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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她是今岁初夏才来到开封城,顶替姐姐加入到这支队伍中来。

    吕刚曾隐晦地提到过,邵清原本可能已在开封城娶个南人做妻子,惜乎没有缘分。

    私塾新收的幼童姚汝舟,由他长姐送来的第一日,叶柔便因观察到某些细节,而偷偷问吕刚,先生想娶的,可是这位姚大娘子。吕刚不置可否,只冷冷一句“你真想知道,就去问先生”。

    后头几日旁观邵、姚二人的几次对话,则已让叶柔认定,就是她。

    立誓为自己殉身于宋夏战争中的郎君守节,却又如此不避讳地与先生相谈甚欢,引为知己似的。

    南朝女子,果然在情事上,矫揉造作,欲擒故纵,令人生厌。

    渐渐地,叶柔的怒火,又转化为一种交织着不甘与落寞的复杂情绪。

    邵清与这女子说话的口吻、语速、微微前倾的坐姿,以及迅速地望她一眼又收回来的目光,无一不说明这个男子此时的心绪。

    那种小心翼翼又暗怀喜悦的模样,是叶柔以前从未见到过的。

    也深深地刺痛了她。

    ===第四十九章

    军师呷醋了===

    邵清难得这般絮叨。

    他与姚欢唠了会儿菜谱,方意识到什么似的,噙嘴笑问道:“姚娘子怎地想到研习这些素馔来?是家里头的饭食生意,要开新的铺子?”

    姚欢上辈子就不是个喇叭腔性子,自穿越来,言行虽有意避免冷傲清孤,也不愿耽于姚姑娘原身的哀戚颓丧,只是,凡事仍爱谋定而动。

    不过,邵清邵老师,怎么着也算老熟人儿啦,又给自己当了几回义诊郎中,又是自己弟弟的班主任,自己创业之路上有点滴转机,与他说说也无妨,毕竟那笔启动资金,还是他找人要来的。

    “邵先生,不瞒你说,我这几日,当真高兴得睡不着。王驸马府上要开雅集,定了我家去做席面。”

    “哦,如此。确是好事。”

    邵清由衷地祝贺,见姚欢两个水灵灵的眼睛里,盛满喜悦与期待,毫不掩饰准备摩拳擦掌好好干一番的兴奋。

    她既然瞧着有些谈兴,他便也干脆释卷,认真探问起细节:“可是驸马府上传令出来,要做全素宴?”

    姚欢道:“唔,那倒也不是,我不过是与姨母商量着,既是士们品茗赏画,焚香听琴,吾等所备菜蔬,亦应带些林泉清雅之风。姨母听我说起,先生那日教我山家三脆,便说,何不来请教请教邵先生。”

    姚欢终究还是在言语间留了一手。

    其实此前,高俅那个相当靠谱的家伙,不仅把姚欢运作成了雅集饭食的独家供应商,还传递了三两次消息,将驸马王诜与陪酒姬妾们在饮食上的癖好与禁忌,以及参加雅集的成员的身份,都教姚欢知悉。

    但姚欢在前世做项目时,就特别注意保护客户的信息。

    世界很小,山水有相逢,投行、设计、法律服务、金融保险、医疗美容、私人定制,不管什么生意,最忌讳乙方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四处吹嘘或者吐槽,项目还没完呢,生意还没收到钱呢,甲方的好事儿烂事儿都教全世界吃瓜群众知道了。

    因而,即使面对邵清,姚欢也只约略说个项目方向,来宾名单,半个字儿也不吐。

    邵清此时,一腔子心思倒不虑其他,只想着如何为这女子出些有用的主意。

    “姚娘子所言甚是。那我再献几道菜肴,和靖先生此书中未言及,却可令贵客们属意的。”

    邵清说到这里,侧耳听了听课室里童子们的读书声,向侍立一旁的叶柔道:“你去让他们读一篇万章,再将我的纸笔拿出来。”

    叶柔轻幽幽道声“是”,转身去办。

    邵清继续传授姚欢:“这头一个或许能引他们喜欢的菜,叫忘忧齑。娘子可听说过金针草?”

    姚欢略忖,不太有把握地答道:“可是黄花菜?就是那种,新鲜时有毒,须晒干后再以水泡发蒸煮,烧猪蹄烧鸭子特别香的?”

    邵清见她边说边下意识地吸了下鼻子,好像面前的石桌上就放了一盆黄花菜炖肉似的,忍不住呵呵一笑。

    这女子真可爱,说起吃的时候,又比平时更可爱三分。

    “民间确实称它为黄花菜,不过我们医家叫它金针草,其实就是萱草。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先生,说吃了它能忘却烦恼忧愁,故而将它切碎炖煮后的菜,又名忘忧齑。唐人孟郊又有诗云: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邵清侃侃而谈,嗓音醇厚沉酽。

    姚欢觉得,这把嗓子,简直就是为给各种可以得奖的美食纪录片配音而生的啊。

    “对,对,”姚欢喜道,“为人雅士上菜的时候,若能附赠典故,尤其要和他们最喜爱奉为偶像的名士有关,比如姜子牙啊、严子陵啊、嵇康啊、陆羽啊,这菜呀,就好比被仁波切开了光一样,定能博个满堂彩!”

    姚欢一激动,就说没谱了,惹得邵清忽地露出疑惑的神色:“仁波切,是何物?”

    姚欢一怔,意识到自己失言,随口补救道:“就是,就是我们秦州民间所说的灶神,每家在冬至时要拜祭它。”

    “哦”

    邵清面不改色,心头却是一惊。

    他知道,南人口中,冬至大如年。

    自己打小熟读孔孟章、诗词歌赋,来到开封这许多年,莫说面貌风姿,就连口音也从未教人生疑,不料竟不知冬至所祭之神叫仁波切,幸好这个破绽,今日教姚欢补了。

    其实在辽国,邵清也不太清楚民间有些什么祭祀习俗。他的母亲,以及名义上的父亲,都是皇族,又顽强地抵抗着几乎已成国教的佛教、坚持契丹人原有的萨满教信仰。邵清记忆中那些盛大的仪式,都是柴册仪、祭祀天神地祗等。

    远离家乡、融入南朝后,邵清特别喜欢汉人的二十四节气。

    那些光听名字就美妙至极的节气,仿佛是他终极向往的耕读生活的最好提炼。

    今日看来,对于汉人的节气,他还是只懂皮毛。

    姚欢见邵清忽地面色异样,忙将话题引开,指着脑门道:“邵先生,你也晓得,我这里受过大伤,后来记性一直不佳。劳烦你将方才孟郊的诗,写给我可好?还有,每道菜对应的名人典故。多谢多谢。”

    邵清回过神,笑吟吟道:“不然呢,我叫叶柔去拿纸笔作甚?”

    片刻功夫,叶柔已从课室回来,将纸笔铺展在石桌上,还摆了一方砚台,里头已磨好浓浓一汪墨。

    邵清执起诸葛笔,凝神静思,便落豪如雨,一个个小楷赫然纸面。

    姚欢微微探头瞧着,暗赞,真是帮人帮到家了,没写草书,那些繁体字瞅着也不太生僻,蒙也能蒙个大概。邵先生大善,仿佛知道我是个冒牌古人似的。

    邵清写完一页,又令叶柔换纸。

    叶柔麻利地铺上新纸,又去一旁提了汤瓶,为姚欢添了茶。

    “姚娘子,怪不得今日汝舟哥儿说,恁大的场子人手不够,他须缺一日课,给家中帮忙,原来是此等大事。”

    叶柔突然开腔,口气里还透着一丝生硬的热忱,莫说姚欢,便是邵清也蓦地一怔,住了笔,抬眼盯着她。

    叶柔怯怯地接了邵清的目光,轻声道:“姚娘子甚是客气,今日特意送了乞巧节的精致绣盒给奴。先生,奴家的庖厨手艺,也还见得人,若先生应允,奴也可以,去为姚娘子打打下手。“

    姚欢闻言,很是惑然。

    姚汝舟上了这些日子的学堂,姚欢问他感受,他就一句“我不喜欢邵先生,我没有得罪他,但我就是不喜欢“。

    怎地家里接了大买卖的事,这娃娃倒与邵先生的婢子说了。

    邵清则露了主人的森严之气,对叶柔淡然道:“吾家规矩,下人何时能这般插嘴。“

    叶柔忙低头噤声。

    姚欢觉得气氛遽然尴尬,也不好去接叶柔的话头,只朝她宽和地笑笑,将目光再度落在邵清面前的纸笺上。

    不到半炷香的辰光,邵清将三四页纸都写满了,交予姚欢:“姚娘子收着,但愿沈二嫂与娘子看了,能用得上。”

    说罢起身,去给学童们结课。

    那叶柔呆呆地杵在边上,仍是一声不吭,姚欢正觉得别扭,所幸姚汝舟跟着邵清走了出来。

    “阿姊,我与邵先生告了三日后的假,他允了。“

    邵清拍拍汝舟的肩膀,温言道:“君子远庖厨,忍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老师觉得,此言亦有可商榷之处。飞禽走兽,皆可活人,人为仁之本,君子何必远庖厨。汝舟,你家是饭食行,乃开封城最教百姓喜欢的行当,你帮衬姨母与阿姊,又能去皇亲府里见见世面,老师怎会拦你。“

    姚汝舟则似乎已不耐烦听邵清谆谆教诲只要我姐姐出现,你怎么就那么多话?

    汝舟暗暗翻个小白眼,扑到姚欢身边,道:“阿姊,我正好去瞧瞧,你与姨母说的那个神仙似的曾四叔,长得什么模样。”

    姚欢哂然,忙制止弟弟:“莫乱说,快与先生告辞,吾等还要去菜市采买些佐料。”

    “你们快去吧。”

    邵清施施然道,心里头却在须臾间不宁起来。

    曾四叔,神仙?

    线人所说的那个救了姚欢的曾家四郎曾纬?

    吕刚此前,回来禀过,那个曾纬对于绣菊所言,信了,也查了。

    不过,邵清此刻想的不是那档子事。

    曾家虽是新党,与驸马王诜交情却也不浅。

    姚娘子能接到王诜的席面,是曾家引荐的?

    曾纬出了力?

    听起来,姚娘子对他有好感?

    一时之间,邵清思绪如潮。

    他瞟了一眼委委屈屈僵立着的叶柔,懊悔自语:方才,还不如就顺着叶柔突然冒出来的主意,把她硬塞给姚娘子,去那雅集上瞧瞧情形呢。

    ===第五十章

    海底捞战队出发===

    东方曙色初现,邻家鸡鸣次第响起。

    沈馥之一家人,从主到仆,都已起身,利索地用完粥饼,聚在院中清点各种食材和装了酱料的瓶瓶罐罐。

    小半个时辰后,天大亮时,院门被叩响。

    高俅到了。

    因了事先由姚欢引着打过几次交道,更由于对苏家的共同情谊,沈馥之与高俅也已相当熟稔。

    “二嫂,姚娘子,好教两位知晓,先头俺说的贵客名号,都无变化。只前日又有宫里中贵人带来消息,说是孟皇后听遂宁郡王说起驸马都尉得了好画,禀奏官家后,遣尚仪局女官张氏带一位内侍来赏画临摹。可巧,李校书听闻有女客在场,亦加拜了帖子,今日将携他的女郎君李清照一同登门赴宴。”

    姚欢正在鱼池边给姚汝舟扎头巾,听到“李清照”三个字,陡然一个激灵,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这趟穿越之旅,到了今日,她觉得又要迎来一个小。

    那日高俅说出宾客们的名字,她便惊喜不已。

    都是重量级的人物,包括高俅希望能帮她带货鸡爪的那位。

    姚欢作为唐宋历史爱好者,带着前世的记忆与知识储备穿越而来,当然知道,元祐年间,驸马王诜就在自己府里的西园举行过一次士雅集。

    那是被后世的人们视作唯一能与东晋兰亭雅集齐名的人聚会。与会的,包括苏轼、苏辙、黄庭坚、秦观、米芾等十六人,议论章,观画行墨,听琴品茗,焚香赏烟。其盛况卓然高致,名动四夷。那次雅集,不仅被同时代的画家李公麟用丹青记录下来,还被后世在绘画史上占有一席之位的各位大咖争相取材作画,刘松年、赵孟頫、唐寅,都画过它。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世事无常,风云诡谲,但今日的西园,纵然再无法一现元祐年间那次雅集的盛况,将要接待的来宾们,亦不是等闲之辈。

    不想,竟还要多一个李清照,虽然这小姑娘今年应该也就十一二岁。

    至于高俅口中的“张尚仪”张尚仪,张尚仪,孟皇后

    呃,姚欢心头猛地窜过一丝猜想,这个张尚仪,难道是史书中记载的那个人?

    与伪古人姚欢相比,真古人沈馥之则十分平静。

    沈馥之对于高俅提供的名单,完全不觉得奇怪。驸马本就不可结交身居要职的朝廷大员,王驸马与苏轼的交情,又无人不晓,请的可不就只能是逍遥王爷啦、前朝臣子的纨绔儿孙啦、被边缘化的旧党“余孽”啦。

    听到高俅说席面上要临时多几个人,沈馥之胸有成竹道:“高郎君放心,俺家准备的席面,原本就放了三成余量,便是再加四五位客人,也是够的。”

    高俅点头:“那就好。虽说府里头的厨子们也都候着呢,只是既然驸马教俺那日说动了心,要的就是民间食馔的新鲜有趣,若中途又要府里头加菜,未免败兴。”

    “省得,省得。”沈馥之连声应着,一面掀起几个竹筐的盖布,请高俅检视。

    半炷香后,众人搬的搬,抬的抬,将原材料都装上高俅带来的骡车里。

    接了如此大单子,沈馥之在汴河畔的饭铺,自然要歇业一天,她与外甥女姚欢,仆人美团、阿四,以及小娃娃姚汝舟,都要成为今日宴席的主要劳动力。

    姚汝舟似乎挺喜欢高俅,自来熟地求着高俅带他骑马。高俅一口答应,“嗨”地一声就将小家伙举上了马鞍。

    姚汝舟无师自通地稳住屁股,抓了缰绳,颇有些得意地向姚欢道:“阿姊,俺长大了,要去投军。”

    高俅飞身上马,拍拍汝舟的肩头:“好志气,俺带你,打北蛮子去,为大宋建一番功业,如何?”

    “北蛮子到底是哪些人呀?”

    “还能是谁,当然是辽人和西夏人。辽人占了燕云十六州,夏人占了河西陇右,唔,总有一日,大宋会将那些地方夺回来。”

    姚欢已走到骡车边,正要登车,听到他们的对话,回头看那高头骏马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皆是脊背挺直的骑士姿态。

    她思及这座城,这些人,这个王朝的将来,一时有些怅惘。

    在公元1095年,大宋从君到臣,从臣到民,有谁会想到,最终毁灭自己家国的,既不是辽人,也不是夏人。

    “王诜,你这斯败类,狼心狗肺的东西,先帝如此看重你,公主对你恩义如山,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可对得起公主,可对得起你的祖宗!”

    朝日斜斜的光影里,一个老妪扶着自己的腰,站在驸马府前,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

    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的沈馥之和姚欢,吃惊地对望一眼。

    这是哪儿来的大仙姑啊,大清早地在驸马府前骂山门!

    高俅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他掣掣缰绳,并行过来,向沈、姚二人道:“公主的乳母,隔三岔五就来闹,因先帝和高太后、向太后都护着她,驸马有令,俺们这些下人,绝不可动她一根手指头,每回让她撒够了气,她也就走啦。”

    沈馥之张着的o字型嘴,慢慢闭上了。

    皇室的家事龃龉,虽不至于被说书艺人们和杂剧伶人们拿出来公开宣扬或编排,但开封城就这么大,越是富贵人家使唤的下人又越是乌泱泱的,公主驸马的八卦怎会传不到市井之中呢。

    沈馥之从食客们的闲话飞语里,约略知晓,这大宋第一驸马所尚的大长公主,十来年前就过世了。神宗皇帝与这位妹妹自小感情甚笃,认定是驸马滥宠姬妾,刺激了公主,令公主忧疾并起才香消玉殒的,因而勃然大怒,将驸马的八个姬妾都配去军中,又贬逐外放了驸马。

    也有传言,王驸马被贬,亦与他此前在乌台诗案中为好友苏轼奔走、欲救其性命有关。神宗皇帝不过是杀鸡儆猴,让诸位皇亲国戚、朝堂大臣看看,结交旧党是个什么下场。

    无论何种原因,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啊,只怕转世投胎的大长公主都已嫁作人妇了,王诜也早已由算来是侄儿的新天子恢复驸马都尉身份,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乳母,却还在为旧主哀嚎。

    沈馥之与姚欢,都没有做过母亲,但女性天然的共情本能,令她俩也被眼前的情景触动,感到心酸。

    高俅亦叹气:“驸马说,乳母因误会他而向先帝诬告,令他伤心。但公主当年,是在这位乳母怀中西去的,公主临终时,谁都没喊,就喊的乳母。即使太后与官家没有口谕送来,看在与公主夫妻一场的份上,驸马也不会为难乳母。”

    姚欢心道,这段八卦,一千年后还被人嚼舌头呢。虽然史家那支笔,也未必写的都是事实,可大长公主弥留之际,只喊奶妈不喊老公,多少也说明些问题吧。

    咳,莫多想莫多想,咱就是个过来做海底捞服务的乙方,管那出钱的金主是不是渣男呢。

    骡车到了门口,已有数名家仆出来,帮着将一筐筐主材辅材转到府内通行的小车上。

    老乳母眯着眼睛,看清都是些吃的,又见沈馥之和姚欢等人皆是扎袖短衫的利索打扮,要跟着高俅进门去,她稍稍泄了几分的怒火又聚积起来。

    “怎么,驸马今日请客做酒席呐。甚好甚好,老身便坐在此处,替他迎接贵客。”

    她说着,从挎在腕上的褡裢里掏出一把东西,捡了一个塞到嘴里。

    “昨日进宫,向太后赏的秋枣儿,俺吃几个提提气,待”

    突然之间,老乳母噤了声。

    众人忽听那烦得不行的尖利女声戛然而止,都不由好奇,齐刷刷地扭头向她望去。

    ===第五十一章

    海姆利克急救法===

    众人只见,公主乳母的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府门。

    不过刹那间的功夫,她就张大了嘴巴,仿如濒死的鸟兽般,拼命地试图吸气,同时抬起两只手,去抓自己的颈子。

    骨碌碌碌,那袋圆溜溜青红相间的秋枣儿,滚了一地。

    “她怎么了?”

    “你们快过去看看!”

    沈馥之的惊问,以及高俅对小厮的喝令,还未收音,姚欢已经扔下食材箧筐,奔到乳母跟前。

    姚欢判断,这老太太一定是被枣儿卡住气管了。

    在前一世的现代生活中,姚欢和几个同事,参加过卫生部门摊派的大型企业急救培训。

    “摊派”是她主管老板用的词,项目忙到火烧眉毛,还要抽人去参加为期两天的封闭培训,资本家老板不抱怨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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