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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下,‘啪嗒’一声微响,混在刀刃落地的当啷声和痛呼的惨叫声中不值一提。

    白临却觉得,那滴鲜红很刺目,那道微响也很刺耳。

    江寻也没想到莫喧竟然会冲出来挡刀,身后的小混混因为看见裴初过来,下意识的畏惧退避。

    他接住白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那人只是淡淡的侧目,目光宛若看待两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他不知道想说什么的话,就这样被堵在嗓子眼里,再也冒不出。

    裴初瞥见主角攻受没什么事后便收回了视线,脚尖轻轻撵着那柄刀刃,声音散漫,语调却藏着几分冷,“本来只要道个歉就算了,现在么……”

    他用脚尖挑起地上的刀刃接在手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周围的小混混们被他的气势摄到,咽了咽口水想要撤退,然而施启三个早就挡在他们后面,呵呵冷笑:“敢伤我们喧哥?”

    “很好,找死。”

    “龟孙子,欠揍!”

    于是这处偏僻的小巷,响起了比之前更加惨烈的叫声来,此起彼伏。

    等到江寻报警叫来的警察赶到时,便看见三个发色放荡不羁的少年将一伙青年逼在墙角一顿狠揍。

    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在一旁,似乎这一幕影响,一个脸色苍白,一个衣着狼狈。

    而他们不远处,还有一个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短袖,胳膊滴着血,手里玩着刀,坐在一个鼻青脸肿的花臂青年身上,于一片哭爹喊娘的背景音中,恶霸本恶。

    警察叔叔一拧眉,迅速确定了主犯,冲着裴初大吼一声:“干什么呢臭小子,把刀放下!”

    裴初:“……”

    第8章

    校园纯爱·八

    夏日傍晚的空气很闷,乌压压的铅云低垂,仿佛正在孕育着一场暴雨。

    莫声踏进派出所的时候,一串不良青年蹲在墙角,各个脸上都挂了彩。

    而让他出现在此的罪魁祸首,正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阖着眼,另一只手缠着绷带垂在椅背上,雪白的绷带透着鲜艳的血红,瞧着有点触目惊心,他看见莫声走进也只是懒懒的掀了一下眼皮。

    因为目睹裴初手持刀刃的场景,警察们便先入为主的以为他便是是此次打架斗殴事件的主犯,此刻正围着这个懒洋洋看着便不可一世的少年,做着笔录。

    并且因为事件牵扯到了校外的社会青年,派出所还选择通报了学校。

    恰巧今天莫声在博喻亲访,听见校长电话便赶了过来。

    他来此当然不是为了那个关系不好,只会闯祸的弟弟。

    而是为了白临。

    作为博喻高中的校董,莫声自然是认识白临的,认识的很早,因为在去年高中的入学典礼上,给白临颁发奖学金的,不是别人,正是莫声。

    所以二人早就见过面,私下里还有着几分联系。

    莫声对这个少年的印象很好,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会牵扯进这样的集体斗殴事件之中,于是便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原本还吊儿郎当站在墙边的施启几个,一见到西装革履的走进派出所的莫声,瞬间就感到一阵心理压力。

    他们不怕学校里顶着一张臭脸爱记人过的教导主任,唯独对这个虽为校董不太管事,却有着莫名威严的莫声感到畏惧。

    也一直都知道他与莫喧的兄弟关系不和。

    想到这里,几人都紧张的看向了裴初与莫声。本以为他们的喧哥会又迎来一顿训斥,却没想到进入派出所的莫声脚步一转,径直向着角落里的白临和江寻走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莫声眉头紧锁,低声询问。

    “莫先生,我……”

    一身博喻高中校服的白临有些紧张,长这么大,他头一次因为参与群殴事件被校领导逮到,还是在派出所。

    乖乖少年紧握着手里的那件被他一直抱着的外套,内心忐忑不安,然而他的视线却忍不住向着在做笔录莫喧看去,被那抹绷带上的血红刺了眼。

    “对不起,是我……”他习惯性的道歉,为莫喧的受伤。莫声是博喻高中的校董,也是莫喧的哥哥。

    一直以来莫声都对他很好,温柔稳重的对他给予资助和照顾。少年心怀感激,也因此对莫喧的霸凌一直忍气吞声。

    可现在莫喧因为救他而受了伤,往日的种种欺凌他都没想起,面对是莫喧兄长的莫声,少年只觉愧疚。

    他低头捏着那件外套,声音低沉,“莫喧因为我……”

    “你没事吧。”

    一只温暖的大手压在白临头上,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有没有受伤?”

    英俊的青年依旧眉头紧蹙,可不难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切与担忧。

    白临一愣,不远处的施启几个也是一愣。

    那是他们从来没在莫喧面前见到的莫声,那个向来对莫喧,对他们几个都漠视到极致的莫家兄长,面对白临却仿佛如亲兄弟一般亲切自然。

    另一边正在被警察叔叔重点关注做笔录的不良少年裴初抬头,瞧见那边兄友弟恭的场面,轻轻笑了笑。

    或许这便是血脉相连的神奇之处。哪怕毫不相干,也能一见如故,而莫喧哪怕挂着莫声弟弟的名义,相处也只如陌生人。

    他的视线下落,瞧见白临身边的江寻也正在看他,他一顿,紧接着嘴角一挑,自然而然的露出一个顽劣嚣张的笑来,讽刺意味十足。

    一旁做笔录的警察瞧见,毫不客气的拿笔敲在他头上,严厉道:“态度端正点,老实回答问题。”

    他收回笔在本子上唰唰的写了几下,又问道:“刀怎么来的?”

    “捡的。”

    撑着下巴的裴初收回视线,面对警察叔叔的询问,表现得一派配合。

    然而人民公仆并不满意,他瞪了一眼眼前的不良少年,“哪儿捡的?”

    “地上。”

    年纪不大的警察叔叔脸一沉,笔‘啪’的一下往本子上一放,“认真点,同学我告诉你,一旦动刀伤人便是刑事案件,哪怕你未成年也是难逃法律责任的。”

    对方认真严肃的表情让裴初有些无奈,他放下撑着下巴的手,朝角落里蹲着的花臂青年努了努嘴,“诺,警察叔叔,刀子他掉的,我只是捡起来而已,什么也没做啊。”

    墙角蹲着的花臂青年嘴一扯,抬起一张青青紫紫的脸,他刚想出声辩驳几句,却突然看见了几分裴初眼神里的冷,被踹的肚子瞬间就隐隐的作痛起来。

    他脸色难看的又低下了头。

    裴初的手臂被刀划伤了一道口子,不深但长,手上的绷带都还是在派出所包扎的,因而警察都知道,做为凶器的小刀不太可能出自这几位高中生之手。

    只是一场群架上升到动刀子的地步,都让警察叔叔有些心有余悸以及恨铁不成钢,在他们的预想里,若是再晚来几步,这些年少气盛的少年们极有可能酿成大祸。

    近年来这样的事件屡见不鲜,因而面对裴初,警察们更是严厉,叫来莫声转述了他们的笔录后,严肃道:“还希望贵校更加重视对学生的管控和教育,像这样的恶性事件一旦发生,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莫声敛眸看了一眼裴初手上缠上的绷带,鲜血在白色绷带的沁出点点殷红,宛若雪地里盛开的朵朵梅花。

    其实从一进门开始,莫声便发现了裴初手上的伤,只是他们兄弟关系素来冷漠,对方手上的伤莫声也以为是他自己与人打架咎由自取得来的。

    往日里莫喧在学校行事乖张,每次惹出麻烦都被莫父出面兜底,就像以前少年出柜事件,莫家出了不少力气才将丑闻压下,可是就算如此,少年仍不知收敛,一次又一次的胡作非为,直至像今日这般惹出祸乱。

    莫声眼一瞥看向角落里的江寻和白临二人,这次莫喧不仅自己惹事,还变本加厉的险些牵连江家独子和莫家尽心力准备好好培养的白临。

    俊秀的青年眉头微蹙,他不在乎莫喧出不出柜,却向来看不惯莫父莫母对莫喧的纵容宠溺,一次次包庇莫喧的为非作歹,因而此时他开口,甚是冷酷无情。

    “莫喧结伙斗殴,与校外青年寻衅挑事,情节严重给予大过处分,更是险些连累同学身陷危机,当予严重警告,并于下周一进行通报批评。”

    学生时期被记大过和严重警告已是相当严重的惩处,以往莫喧在学校为非作歹,却因背靠身为校董的莫家而次次被人置之不理。

    这一次却是莫声亲自下的处分,想来无法像以前一样不了了之了。

    只是听到他说险些连累同学身陷危机之时,施启几个看着莫声身后的江寻和白临脸色难看。

    本就是他们莫名其妙出现在哪里而被人有机可乘,而且若不是为了保护他们,喧哥也不会受伤,若说连累,也该是他们连累喧哥才是。

    就这样喧哥还要被记处分,通报批评?

    凭什么?

    几人忿忿不平,刚准备开口却被裴初打断了,他没有理会莫声嘴里对他的处罚,只是转头对着身后几个仿佛被踩了尾巴炸毛的小弟挥了挥手,“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呵欠,神色困倦道:“天都快黑了,该洗洗睡了。”

    夏日的傍晚黑的晚,然而一番折腾已是临近入夜,虽说如此,现在也远远不到现代人休息的时间,只是裴初话里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施启几个默了默,终还是听话的与裴初告了别。

    “喧哥再见。”

    走出大门,几人高高的挥手与裴初作别。

    临了,还恶狠狠的瞪了眼站在莫声身边的江寻与白临二人一眼。

    外面乌云低垂,隐隐有雷鸣响动,一场暴雨即将来袭。施启几个打过电话,没一会儿就被赶来的司机接走。

    事件到此已经告一段落,小混混们已经被警察们带往别处,不大的派出所里,眨眼间就只剩下莫声、裴初,与江寻、白临四人。

    一时间,有些寂静无声。

    “莫先生……”

    谁也没想到,一道清澈软和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白临并没有在意施启几个临走前瞪他的眼神,只是此时他有些拘束。

    莫声是莫喧的兄长,这是博喻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他并不知道莫家兄弟关系冷淡,刚才听见莫声的对莫喧的处罚,他觉得有些事情需要他解释一下。

    他缓缓的说出他擅自跟踪莫喧到群架现场,然后因自己的失误而再起混乱,以及莫喧为自己挡刀受伤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心情有些复杂,以往莫喧欺凌他的场景历历在目,可当那一刀冲过来时,那挥手为他挡在前面的也是这人,甚至看不出半点犹豫。

    他实在不懂这人。

    清秀少年手里搂着外套,低头敛目,仿佛在等待莫家兄弟的发落。

    然而他还未等到莫声开口,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裴初已经起身。从进警察局开始,裴初就一直被警察叔叔们逮着坐笔录,此刻做笔录的警察已经走了,他自然也不必一直坐在这里。

    他闲闲散散,与莫声几人擦肩而过,从头到尾,目不斜视。

    而莫声哪怕听了白临的叙述也依旧神色淡淡。

    白临后知后觉的发现,莫声与莫喧之间,关系过于冷淡。

    哪怕此时两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视线交流,从头到尾没有一句交谈。

    仿佛两个近在咫尺的陌生人。

    第9章

    校园纯爱·九

    天色愈来愈晚,白炽灯的灯光照亮大厅,于肃静里又带了一种压抑的昏沉。

    天空骤然划过一道闪电,倏忽间便下起了一场暴雨。

    几人在警察局做完最后的收尾,总算被警察叔叔们大发慈悲的放走。

    然而大雨瓢泼,似乎给几人回家的路增加了一点难度。

    江寻和莫家兄弟还好,打个电话便有司机来接。

    而白临独自一人,又没带伞,想也知道不可能一个人回去。

    “我送你。”

    屋檐下,莫声与江寻同时开口。

    书中的主角攻与男配对视一眼,而反派倚在墙边。

    狂风卷起,吹散了几分属于夏日的闷热,带起几分冷。

    裴初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倚在墙边,与身边穿着校服和西装的几位相比,实在有些单薄。

    在这个冷冷清清的雨夜,对方一身单薄染着寂寥。就像那日小巷,他被少年浇了两桶冰水瑟缩在墙角,猝不及防的又被少年扔了一件外套。

    他看不懂。

    就像今日他同样不明白少年义无反顾的冲出,为他抵挡那一刀是为何?

    莫喧不是……讨厌他的吗?

    鬼使神差的,被问的主角受突然走了两步,将怀里抱着的外套往前一送,轻声道:“还你。”

    那件让他纠结许久的外套终于送出,时机正好。

    裴初抬眼,看着被递到眼前的黑色外套,缓了半天才想起是自己昨天初到这个世界时,随手扔给主角的。

    他无所谓的接过,却并没有穿在自己的身上,外套尤带着主角受的体温,贴在他被冷风吹凉的皮肤上,暖意渐生。

    裴初却是轻笑一声,他抬起手臂,将那件他刚刚接过的外套往屋檐外一扔。

    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少年那漫不经心,却伤人如刃的话语。

    “扔出去的东西,我从来不会捡回来。”

    并不怎么明亮的灯光照在少年俊朗锋锐的眉眼间,将他眼里的讥诮与不屑映得如此明显。

    白临脸色一白,那件在昨夜被他细心清洗过的外套眨眼间被雨水浸透,变得泥泞脏乱,就像路边一块谁都可以践踏的破布。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亦是让在场的其他两人都是一愣。

    莫声总算注意到那件一直被白临抱在怀里的外套,衣服的质地确实不是贫穷少年能够拥有的。

    只是他还没弄懂莫喧的外套为什么出现在白临那里,嚣张少年的话便再次响起。

    “不过是恰巧挡了一次刀罢了,不会真以为我想和你和解吧。”

    少年人的声音低哑,眉眼微垂掩下谁也没察觉的倦,说出的话却是冰冷刻薄。

    “你配?”

    “莫喧!”

    江寻突然出声,他那寒玉般的眸子里燃着火,眼底还带了某些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绪。

    他冷冷出口,警告道:“你别太过分。”

    清冷的少年维持着一如往常般矜傲且淡漠的神色,可心里只觉得莫喧刚刚的话不仅刺中了白临,也刺中了自己了一般,无端觉得恼怒。

    裴初无所谓的抬手,心里暗暗赞同主角攻护妻护得很是到位,面上却是掩嘴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那右手绷带上的红依旧刺目。

    白临沉默片刻,退离了裴初身边。

    他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甚至能够抬头对江寻与莫声安抚的笑笑,仿佛刚才那段令人难堪的羞辱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雨夜的屋檐下,少年的乖巧与懂事让人心疼,他转头对莫声弯腰鞠了一躬,道谢说:“谢谢莫先生好意,今天本就给您添了麻烦,不能再劳您送我回去。”

    又直起身对着江寻道,“今天也谢谢江同学,只是放学很久了,江同学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说着转身冲入雨幕,于大雨中一边回头冲两人微笑,一边挥手奔跑,“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不用担心,再见。”

    他就这样淋着大雨越跑越远,有些瘦弱的身影转瞬间就被雨水浇透,就像那件被扔在雨中再也无人认领的外套一般,狼狈孤独,却又格外引人怜悯。

    江寻比莫声先一步踏入淋漓的雨幕之中,追着少年而去。他未发一言,却可以清楚的看出他对少年的关心与呵护。

    只是临走前,他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向着倚靠在墙边的裴初望去一眼,那人的神色是不出所料的漠然。

    他抿着唇收回视线,莫名的便生起几分烦躁来。

    他大步跨出,头也不回的向着白临追去。

    屋檐下转瞬间便只剩下莫声与裴初二人。

    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渐渐连成一条条细线,映着远处的霓虹灯,串成一道旖旎梦幻的幕帘。

    裴初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发暗,就像老旧电影的画面被突然虚化,连带着镜头也模糊晃动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捻了一下手指,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

    抽出一根,低头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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