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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苏颂出言,邀他去为一位布衣老友诊病,他岂能推辞。

    然而随着苏颂走访了一趟这位老琴师的宅子,邵清开始被两桩事困扰。

    第一桩,说来哭笑不得,致仕赋闲的苏老相公,国事做不得主了,便喜好为年轻人的婚事做主——他要给邵清作媒。

    刚一入宅,在客堂间落座,屁股还没坐热,茶还没上,苏老相公就眉开眼笑地开腔,向邵清引荐老友的女徒弟,小徐娘子。

    邵清初以为,这女徒弟照应师尊既久,必会对师尊平素的一些症候了如指掌,故而苏公令她向郎中陈述病情。

    谁知,徐娘子开口的机会并不多,话倒都让苏公说了。

    并且说着说着,老先生便开始夸赞,邵清和徐娘子,都是有情有义又勤恳聪慧的年轻人,倘使开封城里的郎君娘子,都像你们这一对儿,行事端方有度,该多好。

    邵清当时,脸都僵了。饶是他好歹算是有几分阅历的人,亦对此毫无心理准备。

    邵清瞟一眼那徐娘子,见她倒既不讶异,也无赧色,甚至可说是神色清冷,目光寒凉。邵清不由猜测,这女子怕是先已由长辈们吹过风,但多半无此心意。

    他于是小心翼翼地截住苏公的话头,提出先为病患诊脉吧。

    这第二桩困扰,便接踵而至。

    几人踏入一股草药味的内室时,床榻上的五旬男子正要起身致意,却蓦地盯着邵清,有些愣怔。

    苏颂笑道:“子通,你看老夫这小友,是不是有些你年轻时的风采?”

    老乐师赵融回过神来,恢复了长者的沉稳谦和,缓缓道:“苏公说笑了,这位郎君俊雅不凡,愚弟就算当年面容未毁时,亦不及公子十一。”

    邵清坐下,拿出脉枕,开始请脉,却自知有些心神紊乱。

    方才他与这位赵老乐师目光相接时,实也是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十分突然又古怪的感受。

    并非因他面伤可怖,而是,似乎,那种如堕梦境的好奇又凄怆的想象,忽地被唤醒一般。

    他姓赵……

    邵清心底深处翻涌起畏怯。

    赵是国姓,开封这皇城根下,姓赵者何止上万?

    可是,他恰是乐师……

    余下的时辰里,邵清虽看着熟练地诊脉,察看旧方,写了新方子,却分明有力不从心之感。

    待得告辞出门,苏颂乐呵呵地拉住他,给他交了底,道是,徐娘子兰心蕙质、菊骨梅姿,很不错唷,这女娃从前亦跟老夫学过蒸茶和育茶,算得女弟子,过几日便与你一同陪老夫去金明池畔走走。

    邵清满腹惶惑心事,昏昏然应承了。

    昨夜瑞雪初降,苏颂今天出行,似乎心情更佳,一路的车中,与那陪着徐好好同来的小玥儿姑娘说着金明池的风物,全不介意邵清和徐娘子皆如闷嘴葫芦一般。

    游完园林中的骆驼虹桥,苏颂让车夫径直往北,行到这农家酒肆形成聚落之处,用午膳。

    ……

    屏风开处,姚欢略显慌乱的面孔,露了出来。

    邵清错愕地盯着她。

    继而回过神来,不免讥笑自己,怎了,他二人一对鸳侣,雪后出游,有何奇怪。

    徐好好和同行的小玥儿,亦讶然道:“姚娘子……”

    继而那两副目光,自然,就落在了丰神玉姿的曾四郎身上。

    小玥儿年纪尚小,平素亦不过是打理家务、服侍阿父、做了鲊卖卖钱,所接触的人与事都甚为简单,此刻只觉得,哎呀,原本只道邵清已是开封城顶好看的男子、很配得上徐阿姊了,不曾想,眼前这位郎君,才像画上走下来的人物呐。

    徐好好的角度与判断,则深层些。她再是性子孤高,数年来游走于开封各间正店的阅人本事,却是扎实攒下的。她虽与小玥儿一样,并不认识曾纬,但不会像这小妹子一般,初见男子时,只晓得看脸。

    这般气宇,怎会是小门小户的儿郎。

    然而众人之中,最为惊诧又心念飞转的,乃片刻前还谈笑风生的老人家——苏颂。

    曾布在新党中的立场,素来比较暧昧,表现出来的风格便是,他虽领的是枢密院,性子却殊为平和,不像章惇等人戾气十足。

    曾布这一点,获得了始终厌恶党争的苏颂的好感。

    二人关系一直不错,当年曾布被旧党贬往南方,魏夫人不得同行时,苏颂甚至还私下提议过,自己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族中小妹,亦是知书达理的贤淑女子,且年轻力壮,可作为曾布的侧室、陪伴他前往外州,照顾曾公的起居。

    如此交情下,苏颂卸任宰相后,自然也好奇过曾家这最有风采的幼子的姻缘,偶有一聚时,亦会以长辈的身份,掂了分寸打趣两句。

    不过,苏颂内心也明白,曾布的平和中正,带着几分藏拙之意,此人实则,对于仕途的野心远不止如今的都知枢密院一职。握有实权的朱紫朝臣,或者虽官衔不大、却位居清要之职如赵挺之、李格非者,这些家庭的女娃娃,才有可能是曾布属意的四房儿媳人选。

    因此,苏颂的孙女虽也过了及笄之年,他从未想过与曾布提议做姻亲的可能。

    没料到,今日所见

    ===第159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下)===

    曾纬一时之间,竟感到无以名状的畅然。

    在场的,除了自己,似乎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掌握了一种主动权,哪怕只是在某些瞬间,并且非关前程大事,也依然能带来快感,就仿佛干干脆脆地饮下一口好酒。

    他想起了父亲曾布,在只有二人相对的时刻,发表过的感慨——四郎,宦场和情场,其实也差不多,你不必表现得如狼似虎,但至少,得先把位子,占了,并且,要告诉别个,莫将手再伸进来。

    不让别人的手伸进来,自己就要勇于将手伸出去。

    曾纬于是展颜一笑,冲着愣在火锅的氤氲之气中的姚欢,伸出手,柔声道:“来。”

    姚欢思量,屏风都打开了,自己还有什么选择吗?无论史料所载,还是自己从姨母处亲耳听来,苏颂也算一位当得起曾布的儿子们唤声“世伯”的长者,曾纬此刻对父亲的官场前辈、家族之外的“世伯,果断地作出昭告之举,不是因为对情事有担当,又是什么?

    无论如何,她都该感念与依从吧。

    她于是挪了步子,任由曾纬执了自己的衣袖,来到苏颂跟前。

    曾纬一脸恭敬道:“苏公,晚辈此前,便听欢儿说过,她在施粥时,见到了苏公,颇得指点与勉励。她一个小娘子,平日里比多少男儿都操劳辛苦,我既与她有情,自是心疼,今日就带她出来游湖赏雪,玩耍一番。”

    苏颂抿着嘴,眯着眼,仍是慈爱之色,心头却很是起了阵阵波澜。

    先前,在宅中招待邵清与姚欢时,苏颂还萌发过此二人倒是般配的念头,那名字合起来,还是苏子瞻的一句词呢。只是,苏颂试探了邵清几句,听意思,邵清对姚娘子只当作一个高看几眼、相助一把的街坊,并无旁的想法。

    苏颂便以为,邵清这儿郎,或许有些忌讳姚欢那名义上的孀妇身份,可惜了“清”、“欢”二字有缘无份呐。

    不料,论理更应忌讳的曾家四郎,却原来早已与姚欢,银河迢迢暗渡。

    苏颂瞥了一眼姚欢,见这女娃娃,通身上下,河畔施粥时的爽朗麻利,以及与邵清登门请教时的轻快自如,此刻已被有些局促又有些旖旎的情态替代,半个人都闪在曾家小子身后,

    老先生也是儿孙绕膝的人,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心思又从惊异转成了怜惜,遂向着曾纬笑吟吟道:“四郎,老夫恭喜你。”

    曾纬越发不搞瞻前顾后、拖泥带水那一套:“苏公此前在扬州休养,或许不知此中波折缘由,但晚辈能得欢儿青眼,的确,当得起一个‘喜’字。”

    苏颂闻言,不禁暗喝一声彩。

    这曾家小四很有几分少年人的真性情嘛,倒是对老夫的脾气。

    苏颂回京后,既然是由苏迨引见了姚欢,又岂会不知这女娃,与曾府从冲突到和解的一番风波。但苏颂乃豁达通透的性子,越是年长越是厌弃荆棘藩篱绊了好人儿的路、捆了好人儿的心,故而今日,实也并不觉得,姚欢再对男子动情,是什么出尔反尔的不贞之行。

    他哈哈一笑,眉心的川字纹、眼角的鱼尾纹,都被这笑容熨平了一般。

    忽又想起曾纬对邵清亦是直接呼出姓氏,醒悟过来,转头看着邵清:“咦,静波,你原来与四郎也相识?”

    邵清颔首:“机缘巧合,于茶道上,在下得过曾家公子的提点。”

    曾纬眼中,泛上得趣之色,却即刻掩了,大大方方地向苏颂道:“苏公与邵兄,并二位娘子,也在此处用午膳?可否允了晚辈与欢儿一同入席,晚辈许久未听苏公教诲了。”

    “哦?”苏颂一愣,他还思忖着,莫扰了一对鸳鸯,不想四郎这后生倒爽快,比其父更多了一层潇洒不拘。

    “甚好,老夫年纪大了,就爱热闹。伙计,去将郎君和娘子的那些酒食挪过来,再加两个风炉,多切些肉。我这风烛残年之人,纵然老骥伏枥,也要荤素不忌,跟着娃娃们,多吃些好酒好肉。”

    老少众人,于是在另一旁的大桌旁,团团坐了。

    曾纬始终执着姚欢的手,落座后不忘轻轻嘀咕一句“怎地一离了暖炉,便这般冰凉”。

    姚欢不论古今,都不习惯在亲朋跟前不知节制地撒狗粮,今日她纵然感念曾纬不躲不避,此际却觉得有些别扭。

    她嗔一眼情郎,忙忙地将话题岔开,向苏颂道:“苏公方才进屋时说,这风炉乃苏公所制?”

    苏颂拈须笑道:“这翁媪两个,庖厨手艺向来上乘,难得在这郊野山村之地,菜式还分外洁净,老夫每回游金明池,必要来此用一回饭食。那日遇上几个吃酒的客官,抱怨说酒还未吃尽兴,钵里的野味就已经冷了。我便替他们出了个主意。”

    苏颂拿起筷箸,指点着铜炉道:“你们都晓得,老夫是福建泉州府人,彼处前朝开始便是茶乡,有着各式各样烹煮茶汤的风炉。茶既然能边烹边饮,肉蔬为何就不能边煮边吃?将陆羽所用的鬲、鼎,铜盆打制得宽阔些即可。怎样,你二人试下来,如何?”

    姚欢道:“汤沸得倒快,只是,对用炭须讲究些,劣炭的话,炉腔内只怕须臾便烟气充盈,用好炭呢,又有些贵。”

    一旁掌柜的婆子道:“娘子说得对着咧,今日俺二人是得了先前高郎君的交待,用的好炭。”

    婆子话音刚落,始终默然的邵清,开口道:“或可在同锅中央,如烟囱似地打个孔,排出炭烟。”

    曾纬轻轻冷笑一声:“哦,如此,那排出的烟,岂不是叫人吸了?”

    邵清语音沉缓:“可在孔上做个漏斗,铜铁均可,这漏斗又是连着底部的,腔管中灌水,烟气便被吸入腔中水里了。”

    曾纬遽地噎住,无话可接。

    苏颂却豁然开朗,似想起什么,合掌道:“静波所言,倒教老夫想起,当年出使北辽,适逢冬月,宫宴中,确是看到那般暖炉。殿堂之上,数十个炉子燃起来,亦无甚烟气。”

    邵清忙作了漫不经心之意道:“原来北辽便懂这般制炉?晚辈想到此法,只因记起前汉时候,有一种宫灯,便是以铜漏斗和清水,吸取兽脂燃烧的烟气。”

    苏颂赞一声:“静波虽是布衣之身,学识当真广博。”

    因又点拨面色淡漠的徐好好道:“好好,你不是想做女先生么?更应多向邵郎请教私塾之事。”

    ===第160章

    养小龙虾的好地方(上)===

    未时中,云竟然开了,绵绵无力的冬阳探了半个脑袋。

    日头不热,苏老相公的心可热乎得紧,与邵清和徐、玥两位姑娘走回到金明池的苑墙附近,寻到府里的马车,执意要留下邵清和徐好好,让他们游览一番骆驼虹桥,再寻了车子离开,自己则先由小玥儿陪着回城中了。

    徐好好目送马车在一层薄雪半层泥的官道上远去,转过头来,看着同样满脸无奈的邵清,主动点破:“吾等权当哄哄他老人家吧。”

    想了想赶紧补充一句:“邵先生人才自是一流,只是,奴家这几年,并无从人的念头。”

    邵清歉然:“劳动娘子这一日,实是无法。苏公开口,在下又是男子,不好断然拒绝,缘分不到之类的话,回头,总要先由徐娘子口中说出来,才妥帖。”

    徐好好莞尔:“先生确有君子之风,懂得为女子的三分薄面着想。”

    她看了一眼此时的骆驼桥,游人稀疏了许多,又道:“来都来了,就去走走吧。”

    邵清方才那顿午膳,实在吃得如坐针毡,总算曲终人散,出来由着雪后冷冽的空气问候了一番额头鼻尖,脑子倒清明了许多,遂也应道:“好。”

    雪真是妙物。

    一场尚不算酣畅淋漓的雪,便可令枯树变作玉枝,灌丛仿如开了琼花。

    二人沿着池畔往湖心的骆驼桥走。

    “先生可曾有过意中人?”

    徐好好直言相问。

    邵清虽对这个女子全然谈不上动心,但上回拜访赵宅,就欣赏她身上没有造作媚气,此刻听她寻来的话题如此坦率,也并不觉唐突。

    “自然有过。”

    “如今那位佳人,还在先生心里?”

    “嗯,”邵清苦笑,“一时三刻哪里就能放下了。”

    徐好好点头,语气黯然:“这般滋味,奴家明白。”

    邵清品她的话中深意,不由感慨,情根深种,男女皆同,这徐娘子,想来也有个求不得的心上人。

    徐好好瞥向尚未封冻、波光粼粼的湖面:“姚娘子和曾公子看来,倒是琴瑟和鸣,教人羡慕。”

    “嗯。”

    “先生与姚娘子是街坊?”

    “嗯。”

    “只是,姚娘子要与我们合租铺面时,并未说过,她又要从人的打算。今日看来,原来她是要入曾府做女眷的,那……”

    “徐娘子勿虑,姚娘子是个守信之人,她自会有妥帖安排。”

    “万一她不出赁钱了……”

    邵清驻足,眉头微拧,又旋即散开。

    他侧过脸,仍然透着温润之意的目光投过来:“若真如此,必也因为她有旁的难处,徐娘子知会我便好,她的那份赁钱,我来出。”

    徐好好微微吃惊。

    他倒是爽快。这和直接说出“我心里的人,就是姚娘子”,有何区别?

    自己午间察言观色,果然没错。

    只那姚娘子神情倒浑无尴尬,必是未对此君动过心,亦未察知此君心意吧。

    不过,徐好好并非小玥儿那般稚拙的小姑娘,自然不会傻到追问下去。

    她眼中会意之色闪过:“好,那就多谢先生。”

    邵清多么谨言慎行之人,只是今日实在气闷落寞得紧,非得一吐为快。

    但他话即出口,又有些悔意。

    徐好好毕竟是要和姚欢一起租铺子的,想来会日渐密切。

    也不好追一句“不足为她道”,那岂非低看徐好好了?

    他暗忖,其实说来说去,我高估了自己的修为。

    饶是此前勉励姚欢毋理会流言蜚语,亦是出自真心,可一旦见到他们如一对鸳鸯般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心上还是结结实实地被锤了一拳。

    方才那情景下,自己想的竟是,为何牵着她手、与她相依而坐的人,不是我邵清。

    邵清无法,沉默地又往前走了十来步,方又开口:“徐娘子既也与在下所历相同,自是明白的。”

    徐好好叹口气:“奴家与先生所历,并不相同。先生所历那人,看来浑无摇摆不定之举,乃品格端方的娘子,先生仍惦着记着帮衬着,于她,于先生,都不失美好。而奴家所历之人……”

    邵清见她欲言又止,自是不想去挑那交浅言深的话头,只淡然道:“娘子错过的,若真是有错之人,那么,错过何尝不是幸事。”

    徐好好品咂一番,哂然笑道:“先生所言甚是。”

    邵清忽又想起另一桩纠缠自己心府的事,作了寻常口吻道:“那日为尊师赵公诊脉时,苏公说,在下有些赵公年轻时的样貌。娘子勿怪,在下只是好奇,尊师面上的伤,不似刀斫火炙所留,却是因何而受?”

    徐好好道:“十年前,我七岁入师傅门下时,师傅就已是这般模样。师傅既不说,我们做徒儿的,也不问。”

    “哦,如此。对了,在下过得几日,再去府上为赵公请脉,看看方子里的药,是否要换。”

    ……

    这边厢,曾纬和姚欢,与苏颂等人分别后,一时仍舍不得离开这雪后清宁洁美的郊野,遂继续沿着溪畔,信步闲逛。

    春情暖心,醇酿暖身,火锅暖胃。

    二人今日,这三样都占了,通体暖洋洋的,立冬雪天的寒意似也奈何不得。

    “欢儿,你瞧着,苏公可是在说合邵兄与徐娘子?”

    “或许是,或许不是。”姚欢虽知答案,亦不愿多议论别个的私事。

    曾纬继续道:“我猜是,但邵兄似并不中意,盯着风炉,倒比看那徐娘子多些。”

    姚欢浅笑不语。她因先头就晓得几分徐好好的态度,故而今日特地观察了邵清的神色,确如四郎所言,妾无意,郎更无心。

    曾纬则暗自计较,顶好这二人互相看不顺眼,否则,欢儿若与这徐娘子混在一处,邵清岂不是能得了机会常去她们铺面里?

    二人走着走着,姚欢开始对所见景象感到奇怪。

    照理说,金明池一带仍是临近开封城的平原地区,怎地和自己想象中阡陌纵横、田亩井然的画面不一样?

    姚欢的脑海里,还储存着穿越来之前的大量现代记忆。在长三角地区,坐着高铁一出车站,两侧就是大片沃野良田,便是隆冬时节,也看得出,由农人精心整饬保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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