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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曾布虽是问话,却不算诘责口吻,反倒带着一丝打趣儿子的意味。

    曾纬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父亲,只得哑然。

    对于姚欢兴致勃勃经营的新铺面,他的确持有颇为抗拒的心理。

    他计划着要将这女子拉到他喜欢的路数上来,因而起码从表面上,他决定对于她的营生表现出疏离的态度,免得她以为他是真的好商量之人。

    至于从前帮衬她……君子好逑,逑必有方嘛。

    曾布继续道:“姚娘子合租之人,那个李师师,曾在章惇的庵酒店卖唱陪酒,被刘锡带走又送回,名字还上过捷报。”

    “这个,儿子知道。”

    曾布笑笑:“李师师被遂宁郡王看中,郡王烧了胳膊,养伤中还惦记着给她送几个女娃娃学琴学歌。你也知道?”

    曾纬茫然。

    这样新鲜的秘辛,高俅那厮竟未告知,父亲消息倒是灵通。

    曾布叹口气:“苏府出事第三日,我就让你设法去问问高俅,此祸是否真如朝廷揭榜所言那般,是吴安持的亲眷为感恩而复仇,你说高俅的确实如此。”

    曾纬道:“可是儿子并不信。”

    曾布目光温和:“信才怪。那么,真实情形呢,你探听到了吗?”

    曾纬若有所悟,颓然道:“父亲是觉得,儿子在打探各方消息上,不够用心。

    曾布摇头:“不是不够用心,是人有亲疏远近。高俅如今面对你时,已不是王诜家的小奴,你再怎么打探,他也不与你说真话。他甚至,都没有告诉你,姚娘子也在吧?”

    曾纬一怔。

    高俅这小子!

    曾布仍是平缓的口气:“四郎,你爱慕的女子,是个没有家世的,很好,阿父满意。但其实,她又不是真的寻常布衣。你看她,得苏迨相善,受苏颂青眼,与高俅交好,身边同住的女子,竟然还招刘锡和遂宁郡王喜欢。她那日救治遂宁郡王的土法,也让郡王的伤情恢复得不错,官家在内廷听说郡王手臂长出新肤,高兴得很,说要赏她。你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可不能小觑了去。高俅算什么,姚娘子做了你的妇人,那才是真正的亲近。”

    曾纬稳了稳神,很快反应过来,父亲知晓的郡王府情形,以及官家的内廷密语,应该来自张尚仪。

    是了,张尚仪有个干儿子梁师成,在遂宁郡王府。

    知子莫若父,曾布见儿子显然认真地在思考,又进一步提点他:“若无眼线耳目,许多事,你连草蛇灰线都无法探到。而眼线耳目,要不出差池,‘始终亲近’四个字,至关重要。姚娘子当垆卖酒,你要做她的司马相如吗?”

    曾纬惊醒,坚决道:“儿子怎会有此想法,那岂非辜负父亲大人的厚望。就算姚娘子,儿子向父亲保证,也定会让她不要沦落于酒肆市井,尽快将铺子脱手出去,否则曾家的儿媳竟是个做饭食行的掌柜,这,定要成了汴京一大奇闻了。”

    曾布笑:“是啊,四郎,你总是要朱紫加身的,所以为官之道,现下就要学起。至于姚娘子那边,你也莫太催她,她那小铺子里,已有些青袍郎官去吃早膳,说不定,她能听到不少趣闻,与你说叨说叨。”

    父亲是枢相,早朝时无论晴雨风雪,都是直接被迎进待漏院等候的,他竟能清楚东华门外欢儿那间早肆的情形。

    曾纬觉得,没有什么能瞒过父亲,只要他想知道。

    “父亲,其实,相较于姚娘子市井商妇的身份,儿子更担心,她当初誓死守节之事,闹得这般大,又成了阿兄的义女。父亲与母亲在姻缘之事上这般体谅儿子,儿子不能不思虑曾府的名声。”

    父亲总是会对来自儿子的崇拜和请教甘之如饴。

    今日父亲说了这么多交心之语,自己不妨再显得又懂事又无助些,让父亲更感到儿子的仰慕与依赖。

    曾布听儿子提到这一节,默然片刻,道:“章惇此番岿然不动,说到底还是官家需要此人。他撺掇官家编纂元祐臣子奏疏一事,本已箭在弦上,如今怕是还要在箭上饰满鸩羽,恨不得将朝中元祐旧臣斩草除根,甚至要追废宣仁太后。阿父不能看着他如此兴风作浪,总还要找旁的法子,譬如和刘仲武一道看看,拿捏到他跳过枢密院、与族兄妹婿私通家信遥控边军的把柄。这种时候,曾府的确不可在名节上出事,倒叫他的御史来参阿父几本。

    曾布拍拍儿子的肩膀:“无妨,待过了这一阵,阿父再看看,姚娘子的身份上,怎地做做文章。”

    ……

    曾纬下了马车,兴冲冲往回走。

    曾府的马车本可以将他送到国子学,父亲却主动说自己想先回府,让曾纬另寻了车子往南去。

    曾纬心花怒放,此处离东华门的竹林街不过才二里地。

    天下还有这样善解人意的父亲吗?

    曾纬不禁为自己以往对父亲心存芥蒂而懊悔。

    因了驯养张玉妍一事,母亲玉父亲的关系一度寒凉如冰,张玉妍进宫后果然办事得力,也不可能再出现在曾府了,母亲的心境才有改善。

    但父亲不是深宅妇人,他有他行走仕途的法式。

    曾纬今日听父亲说了许多,一旦代入自己穿上官袍后的想象,似乎觉得父亲的所作所为也没有那么别扭了。

    当然,父子间全面和解的契机,主要还是来自于父亲对于他与商肆女子情事的认可。

    要将这好消息告诉欢儿!

    曾纬心里发烫,走得也快,大步流星地就到了竹林街。

    先闻琴歌之声,到得门前,却见堂上坐满了禁军。

    曾纬唬了一跳,恰巧姚欢端着吃食从后厨出来。

    招呼间,那些禁军的面色倒甚是客气。

    姚欢抬头见了曾纬,身为女掌柜的殷勤应酬之色,瞬时变成了惊喜甜蜜,抱着食盘、黄莺儿般跳出门来。

    曾纬道:“想你想得不行,书也看不进去,来寻你,将你看够了,才能再看书。”

    又往里努嘴:“怎地都是军巡铺的人?”

    姚欢道:“莫怕,是我邀来的。这几日天寒大雪,开封府令军巡铺在街上寻访无家可归的老幼贫弱者,用骡车拉了送去福田院,莫冻死在街上。军爷们劳累大半日,送走一批,就来我这里吃午食。”

    福田院是朝廷官办慈善机构,在开封有四座,朝廷每年拨钱五千贯,供米供炭。

    姚欢忙完早肆生意,去老乐师赵融家取小玥儿做好的鲊,路过附近街道,发现军巡铺的禁军真的在做善事,便主动去攀谈指路,说自己开的是官家御赐牌匾的新店,邀请他们来铺子里歇脚,先喝一大碗热腾腾的胡豆姜糖饮子,再来一碟现蒸的猪肚糯米红枣糕团,烘手暖胃,下午办差的气力也足些。

    打造安全得营商环境很重要。

    虽然墙上挂着官家题的字,但这小小的二层楼,住的毕竟是三个弱女子。连续几日敞开大门,让外头看到军巡铺的人来吃饭,好比是无声的警示。

    这拥军联谊的钱,得花。

    ===第175章

    拿铁拉个花===

    姚欢搭讪那些个禁军时,其实事先已观察过。

    同样在大冷的雪天出工,有的是迫于开封府衙的勒令,不情不愿,收容流民时,也像对待骡马猫狗似地呼来喝去。有的则温言善语,从犄角旮旯发现已无力起身的老人时,甚至不嫌脏臭地去背。

    后者这样的人,基本不容易“远之则怨,近之则不恭”。

    况且,对百姓这般好,姚欢身为小商人,打心眼里愿意给他们白吃白喝。

    人并不是穿上官服一定变坏、穿上军服一定变油,还是看本性。

    果然,经过“筛选”来的这些个禁军,也很识趣,知晓不好久占人家做买卖的地方,吃完点心,身子暖了,他们便起身向姚欢拱手告辞,继续巡街去了。

    曾纬看姚欢大冷天忙得一头细汗,想起当初在三伏天看到她推着小车叫卖鸡爪的情形,不由心疼。

    “欢儿,铺子里就你一个?”

    “有帮衬的,徐娘子师傅的小娘子,做早肆时会来,客人少些了,她便回去照料她阿父。”

    姚欢顿了顿,又柔声补充道:“若实在忙了,街坊邻居请一两个婆子来,也不是难事。”

    曾纬细细打量,铺子收拾得清爽雅洁,桌面没有半点油腻。墙角的边几上,甚至还摆着一盆宛如美人舒袖的兰花。

    在极短的瞬间,曾纬心头也生出一丝欣悦之意。

    看得出来,欢儿对这间小小食肆很用心。

    人只有对喜欢的事才会用心。

    但很快,曾纬仍告诉自己,草窝再干净,也还是个草窝。

    既然父亲都点头了,这女子还是要正正经经去做四房嫡氏的,应该由晴荷那样山清水秀的侍妾扶着,陪着他曾纬体体面面地出现在人前。

    楼上传来琴声,时断时续,曾纬道:“师师娘子收学生了?”

    姚欢坐下歇息后,一直盯着情郎的剑眉星目看,听曾纬问,嗯了一声,继续看他。

    颜值即正义。

    迟到的正义,它也是正义。

    姚欢累了大半天了,需要观摩正义来放松一下。

    曾纬作了轻描淡写的口吻道:“是慕名而来的城郭户小娘子,还是大户人家买的歌伶?”

    姚欢抿嘴:“哦,我也没问,他们又不叫我师傅,我问这么多作甚。她和徐娘子能广收门徒就好,有了进项便放心些。这小楼的赁钱,她们也出份子,若没有学生,怎生为计。”

    曾纬想起父亲给自己的信息,遂又道:“苏二郎的满月婚宴出了事,你可听说?他与我今岁交游甚多,还赠了我两册古书,不想满月宴却没给我家送来帖子。想来二郎是个谨慎的,如今执掌三省的那一位,与我父亲不对付。二郎的父亲与叔父,皆因那一党弹劾而远放,二郎定是,唯恐为我家惹来麻烦。”

    “嗯。”

    姚欢仍是含情脉脉地望着曾纬。

    曾纬引了两次话头,这女子竟不搭茬。

    他有些不悦,她明明经历了大事件,又明明知晓他家是朱紫人家,最是需要掌握流言蜚语后的真相,她怎地如此遮遮掩掩?

    是真的傻,还是将他曾纬仍当外人?

    她的命都是他救下的,还救了两次。

    抑或是其间还有旁的缘故?

    傻应该不会,瞧她方才与那些禁军迎来送往的江湖样儿,与她姨母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曾纬还想着怎生斟酌言辞,套套她的话,姚欢却站了起来,兴致勃勃道:“对了,我自己琢磨了一个乳花胡豆饮子百戏,你帮我掌掌眼,看看与你的茶百戏比,如何?”

    片刻间,姚欢就搬来了一大堆家伙事。

    她往一个大号的黑色建盏里倒入半碗热腾腾的牛乳,拿了茶筅,像打鸡蛋一样哗哗地搅动,打出雪白的泡沫。

    然后,她迅速执起一个壶口细长、西域纹样的银壶,控着手速与力度,小心地往乳花上点着一种浅棕色的液体。

    曾纬探头看去,看不出个究竟。

    瞧那手法,她倒似乎确实在学茶百戏的路数。

    可是,这七扭八歪的一堆草药渣色的,是什么?

    姚欢大功告成,喜滋滋地将建盏捧到曾纬鼻子底下:“像不像那日,你与我,观赏金明池初雪的画阁?”

    曾纬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似曾相识,像,真像!只是,这阁子,好像被大雪压塌了。”

    姚欢:“……”

    她倏地收回双手,道:“我的画工,如何能与你点茶时相比,这个饮子难以入眼,自也难以下咽。”

    曾纬忙哄道:“啊?这样美的画可以吃?我说怎地,你郎君大雪的天气,穿城来与你相会,竟还不如那些兵卒有口热乎的饮子喝。原来是要现做一碗这琼浆玉液。”

    言罢,曾纬伸手,紧紧包住姚欢的双掌,稳着建盏拉到嘴边,轻轻啜饮。

    咦

    曾纬口蜜腹疑,本来心中正嘀咕,这加了草药饮子,不知是何滋味,未料得一口入喉,恬淡乳味里冲出阵阵焦苦味儿。难得的是,这焦苦味具有独特的香气和回甘,仿佛能搅动脑中一处愉悦畅然之处。

    曾纬素来爱香。

    燃起一块上好的沉香,待焚香接近尾声时,他会用一只彭州白瓷茶瓶倒扣在香炉内的沉香周围,令瓷瓶的内壁上吸附香精,然后冲入沸水,再调入甘草、白术、人参煮过的汤剂,这样就得到了一瓶沉香水饮子。

    可同样是苦后回甘,同样是香意绵远,欢儿给自己喝的这个乳花饮子,多出的一丝焦枯之气,是一种新鲜的酸醇,暖暖的柔和,好像太阳烘得人醉醺醺的,当真引人入胜。

    “你说,这是胡豆?”曾纬好奇地问。

    姚欢不再佯作生气,笑眯眯道:“对呀,从番商那里寻来的胡豆,生青时煮出的水要加红糖姜汁豆蔻等才行,但苏公给我做了个都是窟窿眼的铁桶,桶里装上一层胡豆,放在灶火上转动烘烤,然后研碎了煮出浓汁,见了豆油了,就分外的香醇,和牛乳掺了,是不是比热酪浆更好喝?番商说了,这胡豆水,有催人兴致的功效。朝臣们凌晨上朝,肚里荒荒,神思恍恍,正合来这么一大盏,牛乳饱腹,胡豆提神,定能教他们喜欢。”

    姚欢言罢,心头趣意盎然,这就是北宋的拉花拿铁咧,既然四郎都觉得好喝,市面上大部分人的接受度应该没问题了。

    不知在这个有我姚欢的时空里,几十年后张择端那幅《清明上河图》中,会不会出现咖啡。

    姚欢提到苏颂,曾纬初时还觉得,她与这位至今仍受官家看重的老臣成为忘年交,是好事,待听到最后那句,却又隐隐蹙眉。

    他不想听她唠叨生意经。

    他面上的笑意淡了,只因这胡豆饮子着实诱人,他才品咂着喝完。

    忽地想到今日来乃是与心上人报喜,曾纬又兴奋起来,趁着这个时辰没什么客人进铺子,将父亲基本已经点头了的好消息,与姚欢说了。

    姚欢觉得像做梦。

    会不会太顺利了?

    果然史家对于曾布的评价是有道理的。

    他在绍述年代的政治立场相对圆融温和,那么在儿子婚配之事上,或许也比较开通?

    又或者,曾布已是苏颂那样成熟的政治家,对于政治联姻失去了兴趣?毕竟他当年吃新党得亏时,与王安石的姻亲关系,也并未让他避免成为弃子的命运。

    她满脸喜意,迎着曾纬的一脸柔情,却见那柔情乍减,变作了赧意。

    “欢儿,午膳吃了粥,现下又喝了这大一碗饮子,你铺子里,可有净房?”

    ===第176章

    毛笔酥===

    曾纬在后屋用完净桶,将将走到狭窄门廊的尽头,就听见前头厅堂里,姚欢在与人说话。

    “听苏公讲,郡王臂上已经长出一层新肤,你的法子果然出奇制胜。”

    “甚好。对了,苏公可提起,那个灯烛局的人,怎生处置?”

    “谋害宗亲,不是斩就是绞,应是,活不得了。”

    “嗯,那日先生给郡王包裹伤处后,多出一张鱼皮,我去柴房给那人的手掌上裹了,他虽口不能言,但还向我颔首致意,我觉得,他不像十足的凶徒,却不知,为何向郡王发难……”

    二人虽声音不大,但那男子的声音,曾纬一听就是邵清——语调沉缓,语速不快,总是一副刻意表现得斯文有礼、滴水不漏的模样。

    苏家出事当日,原来邵清也在!

    这已经够教曾纬反感了,而更令他骤然间愠意上涌的是,欢儿面对邵清时,倒愿意将那桩风波,又拿出来品评分析一番。

    曾纬大步出了暗廊,叫声“欢儿!”

    邵清哪里料到会与曾纬照面,顿时如那林间欲捕鸣蝉的牧童般,忽然闭口立。

    曾纬倒不遮不掩,现了嗔怪口吻,对着姚欢道:“我方才就问你,苏二郎的喜宴,你可也在,你支支吾吾的,定是怕我担心,对不对?”

    姚欢坦然:“一来怕你担心,二来,此事,朝廷已张榜说了缘由……不过那日,我和姨母的确都在苏家,失火时,我在厅中,若不是邵先生手快扑救,只怕我和宾客也都做了池鱼。

    曾纬“哦”了一声,看向邵清:“多谢邵兄。”

    邵清在短暂的失语后,已醒悟过来,他向曾纬拱拱手,又指着门边倚靠的一件铁器道:“不说那桩祸事了。今日在下,乃为苏公送这改制后的烘豆器具来。”

    他迈过去,吱呀一声拨开那鱼篓笼子般的铁桶上的插销,打开盖子:“苏公吩咐铁匠,于桶内多加三道铁片,这样架在火上时,胡豆在里头翻滚能散得更开,不管碰到桶壁,还是碰到滚烫的铁片,都能受热,不至出现烘烤不均的情形。”

    他又伸手,将门槛边的一只大麻袋提起,抗在肩上,温言道:“这是在下那胡人朋友,又从已到开封城的番商手里,收来了些他们自己煎水喝的胡豆。姚娘子省着些用,明年开春才有海船运新的来。”

    姚欢点头。

    曾纬瞪着眼睛,看邵清背着麻袋,熟门熟路地往后屋走去。

    他仿佛被拴在凳脚的猫儿,看着老鼠穿堂而过,又火大,又无奈。

    怎么,这铺子,你常来?那么熟悉?

    他正胸口憋闷间,门外却进来一个年轻娘子。

    徐好好。

    徐好好见了曾纬,也是一愣,旋即将手中物件放在桌上,向曾纬福了福,客气见礼。

    曾纬还礼间,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意气来,一时顾不上得体与否,笑问徐好好道:“徐娘子上回与邵兄相看后,可有结簪之缘?”

    当世的开封,莫说较之汉唐,便是与仁宗神宗朝比,风气也已更为开放,关涉婚嫁之事,双方的长辈都会安排他们先“相看”一番,譬如苏颂这样的师尊老者带着邵清与徐好好同游,便是让二人“相看”的过程。

    若彼此看中,男方会在女方头上插一支簪子,若看不中,男方就赠给女方两匹锦缎“压压惊”。

    徐好好本来对曾纬这样举止典雅的富贵公子,总比对刘延庆那样行伍出身的边关武人,多几分敬意,但此际听他这般出语,颇为不悦,待想到邵清那厢的情形,她心里自是明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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