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她扯起?裙摆,不顾一切向鹤承渊跑去,手脚冰凉,握着簪刺发抖。一定要赶上!
鹤承渊惊险躲过邪宗弟子的毒剑,一脚将人?踹翻,反手杀了一人?,可这躲的半步令他往密树的方向靠了一寸。
沈知梨绷紧神经,也不知自己哪来的魄力,冲过去。
她好?不容易让他走到?这般地步,谁都不能?将其毁之一旦!
鹤承渊没有?迟滞,继续携刀而?上,突然,他感到?一股邪气在身后出现,不等他作出反应,一股熟悉的气息拦在邪气之前推了他一把。
“当啷——!”
许久未出现过的铃声响起?。
他的心?骤然停跳,脑海一片死寂。
他向来都比沈知梨快上一步,可这回?,她比他先?。
鹤承渊踉跄两步,迅速稳住身子,杀了眼前弟子,转过身去,沈知梨站在他面前,嘴角扬起?轻松的笑意。
她抓住他的手腕往前跑了两步,脱离混乱之地。
余光晃见?,一名黑衣的胳膊上扎着她刺入的金簪,只可惜,没要他的命。黑袍把簪拔出,丢进泥水中,耀眼夺目的金簪失去光明,沾满污秽。
仅剩为数不多的邪宗弟子不知为何没有?追上来,黑袍招呼其他弟子尽快离开。
沈知梨跑了两步发现他们没有?追来也跑不动了。
她嘴唇发白,浑身麻木。
鹤承渊转过头来,“你......”
不等他说完,沈知梨忍着一口气仰头笑道?:“这地方安全了,我在这里等你,斩草要除根,他们现在乱了阵脚,你赶紧去。”
“刚刚那人?要偷袭你,还好?我反应快,把簪子扎入他的胳膊阻止了他。”
鹤承渊蹙紧眉头,目光打量着她,却并?没有?从她神情中捕捉到?一丝异样,“沈知梨?”
她掩饰的极好?。
沈知梨催促道?:“快去啊,他们都要跑没影了。”
鹤承渊没再多言,刀光抖动,跃上树梢追上去。
他期间回?过一次头,再次确认她的情况。
沈知梨也料到?他会转头,顶在胸口的一口气硬生生憋了下去。
待他走远,消失在雨雾,她才再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她捂着胸口望着不远处的金簪,颤颤巍巍走过去将它捞了起?来,抹干净金色蝴蝶上的泥浆,颤抖着手钗回?发端。
沈知梨咬牙忍耐着,身子已在雨中摇摇欲坠,她呆滞站着任由冰凉的雨拍打在她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杀敌的速度,似乎超出她的预料。
系统终于在这时播报了,「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杀除所?有?邪宗余孽。」
「获得100好感度。」
「统计总指数4000好?感度,自动兑换爱意值40点。」
「目前爱意值:正51点。」
「任务完成,附送赠品:相情蛊。请宿主再接再厉。」
他已最快的速度灭除所?有?弟子,往回?赶来,甚至慌张到?忘了要查看邪宗弟子的身份,若是查看必能?知晓,那是他曾经最痛恨的一个人?。
沈知梨的视线模糊不清,鹤承渊匆忙的身影闯进她涣散的目光中。
可她已经笑不出来了,浑身发冷,就这么木纳踩在泥巴里注视着他。
鹤承渊全身沾满污秽与血迹,远远看见?她无事时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脚边是一颗银玲,与系统赠送的相情蛊。
一个一生只爱一人?的相情蛊。
她为何不捡......距离系统播报,他赶回?来已有?了段时间,她就这般任由它泡在泥中,也不愿弯腰拾起??
鹤承渊颦眉,远远望着她,脚抬了半步又收了回?来,死死盯住她脚边的东西,忍着不上前去,似乎在赌一口气。
他们相视许久,她还是没捡。
沈知梨脑袋浑浊,压根没注意到?脚边之物,她以为他会在杀完人?复完仇后,冲上来抱住她,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动不动。
她忍着疼痛主动上前半步,却不曾想,这动作在他眼中,宛如在掩盖地上之物,她跨了过去,泥水的小?浪将它们埋没。
鹤承渊一言不发,却已然发现她一丝不对劲,正在他开口时。
沈知梨着急的声音响起?,“你可有?事?”
鹤承渊怔了半秒,“走了。”
她不愿拾起?,他转过头走了两步,却发现背后没有?跟来的脚步声。
心?莫名慌的厉害,他再难掩盖心?中的情绪,骤然回?首,沈知梨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嘴唇发颤,又问了一遍,“你可有?事?”
“沈知梨?”鹤承渊蹙紧眉头,无形的手伸进他的胸口,狠狠将他的心?脏捏住,她方才表现的太?轻松了,他是不是急于杀人?,由于见?血的戾气缠身而?忽视了什么事?
他在脑海里疯狂过了一遍记忆,手脚发凉越来越慌乱。
他大步向她走去,衣摆在雨中显得那样仓皇。
沈知梨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了,雨滴拍打在身,宛如在眼前遮了一块绸布,可她仍然固执的问着一个问题。
“你......有?事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却是足足确认了三遍。
鹤承渊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他小?心?翼翼靠近,在距离她不远处停了下来,“没有?。”
“你怎么了?阿梨?”
沈知梨得到?答案,勾起?唇解脱般的笑道?:“你没事就好?。”
她双腿骤然失力,身子不稳朝前栽倒。
“沈知梨!!!”鹤承渊明显一怔,心?脏处止不住的抽痛,疯了般冲上去接住她。
她倒下的太?快,鹤承渊下意识去捞她,将自己垫在她的身下,两人?双双跪地,他把失去温度的人?抱在怀里。
声音发颤,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可怀中之人?,已经没有?反应。
“阿梨?沈知梨?伤......伤哪了?”
他手忙脚乱在她身上摸索,忽然,在她后背停下,手心?传来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流,大脑霎时如被雷轰。
靠在他颈窝的人?呼吸浅薄,吐出的气都是冰碴子。
他颤抖着展开手心?,惊雷闪过,映亮他满手掺杂邪气与毒液的鲜血。
“沈知梨!”
这是......当初毁了他脸的毒!
他应该早些发现的......早一点过来......早一点......
鹤承渊把人?埋进怀里,恳求道?:“别睡......别睡......”
这时候,顾不上其他了,他将人?抱t?起?失了魂般运起?凶猛的灵气往回?赶。
“沈知梨!”
他不该在巷子里弃她而?去,或许就不会遭遇挑拨离间,不会中人?奸计,更不会让她替他挡了一劫。
这般的腐蚀之痛,她是费了多大劲,才忍耐着一声不吭,不让他分心?担忧,可他却因为一瓶相情蛊没在第一时间发觉,抱住她。
她该如何失望,才会选择服软,顶着最后一丝意志上了半步,问他是否安好?。
回?程的路不长不短,却好?像望不到?头,那般令人?绝望。
城门已关,他已做好?硬闯的准备,却在半路遇见?带人?赶来的宋安。
宋安:“!!!”
“真有?埋伏?!”
他去到?阿紫窄屋没见?到?人?,又回?王府去找了一圈,不光阿紫不见?了,连沈知梨和鹤承渊都消失无踪,他在城中翻寻,抓到?说书人?和瘦子,撬开他们的嘴才得知鹤承渊出了事,于是急匆匆赶来。
沈知梨奄奄一息时被带入王府,府里前前后后的人?忙得不可开交,鹤承渊给她简单冲去身上的污秽,将人?放置在床。
他落魄的跪坐在床边,拨开她脸旁的碎发。
趴在枕头上的人?面色苍白,身上冰凉难以捂热。
他紧紧包裹住她露出在被褥外?的手,薄唇紧抿。
不一会儿?,君辞与宋安带着一筐磨碎的药草入内。
门外?着急围了一圈人?,钟叔急得跺脚,“哎呦,这可怎么办啊,出去前还好?好?的。”
鹤承渊的视线半分不移,定定望着她。
这一世,沈知梨待他很好?,她带他认识了许多的人?,他们从未责备过他,永宁王府早已不把权势看在眼底,更不会因为他是仙首而?给几分薄面,他们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人?。
所?以从跨入王府开始,没有?一个人?责备他照看失职,反倒都在关心?他的伤势。
鹤承渊注视着她低垂的眼眸,她在一步步带他走向光明。
或许很早之前,他就认栽了,甘愿沉沦,甘愿溺毙,真郡主假郡主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只要别不要他......
她的眉头紧锁,额间细汗密布,苍白的嘴角溢出血迹。
鹤承渊骤然一惊,手忙脚乱抹去她源源不断往外?溢的血。
“伤口......”宋安带着磨好?的药草过来,见?到?她的伤势,尽管做了准备,仍止不住心?中一颤。
她后背肩胛骨的位置渗出一大片乌血,染红干净的衣裳。
“师兄......”他转眸看去,鹤承渊一身脏兮兮的跪在床边,原先?矜贵之人?,此时无比狼狈,他洗干净的手发着抖,为她抹去血。
君辞带着烧红的刀上前,他望了眼屋外?齐刷刷站着的一圈人?,最后将目光对上永宁王,他淋着雨站在屋外?,神色紧绷,最后看了奄奄一息的沈知梨一眼,摆手让人?把屋门关上。
屋中烛火摇曳,鹤承渊神情不明半脸陷入黑暗之中,他不敢去看她背后触目的伤痕,胸口仿佛被重石压迫,沉重到?呼吸都在发痛。
他垂下眸子,突然一张干净的帕子递到?他眼前。
他大脑几乎无法思考,竟忘了取水给她用帕子擦拭,呆呆的用手抹个不停,染了一手鲜血。
宋安担忧道?:“用帕子吧......师兄......”
君辞在她旁边坐下,将被子褪到?她的腰际,犹豫看着染红的鲜血,“师妹尚未出嫁......我们......”
她的伤要尽快剜肉,否则毒会侵蚀入骨,倒时就难办了。
沈知梨是何情况,没有?人?比鹤承渊更清楚,上辈子的右脸,就是他活生生剜下来的......
鹤承渊别过头去,他下不了手......他的手法一向残暴,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在这种濒临崩溃的情况下,他无法控制下手力道?,他们学医多年......比他更适合。
君辞:“师弟若不言,就当默许,事后再给师妹道?歉。”
宋安对她染红的背惴惴不安,耽误太?久时间了,恐怕......要刮骨了......
君辞用刀尖划开她的衣服,血肉模糊的伤痕暴露在外?,短短时间内,屋里便充斥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鹤承渊紧紧拽着她的手,指尖发凉,颤抖不止,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伤口,比他当年右脸的面积还要大......她近乎是用身子迎上去的。
她明明看到?过他的那段过往,可还是不顾一切冲上去,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他都无法忍受住的痛感,撕心?裂肺贯彻林子的声音一如往昔徘徊在脑海里。
他甚至不敢去想,她是如何忍着一言不发,对他微笑相对,与他交谈,在意识涣散前坚持问他有?没有?受伤。
烧红的刀刺入她的身子,失去意识的人?再无法忍耐,无意识的抽搐,呻.吟,伤口的乌血猛地外?冒,染红她鹅黄的衣裳与被褥。
鹤承渊握住她的手,低垂着头,湿漉漉的发挂满冷雨,乱发挡住他的面容,藏在发中的眼尾通红,忽然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两人?紧握的手中。
沈知梨呜鸣,死咬着唇,鹤承渊用力掰开她的嘴掰开,把自己的手塞入她的齿间。她有?多疼,他就有?多疼。
宋安看着血淋淋的后背,在一旁给君辞打下手添药,擦血,换水,一盆盆血水摆在屋中。
“师兄......”他再次递上烧红的刀,沈知梨伤口处已经见?了白骨。
活生生的剜肉剔骨,就算昏死过去,痛依旧一次次把她从黑暗中拉醒,叫她混沌着感受后背的撕裂与麻木。
鹤承渊手中的血触目惊心?,他与她的血混杂在一起?顺着青筋暴起?的胳膊流淌进衣袖。
宋安不忍道?:“师兄,你的手,这么下去,被咬断筋脉可就废了。”
鹤承渊仍然不说话,他抬手温柔为她剥去脸颊上的碎发。
君辞沉声道?:“宋安......再烧一次刀......”
宋安杵在一侧,“再烧一次......?”
已经烧红十多次了,邪气太?毒,热刀能?短暂抑制毒对伤口的侵蚀,她的后背就算皮肉愈合,也会留下一片丑陋又狰狞的疤痕,哪怕用最好?的草药调理,也仅可淡化,摸上去依旧凹凸不平。
君辞:“快些......我需刮骨。”
宋安没再犹豫,去烧刀给君辞递去。
屋内除了火烛声,只剩刀磨骨的声音,三个人?屏息凝神,不敢喘息,屋里“静”的渗凉。
床上之人?,没了动静,也不再咬鹤承渊,彻彻底底昏死过去。
毒彻底剜去,只留下一片恐怖的痕迹,宋安给她把磨好?的药敷上,又给她简单包扎。
淋了大雨,她的身子已经不堪重负,这一夜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屋中气压沉重,几人?都知她现下的情况十分危机,可又无能?为力。
君辞收起?刀,去收拾血水。
宋安带着药草走到?鹤承渊身边,“师兄......你的伤不处理吗?”
鹤承渊接过他干净的湿帕,沾去沈知梨额上的细汗,双手发软,她还含着他的手,他轻轻掰开她的下颚,试了几次,都因不敢用力而?放弃。
宋安看着鹤承渊满手鲜血,替他出手,掰开她的嘴,深重的血印留在鹤承渊的手背上,鲜血淋漓,已然无法看清他的伤口深浅。
“师兄,我给你处理一下。”
鹤承渊从始至终犹如失魂,他麻木起?身,注视着她,最后孤身去往浴室。
“我去洗洗,我太?脏了。”
第121章
陈事(10)
鹤承渊从浴室出来?时,
房中已经空了,他们留下急需的药草,将空间留给了他。
他在她对面?坐下,
昏暗的房中,他静静看着她,
沈知梨睡得很死,
她吐出的气连细发都无法波动,如此?虚弱。
过了一会儿,他去浴室打了盆水,
给她擦拭身子降温。
淋雨染了风寒,她的温度不稳定,时高时低,鹤承渊耐心为她保持温度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