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这天早上八点钟就爬起来去68吃早餐。酒店的餐厅在这个时间还算空荡，她挑了个在露台的位置坐下，吃饱后慢悠悠喝咖啡。
这时餐厅的客人也渐渐多了，露台处的风景好，几张桌子都坐了人。没68过多久，有位着装讲究的老人走到她所在的桌子旁边，指着她对面的位置，礼貌地询问：“请问这个位置有人了吗？”
蒋萤抬头一看68，是位戴着平顶帽和墨镜的外国人老爷爷。
“没68有人，您可以坐。”
“谢谢。”
早餐时间，人多起来的时候拼桌也很正常，蒋萤并没68有太在意68。
不过这位老人似乎很健谈，他主动跟她搭话，问她来香港打算玩几天，有没68有什么推荐的好吃的。
蒋萤以为他也是来旅游的，给他介绍了两家前两天去68过的小吃店。
两人有一句没68一句地聊了一会儿，老人听她说稍后要去68迪士尼玩，随即笑了笑，“那是个有趣的地方，不过香港的迪士尼很小，以后你可以去68奥兰多迪士尼看68看68。我的孙子在四五岁的时候也很喜欢那里，那时候我的妻子还在世，总带着他去68那里玩。”
侍应生端上一杯黑咖啡和两碟柠檬挞，将其中68一碟放在蒋萤面前。
她有些意68外，“我没68有点这份甜品。”
对面的老人脱下帽子和眼镜，说：“我女儿说这里的柠檬挞很好吃，这一份是我请客，很抱歉打扰你的时间，蒋小姐。”
蒋萤愣了一下，终于认出了这是谁。
老威廉姆斯对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我想68你应该认识我？”
因为太过震惊，蒋萤迟迟没68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说：“是.......是的。在媒体上见过您。”
“没68错，我要谢谢Alex这段时间做的事情。”
老威廉姆斯慢悠悠地说着，舀一勺柠檬挞尝了一口，又68对蒋萤说：“嗯，还不错，你尝尝。”
不同于媒体上那些照片和文章里所展现的形象，此68刻的老威廉姆斯就像个很普通的老人在享用自己的早餐，随意68地跟蒋萤聊起香港的有趣之处，还推荐她去68尝试一些他认为好吃的食物68。
他很轻易地让人感到放松，不得不说，至少在这一点上，陆之奚和他爷爷很像。
她没68有因为老威廉姆斯的亲近态度而68放松警惕，认真问：“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别紧张，我是来找Alex的。我需要和他面对面谈谈，但这个孩子不愿意68见我。”
老威廉姆斯似乎还是嫌柠檬挞有点儿甜，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喝起黑咖啡。
“可他现在不在香港。”蒋萤迟疑道。
“他在的。现在应该已经有人通知他这件事，他很快就会来警告我不要骚扰你。放心68，不会耽误你的迪士尼行程，在他来之前，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聊聊——蒋小姐，你应该知68道我们家最近的事情，也知68道Alex正在跟我谈和解的条件。”
蒋萤没68吱声，不知68道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
老威廉姆斯笑了笑，往椅背一靠，身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常年身处高位的强势。
“他想68要我收回他父亲作为家族成员所拥有的投票权和董事任命权，并且把这些权力让渡给他，在他符合进入董事会的资格之前，我这个老头只是能算是受他委托管理68公司。我是打算让他继承公司，但不是现在，是在我死68后。”
“我想这跟我没有关系。”
“不，这跟你有关系。”老威廉姆斯说，“他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您给我戴得这顶帽子也太大了。”蒋萤面无表情地说。
“蒋小姐，也许你认为你很了解Alex，但他绝对比你所以为的要更加冲动大胆。我以前总以为他太软弱......但后来我发现，那只是因为Alex不在乎那些东西。只要别人不真正惹恼他，他在某种程度上很宽容。
“但这次他来北京后却突然开始有了野心68。我猜测是因为陆琇和你见面跟你说了什么，他妈妈从来不会说他的好话，这一直令他很伤心68。现在，他想68用夺权的方式让所有人闭嘴，向你展现一个好的形象。”
老威廉姆斯坦诚地告诉蒋萤，他希望蒋萤能够说服陆之奚放弃立刻转让投票权和任免权的要求。
一个涉及庞大产业的家族集团的投票权，不仅关乎巨额的金钱，还影响无数人的就业，不是儿戏。陆之奚现在还太年轻，根本握不住这么大的权力，而68这些东西在未来迟早是他的。
“他一定会听你的。”
老威廉姆斯冲她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你是个聪明又68优秀的女性，我们家族的男人总是会被这类女人迷住......可惜的是，我们往往不是这类女人的第一选择。”
不仅如此68，老威廉姆斯还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给蒋萤开了一个惊人的价格作为报酬——一千万美刀。这足够蒋萤从此68衣食无忧。
这件事看68上去68是个皆大欢喜的交易。
蒋萤忍不住想68，在这对祖孙之间，亲情真是显得寡冷而68稀薄，但却又68被金钱和权势的锁链牢牢捆绑。
几乎是在时针恰好指向九点的时候，陆之奚真的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他快步走过来，目光沉冷地扫了一眼老威廉姆斯，把蒋萤从位置上拉起来，将她带到餐厅外一处僻静的走廊里。
这是一处转角，室外的白日天光照不进来，只有头顶悬着的水晶灯璀璨又68明亮，光线落在陆之奚漂亮的脸庞上，显得他有些不真实。
蒋萤背靠在墙面，神68色复杂地看68着面前的人，“你竟然真的在香港......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陆之奚低声说：“和你同一天到的。”
“既然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几天晚上，他都照往常一样给她打电话，可对他自己也在香港这件事偏偏半个字都没68有提。
“因为你不希望我来，所以我躲远一点，免得你玩得不高兴。”
陆之奚答得很坦诚，目光一直落在蒋萤脸上，观察她的神68情。
好在她看68上去68除了有些意68外，并没68有恼怒的情绪。
他又68问：“我爷爷跟你说了什么吗？”
蒋萤点点头，把老威廉姆斯所说的要求和报酬都告诉了他。
当然，她没68有提老爷子说陆之奚抢继承权是为了得到她的肯定，什么都会听她的这种话。
这种说法连蒋萤自己都不相信。
陆之奚静静听她说完，问：“那你希望我放弃吗？”
蒋萤坦诚地说：“说实话，我觉得你爷爷的话有一些道理68。但你有自己的判断，我不能替你做决定，只要你深思熟虑过就好。”
言下之意68是她不打算替他爷爷劝他的意68思。
“萤萤，你不想68要那一千万美刀吗？”陆之奚心68里有一些意68外。
他并没68有向蒋萤透露过他所拥有的资产，一千万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刚刚听到她说起这个条件，陆之奚已经做好了蒋萤接受的准备，毕竟他爷爷说的那番话看68上去68确实很有说服力，而68这段时间他在蒋萤眼里恐怕也脱离不开一个冲动的形象。
所以当他听到蒋萤不打算按照他爷爷所要求的做时，心68里除了意68外，还很高兴。
蒋萤失笑：“我有钱能养活自己，不算富有，但也很宽裕了。”
最重要的是，她只想68过好自己的生活，不想68卷入到这些复杂的事情里。谁知68道背后有没68有坑呢？
想68到蒋萤手中68的部分资金来源于蒙绍的公司股权分红，陆之奚神68情微滞，又68冒上一丝嫉妒。
她迟早会知68道，自己能给她的要比这多得多。
但陆之奚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多说，只是告诉她：“萤萤，谈判是一个盘子，装着各种复杂的条件相互勾稽，投票权的事情并不全是你想68的那样。这件事你不用管，他来找你劝我，说明他已经没68有别的办法，这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似乎并不想68多讨论这件事，牵住她的手，转而68说：“不过既然我爷爷来了，我应该要在香港多待几天。你之前说等我忙完这些事情，会和我再见面，别忘了。”
蒋萤当然记得这件事，她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和他认真地谈话。
可当陆之奚用这种温柔又68高兴的眼神68看68着她的时候，她意68识到他似乎对这件事有着错误的期待。
陆之奚把她突然的沉默理68解为同意68，又68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点，轻声说：“我想68你，你的气味，你的声音。想68和你拥抱，也想68你和做.爱.......”
就在蒋萤要出声制止他越来越离谱的表白时，陆之奚及时停了下来，笑道：“好了，不多说了。现在已经快到你去68迪士尼的时间，玩得开心68，注意68安全。”
*
蒋萤在第六天早上和程教授一行人飞回了北京。
不出她预料，王歆最终也接受了她的条件。在蒋萤的介绍下，星星参与了项目组的评估，符合被试的标准。随后蒙绍让他的助理68在丰台区找了个价格适中68的房子供王歆租赁住宿。
这十68几天里，陆之奚照常每天晚上给她打电话，话题仅限于一日三餐，只是在某一天的晚上，他随口向她提起自己家里的事已经处理68完毕，等一些琐事了结，他就可以去68北京找她。
很快，蒋萤就知68道他所谓的琐事指的是什么。
她从外网的头条新闻上看68见了陆之奚的照片，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媒体上看68见他。
照片里，陆之奚跟他的爷爷老威廉姆斯共同出席一个上流晚宴。
不同于平常那种休闲打扮，他这回穿上了裁剪得当的手工西装，柔软浓密的头发梳在脑后，露出优越的五官，身上彻底褪去68青涩的气质。
在这个晚宴上，老威廉姆斯正式宣布了继任计划，而68陆之奚站在媒体面前，游刃有余地处理68各种尖锐的问题。
在这几个月的风波里，媒体爆出的照片都是陆之奚稚嫩青涩的少年模样，当他成熟俊美的样子出现在镜头前，社交媒体上立刻掀起了不小的讨论风波，大家谈论他的内容也从之前的同情变成了仰慕。
这毕竟是一个长相出众、继承了亿万家产的青年才俊，而68男人最大的魅力莫过于财貌双全。
蒋萤通过手机屏幕看68着新闻照片里的人，也看68了不少网上的评论，心68里有些感慨。
她既觉得这样的陆之奚很不真实，又68觉得这才是他本该有的样子。
学生时代68的爱情，因为彼此68都稚嫩，所以蒙上一层厚重的滤镜。但只要时间往前推进一点，那种在校园里所不能被轻易发现的差距就很快被无限放大。
她和陆之奚之间横亘的东西，又68何止是那一次令她痛彻心68扉的分手呢？
王歆带着孩子到北京的那天，恰好也是陆之奚解决了家中68的事情回到北京。
蒋萤将王歆和星星从高铁站送到她在北京租下的住处，又68简单说了一下后续治疗的对接安排。
“萤萤，后续我们是不是会经常见到你？”王歆看68向她的眼神68还是带着一丝期待。
蒋萤说：“不会，负责你们治疗的人不是我，我们不会见面。之后你带着孩子踏实工作，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必要的事情之后，蒋萤离开了王歆的出租屋，一辆轿车已经早早地停在楼下。
陆之奚又68恢复了往常那种棒球帽和薄卫衣的打扮，他这张漂亮的脸蛋在国外已经变得很出名，但在中68国这些大爷大妈聚集的小区里倒没68什么人能认出。
当蒋萤走到楼下的时候，小区里两位闲来无事的大妈正在跟陆之奚搭话。
“小伙子长得真俊呢。”
“有女朋友吗？给你介绍一个？”
“你这头发是染了还是天生的啊？”
陆之奚见蒋萤出来了，礼貌告别大妈，走过去68牵住她的手，温声问：“还顺利吗？”
也许是网上流传着太多他穿西装打领带的照片，蒋萤这回竟觉得陆之奚有了一点儿陌生的感觉。
她笑了笑，“不过是安顿我妈妈而68已，没68什么大事儿。”
坐上车后，蒋萤透过车窗看68见王歆抱着星星站在窗台处，透过窗子看68着她所在的方向。
星星长得的确和她很像。
“我不喜欢那个孩子，尽管她没68有犯错。”蒋萤轻声说，“刚才她还很想68要我抱抱她，但我就是不想68抱她。”
陆之奚顺着她的视线也看68见了楼上窗户后的女人和孩子，声音温和地告诉她不必为这种事情懊恼。
“萤萤，在我这样糟糕的人面前，你永远完美无缺。”
蒋萤转过头去68看68他，见他脸上认真的神68情，心68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轿车启动，一路开往朝阳区，他们今天说好一起在公寓里吃饭。
陆之奚像之前那样找了厨师来做饭，他们抵达的时候是中68午十68二点，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餐点，全是按照蒋萤的口味准备的。
这间公寓的大部分陈设一直没68有变，桌上摆着鲜花，宽屏电视下方是游戏机和各种游戏光碟。但空荡荡的卧室和书房仍然在无声地提示，这里其实已经很久没68有人了。
蒋萤坐在餐桌边，目光缓缓扫过身边的一切。
她感觉这里的每寸地方都写满了物68是人非，可与此68同时，又68挤满了一种试图修复如初的急切。
答应陆之奚来这里，是因为她认为这里比较适合谈话，但陆之奚把这一切安排得都像以前那样丰盛，这让她之前准备好的话有些难以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口。
于是在她开口之前，陆之奚在给她端来饭后甜点的时候先68拿出了一份文件给她。
“我知68道你一直感到不安，这份协议可以让你相信我的态度。”
蒋萤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协议一看68——这是一份赠与协议，她是受赠人。
她惊愕地抬头，看68向陆之奚：“这是什么意68思？”
“这里面列了目前我所有的资产。我爷爷那天要你劝我放弃转让投票权的事情，实际上是因为我要求家族内部豁免这部分投票权的转让限制，然后转让给你。这样，你不仅有了很多钱，还可以在我家的公司里投反对票。
“我爷爷认为如果你接受了我的条件，我会知68道你是一个容易被诱惑的人，这样既可以把你打发走，又68让我放弃这个决定。但其实他想68错了，就算你那么做了，我也会把这一切给你的。”
听陆之奚说完这番话，蒋萤瞬间觉得这份文件有千钧重。
她将文件放下，没68有看68里面的内容，失笑道：“之奚，你知68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68道。”
陆之奚在她身边坐下，认真地说：“你总觉得我只想68掌控你，但现在，只要你接受了这些，以后我掌管公司之后必须要一直讨好你，让你站在我的阵营里，这样会让你足够安心68了吗？”
蒋萤和他对视片刻，随即转过头，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鲜切花枝上。
“之奚，其实那天你爷爷还跟我说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他说你以前为了救那只小狗连命都不要。但在那之后你就不能打网球了，我知68道你有多痛苦。”
蒋萤又68转过头来，凝视着他，“现在你又68在做相似的事情，要把自己的身家都送给我。可你才十68九岁，等你二十68九岁、三十68九岁的时候，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我的确因为无法打网球而68感到遗憾，但我从没68有因为那件事退出网球场而68后悔过。”
陆之奚的目光紧紧锁着她。
“那你怎么能确定自己在这件事上也一样呢？人很难预判自己的反应，就像你当初和我分手，也没68有预料到自己会后悔一样。”
在这方面，陆之奚在蒋萤这里已经劣迹斑斑。
他很想68跟蒋萤解释，他从小就见过太多好东西，太多的人，所以这世上没68什么东西能够诱惑他。他只是不想68失去68那只小狗，就像现在他不想68失去68她一样。
陆之奚忽然冷静下来，换了一套说法：“就算我以后会后悔又68怎么样呢？你可以利用我现在的冲动拿到这些东西，这对你没68有坏处的。”
他牵住她的手，拢在掌心68里，完完全全地包裹着，看68着她的目光里闪动着温柔的神68色。
“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你了，这里面还有一家矿业公司，是我从我爸爸那里抢来的，你可以拥有很多宝石，所有人都会羡慕你的。”
当蒋萤将目光投向他，听他温柔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说不动摇是假的。
不是为了那超乎想68象的财富，而68是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的确回到了和陆之奚还谈恋爱的时候。
像陆之奚这样的男人，将他的一切财富都捧到一个女孩儿面前，温声细语地哄着她收下的时候，那种诱惑力极其可怕。
但越具有诱惑力，蒋萤就越惶恐。
越容易拿到的东西，背后也许藏着难以想68象的代68价，就像当时分手，她被陆之奚捧得越高，摔得就越痛。
那种矛盾又68挣扎的感觉再次席卷了她的内心68。
只要和陆之奚在一起，这种感觉就恶毒地环绕着她，让她无法坦然享受和他在一起的快乐。
陆之奚忽然从蒋萤的眼里看68到一种沉重的伤感。
这令他心68里再次升起一丝不安，这种感觉在那天的网球场，当他听她问出那个诛心68的问题时也出现过。
可他现在已经真正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了，他已经证明在任何方面，他都给得比别人多，而68只要他像之前那样离开她，他也会付出惨痛的代68价。
陆之奚轻轻捏了捏蒋萤的手，试探性地问：“萤萤，这足够让你消气了吗？”
在一阵沉默中68，他将她抱进了怀里，蒋萤也并没68有拒绝。
相反，她主动环住了他的脖颈，与他亲密无间地相拥。
体温交换带来了虚假的亲密，陆之奚以为他终于敲碎他们之间因为分手而68隔开的那面墙。
可这时，他听见蒋萤在他耳边轻声开口了。
“之奚，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