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大门敞开,又恢复营业。叶柏南的保镖也撤了。
他捏着‘罪证’,叶柏南捏着花魁的弟弟,双方各执筹码,互相制衡。
谁先迈一步,主动找上门,谁占下风。
越是按兵不动,稳得住心神,越是唬人,对方越是没底。
“周公子怎么又来了?”丽姐站在二楼,折腾了一通,气色惊惧交加,萎靡颓废。
“继续谈判。”
“我和您没什么好谈的。”
周京臣一级一级走上木梯,程禧跟在后面,瞥了一眼陶土娃娃,还在原处。
第337章
咬你哪了?
二楼房间基本客满,员工们忙碌,是下手的良机。
“你在等叶柏南吗?”周京臣戳破,“昨夜,他去了壹号公馆。”
丽姐面色一变,“他去干什么?”
“名义上应聘,实际上绑架你的相好。”
她疯了似的跑向办公桌,联系阿伟。
关机。
“无论叶柏南承诺你什么,大概率是做不到了。”
“阿伟安全吗?”
“在我手中,安全;在叶柏南手中,不安全。”他架起一条腿,晃悠着皮鞋尖,“你希望哪一种。”
丽姐神情呆滞,呢喃,“谁也解决不了阿坤,谁也救不了我...”
“阿丽!”一楼,有男人吼了一嗓子,“交租子,你他妈拖多久了!”
是陪他们在‘渔家院’喝鱼羹的大马仔。
二刀疤安排的。
“哟,是强子啊。”丽姐回过神,“效益差,没赚钱呀。”她匆匆迎上马仔,“你通融一下。”
“看在你和二哥搞过,我通融你了。”马仔为难,“红姐棋牌厅的发牌女郎,和我搞过,我都通融,兄弟们喝西北风啊?”
“你让二刀疤过来。”
“您是前女友了——”马仔不屑嗤笑,“二哥没闲工夫过来。”
丽姐彪悍,又踢又踹地驱赶他,“没钱!”
趁混乱之际,程禧溜回办公室,将陶土娃娃浸泡在卫生间的水池里,滚烫的热水浇软,再撞墙捣碎。
果然是钥匙。
......
足疗店每季度一万五千块的‘租子’,周京臣结算了一整年,马仔老老实实走了。
“我还你钱。”丽姐正想上楼取钱,忽然察觉什么,“周太太呢?”
他镇定自若,“孕妇尿频,去卫生间了。”
话音未落,程禧从二楼下来,“洗手间有虫子,吓坏我了。”
“咬你屁股了?”周京臣伸手,扶她。
“咬了。”她煞有介事。
他挑眉,“回酒店涂药。”
丽姐倒是没怀疑,“六万块的租子——”
“罢了。”周京臣挥手,往外走。
程禧心脏怦怦跳,“两枚钥匙,一枚大的,开洗浴柜,一枚小的,开保险箱,我扔出窗户了,在后院的墙角。”
足疗店的后院,是晾晒区。
几个女孩刚‘下钟’,蹲在水龙头旁,清洗足浴巾。
程禧招呼,“我不小心踩泥水里了,有新浴巾吗?”
一个女孩进屋拿毛巾,她顺势坐在凳子上,“生意红火吗。”
“我们店是乌溪镇最火的足疗店了。”女孩扬下巴,示意对面的一条按摩街,“十几家店抱团排挤,打价格战,也打不赢我们家。”
“丽姐有本事。”程禧附和,遮住女孩的视线,周京臣跨过灌木丛,拎起保险箱。
“湖城有两个同名的,壹号公馆的莉姐,和我们丽姐。”女孩聊上瘾了,程禧不方便抽身,又怕丽姐发现陶土娃娃碎了,追出店铺,一时心不在焉。
“那位莉姐调戏男公关,整个场子模样不错的男人,全是她后宫,要多烂有多烂。不屈服她,她克扣工资,口碑臭极了。”女孩拧干了浴巾,搭在晾衣架上,“我男朋友是场子的服务生,她相中了,糖衣炮弹砸我男朋友,结果分手了。”
程禧琢磨,莉姐这么馋男色...周京臣的皮相在壹号公馆绝对是拔尖的。
估计是忌惮她怀孕,又没摸清情况,于是谨慎,当天没敢碰他。
这时,保镖鸣笛。
她走过去,上车。
周京臣升起挡板,脱了程禧的背带裤。
“趴下。”他检查,“咬哪了?”
她挣扎,“没咬...我担心露馅,糊弄丽姐的。”
男人手掌粗粝,揉她臀,“有一个伤口,是不是真被虫子咬了?乌溪镇潮湿,繁衍毒虫。”
程禧胆小,蜷在座椅上,“礼礼会中毒吗。”
“及时吸出毒血,不至于。”周京臣面目凝重,分不清是诈她,是逗她,低下头,咬屁股。
她痛得呻吟,车辗轧过井盖,骤然一颠,他没控制好,咬得用力了,牙齿深入皮肉半厘。
“周京臣——”程禧嚎哭,撅屁股拱他,“你又骗我...”
“长能耐了?”周京臣啪啪搧她,“一路上,二二、二二喊我,我警告你不准传播,你非要告诉沈承瀚。”
程禧捂住屁股,他拨开她手,“沈承瀚那个大嘴乌鸦,我白求你了?”
“他给钱了...”
“我少给你了?”她越解释,周京臣越气愤,“一点钱你就出卖我。”
她埋在毛毯里,咯咯笑。
周京臣一张脸阴云密布,抱起她,“下次还出卖我吗。”
程禧摇头。
“我信你才有鬼了。”他望着窗外。
保险箱放在副驾椅上,8寸大小,铁制。从二楼摔下一楼,没凹陷,蛮结实的。
车驶入皇家园林,停在泊车位。
周京臣打发保镖离开,翻阅账本和单据。
厚厚地一摞。
“缺了一件。”他翻到最后,开口,“叶嘉良经营人间天堂,是图财;叶柏南接管之后,在场子应酬,结识各界人脉,那些人一直是签单,没有结账。”
周京臣叩了叩箱盖,“缺了这部分单据。”
程禧也翻看,“重要吗?”
“叶氏集团在外省投资工程,明目张胆洗钱,叶柏南可以推卸责任,指控叶嘉良是主谋。而那些签单的人物,是叶柏南的保护伞,他参与了多少,他们一清二楚,必须找到单据。”
周京臣收拾好账本,提着箱子下车。
保姆在玄关恭候,“您有贵客。”
经过长廊,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黑衣黑裤,宽阔峻拔。
仅仅一副背影,一股震慑人的气势。
在喂鱼。
“柏南,不请自来了?”
叶柏南并未转身,继续喂鱼。
周京臣撂下保险箱,脱风衣,“我住址也瞒不过你,你可真是手眼通天。”
第338章
桃色
“你抢先我一步,夺了证据,我算什么手眼通天?”叶柏南搓捻着鱼虫,气质静谧,淡泊,仿佛外界一切惊涛骇浪,也勾不起他波澜,“京臣,你厉害。”
周京臣走过去,凝望大玻璃缸内的银尾鱼,“这是食肉鱼。”他从小玻璃缸捞出一网兜小鱼,撒入的刹那,鲜血浸染了水缸。
“大鱼牙尖嘴利,吃小鱼。”叶柏南欣赏着弱肉强食的场面,“人更是如此,胃口越大,手段越毒,越是毫不费力吃掉对手。”
“吃掉对手容易,不费力气却难。”周京臣一张脸浮了笑,握住他肩膀,“我与你,谁不是剐了一层皮呢。一次次布局,一次次中计。”
他亦是笑,反握住周京臣手,缓缓起身,“天气不错,花园有箭靶,练一局吗?”
2月份,在徽园的射箭场比试过。
周京臣的赛绩一直压着叶柏南,决胜局叶柏南一箭十环,翻盘了。
“我记得你输了我一块宝玑传世腕表。”他解开两粒衬衫扣,整个人飒爽,松弛,“我那块理查德米勒,没机会输。”
“今天输。”周京臣推开落地窗,“假如平手呢?”
“履行交易。”叶柏南忍了良久,终于开口了,“我交出小宝,你交出一半物证。”
保姆捧了一个托盘,里面是护臂手套和护目镜。
周京臣裹住臂套,“叶氏账本,境外汇款单,人间天堂的签单收据,你要哪一半。”
“你有什么?”叶柏南戴上护目镜,“我相信物证在你手上,可不相信全部在。”
红靶心,蓝绿环,在阳光下格外刺目,周京臣眯眼。
他的确没有人间天堂的签单,怀疑在叶柏南手上,故意试探;叶柏南显然也最看中这个,在试探他。
高手博弈,处处陷阱。
“全部在我手上。”周京臣表情纹丝不变,笑得沉稳,“不过,我只给你境外汇款单。税务问题是罚款,境外洗钱是判刑,汇款单对你的威胁,远远大于叶氏账本,这笔交易,我的诚意够足吧?”
“威胁我什么?”叶柏南极其狡猾,滴水不漏,“叶嘉良造孽,与我无关。我要物证,不是自保,是维护叶家名誉,你告我包庇,我认,告我洗钱,我不认。”
“叶嘉良死无对证,你让他成为替罪羊。可你忘了,花魁清楚真相。”周京臣射出一箭,七环,“她投靠你,还是投靠我,不一定呢。”
叶柏南手一歪,射出五环。
“柏南,你进退两难了。”周京臣拔出第二支箭,“交出小宝,花魁会投靠我;不交出,我立刻举报。凭现有的罪证,你,叶太太,你舅舅,统统撇不清,你不在乎叶家人,在乎母亲和舅舅的安危。”
八环。
叶柏南屏息静气,射出十环。
负二环,又胜二环。
平手。
射了两局,保姆出来询问吃什么下午茶。
周京臣一贯只吃三餐,叶柏南习惯吃下午茶,但不是传统的下午茶,而是‘午餐剩菜’。他十岁之前,叶嘉良借口‘补习功课’,强迫他学到三、四点,武术,围棋,国画...剩了什么,凉了,馊了,也凑合吃。七点晚餐,他根本不饿,入夜饿了,偏偏厨房没食物,瘪着肚子熬到天亮。
叶太太抗争过,可叶嘉良并非虐待,是对长子寄予厚望,督促他勤奋学习罢了。
程禧吩咐保姆去前院,“亭子晒了四月份的槐花,我母亲爱吃枣泥槐花饼,我会蒸,再煮一壶龙井茶,祛火,解甜腻。”
“禧禧越来越贤惠了。”叶柏南打趣,“尝一尝你的手艺。”
她不露声色拎了保险箱,锁在衣帽间,又拿衣服覆盖住,标了记号,防备外人,也防备保姆和司机。
毕竟,是二刀疤的庄园。
周京臣三百万买了二刀疤效力,万一有雇主五百万买二刀疤背叛呢?
箱子藏在庄园不安全。
程禧斜挎竹篓,蹲在亭子挑槐花,“晒干枯的不行,水分多的也不行...”她教保姆,一嗅,二掰,三舔,“嗅香味,掰开花苞,黄芯儿的扔掉;留下白嫩的,指甲盖刮下一点,舔它涩不涩,然后白醋和黄冰糖腌制半小时...”
一辆房车倏而驶入庭院。
熄了火。
“周太太。”
程禧抬头。
一位穿着绸缎睡袍、披了风衣的中年女人下车,似乎睡了一路,杏眼惺忪,“我是孟长河的太太。”
“孟太太。”程禧瞥了一眼花园,客厅对面就是花园,叶柏南一旦发现孟太太,百分百会警惕,阻挠。
幸好,庄园有东南北三个院子,程禧避开南花园,带孟太太去东暖阁。
暖阁是冬天焚烧壁炉、赏雪的园子,她招呼孟太太歇脚,返回花园通知周京臣。
又射了两局。
仍旧平手。
周京臣撂下弓箭,在浇花的池子里洗手,“柏南,先失陪了。”
......
一进暖阁,他态度客气,“有劳孟太太辛苦一趟。二刀疤说,孟太太喜欢西餐,庄园有西厨,我安排了虾牛全宴。”
孟太太神色倨傲,“孟家与周家素无往来,我肯赴约,是还二刀疤的人情,西餐不必吃了,谈正事吧。”
周京臣斯文楚楚,打手势,“书房谈。”
书房朝南,楼下是花园,他合拢了窗帘。
“小孟太太嫁入孟家十年了,昔年女人大战,原配孟太太膝下二子一女,竟败在小孟太太手中,小孟太太因此一战成名。”周京臣一口一句‘小孟太太’,提醒她‘小三上位’,羞辱她。
她恼了,“我又没傍你父亲,你和老孟的原配有奸情啊?轮得上你打抱不平?”
“孟长河十年前抛弃结发之妻,十年后照样抛弃你。”他慢条斯理喝茶,“你与孟家长子偷情,孟长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误以为丈夫用情至深,舍不得你?”
周京臣一边品茶,一边嗤笑,“孟长河与原配离婚,孟氏股票大跌,整整五年才恢复元气,他续娶了你,你给他扣了一顶绿帽子,这次不单单是股票大跌,孟长河在徽城颜面扫地。作为久经沙场的商人,财富,企业,脸面,哪个不比二婚妻子重要?你不干净,由着你,等时机成熟了,妻子和长子一起逐出家门。”
当面揭露这段丑闻,彻底惹怒了孟太太,“周公子,徽城不姓孟,更不姓周!周老先生下台了,你摆什么权贵子弟的架子!”
她没好气,扭头便走。
“豪门夫妇夫唱妇随,孟长河出轨,孟太太也出轨,嗜好倒是匹配。”周京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椅子,语气玩味,“津津小心肝...皇马公馆的鸭王陈津,伺候得孟太太舒坦吗?”
她一震。
不可思议瞪着他,“谁告诉你的?”
皇马的私密性极佳,一共两扇门,进一扇,机器安检;进二扇,人工安检,针孔摄像机、录音笔一律禁止携带,连通讯信号也屏蔽,无论是桃色仙人跳,或是同行敲诈,完全没物证,所以达官显贵心安理得去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