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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白柳语气平淡:“因为他们只相信传说的一部分。”

    牧四诚反问:“只相信传说的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他们觉得说不定真的会看到高考卷子,并不相信湖底做卷子的分数就是真的高考分数。”白柳说。

    牧四诚疑惑:“为什么?”

    白柳用余光扫牧四诚一眼,不紧不慢地解释:“如果让你在水下做一次高考卷子,然后在真正的高考场上再做一次同样的高考卷子,在你知道题的情况下,中间给足你复习和找原题的时间,你会觉得第一次考试的成绩和第二次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会啊。”牧四诚不假思索地回答,“同样的卷子做第二遍,再怎么都比第一次的分数高吧,我都知道题了。”

    “嗯。”白柳收回目光,“我周围的学生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们都会去试试,但从来没有人真多见到过,所以这个高考湖传说也只是一个传说。”

    白柳说到这里一顿:“但据说,也有人真的看到了高考湖里的高考卷子。”

    “那就是我高三下学期的时候,一个在高考湖里落水的女生,她说自己看到了高考卷子,但还没来得及做,就溺水昏迷了过去。”

    “不过在那之后,这个高考湖就被填了。”

    这下四个人都很震惊:“被填平了?为什么?!”

    白柳平静地解释:“有学生向上面举报了乔木私立高中存在高考泄题行为,还给了证据。”

    “那证据就是当年的一整套高考试卷,六套卷子所有题都有,据说是A卷。”

    “一整套高考卷?!”牧四诚震惊了。

    白柳视线落在看台上的陆驿站身上:“当时高考题还没出完,但这个学生给的题和大部分要被收纳的高考题的确有较大范围重合,所以就有人来视察乔木私立高中,走的时候这些人就把高考湖给填平了,还整顿了一番乔木私立高中,也把那年高考题换了,后来再也没有学生在山上出事了。”

    “湖里落水的女生?”刘佳仪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词,她偏头看向白柳,“系统给的背景介绍就是一开始湖里有女生落水死亡,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事件发生,你现实里这个女生是没有死亡是吗?”

    白柳顿了顿,摇头:“没有。”

    “她被一个学生从湖底抱上来,连夜背着她从山上跑下去送去医院抢救回来了,后面成功参加了高考,成绩还不错。”

    白柳抬眸看着看台上到处乱蹦,举着演讲稿高声宣讲的年级第二名特优生——

    ——从高考湖底把这个女生救上来的学生,就是当时正在山上的陆驿站。

    陆驿站在看台上慷慨激昂地一边演讲,一边左右摇晃地躲避追捕他的校长,保安和老师们:“我联合了四名和我一样,对学校的制度有所思考和建议的学生,一同向外界反应了乔木私立高中的各项问题。”

    “希望校长公平公正地处理问题,不要诬蔑其他并没有参与此事的学生。”

    校长一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气急败坏地逼问:“是哪几个学生!”

    “高三二班特优生,柏嘉木,我,廖科。”

    “实验班三班,十一班同学,周天华,柏溢。”

    陆驿站笑容明亮温润:“——一共五位同学。”

    校长原本愤怒的神情渐渐冷却了下来,他停下了追逐的脚步,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着陆驿站,旁边老师的神色也迟疑了起来,在校长耳边小声说:“三个特优生和两个特优生预备役,应该都能上名校,陆驿站还是状元预备役。”

    “校长,您看这事……不如我们就轻拿轻放,记个过就算了?”

    校长和台下和白柳同时眯了眯眼睛。

    “杀手序列三个特优生和两个实验班前排学生。”白柳语气冷静地分析,“我们不占任何优势,再加上陆驿站成绩很好,他记忆力也很好,现在让他高考他估计也能稳考到六百七以上。”

    牧四诚还有点晕:“什么杀手序列,陆驿站不是你朋友和这学校里的npc吗?”

    唐二打缓慢地反应了过来,他猛地转头看向白柳,神色愕然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白柳这话的意思,就相当于说是……

    在他们面前发言的这个学生并不是他以为的npc陆驿站,而是和他们一样登陆的玩家,而登陆在【陆驿站】这个【白柳唯一好友】身份里的玩家,就是他们这局最大的对手——

    ——第一战术师,逆神的审判者。

    木柯和刘佳仪很快接上白柳的思路,刘佳仪点头,神色沉郁地问:“我能问一下陆驿站高考多少分吗?”

    “718分。”白柳冷淡地回答,“第一名是方点,732分。”

    牧四诚还没来得及明白陆驿站的身份,就被这个分数给冲懵了,他张开双手表情空白地质问:“你说他们考了多少分?!”

    “不行,这分数我们怎么考都追不上。”木柯深吸一口气,“和他们硬刚对考我们会输,我们得想其他办法赢他们才行。”

    “按照正常路径我们不可能赢。”白柳神色冷冰冰地开口,“现在只能走不正常路径了。”

    “什么不正常路径?”唐二打表情凝重地问。

    白柳看向台上的陆驿站,语气平淡:“在联赛里赢游戏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按部就班地先完成主线任务,这是典型的竞技游戏方式。”

    “第二种就是——直接杀死自己的对手。”

    唐二打猛地抬起了头:“你要直接杀了他们?!”

    台上的校长也终于阴沉地开口了:“我可以不追究你们五个人这次的事情。”

    “但以后山上发生的任何事,你们最好当做没看到,也不要往外乱说。”

    陆驿站笑了起来:“那可不行校长。”

    “我长了眼睛就是要看事,长了嘴巴就是要说话的,让我对一些事情不看不管,不闻不问,当做这些死去的十七个孩子不存在,当做你诱导逼迫那些孩子跳湖做题,将高考题泄露给权贵后代这件事不存在——”

    陆驿站脸上的笑意收敛,神情变得云淡风轻起来,他从身后拔出一把巨大到横过他整个身高的重剑,轻抬下颌,目光不偏不倚地望着对面的校长,忽的弯唇一笑:

    “——我这种会临场逃跑的普通人,也是偶尔会有血性一下,想要站出来的。”

    重剑稳稳划下,砍在了这个校长的前面,这校长被劈得神情直接呆滞,吓得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屁滚尿流地向后蹬腿,想要逃走。

    一根雪白的骨鞭从校长的身后直接划过来,打在这个校长的背上,眼看就要将他煽吐血了,陆驿站眼疾手快地翻身一挡,将重剑斜着挡在了鞭子上,

    陆驿站神色无奈地看着跳上台来的白柳:“做事不要这么偏激,吓一吓npc就可以了,要是真把他打死变怪物了,等会你又麻烦了。”

    白柳脸上什么表情地从陆驿站提前拔出来的重剑上扫了过去:“你猜到我会在这里进攻你了?”

    “我诱饵放得那么明显,几个班的队员全报给你了。”陆驿站拿着重剑笑眯眯的,“你能忍得住不咬饵,那就不是你了。”

    “毕竟你也应该没有其他路子了,你队伍里的人好像都不太擅长高考。”

    陆驿站笑得温和,语带调侃:“白柳,此时此刻,你有没有后悔自己高中没有好好学习?”

    白柳收鞭再甩,语气冷淡:“那怪谁?谁让你不告诉我未来有这种游戏,不然我为了赢你都会好好学习的。”

    “……”陆驿站举着重剑哭笑不得地挨了这一鞭子,“你自己不好好学习,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白柳没搭话,提手翻身又是狠狠一鞭子下去。

    陆驿站收敛神色,后退两步挡住。

    这一鞭子打到了陆驿站的重剑中央的弹孔上,那弹孔是上次他给白柳挡子弹留下的,弹孔周围全是细细密密的裂纹,因为上次重剑直接被白六的子弹打穿了,是后来陆驿站送去华干将那里紧急修补之后又勉强能用的。

    之前密林边陲那次,陆驿站为了阻止白柳和黑桃,重剑也被和这两个小崽子的骨鞭联合搅碎了一次,这才修复没多久,五栋楼又被弄碎了。

    这重剑跟了陆驿站658条世界线,他很是爱惜,但现今已经因为白柳被修补两次了,现在他见白柳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重剑脆弱处,陆驿站跟打在自己身上一样心疼得蹦起来,惨叫出声:“你下手轻点啊!”

    “我只有这么一把重剑,打裂了我就没得用了!”

    白柳余光扫过去,手上挥鞭再甩,又正中重剑弹孔,打得陆驿站重剑都变形抖动了一下,白柳抬眸冷漠睨陆驿站一眼,语气淡淡:“你没武器用,那不正好?”

    陆驿站:“……”

    好狠心一崽子!!

    方点说的没错,白柳果真不孝子!

    第483章

    乔木私立高中

    眼看白柳就指着重剑上最脆弱那个弹孔打,陆驿站心痛得无以复加,他抬起重剑来一个换手,重剑被收了回去,双手变成了太极的姿势,将白柳一顶一推,轻飘飘地送到了台下。

    陆驿站站在看台上无奈道:“不和你打了,再打我老本武器都被你玩没了。”

    “我换个人来陪你玩。”

    陆驿站话音刚落,看台上的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明黄色校服,戴着眼镜一脸严肃的周天华——杀手序列的替补队员,周公。

    周天华对着白柳颇为礼貌地抬手鞠躬,抬头看向看台下的白柳,微微鞠躬,语气诚恳肃穆:“你好,白柳,我是队长选拔的三代猎人,廖老师的关门弟子,你可以叫我周公。”

    “我这场比赛的任务目标是让你在我面前无法攻击其他人,无法移动。”

    白柳眯了眯眼睛,他单手撑在看台上跳了上去,同时一鞭子打了过去,周公敏捷换手后退,神色凝重做个一个武打起势的动作,嘴里啊打一声,气势雄浑地甩出一根——

    ——听诊器。

    “请白先生赐教。”周天华眉目凝肃地右手手肘夹住听诊器,左手对着白柳摊平伸出。

    白柳:“……”

    看台下的学生因为白柳的突袭已经混乱成了一片,学生们要么在兴致勃勃地退到一旁看戏呐喊加油,要么已经撸袖子参与进了这场不知道为什么的搏斗游戏中,场面已经完全失控。

    为数不多的老师和保安根本控制不住学生,已经有好几个班的老师歇斯底里地报警了,校长更是躲在看台帷幕后面瑟瑟发抖。

    陆驿站跳下看台,迅速地和前来接应他的廖科汇合在了一起,廖科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台上战成一团的周天华和白柳,问了句:“打在一起了?”

    “嗯。”陆驿站脸上没什么表情,“白柳敌不过周公的,我们先去处理流浪马戏团其他队员。”

    “我以为你对将周公选为三代猎人那么排斥。”廖科一边跑一边扫陆驿站一眼,“不会那么快让周公对上白柳的。”

    陆驿站深吸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猎人,狼人杀里辅助预言家带领平民赢得胜利的一张神牌,主要功能有两个——保护预言家,以及以自杀为目的,带走他自己认为的狼人。

    这从结果来看,就是一张以自毁为结果,让其他人得到胜利的牌,可以说每一代猎人都是为了杀死狼人而生的,这在每一代猎人的技能里也有体现。

    每一代猎人的技能都是为了杀死白六而产生的。

    一代猎人岑不明,【不明的行刑人】,技能为【刑罚】,最主要的技能是一口【罪人之井】,可以困住他觉得有罪之人,尤其是白六这个集世界罪恶之极的人,只要白六掉进了这口井,他就不能爬出来。

    二代猎人唐二打,【玫瑰猎人】,技能为【玫瑰左轮】,最主要的技能是【自杀子弹】,在转盘里赌博,运气差的那个人会先死,一击毙命。

    白六的运气值为0,所以一定会被这枪命中。

    三代猎人……周天华,【见习周公】,技能是【催眠】与【解梦】。

    这是最特殊的一代猎人,他的技能不再是为了杀死白六而生的,而是为了监控白柳而生的。

    陆驿站缓缓将胸腔里的那口浊气吐出。

    一开始陆驿站并没有准备选三代猎人,一切开始于十年前,他放下那把杀死白柳的刀的一瞬间。

    十年前。

    廖科无法置信地望着这个年幼的十四岁陆驿站,他的记忆在陆驿站登入世界线的时候就已经同步了,但他现在就像是还没有同步完成一样大脑混乱,他不可置信地再次反问了一遍:“队长,你刚刚说什么?”

    “你要留下白六?!”

    陆驿站似乎也觉得自己很离谱,他十分愧疚,但依旧没有迟疑地重重了一边自己的话:“嗯,我觉得不应该杀他。”

    廖科深吸一口气:“队长,我虽然不是从第一世界线开始跟你的,但我作为你的副队长,也跟了你上百条世界线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是最后一条世界线了啊!”

    陆驿站低着头,他沉默了很久,才嘶哑地开口:“但这个白六,他还什么都没做过。”

    “他不是个坏孩子,我们不能杀他。”

    见陆驿站这幅样子,廖科脱力一样地垮下了肩膀,他慢慢地,慢慢地瘫在了椅子上,目光恍惚又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队长,我不明白……”

    “哪怕这个白六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不是个坏人,但一条命和这么多条命,你怎么就……非要选那一条命呢?”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他是不是个坏人,有那么重要吗?”

    廖科眼睛里慢慢渗出眼泪来,他望着低着头的陆驿站,仿佛质问又仿佛谴责,声音都哽咽了:

    “重要的不是这些生生世世都是好人的人,终于在这条世界线有一线可能,能不死了吗?!”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牌面吗?!”廖科站了起来,他握住陆驿站的肩膀,狠狠地逼问他,“是谁告诉我,预言家的职责就是保护更多的平民?!”

    “他也是平民。”陆驿站抬起头来看向廖科,语气坚定又平静。

    廖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声了:“他不是!!”

    “他是。”陆驿站目光里一丝动摇都没有,他缓缓地移开廖科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没有犯罪,没有做错事,那他就是。”

    “我知道你想杀他。”

    陆驿站语气不温不火:“你要杀他,就先杀我吧,不然我不会让你动他的。”

    廖科深呼吸两下,他几乎像是被陆驿站在脸上狠揍了一拳般倒了回去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胸膛起伏着,呼吸粗重没有说话。

    “抱歉。”陆驿站轻声说,他用力地握了握廖科的手,“我不是个称职的队长。”

    廖科缓缓地移开捂住脸的手,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到无以复加,长叹一声:“轮不到你说自己不称职,陆队。”

    “你就是太称职了,但凡你有点私心,你都会杀了白柳。”

    “那你要拿他怎么样呢?”廖科妥协了,他满脸叹息,“你让他存在,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呢?”

    陆驿站尴尬地挠挠头:“其实还没想好。”

    “但总不能让他就在这里待着,我看着他吧,最好让他的欲望保持稳定,别让他进游戏。”

    廖科深深地望着陆驿站:“你看着他?你要看他多久呢?”

    陆驿站一顿:“能看多久看多久吧。”

    “那也就是说,你接下来对白柳的计划是【监管】。”廖科摊开双手,“但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只单纯的监管,你和我都知道这家伙一旦进游戏,最多三个游戏就能发育到让人恐怖的程度。”

    “你总要做点什么以防万一。”

    察觉到陆驿站的排斥,廖科语气严肃了起来:“这是最基本的监管程序,陆队。”

    “不然这是对你和对其他人的不负责。”

    陆驿站不语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他开口:“你培养一个具有心理暗示层面的学生。”

    “到了时候,我会让他和白柳接触的。”

    陆驿站虽然开了这个口,廖科也很快就培养好了自己的学生,但却一直没派上用场。

    白柳十五岁考试失利的时候,欲望出现了明显波动。

    廖科提出:“是时候让小周和白柳接触了。”

    陆驿站站在窗台上,他垂眸看着福利院里的白柳,慢慢地攥紧了拳头:“再等等。”

    “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进游戏的。”

    白柳十八岁被鲍康乐逼得退学,高考失利,欲望出现了巨大波动。

    廖科强烈建议:“不能再拖了,陆队!”

    陆驿站低着头坐在校园里的花坛旁边,他看着手上白柳攒给他的冰糕棍,声线紧绷:“再等等。”

    “……他能熬过这段,不会进游戏的。”

    白柳二十二岁的时候,方点出了事,他的欲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波动,离进入游戏只有一线之隔。

    “这次必须接触了。”廖科在方点的病房外的楼梯拐角,他望着陆驿站,“再拖,白柳越来越大,他的心理防线越来越重,小周的催眠点就不好埋了。”

    陆驿站靠在墙边,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他胡子拉碴的,神色疲惫,声音被烟熏得暗哑:“再等等。”

    “我折叠了他的记忆,他会忘记这段,不会进游戏的。”

    廖科看着执迷不悟的陆驿站,无可奈何地摇头:“……这已经是你最后一次记忆折叠了,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地方?”

    “你和我都知道,白柳迟早是会进游戏的,白六不可能让他在现实里当一个普通人过一辈子。”

    “不是浪费。”陆驿站吐出一口烟,他轻声说,“白柳能晚一天进游戏,能在现实里多当一天的普通人,我所做的一切就不算浪费。”

    白柳二十四的时候,他下岗了。

    但此刻,他的欲望起伏还是正常的,陆驿站会请他吃饭,他也会自己找工作,好像一切诡异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以一种正常又普通的轨道向前滑动。

    陆驿站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上的新闻:【今日,一海边小镇接连发生游客无辜失踪,疑似与当地镇镇民抢劫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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