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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沈知梨刚从椅子上起身,鹤承渊便快速的闪来,撞进她的怀里,她脚下?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

    浓厚的血味刺入她的鼻腔。

    “鹤、鹤承渊。”

    “来晚了......”

    ......

    沈知梨在?营帐里踱步,床上的人剥开衣裳后,满身是伤,血液参透魔气外溢,她颤抖着无?从下?手,给他清洗,上药。

    鹤承渊许是也知晓的,魔封一旦开启,后果不堪设想,他在?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操控。

    泠川同样急得团团转。

    “你别转了。”沈知梨让他重新打盆水来。

    大致了解了些情况,这边的事早在?魔界传开了,他们收复其他魔军时遇了埋伏,硬生生闯了出来,若不是这般也不会伤这么重。

    鹤承渊不愿意医治,晚了约好的时间,真?就吊着一口气不要命的赶回来。

    沈知梨此时无?比庆幸,她坚定?的守在?了这里,也给他留了药。

    她从起初的慌乱,到逐渐上手,从泠川手里一把夺过鹤承渊的刃刀,动?作极快,划开自己的手倒了小半碗血丢进药炉,熬了一碗药,给鹤承渊灌下?去。

    这举动?,给泠川吓愣了,瞪着双眼傻在?原地,见?过杀人无?数,没见?过为了救人给自己一刀的,不带片刻犹豫,果断迅速。

    她今日?没去镇里翻土豆,那些侍从不放心,也围在?了院子外。

    沈知梨折腾了一晚上,放了两次血,才?将他的内息平回来,外伤的魔气抓来黑元宵给他消了。

    她睡在?床边,两日?后人才?醒。

    醒来就不安分,把她拽上床“伺候”了一番。

    沈知梨揪起他埋在?被子里的脑袋,再这样“伺候”下?去,真?要擦枪走火了。

    鹤承渊松开她手腕的纱带,凝视她腕部展开的伤口。

    沈知梨将纱带盖回去,“我......我真?没事。”

    鹤承渊不说话,固执拽着她的手,他又一次让她成?为了药引,从前为了治他的眼,解他的毒,她默默忍受着,手腕上的伤就没有好过。

    后来,他因私欲,咬过她,她很怕疼,也很能忍疼。

    沈知梨理好自己肩膀垂落的衣服,指腹在?他身上蹭过,查看?伤势。

    “魔气褪后,好多了。”

    突然,疼痛的腕部一暖,他隔着阻挡的薄纱,吻上她的伤疤。

    沈知梨滞住,勾开他断开的发别到耳后,“你这么吻下?去,我岂不是要把你身上的都亲了?”

    “可以吗?”鹤承渊闻言扬起头来,认真?地道:“我腿上也有。”

    “........”

    敌人吃饱往他腿上砍?还是他用腿去接刀?

    沈知梨推开他的头,“不可以。”

    “阿梨......”

    “你顶着一头血冲到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敢情那是别人的血溅你脑袋顶上了。”

    害她提心吊胆,以为他脑袋开瓢要失忆了。

    鹤承渊邪扬起眼尾,低声沉笑,“不可以就算了。”

    他话音才?落,就见?沈知梨回礼,在?他胸口落下?一吻。

    鹤承渊重新包扎好她的手腕,“疼吗?”

    沈知梨笑眯眯斜靠在?床头,他坐在?她身边给她包扎伤口,“不疼。”

    “说谎。”鹤承渊包裹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手冷了。”

    她的衣裳松松软软耷在?身上,门襟微敞,露出少?许春色。

    难得他没作坏,给她把衣裳理好,又抽来被褥给她裹严实。

    “下?次别做这事,我不会有事的。”

    “你满头血,还不会有事?”

    “那是我杀人提太高了,溅我脑袋顶上了。”

    “提那么高做什么?”

    “示威。”鹤承渊在?她脖颈蹭了蹭。

    沈知梨被挠得轻笑,见?到他后,沉闷的人总算活了过来。他们就像流浪在?外只能依靠彼此信任彼此,相互舔舐伤口的流浪猫。

    他的手在?被子里盖在?她的手背上,为她捂着。

    颠沛流离,她的身子也不好养。

    “阿渊,最近可没吃的,只有我做的烤土豆,没什么味道。”

    自他开始着手照顾她后,沈知梨厨艺直线下?降,虽没到如从前的他那般火化?食物,但?没熟没味道是常态。

    沈知梨勾着他的脖子,开始怀念离开的院子,想念她的满墙月季。

    鹤承渊:“阿梨,等?我找到去处,等?你愿意,等?尘埃落定?,我们成?婚罢。”

    沈知梨喉咙酸涨,“好。”

    第150章

    长风(1)

    帐篷外传来泠川的声音,

    “主君,那些侍从?送来了土豆。”

    黑元宵端着热腾腾的土豆进来邀功,帐门猝不及防打开,

    他瞪圆双眼,平时威猛大气的主君衣衫不整靠在小娘子肩膀。

    目光才移上小娘子的笑时,

    立马感受到一股阴鸷的眼刀射来。

    黑元宵梗着脖子,

    挺直腰杆,视线不敢乱飘,径直转身?,

    抬步走出去。

    “烤、烤土豆,那个,冷了......就不好吃了。”

    一条腿跑得飞快。

    沈知梨揭开被子把他一起?裹进来,“你怎么回了这。”

    “你在等我。”

    一个猜到她在等他。

    一个猜到他会回来。

    沈知梨:“幸好没错过。”

    “不会错过。”

    鹤承渊抱着她不撒手,

    缓了许久。沈知梨无奈拍拍他的后?背,“再不出去烤土豆冷了。”

    他还是不动,

    要将思念通通抱回来,

    拉着她缩在被窝里睡了一觉。

    黑元宵端着他的冷土豆等了半天没人出来,

    就知道今天是出不来了,这些土豆统统进了他的嘴,

    又去镇中逛了一圈,

    找了间屋子过夜。

    他倒是没想?到他留出来的空间,

    一整天都极其安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入夜,

    沈知梨的肚子咕噜大叫,

    才打破这宁静,

    把两人都唤醒了。

    鹤承渊带着满身?伤从?床上爬起?来,给她烤土豆,

    沈知梨不忍他待在外头?,他又不许她出帐吹冷风。

    她就只好搬个小板凳撩起?门帘,望着他在火光照耀下的身?影。

    “阿渊,我们就住这吧。”

    鹤承渊别过头?来,“阿梨,我们安个家,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用你的命去拼吗?”沈知梨靠在椅沿,长发?挂在肩前,她仰头?望着挂满天际的繁星。

    她左右不了他的想?法?和决定。

    鹤承渊给她把烤土豆递过来,热气扑鼻,外焦里嫩,酥皮炸口,瞧着十分好吃。

    “烫,当心?。”

    沈知梨:“好香,黑元宵烤得没你烤的香。”

    他道:“吃饱了我们去睡觉,明天去找君辞。”

    他做出了选择,这个江山只能回归君辞手中。

    君辞想?要他的力量,又不想?与魔界扯上关系。

    沈知梨沉思片刻,“你是想?让我在京城有个家吗?”

    “是魔界。”

    他信不过其他人,他想?带她去他能掌权之地。

    鹤承渊默然,而后?又道:“也可以回幽水城,只要你喜欢。”

    沈知梨:“你在,哪都喜欢。”

    他们并肩而坐,身?处黑暗的营帐,赏着漫天星空。

    次日,他们启程朝君辞的方向去,黑元宵乔装打扮与他们一同。

    没过太久,他们再次碰面是在另一个村子,而这地方沈知梨来过,是那个大夫的家,护送宋安回药谷的大夫。

    君辞比他们先一步知晓这里的情况。

    苏钰带他们找到君辞时,他正站在荒凉的山头?,放眼望去鼓起?半山腰的山包。

    沈知梨起?初不明他为何站在这发?呆,听苏钰所言,君辞在这里耽误了几日时辰,每天都要带酒来坟山,一坐一日。

    这并不是君辞做的出来的事,直到她看?见风吹日晒石碑上刻着的几个细字,石碑不是什么好材质,就像随便找来的一块,赶工痕迹明显,凹凸不平刺手,字也刻的歪歪扭扭,甚至日晒雨淋石碑都褪了色,深深浅浅斑驳。背后?更是t?如此随意一个土包。

    鹤承渊环住她的腰往怀里揽,“阿梨......”

    “我、我不是送他回去了吗!我送他回去了啊!”沈知梨很失态,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她抓来大夫质问?,大吼大叫闹腾,泪流满面。

    大夫说他确实?送去过她给的位置,按照她给的路线,那婆婆半路跳车他找她是耽误了几日时间,但那时候人还没死。

    送到药谷时,只见到一个人,找了一圈才见到一个满头?白发?在种地的怪老头?,他留了他们几月,也给少年医治了,可最后?还是摆了摆头?,让他回来了,带着尸体回来了......

    沈知梨震惊道:“不可能!天下医术,无人能比的过他江无期!”

    “他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肉!”

    “他不会让他最宠爱的徒弟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我送他离开的时候,他还没事!没事不是吗!他还有气,心?脏还在跳动!他坚持了那么久!为什么要放弃他!为什么要放弃他!”

    并且,连药谷都不许他葬,让他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大夫连连后?退,“没、没放弃,但是,那胳膊只剩皮肉相连了,骨头?碎成了渣,还有胸口的大洞,拖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活下去。”

    “我在问?你!他最后?一口气!”

    “是、是那怪老头不想他痛苦,亲手了断的。”

    “你说谎!你说谎!”沈知梨在鹤承渊怀里疯狂挣扎,大夫说的一个字她都不信。

    若是那样?......她岂不是......亲手送宋安去死......

    鹤承渊紧紧拥住她,她手腕的血渗透出白花花的纱带,“阿梨,伤口裂开了。”

    “鹤承渊,我不相信。”沈知梨快崩溃了。

    她不该走的,她不该让他去面对杨邶的!

    送信的任务应该是宋安啊!应该是她拖住杨邶,护宋安离开才对,她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明知没有胜算!

    她以为他会在药谷养伤,却没想?到最喜欢热闹的人在冷冰冰的土包下,孤独过了四季,没有香火,没有纸钱,没有贡品,甚至在他们到来之前,这儿压根无人踏足,无人扫墓。

    大夫也急了,“我说的句句属实?啊!哦对了,当初你不是说会有人给我黄金吗?我到过那地方,他也确实?给我了。”

    一箱金光闪闪的金子摆在她面前时,才叫疯癫之人彻底认清事实?,大夫说的话,恐怕真不假。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江无期会放弃宋安,甚至断了他最后?一口气。

    那么理?到最后?,罪该万死的人,变成了她。

    沈知梨头?一回无理?取闹,非要闹着开棺。

    鹤承渊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她说要开棺他就能立马拿起?铲子开始挖。

    泠川没见过沈知梨这样?,她一直都死气沉沉的,只有见到鹤承渊才有点?活人的气息,对她情绪失控,也是傻在原地,不知怎么办,只能去刨坟。

    泠川办事效率很快,众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土就已经被刨开了,露出一口破旧的黑棺,四边订死。

    “师妹!”君辞制止不了鹤承渊的人,只能让沈知梨松口,喊出来的语气,自是没了以往的耐性,“死了,便叫他安生,我会给他迁坟。”

    沈知梨挣脱鹤承渊怀抱,一巴掌拍在石碑上,尖刺划伤她的手,却像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师父亲手杀了他?还是大夫没送他去药谷。”

    他没有怪她。

    沈知梨攥紧石碑,红肿的眼睛瞪着那口黑棺,胸口剧烈起?伏,久难平息。

    苏钰快步拦住泠川,此时气氛凝固,大伙都没动。

    鹤承渊走到她身?边,为她拭泪。

    沈知梨抽泣着,声音打抖,“订死了......再打开,会......会扰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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