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的安全屋内。
安室透将威士忌平放在床上,一路上威士忌的情况加重了,时不时有痛吟从他口中溢出。
而此时刚将人放到床上,威士忌便痛得身体蜷缩。
【检测到宿主现在正遭受精神层攻击,疼痛值已到达80%,请问是否兑换[治疗药剂]至5层?可有效缓解疼痛。】
威士忌现浑身都失了力气,脑中也顾不上思及其它,后脑勺不断传来刺痛,像是有人一下又一下地拿着石锤敲击,从后脑勺开始传遍全身。
身上的衣物被冷汗全部汗湿,但那股如电钻深深钻进头中的痛苦仍不见消减。
【重复:检测到宿主现在正遭受精神层攻击,疼痛值已到达80%,请问是否兑换[治疗药剂]至5层?可有效缓解疼痛。】
此时的威士忌已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没有回复系统。
他紧紧缩着身体,那双灰色眸中现在变得通红,眼眶溢满泪水不断滚落沾湿床单。
身体仿佛陷入名为“疼痛”的泥沼,威士忌甚至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处何处,他抱着脑袋终于压抑不住喉间的喊叫。
“啊啊啊——!!”
在房外的安室透听到这一声堪称凄厉的喊叫心中一惊,连忙端着水跑回。
床上的威士忌在那一声喊叫后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四肢瘫软着,原本扎起的头发早就散开,乌黑的发凌乱地铺满枕头,灰色双眸大大张着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威士忌?”安室透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安室透心底一沉。
【重复:检测到……】
【宿主已达3次未回复系统消息,即将开启系统托管模式,主系统唤醒中——】
持续从后脑传遍全身的痛感让威士忌变得有些麻木,只有紧握的还在颤抖的双手在透露着它的主人受到的痛苦。
安室透看着威士忌失神的模样,拧着眉将威士忌的头扶起,喃喃道:“是头疼吗?”
扶着威士忌的手指尖忽然触及一处小小的凸起。
安室透先是心头一震,随后他的双眼不禁微微张大:这个触感。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有点硬,小小的方块状。
而未等安室透细想,在他碰到那一处的同时,威士忌如同被捏住命脉般闷哼出声,他猛地伸出手揪住安室透胸前的衣服。
安室透被他扯得往前倒去,万幸及时稳住身体,没让水倒在床上。
【0544为您服务,检测宿主身体数值中——】
【已开放本源能量提升精神修复等级。】
安室透低头看向身下的人,又唤了一声“威士忌”。
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朦胧中,威士忌终于听到了一点声音,五感也在逐渐回到身体。
疼痛依然存在,但此时的威士忌像是终于适应了,他缓缓呼吸了会平缓痛觉,抬眼对上安室透的那双紫灰眼瞳。
是降谷零啊。
他在担心自己。
威士忌忽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没事的,我休息……休息一会就好了……”说完他揪着安室透衣服的手松开了,软软落在床上。
威士忌昏睡过去了。
安室透意识到这点,他怔怔地低头看着威士忌的睡脸:刚才……是笑了?
明明是笑容,但是那个笑容却让安室透有些心疼。
睡着的威士忌仍然微微皱着眉,不太平稳的呼吸表示他睡着了仍还在忍受着痛苦。
安室透将手中的水杯放到一旁的地上,另一只手扶着威士忌头轻轻向一边偏去。
他小心地拨开威士忌的头发,向刚才他触碰到的地方看去——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疤痕下方,是一块不到指甲盖大小的、方正的凸起。
安室透呼吸一窒。
这是……植入式芯片?
?[27]发烧的威士忌:威士忌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着,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在威士忌后脑处,安室透看到的是一个类似于植入式芯片的痕迹。
不,不是类似。安室透再一次轻轻触摸感受,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这一刻,近两月的相处如VCR般在安室透脑中快速回放,安室透再次想起自己来到意大利前在日本的组织成员中听到的传言:
威士忌是因为能力被组织选中,洗脑而成的杀人机器。
但拥有高强的武力并不是一个人被犯罪组织盯上的理由,也并不是将一个人去洗脑控制的原因。
清洗记忆、洗脑这两个事实早已被自己验证,只是没想到组织在威士忌身上还用上了“植入式芯片”这种在世界上还未普及的高科技事物。
这个芯片是为了什么而放在了威士忌的身上?
定位、监控、控制?或许还有自毁程序。
威士忌知道吗?安室透的目光移到威士忌的脸上,又想起刚才对方昏睡之前露出的笑,带着安抚性、害怕自己担心而勉力露出的笑。
今天的飙车应该是刺激到了威士忌的大脑,那个笑容或许来自于真正的威士忌内心。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今晚威士忌坚定站在自己身前挡下子弹的身影。
这样的刺激对威士忌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床上的威士忌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shen吟打断安室透的思绪,昏睡过去的人显然还在忍受痛苦。
自己还是对威士忌了解得太少了。
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威士忌的信息的欲望空前旺盛。
安室透俯身,威士忌到现在还抓着那个空空的刀鞘不放,他一个一个将威士忌的手指用力掰开,抽出刀鞘。
被捏碎了……看着刀鞘上的指印安室透心中感叹。这把胁差是自己高价买的,虽说是木制刀鞘但是这木头经加工后也并非人力能够轻易损坏的。
真是可怕的力量。安室透又看了眼威士忌,目光停在了对方那苍白细长的手上。
一声叹息,安室透将一旁的被子拉到威士忌身上盖好。
总之,先过了今晚再看看吧。
*
夕阳。
火红的太阳将云彩染得格外绚烂,一广无垠的天空,森林仿佛被撒上碎金,偶有群鸟飞过。
血色的残阳映在眼中留下残影,他眨眨眼,低头发现自己光着脚坐在一颗大树的枝桠上。
“■■!”明明没有听到声音,但是他知道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低头看去。
树下,有两个少年和一个女孩在向他招手。
心底不知为何涌出几分雀跃,他不假思索地从树上跳下。
却在落地的那一瞬,场景变化。
他缓缓抬头,头顶是一个泛着暖光的顶灯,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不算很大但无处不透着温馨的房子。
有人将饭碗放在他的身前,他收回视线,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方正的餐桌旁,桌上的饭菜虽然日常却十分丰盛。
桌旁还坐着四人,一对成年男女、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和一个少女。
看不清眉眼,但能感受到他们正微笑着看着他。
家人。一个词突然冒了出来,随着这个词的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如阳光烘烤全身般的温暖。
他呆愣着看着他们。
“■■,怎么了?”对面那个短发女人轻声询问,声音柔和。
“■■■■。”衣袖被身旁的男孩轻扯,他低头看去,男孩也抬头望着他,“吃饭了哦。”
很漂亮的绿色眼睛。
他的嘴角不自觉上翘,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然后才收回手,他闭上眼,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但这一切在他重新睁眼时,尽数消失。
忽然的失重坠落,他重重地落在一个冰冷硌人的“床”上,周身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声响。
正当心中无措渐渐升起时,一束刺眼强光突然亮起,直直射向他的双眼。
那束强光如火苗灼伤双眼,刺痛、酸胀。
好痛,但是身体被禁锢住躲不开,连眼睛都无法合上。
有人在耳边对他说些什么,听不清,双眼的疼痛让他流下眼泪。
那是眼泪吗?还是血?
不知又过了多久,回过神来身处的地方再次发生了变化。
身下还是那硌人的床板,和依旧无法移动的身体。他抬头上望,天花板上是一盏盏苍白、刺眼的白炽灯。
有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有什么东西被强硬地塞入喉中咽下,后脑又开始痛了。
无法反抗。
好痛。
*
威士忌发烧了。
安室透本打算在沙发上凑合睡一晚,但在睡前不放心去房间查看威士忌情况时,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呼吸急促、脸色绯红。
安室透伸手刚碰到威士忌的额头,就被那惊人的温度吓到。
才放下不久的心瞬间又高高提起,安室透连忙找来温度计,塞入威士忌嘴中。
水银柱肉眼可见的快速上升,最终稳定在39.8℃。
不妙啊……安室透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体温计心道,他偏头看向躺着的威士忌。
床上的人显然睡得不太安稳,他皱着眉头,连呼吸都是滚烫的,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张开的嘴唇时不时溢出低低的呻.吟,两颊的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变得一缕一缕。
安室透握上威士忌放在被子外的手,身上滚烫但四肢却冰凉得吓人,他将威士忌的手塞进被子。
起身去客厅的医药箱中翻出退烧药,倒了杯温水。
回到房间,安室透扶起威士忌,却在触及对方背后时,惊讶地发现他背后的衣物已湿得可以拧得出水般,身下的床单也被汗湿了一片。
喂完药再帮他换衣服吧。安室透将威士忌的身体往自己这边尚还干燥的地方挪了挪。
安室透挤出两粒胶囊打算喂进威士忌嘴中,却发现对方立即抿紧了嘴唇,一副抗拒模样。
?安室透的眉皱了起来,捏着胶囊抵在威士忌唇边,被意识模糊的人晃着脑袋躲开。
没办法。
“威士忌。”安室透试图用声音唤回一点威士忌的意识,“你发烧了。”
安室透近乎用上了哄骗的语气:“把药吃了才能退烧。”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捏着药用力往威士忌唇边塞。
怀中昏睡过去的人却没有半点退让,嘴唇紧闭,反倒是反抗的动作更大了些,甚至将手伸出被子去推拒安室透喂药的手。
安室透努力了好一会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仍无功而返。
手背再次贴上威士忌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安室透的表情逐渐冷凝。
必须得喂下去。安室透下定决心。
他松开威士忌,翻身跪坐在威士忌的身上,一只脚压下他的双腿。
“吃药。”安室透声音轻柔,但手中动作却毫不心软,他一手拿着胶囊,另一手用力掰开威士忌的嘴唇,“威士忌。”
此时威士忌的反应更强烈了,昏迷着的人脸色绯红,挥舞着双手抓住了安室透的手用力推开,脸也扭到了一边,他的全身都在抗拒着。
明明在生病,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吓人。安室透的手被威士忌推开好几次,他一时有些气喘,低头看向威士忌的眼神全是无奈。
没办法了。安室透咬牙,他趁威士忌身体稍微放松后,飞快地抓住威士忌的双手手腕压至他头顶。
意识到身上的人打算强逼的威士忌反抗的动作瞬间激烈了起来,他扭动着身体想从安室透手底逃离,本就泛红的脸颊此时更是憋得通红。
安室透差点没有抓住,为了更好地施力,他直接俯下身用半边身体的力量压住威士忌的双手。
生病的人终究抵抗不过一个高大的成年男性,在安室透将自己全身都压在威士忌身上后,威士忌的反抗渐显无力。
安室透稳住身体,拿着胶囊的手伸出大拇指再次试图掰开威士忌的嘴唇。
威士忌紧紧咬着下唇,安室透甚至看到了唇边被他自己咬出的牙印。
“威士忌、威士忌……”安室透不断轻声喊着,而威士忌置若罔闻,他摇着脑袋想要逃离安室透的手指,却无济于事。
安室透额上的汗水缓缓滴落,大拇指终于撬开了威士忌的牙齿。
下一秒威士忌狠狠咬住了安室透的手指,安室透吃痛,却仍未松手,他眼疾手快地将胶囊塞进威士忌嘴中。
口腔中落入的异物让威士忌终于松开了安室透的手指,他想用舌头将已经落到喉咙口的药物吐出去。
但安室透岂能如他所愿,他飞快地抽出手端起水杯往威士忌的嘴中灌下。
“咳咳咳……”水呛到了威士忌,也撒了大半,但威士忌好歹将药咽下去了。
安室透终于松了口气,放开了威士忌的手。
大拇指根部传来阵痛,安室透低头一看,被威士忌咬出的牙印已慢慢渗出血来。
但此时却不容安室透关心自己的手指。
喂下药后,威士忌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着,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角有止不住的泪水溢出划至耳后,眼睫也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
身后的长发因为刚才剧烈的反抗变得凌乱,撒了大半的水淋湿了他的头发,床单也湿了一大块。
安室透见威士忌咳嗽半天没有缓和,连忙扶起威士忌,轻轻拍着他的背部。
威士忌的咳嗽仍不见半分好转,反倒更加撕心裂肺起来,安室透听着他的咳嗽声心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威士忌便俯到床边一阵干呕。
不好!安室透连忙去扶。
万幸威士忌只是吐出些许苦水,好不容易喂下的药没有被吐出来。
安室透放心了,伸手轻轻拍着威士忌的背部。
好一会,威士忌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后,安室透这才抽了几张纸巾,扶起威士忌。
这次威士忌倒是很安静。
安室透用纸巾轻轻擦去威士忌脸上的泪痕和水渍,又将他轻轻放下。
终于。
安室透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跪立在床上,挺直身体。
他看着威士忌看了好一会,安室透的视线才从威士忌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