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什么佳仪?”“刘什么仪?”
“刘佳什么?”
“……你们小女巫粉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刘佳仪,刘怀的妹妹,白柳刚刚推出来的,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不听我不听!禁忌女巫那么冷酷那么优雅那么成熟,黑色面纱下一定是个二十八岁的美貌少女!”
“醒醒,禁忌女巫那么矮,是个八十八岁的少女还差不多。”
“……狗比国王公会出的人物公式书不是说禁忌女巫是个没有发育好的人吗!妈的!我一直以为禁忌女巫是个侏儒!原来没有发育好是这个意思!”
“飞来横瓜,论坛帖子已经爆炸了,无数小女巫的男友粉在哀嚎自己老婆怎么突然就变女儿了,他们还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
“红桃好像在处理这件事了,不过比较麻烦的是游戏内吧,我感觉刘怀情况不太好,啧,今年联赛应援季可以啊,在热门新人里爆了一个这么大的瓜……”
“我看不太好的是白柳吧,小女巫对非队员下手一直都狠,我感觉白柳要凉。”
“新旧噩梦新星第一的碰撞,到底谁会成为谁的噩梦——论坛已经开贴在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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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怀扑通一声跪在了白柳面前,他长大嘴巴长久地失语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眼睛里只有一片朦胧的泪意,黑漆漆又暗沉沉地泛着水光,好像一块发不出光的天空。
刘怀垂着头跪在白柳面前,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傀儡,上肢被顽皮的小孩不经意间扯掉,只剩下一具直不起腰来的躯干在被扯掉了傀儡线之后,委顿地蜷缩在原地。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刘怀空洞地睁着眼睛,他的脸上是交错纵横的泪痕,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离他很远。
潮气氤氲的病房和那个暗无天日的小乡村在他面前渐渐重合,刘佳仪脏兮兮又乖巧的笑脸是他唯一能见到的,不同于其他东西的景色。
她在山野间赤着脚奔跑,在堰塘旁嗅闻野花野草,然后在刘怀紧张的呵斥声中刘佳仪转过头来对他笑。
刘佳仪弯起看不见的眼睛,仰着小脸大声地叫他哥哥,张开双臂向他飞奔而来,像一只小鸟,一只蝴蝶,一个不知道自己在发光的太阳。
一个多么莽撞又天真的小女孩,她满是伤痕地落入刘怀的怀里,身上全是被殴打过后的痕迹,刘怀哽咽着抚摸刘佳仪的发,说马上,马上哥哥就能考出去了!你再为了哥哥坚持一下!
而刘佳仪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口上,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佳仪会为了哥哥坚持下去的。
刘怀背着刘佳仪在一个大雨滂泼的夜里从山里走了出来,从那一天起,刘怀就发誓要让她看不到世界上的任何黑暗,要带给她最光明的未来,要对得起她为自己付出过的东西。
他们都拥有自己最痛恨的男人的血脉,又靠这恶心的血脉彼此联系相依为命,磕磕巴巴又胆战心惊地依偎着长大了。
刘怀对刘佳仪说,哥哥和妹妹一同经历过最可怕的事情,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对方的手。
刘佳仪是他最重要的人,刘怀愿意为了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而在这个恐怖的游戏里苟且偷生,愿意为了她做张傀的一条走狗,拿起匕首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愿意为了她去死。
可她还是骗了他。
就像是他当初骗了刘佳仪一样,刘佳仪也骗了他。
刘怀恍惚地想起一张脏兮兮的,藏在床下的刘佳仪的脸……这难道是报应吗?
因为他对佳仪做过的事情,因为他的懦弱不作为,所以这难道也是佳仪对他的报复和报应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了张傀,背叛四哥吗?”刘怀的头就像是要低到地上,他很轻很轻地说,“……因为那个时候张傀拿了佳仪的在现实生活的消息来威胁我加入国王公会,做他的傀儡围剿四哥……“
刘怀的眼中一点神采都没有:“他许诺会给我不错的待遇,保障我的安全,我的确是他所有傀儡当中待遇最好的……但我一直很奇怪,我从来没有在游戏里和任何人说过佳仪的事情,为什么张傀知道佳仪的存在,为什么他知道佳仪是我的妹妹,为什么他知道那么多我和佳仪的事情的细节,就像是我主动告诉了他一样。”
白柳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刘怀笑了一下,眼泪滚滚落下:“原来,佳仪和他是一对组合啊,这些应该是佳仪和他说的吧,为什么佳仪要和他说这些呢?白柳,你说佳仪这么聪明,她是不是,是不是……”
他终于还是哽咽了起来,刘怀有些恍惚地喃喃自语:“……她是不是故意的,她从头到尾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在惩罚我……惩罚我做过的事情,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如果你问我的话。”白柳很平静地回答,“我觉得她或许是觉得这样对你最好,加入国王公会做一个张傀手下的傀儡,对你来说在这个游戏里最安全,至于张傀在她的暗示下操控你背叛牧四诚的事情,以你的能力跟着牧四诚的确不安全。”
“所以如果她的目的是在游戏里保障你的存活,那么我觉得她对你做的事情是完全合理的——让高级玩家带你的同时帮你锻炼能力,替你选择最好的公会和她能控制住的队友,给你提供庇护,在你进入一些比较高危的游戏的时候及时跟随进来救你,总得来说她做的一切都是有计划的在保护你。”
刘怀在进入游戏之后,害怕自己死掉,不得不在送刘佳仪去福利院的那天,那个小小的女孩子蜷缩在刘怀的怀里,抱着他的脖颈,好似担忧一般对他说,哥哥,佳仪对你来说是负担和麻烦吗?你要送我走吗?
他笑着摇头,说不是,佳仪对我来说是未来,抱歉暂时要送你到这里,但总有一天,如果哥哥活着,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给你最明亮的未来。
刘怀低着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然后呆滞地抬起头:“……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我要活着,对她来说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吗?”
“麻不麻烦另说,但她肯定不需要你救了,甚至她为了救你,很有可能会对其他小孩下手,因为她作为一个有过一定经验的老玩家,刘佳仪肯定明白这个二级游戏的机制了。”白柳目光平缓地移到了刘怀身上,“那就是光她自己的血是不够的,她至少还需要一个孩子的血才能救你。”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她会找哪个小孩抽血。”白柳顿了顿,“以及刘怀,因为我在上一场游戏里控制过你,以她对你的保护欲,我觉得很有可能她会觉得我对你有危害,为了杜绝我这个比牧四诚对你还要危险的这个因素,她大概率会杀死我的儿童,也就是小白六。”
“我怀疑她会抽血我儿童,但庆幸的是,现在我的儿童在教堂。”白柳平静地说,“而不幸的是,以我的行动力,小白六很快就会摸到他们关禁闭的地方,带他们今天出逃——而现在虽然我推理得知了这些信息。”
白柳摇晃了一下他手上的大哥大,罕见地皱起了眉:“但因为这个电话是单向的,我不能打电话通知小白六这些信息,一定要等凌晨六点过后他打过来,我才能告诉他我知道的事情。”
白柳静了两秒:“但我很怀疑他是否能活着打过来。”
“所以现在是我们这群残兵败将即将面临要苏醒的联赛玩家苗飞齿和苗高僵……”木柯看着白柳和刘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那边我们的儿童还要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付你的妹妹,新星第一的小女巫。”
“大概是这样。“白柳不冷不热地说,“很可能我们要死了,木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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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三十七分,福利院后方手工教室。
私人医院爆炸带来的混乱到将近凌晨三点才结束,小白六在确认教堂附近没有任何巡视的老师之后,从背后沿着小树林一路飞跑,包绕了福利院一圈寻找木柯他们本关禁闭的地方——一般这些老师关禁闭都是两个地方,一个是食堂仓库,还有就是这个只有一面有窗户朝向走廊厕所的监狱一样的两间手工教室。
白六去食堂看过一眼,那边没有小孩,那么很有可能木柯他们就被关在手工教室那边,白六十分警惕地从福利院女厕所里的窗口里翻进了楼里,然后安静地等在女厕所的门后。
在等到有老师进来上厕所的时候发出了腰间钥匙碰撞的声音,白六毫不犹豫地从门后出来偷袭老师。
他用从教堂拿过来的烛台砸晕了老师之后,从腰间取下了老师的钥匙,他躲在女厕所门口警惕又冷静地调整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在确定走廊没有老师和护工过来之后,白六手脚动作非常轻地跑向了走廊对面的两间手工教室。
白六贴在门前,他左右望着走廊提防有人走过来,手下动作很快地开了外面那间手工教室。
门一打开,木柯就惊愕不已地看着一个闪身就钻进教室来的小白六,他简直高兴快要蹦起来了:“白六!你怎么来了!”
“来带你们跑路。”白六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我踩好外面的点了,昨晚我发现那群身上缠满输液袋的吹笛子小孩是从教堂神像背后的一个地道来的,它们也是通过教堂的这个地道把孩子带出去的,昨晚被在教堂的我看到了,我跟着他们在地道里走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地道有股浓重的消毒药水味道。”
“趁天还没亮老师都还在睡,我们可以从这个地道跑出去,我根据这个地道里的浓重消毒药水味道猜测,地道通往的方向应该就是这群被抽过血的小孩来的地方——也就是私人医院附近,医院那边所有投资人离开病房的活动时间都在九点之后,我们要在九点之前跑过去,避免正面撞上这些我们的投资人被抓到。”
“医院附近肯定有车,上车我们就安全了。”白六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这是之前我的投资人和我商议的备用计划,他说如果昨天晚上开放日我们无法跑出去,福利院的大门已经锁了,那就可以启动这个备用计划——我们可以试着跟着这群吹笛子的小孩跑路试试,找他们是怎么跑出福利院的。”
“昨晚我已经踩好了逃跑的通道,综合分析下来,现在我觉得这个计划可以实行,你们收拾准备给一下,我们动作要快一点。”
昨晚一切惊心动魄的遭遇就被白六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带过,他目光扫过整个教室,最终定在一言不发的苗高僵和木柯的脸上:“还有两个人呢?苗飞齿和刘佳仪呢?”
白六反应很快,他目光冷凝地看向木柯:“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被老师关到另一间教室?”
木柯吞了口口水,他上前向白柳解释了发生的事情,小白六眸光沉了沉。
白柳说过苗飞齿的确有吃人的习惯,在不知道自己今天会不会得救的情况下,苗飞齿这个蠢货产生【死前饱餐一顿】这样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白六不觉得奇怪。
但是刘佳仪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孩,居然毫无反抗地就跟着苗飞齿过去了……考虑到白柳之前和他交代过的一些信息,刘佳仪有很明显的疑点,但白六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处理这些疑点了。
他的投资人,未来的他,还在等着他带着其他人逃出去——白柳需要他救下刘佳仪,无论刘佳仪身上有多少疑点。
毕竟白柳给过钱了。
“我过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白六转身就要离开这间教室,但在打开门的时候,他心中的疑虑让他略微地停顿了一秒,他转头看了一眼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木柯,“如果我没有来得及回来,十分钟之后你们就从女厕所的窗口跳出去,从丛林那边自己绕路跑到教堂那边。”
“离开这里的出口在逆十字神像荆棘缠满的正下方,受洗池的下面,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会带着刘佳仪他们来追你的。”白六看向苗高僵,略带威胁地眯了眯眼睛,“木柯有心脏病,苗高僵你最好带着他一起跑照顾好他,不然的话……你知道你把什么东西抵押在了我这边。”
“好的!”苗高僵听到白柳又给了一个出逃计划出来,现在脸上隐隐有些激动,赶忙应下了。
听到小白六的交代,木柯的心跳不安地加快着:“只是去另一个教室,会出什么事情吗?苗飞齿不能把你怎么样的!你可以回来和我们一起跑啊!”
“我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只是我运气一向很差,好事都轮不到我头上。”小白六撑在门边转头过来看木柯,熹微的晨光从他背后落下,在地上拉出绵长不祥的影子。
小白六的目光很淡,淡到几乎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苍白的,染着血迹的脸上一点一点被金色的阳光染出镀金的表层,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那些像是还没成熟的水果般的细小绒毛,嘴角似乎带有一点说不出的很莫名的笑意。
小白六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不过昨晚的我好像运气还不错,可能是因为我改了名字吧,好像突然就被很奇怪的东西保佑了,有好事发生在我头上了。”
他推开了门,背对着木柯随意地挥了挥手,离开了这间他给白柳画了两幅礼物画的手工教室。
第115章
爱心福利院(双更,日
看着白六消失在晨光里的奔跑背影,木柯忽然心脏停了几秒,他想到刘佳仪那个奇怪的微笑,突然想拉住白六的手让他不要去那一间教室,但小白六跑得太快了,他很快就贴上了另一间教室的门,冷静地拧开锁侧身钻了进去。
木柯的呼吸很快地喘息了两下,他猛得想起——他已经快一个小时没有从那间教室里听到过任何声音了。
“白六!回来!”木柯下意识就冲出去想把白六喊回来,他焦急地拍打着这间教室的门,“这个教室不对劲!你快出来!!我们不管刘佳仪了好不好!白六就我们两个人跑吧!”
但无论木柯怎么崩溃地大喊大叫,跺脚吼着,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自己喘不上气来的声音,这声音再也无法传递到这个被放置了【寂静无声】的道具里的另一个手工教室里。
很快木柯就被自己情绪激烈的砸门耗尽了力气,他捂着心口蹲在了白六进去的教室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上泛起了一层青紫,而走廊那边也出现了老师听到这边动静,走过来的脚步声声响。
苗高僵跟着出来,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死死抓住另一个教室门把手的木柯,一根一根掰开了木柯的手指。
他把精疲力尽的木柯给拖回了教室里,小声对木柯说:“你别喊了,会把老师引过来,白六也要遭殃的,你先按照白六说的等够十分钟再说吧,他比我们厉害多了,你要相信他啊!”
木柯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了一眼苗高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因为呼吸太急促了,木柯什么都没有说的别过了头,他看着教室上的石英表,默默咬着嘴唇数着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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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手工教室。
白六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很浓重的血腥气,他看着蜷缩在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肩膀不停颤抖抽泣的刘佳仪,刘佳仪身上有很多血,还有一些像是被人狠狠咬出来的伤口和痕迹。
那些牙齿印的确是一个苗飞齿这个年龄的小孩会咬出来的牙齿印。
小白六眉头皱起,心中的怀疑的天平又缓慢地倒向了苗飞齿是不是吃人了的猜测。
但白柳没有轻易地靠过去,而是警惕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轻声问:“刘佳仪,苗飞齿呢?他是攻击了你是吗?”
刘佳仪缩在角落里自己的布箱子小声的哭泣点头:“对。”
她抖着手指向了另外一个被阴影密布的角落。
白六转过头去看向那个角落,那个角落里的确有一个很高大的人影,苗飞齿他们几个小孩当中身高仅次于白柳的,现在这个人影站在角落里藏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废弃手工品的后面,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准备偷袭。
苗飞齿似乎是看到白六进来了准备隐藏自己。
“苗飞齿?”白六握住烛台,他检查了一下苗飞齿的灵魂纸币,一步一步地试探着走了过去。
有灵魂纸币在手里,白六不担心苗飞齿攻击自己,他拨开那些冗杂的还带着蜘蛛网和灰尘的东西,终于看到了藏在这一切东西之后,眼神惊恐的苗飞齿,就算是见过了很多恐怖的事物,眼前看到的一切也让白六的呼吸停顿了几秒。
苗飞齿被一堆输液管就像是提线木偶那样捆绑住了四肢,悬挂在天花板上吊了起来,脸上手背颈部密密麻麻地被扎满了针管,身上的每一根血管里都插了针头在源源不断地往输液袋里流动着鲜血。
他已经被这些吸血袋吸得嘴唇干燥,皮肤都有些纸质的枯干质感,手脚不停地颤抖着,连舌头上都扎满了针头,这让他只能疼痛不已地轻微呼吸着,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
苗飞齿被吊着手脚,眼神涣散,在看到白六的一瞬间流出眼泪,啊啊用气音轻叫两声,眼里甚至流露出几分求死的绝望,他手里握住的是一个整个头被无数的针头贯穿的布娃娃,穿得衣服和苗飞齿现在的一模一样。
抱着腿哭泣的刘佳仪的哭声渐渐变成了诡异的笑声,她背着手缓慢地站了起来,转身笑靥如花地歪着头“看着”挡在了苗飞齿身前的白六,她很是可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骗你的呢,苗飞齿这种大傻逼才伤害不到我呢。”
“这些伤口都是我逼他咬我的,嘛,我可能给他吃人肉造成了不太好的第一次印象,一边咬一边哭得很大声地求我放过他呢。”刘佳仪随意用手指着身上那些被咬出来的伤口,笑嘻嘻地说,“但不这样做骗不到你进来呢,聪明的,冷酷的,一点正常乖小孩子样子都没有的白六小哥哥。”
白六斜眼看了一眼他背后还在呜咽的苗飞齿,他平举起烛台,做出要攻击的手势:“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你没有资格说我,你故意没有弄死苗飞齿,是怕我察觉什么不对不进这间教室吗?”
如果从他手里苗飞齿的灵魂纸币上可以看到苗飞齿死了,白六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你的技能,是可以看到自己控制的人的死亡状态的吧?”刘佳仪一步一步地垫着脚,散散漫漫地往白六这边走。
白六举着烛台警惕地和她保持距离。
但刘佳仪也不怎么在意,脸上依旧带着很甜美的笑意,“灵魂控制技?你的投资人,或者说未来的你在我面前聊过这个技能呢,真是非常完美的技能,可以交换灵魂,只是需要对方同意吧?是个有一点限制的规则技能,但已经相当不错了呢,对白柳这种新人来说。”
“宛如成为了另外一个可以对自己控制的人生杀予夺的系统。”刘佳仪脸上的笑意微微浅淡了一些,她雾蒙蒙的眼珠子动了一下,透出一股居高临下,厌烦至极的嫌恶,“收购灵魂这种充满野心的控制欲,真是肮脏的成年男人特有的欲望衍生出来的恶心个人技能呢。”
【系统提示:玩家刘佳仪言论中关于(灵魂交易)等相关内容系统已做屏蔽处理】
刘佳仪一步一步地靠近小白六,脚步却越来越快,小白六飞快地后退着。
刘佳仪蹦蹦跳跳地绕过杂乱无章的手工制品,带着一脸就像是画上去的乖巧笑容,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洋娃娃般跳跃过各种各样的箱子,语调轻快:
“白六,原来你这个年龄,就已经开始于沉迷于这种掌控于别人的快感了吗?这点倒是和生我那个男人很像,难怪会在上一次的游戏里对我的哥哥做出那样的事情,原来都是有根源的。”
小白六后小心翼翼地后退着,一边退一边利用各种物品来掩盖自己,他大脑飞速转动着:“你是想救你的哥哥刘怀是吧?但你现在已经拿了苗飞齿的血了,加上你自己大概率已经可以救你的哥哥刘怀了,没必要对我下手了吧?刘怀和未来的我现在还是合作关系。”
“合作?”刘佳仪轻灵的笑声无处不在又无孔不入,从教室的四面八方朝白六靠近,“用各种各样的条件限制,然后言语诱导逼迫我的哥哥在我和他之间做出选择的那种合作吗?多么恶心透顶的的合作。”
小白六在教室中央四处打量着,观察着刘佳仪有可能出来的每一个地方,他语调还是沉静的:“但你也没有阻止是吗?”
“你明明可以打电话告诉你哥哥告诉他你不需要他救,这样他就不会被另一个我给胁迫合作,可你还是眼睁睁看着刘怀在你和他之间做出这种让他痛苦不已的选择,或者说你也在等他在你和他的命之间做出选择的这个答案。”
“如果说这是一个恶心透顶的合作。”小白六眼神平静,“那你也是这个合作的参与者和促进者,刘佳仪。”
“明明你比我们还想看到刘怀为了你放弃自己的命达成这个合作,想看到你的哥哥为了救你保护你备受折磨求死不得,如果不是拖到刘怀确定会为了你死的最后一刻,你甚至不会暴露你自己吧刘佳仪?说到恶心透顶,我们还远远比不上你。”
刘佳仪的笑声突兀地停了。
走廊里亮着的微弱的灯突然闪了一下,再等下次亮起的时候白六就看到刘佳仪抱着一个头和四肢都被扯得要掉不掉的娃娃,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地,站得很近地仰头眼睛一眨眼不眨地,呼吸很轻凑得很近地看着白柳。
刘佳仪手里的娃娃穿着白衬衫,西装裤,脖子上带着一个奇怪的中间破了一个空洞的硬币,头被拧了几乎一百八十度,脸上带着诡异呆滞的微笑和刘佳仪一起仰头看着小白六。
就算从来没有见过未来的白柳,但通过白柳口中对自己的描述,小白六也认出了刘佳仪怀里这个粗制滥造的娃娃就是未来的自己。
小白六目光停在刘佳仪怀里的娃娃上,他的呼吸微微顿了一下,喉结因为急促的心跳和呼吸上下滑动着——原来死亡的恐惧离得很近是这种感觉,小白六甚至在一瞬间走神地想到,好像也没有他想得那么可怕。
刘佳仪声音很起很低,她低头抚摸怀里的娃娃,恍若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知道中世纪的女巫为什么要做巫毒娃娃的吗?当她们开始诅咒一个人和开始爱一个人的时候,她们就会开始做这个人的娃娃,希望娃娃里可以装着对方的灵魂,讨厌的人讨厌的方式死去,喜欢的人以喜欢的方式留在身边。”
小白六已经退到了墙壁边沿,他神色还是镇定的:“你的这种做法和白柳有什么区别吗?”
刘佳仪长久地沉默着,然后她突然歪着头,眨着眼睛很愉悦地笑了一声:“本质上来说是没有的,所以我也是很恶心的存在,不被我的哥哥好好对待也是活该。”
"但刘怀为你付出了一切,你完全得到你想要的。"小白六呼吸声很轻,他的脚尖贴上了墙壁,眼神看向已经贴上他面孔的刘佳仪,“你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刘佳仪终于抬起了头来,她神色浅淡又漠然,那个雾气和灰色氤氲的眼珠镶嵌在她稚嫩又毫无情绪的脸上,有种古怪的,诡异的,让人悲伤的违和感。
她像个很乖巧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那样弯起嘴角和眼角,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沉沉的雾气般的缥缈和浮动:
“因为我从来不敢真的相信我的哥哥,因为不肯相信,所以我没有得到过。”
刘佳仪的眼中倒映着小白六,是一种很雾蒙蒙的质感,就像是灵魂脱壳印在她的眼睛里那样:
“我的哥哥是一个,很懦弱的人,他不会,也不敢为我付出一切的。”
“背叛是他的一个恶劣习惯,他是一个懦弱的惯犯。”
小白六看着刘佳仪,想起了白柳和他讲过的刘怀的事情,刘怀这个人的确似乎一直习惯于背叛别人,从牧四诚到张傀……如果说背叛和懦弱是一种恶劣习惯,那么被这个习惯所害最深的,一定是朝夕相处过的人。
小白六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刘佳仪:“刘怀背叛过你什么?”
刘佳仪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她直勾勾地看着小白六。
“他背叛过我……什么?”她轻声低语着,笑着,“你不如问,他什么时候停止对我的背叛的。”
所有人都会对她用那种欲言又止的恶心语气说话。
【近亲生子啊,智力不行吧?】
【果然是瞎子啊,又是个女崽子,你们怎么没打掉?】
【……我妈说你根本你这种近亲生的孩子根本没有就上不了户口,你连学都上不了,你哥还说给你治好眼睛送你去读书让你考大学呢,哈哈,搞笑!】
那个男人喝醉了之后会对她拳打脚踢,一下一下地扇她耳光,逼只有几岁的她下堰塘摸鱼,恶狠狠地说抓不到多少斤鱼就不准上来。
堰塘里好冷,只有几岁的她踩下去水似乎能没到咽喉处,全是泥和水,里面的鱼就像是死人的肢体那么滑,在她的周围游来游去,却很难抓到。
她就像是她死去的母亲一样陷落在这个永远不被允许爬起来的堰塘里,刘佳仪永远抓不够让那个男人满意的鱼,她明白的,他就是想在堰塘里淹死她这个没有用处,只会浪费粮食的小崽子。
就像是淹死她的姐姐和她的妈妈那样。
在刘怀不在的,上学的时间里,刘佳仪就躲在鸡棚或者猪圈里,和动物待在一起,或者藏在壁橱和床底下,防止那个男人不知道遇到什么恼怒的事情时候会满屋子找她出来打。
大部分时候她藏得好不被发现,就还好,但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然就会被那个男人抓着头发摔到地上,用沾满水的竹条鞭打,或者是扯到堰塘里抓鱼。
刘佳仪有记忆的时候,她就躲在屋子里所有见不得光的地方,静静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数着时间流逝,等刘怀放学回家,她感受着乡村里的夜幕来临的时候的冷意,从皮肤一直浸染到她心底。
有时候她会控制不住地大哭或者凄厉地惨叫,像那些人嘴里的智障或者疯子,或者神经病一样,打着那些和她关在一起的动物,好像这样就能发泄她心中那些无法排遣的怨恨和痛苦。
她永远不敢让刘怀看到她这一面,在刘怀的面前,刘佳仪永远是温顺的,乖巧的,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会对着放学回来的刘怀仰着头甜笑着叫哥哥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