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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这个仙门本已闭门了几百年,在剧情里着墨不多,却是个难得的名门正派,他们将要被当做炉鼎送走燕黎带走,并非觊觎他的纯阴体质,反而一直为他遮掩体质,教他修习道法,庇护他修为大成。

    而燕家在燕黎被带走后也不敢得罪风青门,四处搜寻,最终意外在自己奴仆里发现了与燕黎同样体质的莫惊春,将其顶替了燕黎送了过去。

    两个同样体质的人,却是因此走向了不同的命运。莫惊春在成为了鬼王,开始一步步向那些曾经欺辱利用过自己的人展开报复以后,遇见了因燕家灭门而下山寻凶的主角受。

    同样是纯阴之体,对方却活得好似清风霁月般干净,自己却被世间恶意伤害得体无完肤,要说莫惊春不嫉恨是不可能的,

    他不甘心命运与他开的玩笑,哪怕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来源,皆是那个贪心不足的燕家。

    于是鬼王降世,一边放纵恶鬼为祸,致使人间生灵涂炭,怨鬼横生,掀起了整个修真界的大乱时,一边暗中针对报复着主角受。

    他想看着这个被幸运眷顾成长得阳光恣意的少年,遭受自己曾经经历的痛苦与绝望。甚至想将主角受同化成和自己一样的鬼王,与他共同承担着万鬼怨气,成为他的同类。

    好在主角受身边一直跟着这个世界的主角攻谷风,一个看着平平无奇,性格木讷的蓝衣书生。表面好似一个修为低下甚至没有任何修为的散修,却偏偏能克制世间一切阴气,尤为擅长对付阴物恶鬼。

    谷风是莫惊春的克星,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主角受才能在莫惊春一次次引导陷害中化险为夷,哪怕见过无数人间惨案与修士的觊觎恶意,也依旧能保持着本心光明。

    两人结伴同游,一边四处历险降伏恶鬼净化人间,一边寻找真凶。在故事的结尾莫惊春因作恶多端,因承受不住十万恶鬼的滋生的怨气反噬神智混沌,引起修真界浩劫,最终被主角攻受连同众道围剿至死。

    而此刻这颗上天注定的祸星正躺在阵法当中,七窍流血,整个肉身都被恶鬼侵蚀撕咬的体无完肤。裴初咳嗽一声,闭了闭眼,魂体出窍的那一刻,整个阵法之内鬼魂,都不由自主的凝滞了瞬间。

    邪修想利用纯阴之体炼出一个鬼王做为自己的傀儡,可他显然没想过自己能否驾驭住这个集天地至阴,万鬼怨气化作的恶鬼之主。

    更何况,如今被他扔到阵法中心的,还是一个历经千百世轮回,最是无畏且强盛的灵魂。

    裴初穿梭过这么多个世界,能以魂体现身的时刻不多,上一次还是他在烈焰焚身里,差点被烧得魂飞魄散的时候。

    再往前,便是在他一个孤魂野鬼穿梭在无穷黑暗之时。而现在在这个以万鬼为蛊,相互厮杀的修罗场里,大抵没有魂魄能比裴初更胜一筹。

    邪风肆虐,各种凄厉又刺耳的鬼泣尖嚎充斥着洞府,鬼气与血煞味也越来越浓,沉在空气里的阴气几乎凝为能实体,割的人皮肤发疼。

    邪修站在洞府的高台上,看着已经被荡成一片漆黑阵法,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十万恶鬼相互吞噬,本该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可是现在,好像有一个更加强大的灵魂横空出世,一经出现便已将这些恶鬼压制,正在以一己之力反噬这数万冤魂。

    而这个灵魂,原本并不在邪修收集的十万恶鬼当中。一个恐怖的念头冒了出来,这让邪修浑身发冷的同时,又变得无比激越起来。

    一个鬼王的出世往往能引起整个修真界的浩劫与动荡,而现在邪修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一个比他原本预想的,更加强大的鬼王正在阵法中诞生。他按耐不住的伸出手抓住护栏,目不转睛的盯着鬼气浓郁聚集成一片混沌的阵法。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苍白的手从黑暗里伸了出来,他的指甲鲜红,皓腕上还坠着一条被扯断的沉重铁链。

    叮噹晃动间,一个墨发垂腰的清挑少年撕开了那片混沌,从阵法的虚空中走了出来。红衣媚骨,带着满身的血煞之气,如同一株开在黄泉岸边的曼珠沙华。

    邪修看痴了,他在沉迷中依旧感受到了这位鬼王气势磅礴的威压,鬼道之上,唯此一人。

    邪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浑身战栗的伸出手,似乎想要尝试着去操控这位鬼王,好像以为他身上既然带着满身的铁链枷锁,就依旧是个能令人操控的傀儡。

    然而他的举动只是换来对方的一声轻笑,虚空之中,少年微微抬手,下一刻,一直漆黑狰狞的鬼手就落在了邪修身上。还没等邪修反应过来时,他轻轻一捏,原本还在做着利用鬼王称霸修真界美梦的邪修,猝不及防碾成一摊血肉。

    腥臭的血腥味弥散在空中,黑暗里似乎有无数怨鬼叫嚣着,几乎是眨眼间就扑上去将邪修脱体而出想要逃窜的元魂,分食殆尽。

    邪修杀人无数,手底下数万冤魂都被他炼做了恶鬼,既无来世,也无今生,如今他又落得个被这些恶鬼蚕食的下场,可以说是罪有应得。

    裴初背负着十万恶鬼,在杀死邪修之后兴奋与嗜杀的声音依旧鼓噪在他的耳边,这些恶鬼凝聚出来的怨气与绝望,显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就像原剧情里莫惊春虽然在最后活了下来,可也算不上是一个清醒的生人了,成为鬼王以后,他的神魂依旧时时刻刻在遭受着万鬼的侵扰,稍不留神就会遭到反噬。

    然而裴初的灵魂强度到底要胜过莫惊春,想要暂时压制住这些恶鬼,倒也不难。他踏过虚空缓缓落地,漫不经心的将坠在手腕和脚上的铁链化作齑粉,赤足踩过变成一滩血水的邪修,脚底被染出一片猩红。

    他一步一步走出洞府,留下一串鲜红的脚印。在踏出洞府以后,裴初突然嗓音沙哑的发出一声轻斥,“闭嘴。”

    霎那间,耳边刺耳躁动的喧嚣连同身上缠绕的鬼气如潮水般倏忽褪去。

    他一令既出,万鬼臣服。

    *

    而魔界当中,从拍卖场上花了近一条灵脉买回赤髓金石的楼相见,正在修刀。

    赤髓金石被融成液金浇筑在如蛛网般密密麻麻遍布裂纹的刀身上,楼相见举锤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却不敢太用力。

    赤髓金石虽然是极品的炼器材料,将其融入灵器,往往能够很大程度的提升灵器品阶,然而这把鸣雁刀在曾经却是碎得太过彻底。

    楼相见甚至花了六百年时间,才将这把支离破碎的残刀碎片一片片寻回修复,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楼相见对此并不想深究,也不愿去细想,总归他是在给自己找点事做,以此逃离曾经那些过于晦涩沉重的回忆。

    亦或者他只是想嘲笑嘲笑他从前的那位敌人,毕竟那家伙已经死了,而活下来的是他楼相见。那人曾经最为珍视值钱的一把破刀,还成了他的战利品,也只有靠他才能勉强修复。

    仔细想想,这对那个心高气傲的家伙来说,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啊。

    楼相见嗤笑一声,垂下眼眸,火光映照下他脸上的表情很淡,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的闲雅,面容俊美得好似天神雕塑,一双修目顾盼有神,额间的天魔印也流光溢彩,不怒自威,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单衣长袍,在刀刃上落下最后一锤,也就在这个时候,沉寂数百年如同一把凡铁一般的残刀突然发出了一声颤鸣。

    楼相见顿了一下,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把布满了裂纹的残刀。三尺长的刀身,两指宽的刀刃,这把刀在被炼制出来的时候,受他当时那位主人年少时的困窘所致,从来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

    然而那人向来是个被低估的天才,哪怕在极其有限条件下,也能将这把刀炼得极具灵性。只是后来的那一场决战,这把刀随着他主人的身死魂灭失去了灵气,成了一把连凡铁都不如的破刀。

    哪怕楼相见融入了赤髓金石,也从来没指望将其恢复如初,只是想将它刀刃上的裂纹淬炼得更加弥合坚固些,却不想此时却见鸣雁刀重现灵光。

    虽然灵光微弱,它还是一下一下的发出了颤鸣,恍若死而复生,眷恋初醒。

    楼相见摩挲着刀柄上那个重新亮起的名字,手指不受控制一般,轻轻颤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个正在深山赶着夜路的蓝衣书生抬了一下头,在硕大清冷的圆月下,他表情木讷的看向了一个方向。

    “鬼王?”

    他低语喃喃着,声音有些飘渺,明明嘴巴在动,他的神情却仍旧是呆板没有生气的,哪怕他的声音悦耳动听得好像山林里,蛊惑人心的风声。

    “有趣。”

    这道声音笑了两声,含着几分醉意,然而即使说着有趣他也很快的低下头,事不关己的重新赶起了夜路。

    书生身后背着一个书篓,里面没有任何书籍,仅仅只是放着几瓶来自凡间界不甚稀奇的酒水。

    然而他的身上,分明没有沾染任何酒气。

    第124章

    回穿仙侠·三

    裴初再次来到风青门的时候,天空下着细雨。冬末春初,天空是一片浓稠的阴云,将山间笼了一层晦暗,如同一幅单调冷清的水墨画。

    裴初走在山门,穿着一件单薄的红衣,胸口微微敞开,有些不羁,又有些放荡妖娆,却是这副水墨画里,唯一一抹让人移不开眼的色彩。

    风青门的弟子堵在山门口切断了少年的退路,围成一圈将他包围了起来,他们看着这个离而复返的少年,目光或隐蔽或露骨的,都带了点轻篾淫邪之意。

    “莫惊春,你个欺师灭祖的逆徒,没想到还敢回来?”

    一个穿着靛青色门派服的弟子站在最前,看着一身红衣似血,被团团包围住的莫惊春,忍不住弯眼嘲笑起来。

    “难道是因为出了风青门活不下去,腆着脸回来求收留了,莫惊春的骨气呢?你要是成了个破烂,可就不值从前那个价了。”

    莫惊春年少筑基,不到而立便已步入金丹,在修真界动不动就几百上千岁的修士里,算得上还是个稚子少年。

    更何况,他一直都是有着一副让人惊艳的好皮囊的。还是风青门弟子时,他便已经遭受过许多轻慢和调戏。

    如今想来,大抵是师门很多人都清楚,身为纯阴之体被燕家送来的莫惊春,注定是一个会沦为炉鼎的玩物。

    如果不是少年的性格实在刚烈,宁愿自爆金丹也不堪受辱,或许现在他还不知道要忍受多少人的狎玩,直到最后灵气枯竭,被人弃之敝履。

    裴初轻笑一声,从腰间取下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后抬头,无视他周围已经虎视眈眈,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捉拿他的风青门弟子。

    裴初开口笑道:“段师兄这话说的风青门好像并非修行的仙门,而是勾栏瓦舍一般?”

    他身上带着点湿,肤色如瓷玉一般苍白得不见血色,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只在发尾缠了一根红绸。

    莫惊春上次离开师门,自爆金丹仓促而逃,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如今回来,一身风骨却好似更胜从前,伫立在这山间雨色里,好似一株艳艳花开的丹梅。

    之前风青门众人没想到他会自爆金丹,强大的威力下风青门损失惨重,伤了不少人。

    如今他回来,风青门的大师兄段意看着眼前少年如此一副纤弱落拓的模样,自然下意识的以为他修为尽毁已经是一个废物。

    只是这个废物尚有点用处和姿色,莫惊春完好时段意还不敢和掌门以及师尊争夺,现在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和师门讨个赏了。

    段意心思回转间看见放下酒壶的莫惊春,眯了眯眼,声音放低,带着轻慢与诱哄道:“莫师弟还是不要在这跟我逞口舌之快了,你若真心认错想要回来,不如求求段师兄我,说不定还能在掌门那里给你求个宽恕。”

    “求?”

    山门口的少年浅笑晏晏,合上酒葫芦,抬眼间风流婉转,“段师兄莫不是在说梦话?”

    他话音刚落,围在山门的弟子们突然脸色一变,站在最前的段意不由目露惊恐,原本就晦暗阴沉的天气,霎时间变得更加天昏地暗犹如暗夜的降临。

    而阴风肆虐,死气沉沉的天地间站着一袭红衣,他提着酒壶,姿态闲雅轻狂,开口却是阴森淡漠得令人毛骨悚然,“段师兄以为求,就能让你们活命吗?”

    裴初衣袖下的手指轻轻一指,数万鬼魂翻涌而出,凄厉的哀嚎声瞬间响彻山门。站在众弟子之前的段意连连后退,在厉鬼袭击中不断推着其他弟子挡在他身前。

    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暴露在厉鬼前的弟子们,尽被厉鬼吸食了精气血肉,死状凄惨的变成枯骨。这样的恐怖的景象无疑让人更觉惊骇惶恐,段意抽刀去砍这些鬼魂,然而以他金丹后期的修为却依旧无济于事。

    就算能将这些厉鬼劈开,也会有更厉害的鬼魂吞噬掉被劈散的厉鬼,从而变成实力更加强劲的恶鬼,如同炼蛊一般的同类相残,而这万鬼之间的那袭红衣,便是这其中最厉害的蛊王。

    段意几乎没过多久就抵抗不住被恶鬼掐住了脖子,精气和修为都被吸食的时候,山门里原本在围捕莫惊春的弟子已经死了大半。

    等恶鬼将变成枯骨的段意扔到一旁,他的尸体几乎一触地就摔成粉末。一片鬼哭狼嚎中,裴初并不怎么在意的摇了摇酒葫芦。

    他占据了莫惊春的身体,总要给人了了恩怨。风青门在修真界里从来算不上是什么正派清流,藏污纳垢的手段不少,只要能够在修真界立足,也从来不在乎使用什么声名道义。

    如此门风下,被燕家送进风青门的莫惊春,自然不是那么好受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受师门待见的人,起初排挤和瞧不起算是轻的,后来在段意的默认下,门下众多师兄弟开始对他也多有欺凌。

    莫惊春原本以为这只是因为他凡人界奴仆之子的出身,于是更加努力修炼想要得到师门的认可与刮目相看,却不知道他越努力,只是越让自己被当做炉鼎的时机更近一步。

    师门背后的所有人,都只是将他看做一个工具,一个笑话,嘲笑意淫的话有不少,就连师门给他的功法,都从来不是什么正经的修行功法,只是为了滋养巩固他体内的元阴之气罢了。

    然而莫惊春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能短短几年便步入金丹,不得不说,他确实天赋卓绝到令人眼红又嫉妒。越是嫉妒,他们霸凌的手段越是残酷,在莫惊春步入金丹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在期待着这个天才的堕落。

    裴初一边喝酒一边放任着恶鬼厮杀,整个风青门上下都被覆盖的暗无天日,他漫不经心的走着,那些曾经欺辱过莫惊春的人,一个个皆以成了他手下亡魂。

    等他穿过山门,走到风青门正殿时,原本得知莫惊春回来正等着弟子将其捉拿带见的风青门掌门以及一众长老也已经便成了一堆殊形怪状的漆黑枯骨。

    裴初被酒气呛得溢出两声轻咳,醉眼朦胧的抬了抬头,看着正殿大门上,‘正德华育’的牌匾轻笑一声,抬了抬手,霎时间一只鬼手将牌匾捏成木渣。

    风青门上下,连同那株庭院里的梧桐,与清池里常年不败的荷花都在他走过后凋零衰败,失去了生机。

    死亡笼罩了整个山门,恶鬼屠戮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活口。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裴初还留下了一人。

    一个穿着风青门弟子服的青年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门外鬼气肆虐,不见天日,遍地残尸,他缩在倒塌屋梁之下,骇然惊恐的看着那个站在庭中捏碎门匾的红衣身影。

    “惊……惊……惊春。”男子被吓出了眼泪,他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利索。

    即使站在庭中的少年依旧是一副美艳得不可方物的模样,可在这厉鬼翻飞的漆黑里,再怎么美丽的人都是索命的阎王。

    他吓得抖如筛糠。

    裴初提着葫芦的酒绳又喝了一口酒后,擦了擦嘴角,这才转眸看向男子,他低声一笑,带着点酒醉的轻狂,他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男子。

    “我不杀你。”

    他说完这句后就收回手合上了酒壶,眯了眯眼看着天上的万鬼,慢悠悠的开始转身下山。

    那名男子于莫惊春曾有一药之恩,是风青门所有对他含有恶意的人里,唯一一个对他稍微散发了点善意的人。

    纵使在段意的带领下,他不敢与那些欺凌侮辱莫惊春的人忤逆对抗,可好歹在他遭受欺凌以后,给浑身是伤的莫惊春留下了一瓶伤药。

    这一瓶伤药,让今天的莫惊春在屠灭风青门整个山门时,给他留下了一个活口。

    那一身红衣渐渐远去,满山黑暗跟随着他,如同一株墨色枯木上,开了一朵孤单的红梅。

    *

    燕家是凡人界的名门望族,据说几百年前也出过一个惊世骇俗的修道者,可惜自那修道者陨落之后,燕家几百年里就再也没出过一个有资质踏入仙途的修行人。

    可即使如此,身在凡人界的燕家,依旧与修真界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受到仙门庇护。四处搜集人才,为修真界仙门提供生源子弟。

    这样的燕家如同交际花一般,游走在各大仙门之间攀附巴结,蝇营狗苟数百年,靠着与风青门之类仙门的利益往来,硬是数百年间都维持着家族的富贵不衰,族内子弟多有长寿。

    可这样的百年大族不管多么富贵辉煌,也在这样盘根节错利益网,早就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在燕家眼里只要能维持家族荣耀,不管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

    哪怕是像燕黎这样的族中子弟,更何况在他们眼里燕黎还仅仅只是一个旁支妾室之子。

    如此,就更不用说只是一个家生子的奴仆了。

    或许在燕家,莫惊春的名字都是没什么人记得的。

    可现在站在这里,将这个享受了数百年荣华富贵的燕家灭了满族的,也正是这么一个没什么人记得名字的奴仆。

    莫惊春在燕家将他举荐进风青门,走上仙途的时候心生感念,想过报其恩情,如今得知真相竟然是一场将他推入火坑的交易以后,他当然也是要报仇的。

    凡人的生命摧残起来要比修士容易得多,裴初坐在这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高门大院墙头,盘着一条腿用掌根托着下巴看着下面在一刻钟以内就已经生机衰褪的府邸。

    鬼气将这偌大的宅院侵染得阴气森森,裴初晃了晃腿,这才懒散跳下了墙头。

    他落在燕家祠堂院里,正对着祠堂的大门,良好的视力让他看见了一幅悬挂在燕家祠堂正殿里的画像,裴初顿了顿,觉得有些眼熟。

    画像已经有些褪色变得黯淡昏黄,然而画面中却是很清晰的站着一个黑衣男子的背影,英秀挺拔,虽然看不见对方的正脸,但也能感觉得到画中人的意气风发,他的腰间还悬着一把细窄的长刀。

    这是燕家的祖宗。

    在裴初收回视线离开后,这幅祠堂的画像也随着这个在人间盘踞数百年,根深蒂固到有些腐朽的豪门大族,于大火中被付之一炬。

    第125章

    回穿仙侠·四

    燕家被灭门的消息传到九华仙宗的时候,陆无溪正在和他师兄下棋。

    寒山之上,一片萧条冷瑟,本是宗门弟子犯罪重罚之地,如今却好像成了江送雪独有的闭关之所。

    江送雪一身冷峻的白衣,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然而他的一双眼眸却是银灰色的,映着这满山的雪色,冰冷的不含一丝人情。

    事实上很久以前,江送雪的眼睛却并非这个颜色,他的眼睛曾经受过伤。那时候的江送雪,修为跌落,双目受损,从九华仙宗的首席弟子,最受人敬仰爱戴的天之骄子大师兄,骤然跌下神坛,被人冠以通魔护敌的罪名,幽禁寒山数十年。

    若不是后来魔尊楼相见将其救出,又寻得一株妖界的含光草,使其双目复明,恐怕江送雪的人生从此都将是黑暗落魄的。

    而险些将其毁于一旦的人,便是曾经那位朝阳峰峰主。一个从外门执刑司的小弟子,一步步爬上顶端,将整个九华仙宗做为棋子,掀起修真界仙魔大战的……狂悖之徒。

    陆无溪时至今日再想起那人时,都觉得那一身黑衣掩藏在心底的城府与隐忍,太过深沉令人恐惧。

    而现在的燕家,也曾是那人的俗家。

    已经是九华仙宗现任掌门的陆无溪在接到燕家灭族消息时,有些猝不及防。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朝棋盘对面的人看了一眼。

    江送雪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本就是冰灵根,修的还是太上忘情。然而,陆无溪清楚太上忘情并非无情,如若不然,现在已是正道魁首大师兄何至于幽居寒山六百年,好似仍未从当年场惩处中走出来一般。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那人将他诬陷进寒山的罪名都是莫须有的。

    将手中传讯的金色飞鸟挥散,陆无溪看着对面的江送雪有些踟躇。九华仙宗与燕家的牵扯不浅不深,六百年前燕家还是一个修真界的小世家。

    只是在那人出乎意料的站在修真界顶峰之后,借着他的名号,本来还只是小透明的燕家一度变得门庭煊赫,狐假虎威跻身名门。

    然而也因他们在那人纵容下处世太过嚣张跋扈,导致在那人死后,燕家迅速衰落,大战之后差点就被某些遭那人坑害利用心怀怨恨的修士报复。

    若不是后来九华仙宗出手庇护,恐怕六百年前的燕家便已经遭其牵连灭门了。只是从那时起,原本还算修真界世家的燕家,也彻底沦为了凡人之流,几百年来都没再出过一个有修行资质的后人。

    然而这些年燕家蝇营狗苟,为了维持家族的富贵与荣耀,四处巴结仙门,做了不少悖德之事。以至于后来燕家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有修仙资质的纯阴之体,都差点被燕家送出去当做炉鼎。

    未免这个好苗子的夭折,九华仙宗隔了几百年出山,将原本要被送去风青门的燕黎带了回来,又被陆无溪收作亲传弟子。

    却没想到,这竟然是如今燕家唯一存活下来的后人。六百年前被九华仙宗保下来的燕家,六百年后还是被灭。

    那个曾经在修真界搅云弄雨,引得无数强者不得不对其折拜臣服的家伙,最终人走茶凉,落得这么个身死魂灭,家族衰败的结局,难免让人有些唏嘘。

    但要说起来,九华仙宗对其已经是仁至义尽。或许若没有江送雪的情面,在更早以前宗门里也不会有多少人对燕家出手相助。

    毕竟就像曾经受那人牵连差点被灭门的燕家一样,九华仙宗做为那个罪魁祸首的师门,在那场大战以后,哪怕同样是个受害者,也依旧在修真界受到了不少连累和排挤。

    若不是有如今已是正道魁首的仙尊江送雪坐镇,恐怕九华仙宗早已跌出第一仙门的宝座。即使如此,为了避嫌也为了自省,九华仙宗已经关山闭门,遁世无争,低调谦逊的过了几百年了。

    陆无溪正不知该怎么开口,就看见对面的人捲了一下手指,在金色飞鸟传讯之后,将原本要落入棋盘中的白玉棋子收了回来,淡淡的开口,“我知道了。”

    江送雪神色冷淡,好像并未对燕家灭族的事有什么波动,他将手中的棋子重新收入棋罐当中,掩眸道:“人各有命,燕家祸其根本,早有此劫,该是如何,便当如何。”

    寒山冷雾里,他声音清寂如雪,一如既往的是那个淡漠洵直的清冷仙尊。

    陆无溪顿了一下,还是应道:“能在朝夕间尽灭一族凡人者,因是修士所为,修士滥杀凡人乃是大忌,祸因为何,九华仙宗也是该查一下的。”

    陆无溪说得没错,凡人界一族满门尽数被杀之事,若是与修士相关到底非同小可。他说完便向江送雪起身告辞,转身乘鹤离开寒山,打算去想想怎么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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