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是……”白小惜赶紧解释道，“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让我一起出国，他……他知道我的状况，所以怕我为难，从来没有说过一起出国的话。”她愧疚地低下头，“现在的情况是，他在我们学校的保研取消了，今年的考研也不赶趟了；他的想法是，明年再继续考我们学校，但是这样就会耽误一年时间，所以……”“那他就自己出国读研，”杨晋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你不许去！”
“哥，”她惴惴不安地望着他，“萧哲他……他不肯出国，因为他不想和我分开……所以宁愿选择明年再考研，他一直都在为我着想，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和他一起出国读书的。”
杨晋立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小惜，那你就舍得和我分开吗？
“哥，你听我说完，好吗？”她恳求道，“你上次不是说，陆正寒教授的研究生第一年不在B市吗？也就是说，你会有一年的时间不在这里，所以我想，我就出国一年，一年后，等你回来的时候，刚好我也回来了。”
“我，其实我没……”杨晋立心慌意乱。
“哥，可以吗？”她的眼神充满期盼，“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本想拒绝的他，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她的决心，他的心在滴血。
“小惜，你……你想好了吗？”
“嗯，”她坚定地点头，“我想好了！哥，一年后我们就都回来了。”
“小惜，如果……如果我不离开，你还会跟他一起出国吗？”他有些颤抖。
“哥如果在这里……那我应该不会，你知道我是不愿跟哥分开的！”她有些忧伤地说，“可是，没有如果呀，哥努力那么久，经历那么多的困难，终于考上了梦寐以求的研究院，终于被陆正寒教授录取，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是付出了怎样的艰辛！哥，虽然我们要分开一年的时间；可我明白，有时候，分离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分离只是为了以后永远不分开！”
杨晋立心情复杂地把白小惜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哥，你刚才说你有事情告诉我？”
“哦，没什么事，”他勉强微笑道，“就是这周六我们学校有活动，我……我可能不能过来找你了。”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哦，”她有些遗憾，“没关系，下周六我和轩哥哥去找你。”
“好，”他的心越来越难受，“快上楼吧。”
“嗯，哥再见，路上注意安全，”她朝他挥着手，“到学校后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好。”他努力对她微笑，心里却有着她看不见的凄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心一下子空了……
小惜，其实我想告诉你的事是——我并没有报考陆正寒教授的研究生，我换了一个导师。
因为……因为我不想跟你分开……
*
白小惜上楼洗完澡，收拾完，就接到萧哲的电话。
他仍然站在不远处的那棵树下等着她，她兴奋地朝他飞奔过去，欢快地扑进他的怀里。
“嗯，我的小惜今天这么高兴，”他宠溺地搂着她，“我猜，一定是你哥考研通过了。
她在他怀里使劲儿地点头，笑出声来。
“恭喜恭喜，”他也由衷地高兴，“恭喜你哥得偿所愿；也恭喜我的小惜心愿达成。”
“哈哈，谢谢。”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甜甜地笑着，“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哦，什么事？”他好奇地看着她，一脸期待。
“我……”她离开他的怀抱，认真地说，“我想和你一起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他怔了怔，不敢相信地问，“你和我？一起出国？”
“嗯，”她点点头，“我们一起出国读书。”
“可是……”他又为她担心起来，“可是，你舍得离开你哥吗？”
“我哥他读研第一年不在B市，也就是说他会离开一年的时间；我咨询过，M国高校的研究生是学分制的，只要修满学分，学生就可以自由安排。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出国读书一年。”她解释道。
“我这边没问题，”他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但是，你哥……应该不会同意吧？”
“我今天跟我哥说了。”她轻轻咬了咬嘴唇。
“那，你哥……怎么说？”他有些紧张地问。
“我哥他……”她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一开始我哥不同意，我知道我哥是不舍得和我分开，不过，后来，我哥就没说什么了，我想……他应该是同意了。”
“你哥，他同意了？”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嗯，”她点点头，“我把你的情况跟我哥解释了一下，而且我跟他保证只是出国一年，一年后，他回来的时候，我们也回来了。所以，他同意我们一起出国留学了。”
他深情地望着她，他知道，她和她哥今天的谈话，对她来说有多么为难，需要多大的勇气！
“谢谢你，小惜，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干嘛要说谢谢？”她温柔地笑着，然后忽然想到什么，嘟着嘴说，“哦，对了，到了异国他乡，你可不许欺负我！”
“小惜，你讲点理，好不好？”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无奈地笑着说，“咱俩究竟谁欺负谁啊？”
第163章
爱了很久很久
四月末，萧哲为了帮白小惜办理出国的事宜，特地亲自去了M国。
与此同时，趁着五一假期，白小惜、杨晋立和王逸轩、王逸琳回了一趟镇海，参加镇海一中的百年校庆。
这天，白小惜出去买东西了，杨晋立和王逸轩在家里。
“晋立，你真的不打算跟小惜说清楚吗？”王逸轩的声音有些焦急。
杨晋立闭上眼睛，过了几秒，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你真糊涂！”王逸轩因为着急，声调高了起来，“你再不说清楚，小惜就走啦！”
“我知道，”杨晋立悲伤又无奈地望着窗外，“或许，这样才是对小惜最好的……”
“你觉得你这样是对小惜好吗？你觉得你这样做小惜就能幸福吗？杨晋立，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明明知道，只要你告诉小惜，一直以来你爱的人就是她，她一定不会跟那个萧哲好的；只要你开口叫小惜不要走，她一定不会跟那个萧哲出国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说呢？你怎么能这样拱手相让，不作任何努力呢？难道你就愿意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惜离开你吗？”
“我怎么可能愿意小惜离开？我内心里的那个我，无数次跳出来，告诉自己要抓住小惜，不要让她离开……可是……”
杨晋立痛苦纠结，“小惜她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自由的人，我当然知道，只要我告诉小惜一切，她肯定是不会离开，不会再和萧哲在一起。但是，这样子，她会幸福吗？这只会让她痛苦而已……”
他凄怆地望着白墙，“你应该也见过小惜望着他时的眼神吧？那么快乐……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眼神。我怎么忍心，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剥夺她的幸福呢？”
“胡说！杨晋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这么妄自菲薄？！这世界上最有能力最有权利最有资格带给小惜幸福的人，就是你！也只有你！”王逸轩气愤地说。
“这只是你觉得罢了……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杨晋立无奈地苦笑，“可是，幸福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最清楚。”
“你怎么知道小惜不这么认为！你又没告诉她你爱她！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看小惜跟你在一起就很幸福快乐！要不是那个可恶的萧哲半路杀出来了，你和小惜必定是会在一起的！就算是现在你告诉小惜你爱她，小惜也一定会离开那个萧哲的，一切还来得及！”王逸轩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
“是啊，我相信，只要我告诉小惜一切，她是会离开他的。可是，我不能这样！”杨晋立痛苦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要小惜因为对我的愧疚而去做无奈的选择；或者为了报答我而去做痛苦的事情。我不要这样，我希望她快乐……她有选择的自由。”
他直视着王逸轩，认真地说，“所以逸轩，答应我，不要告诉小惜，什么都不要说，不要扰乱她的生活，不要打破她的宁静，只要她幸福就好……”
“幸福？晋立，你跟小惜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用千辛万苦、相濡以沫来形容你们俩，一点都不为过吧。为了小惜，你甚至都放弃了报考陆正寒教授的研究生——这可是你从小的梦想！”王逸轩愤愤不平地说，“杨晋立，谁能比你更爱小惜？谁能比你更能给小惜幸福？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很清醒，我很清醒地知道小惜想要的是什么，很清醒地知道小惜怎样才会更幸福，只要小惜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杨晋立低下头，深呼吸，努力地平复着他矛盾纠结的内心。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王逸轩生气地朝房门走去，准备离开，又不甘心地回过头，“要是你不告诉小惜你爱她，总有一天，她也会后悔的！”
说完，他一把打开房门，蓦地看见整个人楞在那里的白小惜。
王逸轩和杨晋立万万没想到白小惜就在家门外，一时都手足无措了。
王逸轩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小惜，终究只发出一声叹息，低头离开了。
杨晋立走到房门口，望着完全惊呆了的白小惜，心里一阵酸楚。
“小惜，你、你怎么回来啦？”
白小惜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她恐慌地无助地望着杨晋立，嘴张开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问：“哥，刚才轩哥哥说的……都是真的吗？”
杨晋立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心里揪疼。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哥，告诉我，是真的吗？”她的声音颤抖着，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
“小惜，这已经不重要了。”杨晋立苦涩地笑了笑，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为什么？”她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不要哭……”他的声音暗哑，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悲痛。
她的泪水无声滑落。
“对不起，小惜，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一直想要给你幸福，可是我却一直给不了……”他鼓足勇气直视着她，“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所以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我想着，只要我一直努力，总有一天会有能力给你幸福的生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还没有到来，而你却已经长大……”
他心疼地看着她的泪眸，但是他的内心开始坚定起来，是的，他爱她，他不要失去她！
“小惜，你不是一直在问，我心里的那个她是谁吗？”他温柔而坚定地说，“那个她，此刻就在我的面前……一直都是你，从未改变！”
小惜，我爱你，一直爱着你，爱了很久很久……
她惶恐不安地望着他，无语凝噎着。
“小惜，你还记得我们曽说过要永远在一起吗？”望着泪如雨下的她，他心慌意乱，“我们永远在一起，这个誓言，还算数吗？”
“你是我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理解的永远在一起是亲情。
“小惜，我们并不是亲兄妹，所以……”他心如乱麻。
“哥……”她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改变。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从来都不是！！”他情急之下失了理智。
“不是你哥！他不是你哥！他们俩不是兄妹！”——这样的话，在白小惜的整个成长过程中，不知道听了别人说了多少遍，有明着讽刺的，有暗中指指点点的，有无事生非的，有妄加揣测的——而她，从别人的冷嘲热讽、恶意中伤中，无数次地坚信着——他就是她哥！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今天，这样的话，却出自她哥的口中……
她的泪水如决堤般奔涌而出，大脑一阵轰鸣，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转身跑了出去。
杨晋立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望着白小惜离去的背影，忽然清醒过来——他怎么那么混蛋？！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忍心让她如此伤心难过？
“小惜！”他一边喊着，一边追了出去。
他越追，她跑得越快。
他的心慌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白小惜混沌地往前跑去，汹涌的泪水已经完全模糊了她的双眼，耳边一直重复着杨晋立刚才的话。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从来都不是！！”
“那个她就是你！一直是你，从未改变……”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车声；朦胧中，她看见一辆车向她疾驰而来。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她感觉自己飞了出去……
第164章
世界一片灰色
好安静……
可怕的安静，时间似乎停顿了几秒……
突然，耳边响起刺耳的尖叫声，还有聒噪的嘈杂声。
白小惜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摔倒在马路对面，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可她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赶紧回头向马路望去。
一回头，她的血液几乎凝固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灰色！
马路中间，一辆货车停在那里，在它前面大概四五米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在货车马上要撞到白小惜的生死瞬间，杨晋立把她推了出去。
“哥……”白小惜张开嘴，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朝杨晋立跑去。
跑没几步，一阵头晕袭来，她两眼发乌，双腿发软地跪了下去，膝盖撞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又让她清醒过来，她又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来到杨晋立身边。
“……哥”她浑身发抖着跪下来，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杨晋立，双手哆嗦着，想要按住他的出血口。
她颤抖着不知道该按住哪里，因为到处都是血。
她抱着他的头，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呜咽着：“哥……不要……哥……”
她哭喊着抬起头，向围成一圈的旁观者凄惨地哀求道：“求求你们，快叫120，求求你们，救救我哥……”
“小、惜……”昏昏沉沉中，杨晋立似乎听到白小惜的哭声。
“哥。”白小惜抱紧他，想要给他温暖。
“对、不、起……”杨晋立虚弱地说了一句，气若游丝，然后又昏了过去。
“不！”白小惜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知道杨晋立是为刚才的事情向她道歉。
哥，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快醒醒，不要有事！求求你，不要有事！求求你，不要扔下我！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小惜？”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王逸轩的声音。
白小惜泪眼婆娑，恐惧令她簌簌发抖，几近晕厥。
“晋立！天啊，怎么会这样？”王逸轩刚才并没有走远，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后，远远地看着像是白小惜的身影，便跑了过来。
白小惜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
天开始蒙蒙亮了。
医院的急救室外面，白小惜浑身无法自制地战栗着，眼神茫然而又恐惧。
此刻，杨晋立正在急救室里面抢救，已经抢救了一晚上了。
本来躺在里面的人应该是她，但是，在危急关头，在死神面前，她哥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她！
她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哥，我宁愿里面躺着的人是我，也不愿意你有危险！
王逸轩在旁边心疼地看着手肘、膝盖都贴着纱布的白小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杨晋立在里面生死未卜，让人揪心。此刻，一切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他能做的，只有默默陪伴。
“哇——”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哭喊声，王逸琳冲了过来，“哥，晋哥他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还在抢救着。”王逸轩看向急救室，低声说道。
“晋哥，呜呜，”王逸琳的情绪很激动，“你怎么那么傻呀？”
对于事情的始末，她在电话里大概听王逸轩说了一些，知道杨晋立是为了救白小惜而出事的。
“都怪你！”王逸琳的情绪已经失控了，她冲上去用力把白小惜推倒在地，“都怪你！是你把晋哥害成这样的！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王逸琳，你干什么！”王逸轩大声呵斥他的妹妹，赶紧把泪如雨下的白小惜扶了起来。
白小惜很能理解王逸琳此刻的心情，对她也充满了愧疚。
“我干什么？哥，你没搞错吧？事到如今，你还在袒护她？里面躺着的可是你最好的好朋友，是谁把他害成那样？谁是罪魁祸首？”王逸琳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是她！”
她愤怒地指着白小惜，眼神里充满了痛恨与憎恶。
“为什么里面躺着的人不是你！就是你把晋哥害成这样的，你有什么脸站在这里！”
“王逸琳！注意分寸！”王逸轩有些生气了。
“对不起……”白小惜哽咽着，低垂着头，心里的负罪感更深了。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王逸琳深恶痛绝地瞪着她，冷笑道，“呵，是啊，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说一声对不起，男生都会立刻安慰你开导你……白小惜，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我有多讨厌你多恨你！”
王逸琳已然丧失了理智，听不进王逸轩的话，她指着白小惜骂道：“你明明知道晋哥喜欢你，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一直吊着他缠着他？为什么要晋哥一直一直不停地为你付出？你明明有了男朋友，为什么还不对晋哥放手？为什么让晋哥受尽思而不得的痛苦？为什么让晋哥在得不到的痛苦中，仍然一直一直默默为你付出？你凭什么！凭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白小惜崩溃地哭着。
“不知道？呵，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晋哥喜欢你，为什么唯独你不知道？你的眼睛呢？你的心呢？”王逸琳发疯般地撕扯着白小惜[，发泄着她的不满与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