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上嫁/ 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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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夫人不是。”他哄着,顺着,“夫人戴了,我都不会戴。”

    程禧一愣。

    “不。”他意识到捅娄子了,“我父亲戴了,咱们不戴。”

    李韵宁的好大儿。

    “京哥儿?”庭院里,隐隐是保姆喊他,“瀚哥儿流落街头了,我打扫一间客房,在你和小夫人厢房的隔壁。”

    旋即,门一开。

    周京臣是跪着的,来不及站了,迅速趴下,装模作样敲击砖石,掩饰尴尬,“质地通透,纹路均匀,是一块好砖。可惜了,年久失修。”

    其实,沈承瀚在窗户瞧半天了,他怎么哄禧妹妹,怎么伺候,目睹了全程,故意蔫儿坏,损他,“周会长不睡觉,挖古墓呢?”

    他烦躁,暴戾,“你来李家干什么。”

    “我昨天去外省,忘了捎礼物。”沈承瀚憨笑。

    “哦。”他席地而坐,“柏莉把你轰出家门了。”

    “不是轰啊!是请,把我请出家门了。”沈承瀚纠正他,“月色迷人,她晓得我有雅兴,催我赏月。”

    周京臣感慨,“裹着棉被穿着裤衩赏月,确实雅兴。”

    自从白柏莉生下女儿‘翡翠’,地位水涨船高,一吵架,沈家夫妇骂沈承瀚,沈老太爷倒是偏袒孙子,无奈吵架频率密集,沈承瀚又欠收拾,渐渐地,沈老太爷不管了。

    于是,‘李家程禧,沈家柏莉’,在这一片地界,号称‘双媳争霸’,婆家捧上天了。

    “周会长勤劳,乃吾辈楷模。”沈承瀚握住他手,当场戳破,“在公司是董事长,回家兼职足疗小弟,‘周技师’的技术,全套要398吧?”

    趁着沈承瀚在祠堂搅合,程禧悄悄去了一趟南厢房。

    灯亮着。

    玻璃上映照了一男一女的影子。

    传出私语。

    “复吧,韵宁。”

    是周淮康。

    “老相好出家为尼了,没得惦记了,你才求我复婚。”李韵宁较劲。

    “我待叶太太,有旧情,有愧疚。”周淮康坐在对面,试探着牵她手,她没拒绝,“数十年沧海桑田,你付出了多少,我心中有一杆秤。”

    李韵宁眼眶一红。

    “我待你,是...”

    音量弱了。

    程禧听不清,急得撞门,“大声些,是什么呀。”

    周淮康一霎松了手,神色不自在,“禧儿...还没睡?”

    “睡不着。”她嘟囔,“祠堂潮湿,砖地凉,哥哥只有薄毯子,熬不了一宿。”

    “禧儿,不怕!”李韵宁豪横叉腰,“你哥哥冻死了,妈妈帮你张罗二嫁,咱们不守寡,除了礼礼和仪仪不改姓,周家、李家的财产全部是你嫁妆!”

    程禧揪心,“不让哥哥罚跪了,行吗?”

    李韵宁憋笑,“不行!他为非作歹,欺负你。”

    “哥哥不是歹徒。”她摆手,辩解。

    “你原谅他了?”李韵宁不憋了,笑滋滋。

    “不原谅...”仍旧嘴硬,“但不希望仪仪是遗腹女。”

    周淮康在一旁也笑,“孕妇不能生气,你母亲担忧你。既然舍不得哥哥,禧儿饶他一次。”

    程禧点头。

    下台阶,又驻足,“爸爸不回客房吗。”

    李韵宁不搭腔。

    “爸爸一会儿回。”

    “我陪爸爸一起回,做个伴儿。”程禧一副体贴孝顺的表情。

    周淮康琢磨,程衡波夫妇不蠢啊,为什么女儿这么笨呢。

    是周家的风水差,养傻了?

    阿弥陀佛...京臣是养在李家。

    傻一个无妨,傻一对儿,麻烦了。

    ......

    翌日。

    周京臣偷偷从厢房出来,被保姆逮个正着,“哟,京哥儿应该在祠堂啊,回屋了?”

    他系着衬衣扣,“阿姨,别笑话我了。”

    “小夫人有身孕了,您不许闹她。”保姆规劝,“头胎凶险,二胎又是冒险怀的,医生说,前四个月是关键期。”

    周京臣进中堂,“我明白。”

    桌上,一大锅王八汤,一盅‘养精膏’,徐徐冒白雾。

    他皱眉,“早晨喝王八汤?”

    “一日之计在于晨。”中医递他勺子,“早晨补,晚食素。”

    周京臣一怔,“您没走?”

    中医竟然住老宅了。

    “周公子强壮了,我再走。”

    “您现在走。”他塞给中医一沓钱,连拖带拽送出饭厅,“我已经强壮了。”

    “男人讳疾忌医,一辈子虚啊——”

    沈承瀚慢悠悠跨门槛儿,饭厅只剩下周淮康和程禧,他环顾一圈,将王八汤和周淮康匹配了,“淮康同志,补阳气呢?”

    周淮康瞥他,不理。

    “这玩意儿有效果吗?”沈承瀚嗅了嗅,“一股腥味...喝了热不热?”

    程禧噗嗤,脑袋埋低。

    沈承瀚训斥她,“大老爷们儿讨论,你一个小姑娘瞎掺和什么?”

    她一言不发,喝粥。

    周京臣送走中医,返回,“祝云楼回国了吗。”

    “你下令,他不敢不听。”沈承瀚尝了一碗王八汤,竖大拇指,“我马上回沈家,征服柏莉。”

    说完,附耳,“韵宁同志太猛了,不愧是混血儿,国外的老娘们儿是狂野。”

    “母亲。”周京臣唤后堂的李韵宁,“承瀚夸您——”

    沈承瀚灰溜溜跑了。

    吃过早餐,周京臣直奔李韵晟的小楼。

    李韵晟、李韵华的小楼空置了,改了客房,礼礼的儿童房在一楼,拳击室、钢琴室、书房、画室...礼礼非常独立,不黏母亲,性子沉静,学习的时候,自己学习;玩的时候,自己玩,李韵宁虽然管着他,却几乎不操心。

    二楼的长廊尽头,锁了门。

    两名保镖驻守。

    推开,李艳在吃面。

    她看见周京臣,缓缓撂下碗。

    “考虑清楚了?”

    李艳整理散乱的长发,“周老夫人囚禁了我一天一夜,打算多久放我?”

    周京臣居高临下审视她,“我了解你畏惧什么。我厌恶你,你再得罪祝云楼,在本市的日子不好过。”

    她眼珠动了一下,局促呼吸。

    “方大斌是我发小,四大家族排老三。”他挪了椅子,挨着李艳,“只要你澄清床照,供出祝云楼是主谋,方三公子会给你女朋友的名分,祝云楼没胆子报复你。你出事了,李家、方家第一个被怀疑,我和方大斌自然保着你,至于钱,扳倒了祝云楼,你开个价。”

    祝云楼留不得。

    这次,失败了,下次,万一对程禧和礼礼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斩草除根了祝家。

    “方三公子?”李艳终于开口,“他肯吗。”

    “保你,他肯。”周京臣继续审视她,“你不是自信魅力十足吗?捏着方三公子,能否上位成功,取决于你道行了。”

    方大斌花名在外,和沈承瀚有一拼。

    勾引他,比勾引周京臣容易。

    ‘方太太’的身份,同样是香饽饽。

    纵然没成功,保了平安,拿了钱,不亏。

    李艳从床上起来,“我答应你。”

    ......

    周京臣下楼,回厢房。

    程禧在小厅陪着礼礼读英语。

    “办妥了?”

    “嗯。”他换西装,“丢给大斌了。”

    “大斌哥哥和承瀚哥哥也是倒霉,你惹了祸,他们善后。”程禧喂礼礼吃蛋羹,礼礼躲,接过小勺子,自己吃。

    “爷爷和奶奶回北方了。”礼礼舔唇瓣,“去复婚。”

    周京臣笑了一声,“你懂什么是复婚吗。”

    “妈妈不要您了,您求妈妈要您,就是复婚了。”

    男人一张脸黑漆漆的,“当初,是妈妈哭着追我,嫁我,我不娶,她绝食相逼。”

    第405章

    番外二十五

    小珍珠降生

    程禧招呼了保姆照顾礼礼,怒气冲冲回厢房。

    “夫人。”他追出。

    她不理。

    “礼礼的早教老师说,每个同学讲述家庭故事都是爸爸高大,妈妈温柔,妈妈陪爸爸比陪我多。”周京臣拽程禧,“只有礼礼说妈妈陪着我,爸爸抢她,挺大的个子,像妈妈的儿子。”

    程禧憋笑,“你挽回颜面啊?”

    礼礼的早教班是‘优选班’,优选的不是孩子,是父母,按资产、社会地位划分。同学的父亲全部是老总,母亲要么是贵妇,要么是女强人,后者没工夫八卦,可贵妇们闲着,聊新款包,聊美容投资,互相打听背景,周京臣‘黏老婆’‘夫人奴’的传言半年前开始了。

    最初,圈子怀疑是‘演戏’,李氏集团股价年年飙升,周京臣夫妇的恩爱形象大有贡献。直到上个月,在早教班附近的餐厅偶遇。

    礼礼独自坐儿童椅,周京臣挨着程禧坐,剥了一颗虾,“夫人吃。”

    程禧一边梳头发,一边张嘴。

    皇太后似的。

    “爸爸。”礼礼指蟹粉包。

    他拿给礼礼,继续喂程禧。

    礼礼抓着包子,平静,不吵,自己娴熟得咬皮儿,嘬馅儿,噎了喝汤。

    “对外,无所谓颜面。”周京臣含笑,“对内,保留一家之主的尊严。不然礼礼长大,不阳刚。”

    ......

    下午,祝云楼登门。

    周京臣在北厢房的客厅接待。

    “西餐吃得惯吗。”

    “妻女倒是合胃口,我马马虎虎。”祝云楼若无其事,“周会长有吩咐?”

    “引荐一个女人给祝副董认识。”周京臣一挥手,保镖押着李艳进屋。

    氛围陡然凝固。

    “祝副董,对不起了。”李艳望向祝云楼,“您开出的条件很诱惑我,不过,我福气不够,攀不上周董。”

    祝云楼是见识了大风大浪的,“哦,出卖我了?”旋即,耐着性子斟茶,“周会长打算怎样处置她。”

    “一颗棋子罢了,何必计较。我处置的,是下棋的人。”周京臣审视他,“当年,李家人入狱,董事局大洗牌,高管纷纷抗议。祝副董主动请辞,镇压了一群人,李家是感激您牺牲的。”

    周京臣坦白,祝云楼也不装腔作势了,“我并非主动请辞,是李大小姐有手段,逼我滚。”

    “所以,祝副董和母亲积了恩怨,我是李氏唯一的继承人,朝我下手了。”他抬头,问李艳,“你出卖祝副董,有证据吗。”

    “祝副董支付了三十万现金的酬劳,在CL咖啡厅,服务员作证。”李艳掏手机,“我们一共有三十二次通话记录,祝副董不是我上司,与我不该来往,证明是私事。”

    周京臣笑了一声,“除了祝副董,谁有本事在酒局上调虎离山董秘,收买李艳下药,明目张胆坑了我。”

    这时,一辆警车泊在老宅大门,保镖引路,警察出示了证件,“祝云楼先生涉嫌欺诈诽谤罪,勒令你配合调查。”

    祝云楼瞥了一眼警察,又瞥了一眼周京臣,“周会长大张旗鼓,区区一桩诽谤罪,能判我多久呢?”

    周京臣古井无波,喝了一口茶,“什么罪名,不重要;重要是,祝副董晚节不保,在本市混不下去了。一个蹲了大狱的父亲,洁白高傲的祝小姐如何生活呢。”

    “周京臣,不愧是李氏家族的主子。”祝云楼神情狰狞,“你毁了我女儿。”

    “相亲是祝家甘愿的,我从头至尾没相中你女儿,在集团以岳父的名义自居,女儿被嘲笑,是祝副董造成。”周京臣靠着椅背,懒散翘起腿,“我负责介绍叶柏文,是否合适,是他们二人的缘分,祝副董将女儿的情运坎坷怪罪我,不公道吧。”

    警察在一旁提醒,“祝云楼,走吧。”

    长廊幽深,屋檐下,是春日的燕子巢。

    程禧在挂灯笼,旧的脏了,新糊的大红宫灯,金穗子,烙印了她和周京臣的相片。

    风一吹,摇摇晃晃。

    “禧儿,生日快乐。”周京臣立在台阶上。

    “礼物呢?”程禧隔空,伸手。

    “中旬送完了。”

    “阴历的送完了,阳历的呢。”她不依不饶。

    “我。”

    她蹙眉,“你什么?”

    男人迈了一步,“我就是礼物。”

    朝与夕,寒与暑,生老病死,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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