足疗店’,有名吗?”
“乌溪镇有七条街道,丽水街最复杂了,也最穷。不过,几年前有一个去大城市的,是国际名模了,老家在丽水街,何晤晤。”
周京臣搂着程禧,船桨搅弄起浪花,映在他眼里,幽邃,深沉。
娱乐会所的广告是招聘‘商务模特’‘酒水销售’,实际上,是女公关和陪酒女郎,县城的姑娘单纯,被高薪诱惑,上钩了。花魁去人间天堂选美,十有八九是如此,机缘巧合下叶柏南救了她,又相中她美貌,一点点培养她,从一个风月场的半成品调教成老油条,埋伏在叶嘉良身边。
“哥哥。”程禧捞起河里的菊花瓣,“假如我难产——”
“住口。”他皱眉。
“假如...”她缠着他,“你殉不殉情?”
第331章
殉情
“开什么玩笑。”周京臣瞥她,“你前一天下葬,我后一天续娶,新夫人抱你儿子,睡你床,亲你老公。”
程禧抡打他。
“我掉河里淹死,你殉不殉情?”
她龇牙,“不殉!”
“咱俩一对没心没肺,般不般配?”周京臣唇边泛起笑,衬得河面的涟漪也失色了。
“但我终身不嫁。”她掰他手指,“守着你遗产生活,只包养情夫,不结婚。”
“我谢谢你了。”他改了冷笑。
驶过桥洞,秘书打来电话,汇报进展,“花魁下午去湖城了,入夜到。”
周京臣脚搭在船尾,浪花一窝一窝的,剐蹭他鞋尖,“叶柏南有动作吗。”
“他请假了,不在叶氏。”秘书在高速路上,“我刚从宏华国际出来,他也不在。继续跟踪花魁吗?”
“不跟了。”
天色黑了,岸上的灯亮了,周京臣转动着手机,等船飘飘荡荡靠岸,掀开帘子,一名保镖弯着腰,“周哥。”
保镖左手纹了一节墨绿色的蛇身,是有讲究的。大小头目纹‘蛇头’,大保镖纹‘蛇身’,小马仔纹‘蛇尾’,因为人数多,互相不熟,凭记号认人。
小头目负责乌溪镇,手下的大保镖负责各条街,这个大保镖是丽水街的‘包租公’,手下又有一群小马仔,丽水街二百多家商铺,其中一部分是小酒吧、足疗店和棋牌室,耍流氓的,掐架的,欠债的,请大保镖出面平息,交一笔四位数的‘租金’。
酬劳少,活儿多。
薄利多销。
周京臣跨出船舱,雨一霎浇湿了风衣。
保镖小心翼翼撑伞,“今年湖城多雨,下了一星期了。”
他踏上甲板,侧身,牵程禧。
“嫂子。”
她一愣,“你喊我啊?”
保镖也一愣,征询周京臣,“这位不是嫂子?”
程禧捂嘴笑,“嫂子...习惯了喊妹妹,不习惯嫂子了。”她贴着周京臣耳朵,“我喊过华菁菁嫂子。”
“我让你喊了?”
“你同意了。”她反驳,“我喊完,你又补充,‘你嫂子送你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