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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燕老二掀开帷幕,朝里面喊:“老板,我带人来了。”

    帷幕里黑洞洞的,一眼看不到底。

    只一股混杂着发霉、酒糟、湿冷的味道从中窜出来。

    苏缨下意识便取出袖中的帕子遮掩口鼻。

    燕老二回过头来,带着微微嘲弄的眼神:“这样怕脏,不如你自行去东城画石堂客栈,那处自有你想要的。”说罢他钻了进去,被他手一带,帘子重重坠来,险些打到苏缨鼻子上。

    湿湿腻腻的布直接怼到嘴边,浓郁气息猛窜到鼻腔,苏缨圆目大睁,手忙脚乱地拿帕子一裹帘边掀开,一脚迈进去:“燕老二,你……你这样会打八十年光棍的。“

    立刻有人回答了她这句话:“好极,燕老二从前是个穷光棍,如今是个长寿的穷光棍啦。“

    “……”

    屋中很暗,虽挂了好几个油灯,光依旧笼在独自一隅,空气里又增添了劣质灯油燃烧的刺鼻气味。只见酒馆中不过四个四四方方的桌,一面墙边垒着大大小小的酒坛,一直堆到房顶。两桌空着,两桌有人。

    说话的是柜台后胖胖的中年男人。他一看就是酒馆老板,穿着粗布衣衫,长着一张四四方方国字脸,眼睛笑眯眯的,很是亲切平和的模样。

    见着苏缨,酒馆老板眼睛一亮,乐呵呵的打量着她:“多灵秀的小千金,燕老二你可以啊,在哪拐来的?瞧这粉妆玉琢,生龙活虎的,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

    苏缨惊得一脸煞白,摸到腰间佩的剑,倒退两步退到了门边,将阿曼护在了身后。

    燕老二笑道:“我又不是胡牙三,不做拍花子的生意,这种缺德钱赚了也断子绝孙。再说,就这小丫头,你瞧瞧她这一身行头,这种货色,你敢卖她,卖出你一身的麻烦,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他也不看苏缨,随意的坐到了桌边:“我上回存了半瓶的梨花白呢?让小伢儿端过来,我刚运了一单货去南阳县,酒钱足得很。”

    “就你这穷光棍,不拍花儿也一样的断子绝孙。”

    酒馆老板张罗跑堂的小子给他拿酒,边打着算盘,仍拿雪亮雪亮的目光上上下下在苏缨身上扫,打量货物一般的。

    “那你这是带她来做什么?我话可说前头,别给我惹麻烦。”

    燕老二道:“怎么会呢,谁不知道您是梨花巷土里正,十里八村的大长老,我还想在西陵混下去,得罪谁也不敢得罪您啊。这丫头是身上没钱了,想来在老板这里接点活,看在我三分薄面上,你找找她能做的活派给她。能赚个十文几十文就成。”

    听他这么说,苏缨才稍稍放了心,又拿眼睛去看酒馆老板。不着痕迹的往前挺了挺身,显出自己的精神来。

    老板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差点弯下了腰。

    苏缨在他的笑声里一脸莫名其妙,不知究竟哪里这样好笑。

    酒馆老板笑过瘾了,朝苏缨招了招手,表情很和蔼:”小姑娘,你过来。“

    苏缨向前几步,十分有礼貌的打招呼:”老板好,我叫洪福。“

    老板笑眯眯的:“洪福好,这名字听着跟我家招福是一对儿。”

    “招……招福?”

    一旁不知从哪里窜出拉一直雪白色的趴儿狗,绕着苏缨的腿汪汪直叫,老板指着它:“招福。”

    阿曼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很兴奋的模样:“小姐,真的是一对儿!”

    这下连燕老二都笑起来了。

    苏缨深深吸了一口气,给阿曼递了一个眼神,让她不要说话。

    苏缨说:“老板,以后我混江湖还要用这名呢,您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跟您狗是一对儿呀。”

    老板从柜台后绕出来,招呼她入座。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盏茶:“小姑娘,你为何孤身出来行走江湖?家中父母呢?”

    苏缨答:“是阿爹阿娘同意我出来的。”

    “你当真姓洪?”

    苏缨不作声。

    老板了然于心,也不逼问,又问:”那你可会的一招半式的防身功夫?“

    “学过一些,不过我缉捕不了江洋大盗。”

    老板微微一笑道:“我这里也没有缉捕江洋大盗的活儿派给你。实话跟你说罢,江洋大盗来我这儿领活儿还差不多。”

    苏缨闻言,不禁心底一寒,忙道:“老板,我绝不可作奸犯科!”

    老板哈哈笑道:“要你作奸犯科,你也没那本事呀。”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些物事来,那是一些竹管儿、蜡丸、还有草纸。老板将竹管儿蜡丸一手拨开,只捡着草纸,拿起一张问苏缨——

    “替淮安巷的王婆婆找她的小猫儿,黑底白点子的,一边耳朵缺个口,性格野得很,牙尖爪子利,走失三日了,五十文钱。做不做?”

    第6章

    花柳街惊鸿一瞥

    苏缨怔怔了一会儿,怀疑自己听错了:“是……找小猫吗?”

    老板见她犹豫,便收了纸卷,道:“这可不容易,这是有些难。”

    “我……”

    “那另一个活你做么?钱少一些,二十文,每日去街口王记烧饼铺去排队买烧饼,一早上排五六轮即可。”

    “……”

    “还有每日去云来戏台给柳飘飘捧场,这个虽只有十文钱,可免费听戏,还有点心吃。”

    “……”

    仍未听见她说话,老板不由得有些犯难,扒拉着纸卷思索道:“可没有再简单的了。”

    苏缨迟疑着问:“老板,可有更加适合我的?”她说着将自己那把破旧的剑往桌上摆了摆,目光含着一丝濒临破碎的脆弱希冀。

    老板深深看她一眼,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缓缓道:“有,烛情楼想找个面目清秀的小丫头在门口招揽顾客,拉进去就成,倒是不用真陪客。这个钱多,一天八百文。”

    说话间,燕老二咳嗽一声,提着酒壶走过来,将壶底在桌上磕了两下,对苏缨恶声恶气道:“烛情楼有人做了,找猫,买烧饼,捧场,你三择一。不选就滚。”

    他忽然凶巴巴,苏缨也不落下风,收下旧剑,气势如风站起身:“滚就滚。”

    一口气走出了酒馆好远,阿曼扯一扯她的袖子,道:“小姐,你为什么不接呢?这些活不难,也有钱赚,咱们慢慢做着,维持生计。这样的便宜活只有下九流汇聚之处,四下很吃得开的老板才有,燕二爷是真心想帮忙。你应当道谢的。”

    苏缨脚步微驻,低头看着足下。精细绣边的花鞋畔飘落几片零碎的梨花,皓皓洁白被脚一踩便与尘土混在一处,她拿足尖轻轻踢着花瓣,道:“阿曼,我们并不是为了赚钱出来的。这样的活,与我家中童子丫头们受雇于阿爹阿娘,拿钱办事有什么两样呢?”

    阿曼不解:“可……拿钱办事,□□不也是江湖常事么?”

    苏缨摇摇头:“找猫也就罢了,烧饼铺骗人,戏台子捧场算哪门子江湖。”

    后顾酒馆一眼,只这般犹豫停驻了片刻,苏缨便再不迟疑的往梨花巷口走去。

    苏缨再见到燕老二,是在一日之后。

    这日苏缨独自在西城的朱雀大街闲逛,四处留意着各处榜文,无奈这些时日西陵实在太平得紧,各市各有秩序,农商各安企业,官府贴出来的榜文里,也多是些小蟊贼,索价极底。揭榜的人比蟊贼多得多。

    朱雀大街是西陵东西两城之间的交界,云集了各路商旅,街畔延出一个又一个堆满珍奇的店铺,售卖精细物品。来自南方的丝绸绣品,胭脂水粉,还有西边的香料玉石,琉璃珍玩,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衣袂飘飘。

    苏缨百无聊赖,择一处闹市中的台阶晒太阳看神仙过路之时,忽见对街一晾晒丝绸的竹架之下,闪过了小小一个身影。她眼尖,一眼便辨别出是一只黑底白点子的小猫,混在人群之间,轻盈地穿过繁复竹架,跃上房边石兽头,尾尖轻晃,藏进了巷子里。

    苏缨想起王婆婆家正找的那只小猫,顿时生出天降五十文之感,迅速起身追上去。

    小猫进了巷子后,身影便快似闪电一样,忽上忽下,左拐右拐。

    苏缨疾步跟上,好几次差点便要捉住,猫滑不留手,又挣脱了开去。

    一猫一人在巷中穿行,好几次差点装着晾晒豆子的簸箩,眼前景象渐渐改变,巷子曲折过后,前方又是一阵喧闹的人声,苏缨猛地俯身,将小猫牢牢抱在怀里,不让它挣脱,忽闻到了一股自街巷之间传来的香味——这香极怪,十分浓郁,混杂着劣质胭脂呛鼻的香味,果物腐烂的幽幽甜香,人身上混杂的汗味,还有若有若无的酒香。

    小猫在怀中挣扎。苏缨合拢双臂将它紧紧抱在一处,一手捏住后脑勺的皮,不让它动弹。

    她抱着猫站起来,立刻被前方的景象惊住了——只见这一条背阴的街,左右都是高耸的两三层小楼,雕梁画栋,华美非常。水牌是紫檀色,窗幔多是软桃色的,灯笼是朱红色,此刻亮着光,透出漫世混混的意味来。最惊人的是一众身着纱衣,窈窕美艳的女子,衣衫多不敝体,肩头雪白的肌肤就露在鲜艳丝织外,又被幢幢灯火镀上薄薄的醉红色,看得苏缨面红耳赤。

    阿娘从小教导她女孩子要衣冠端整,发髻归正,勿说衣不蔽体,但凡发丝有一点蓬松都决不可示于人前,否则便是大大的失礼。

    大街上人来人往,揽客的是婀娜女子,舒展着细软的腰肢,丰满的胸脯,挺翘的臀部,而街上的行人大多是结伴而行的男子,独行者少,越发显得苏缨一个抱着小猫独行的少女很是显眼。她前后找不到路,眼睛又不敢四处瞥看,一次偶然落到街边,看见一抹香肩、对着她绽放的盈盈笑靥,面上的火辣更甚了一层。匆忙垂下眼帘。

    此情此景,小猫也安分了,安安静静伏在她怀里一动不动。苏缨低着头,走得极快,突然重重撞到了一物。

    抬起头来,竟是一个美艳女子。

    苏缨一眼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世间竟然有这样美的女子!

    她肌肤丰盈,蛾眉樱唇,瑶鼻丰挺,施朱擦粉,端的是香气馥郁,艳丽无匹。一身大红色衣衫裹在高挑身躯上,衬得她如云端仙子,令人不敢近亵。

    苏缨同是女子,头顶才堪堪到她肩头。

    她撞了人家,又看得呆了,片刻之后才察觉自己的失礼之处,忙出声道歉。

    然而女子目光冷冷的,冰冰凉凉,朱唇微启,声音竟又低又沉,很是熟悉:“洪福女侠,你独自来花街柳巷做什么?”

    苏缨诧异万分,她自报过名号的除了阿曼就两个人。

    脑海中先是浮现了胖胖的酒馆老板,对比身形,绝不是他。

    而后——

    “燕……燕老二?!”苏缨禁不住大呼出口,声音又惊又颤,惹来远近一片目光。

    第7章

    逞意气英雄救美

    这一声实在引人注目,燕老二一把捂住苏缨的嘴,将她拉到了角落僻静处。

    苏缨瞪大眼睛,目光上上下下逡巡燕老二身上,除了身高与那双遍布老茧的手,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之前那个满身汗腻的驮夫身影。她陷入了茫茫疑虑——这人是一滩泥水不成?怎么初见是神秘行侠,再见是粗鲁驼夫,三见又成了风情美人。

    燕老二道:“你小点声,给老板娘发现我是男子,我和刘叔都要倒霉。”

    刘叔该就是酒馆老板的名号了。

    苏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倒是不做声了。燕老二又问:“你为何会来这里?”

    苏缨想了想,道:“我抓贼来着。”

    “抓贼?”

    “不错。”苏缨说:“我见那贼步伐轻盈,上蹿下跳,定是轻功不凡。我便挺剑而行,一路穿街过巷,欲擒拿(此贼,一不小心就走到这里了。”

    燕老二问:“贼呢?”

    苏缨不及说话,怀里的小猫先嘹亮叫了一声。

    燕老二眼里含笑,伸手摸摸小猫的脑袋:“这就是你抓的贼?”

    苏缨忙摇头:“当然不是。”

    燕老二见识过她在野店写信的吹牛本事,微微一笑,不再多问。他此时描面傅粉,五官半点也看不出先前平平无奇的模样,叫苏缨心底暗暗吃惊,粉黛竟可以将人面目描摹得一点也看不出?她心底存疑,问燕老二:“你为何作了女装在这里?“

    不提这倒还好,一提到,燕老二一脸怒容:“那日我一时口快,说这活有人做了。你走后刘叔便问我——人呢,在哪里?”

    “所以你便自己做了?”苏缨不禁笑得眉眼弯弯。

    燕老二见她笑颜,一口气噎在后头,也不知当气,还是当笑。

    没想到,不过片刻,苏缨竟敛了笑容,认真道:”多谢你。“

    燕老二莫名其妙:”谢什么?“

    “那日你莫名其妙发火,是为了拦着我来烛情楼罢?我看了这里便明白啦,若不是你,我定会为八百文来的。我……我来了却也决计不会……决计不会……“她微微红了脸,余下的话却说不出来。

    燕老二忽而笑道:“自作多情。”

    “啊?”

    “八百文,够我喝一个月的酒。你却当我是为了你?”

    燕老二眼里笑意愈深,开口毫不留情。

    苏缨反驳道:“既然有这么容易来钱的活,那你从前为何不做?”

    “……“

    燕老二答不出来,沉默半晌,道:“此非江湖好汉久留之地,赶紧走罢,你往东走,在胡姬香铺那里左拐,再走几步就是朱雀大道了。”

    苏缨也记起来要尽快送小猫去找王婆婆拿赏金,便与她挥手作别。走到街口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身形肥硕的壮年男子带了几个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将燕老二围了起来,她脚步微微一滞。

    西陵县惜柳亭亭长周天情这一日是寻常来勾栏寻欢作乐,他注意到烛情楼新来的那位红衣丽人许久——高挑曼妙的身材,加之挺翘而带着英气的鼻梁,隐着锋芒的丹凤眼,虽然看着不好惹,却刚刚对他胃口。

    周天情先前来过一次,单要点她陪客,老鸨儿惧他权势,向他和盘托出,这就是个托儿,只拉人喝酒,不陪客。若一定要点,还需问问她愿不愿意,再单独给人家钱。

    为保险起见,周天情带了几个自己的兄弟,将红衣丽人燕老二围在了中间。

    这阵仗,一时让烛情楼前空出了一大片。有些人围过来看热闹,更多的远远避开。

    燕老二伶仃一身站在人圈中,被数个粗壮男子围绕,面上却殊无异色。

    周天情见他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怎么抬头挺胸也鼓不出气势,索性开门见山,亮出底牌:“美人儿,进去陪兄弟们喝一盅酒,爷是惜柳亭的亭长,少不了打赏你。”

    听到名号,附近围观者又多了一些,人群中嘶嘶有声。互相叫唤着耳语。

    “前些日子,这姓周的还带着几个人糟蹋了那边桃花厅的莺莺姑娘,三四个人、把个娇滴滴的窑娘折磨得不成人形。真是作孽啊。”

    惜柳亭长周天情在西陵县臭名远扬,此人仗着家中有人在京城当官,在当地作威作福,便是花街柳巷都常常白嫖不给钱,偏偏县太爷不敢管他,报官也没甚大用,是勾栏院各家老老板顶顶头疼的人物。

    他名号响当当,燕老二却一动也不动,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若是我不愿呢?“

    他声音低沉,听得群人疑云丛生,只道为何这娘子长了一张绝色容颜,声音却像个男子。

    周天情冷哼道:“愿不愿意,那也由不得你。”

    燕老二微笑道:“皮肉交易,讲究个你情我愿,你这样恐怕不合适吧?”

    周天情懒怠与他多言,大手一挥:“绑走。”

    正此时,人群中忽响起一声脆生生的:“且慢!”

    周天情刀尖一般的目光所至,人群自动分开,只见一个华衣少女,一手握着剑,冷脸俏立,正是苏缨。

    周天情侵淫市井多年,在见到苏缨时,目光微微一闪,经验告诉他这个女娃娃不好惹。她身上穿的衣裳精细至极,细细看裙裾之上还有号称寸寸是金的苏缎天香绣,腰间佩的玉成色清润,绝非凡品,还有她发间葳蕤的珊瑚玳瑁,在西陵很是难得,必出身豪富之家。

    这样的人家,要么是士族,要么是商贾。就算是商贾,为找靠山,大多与朝中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天情左右一扫,没见有人跟着她,心里疑窦丛生,道:“小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苏缨道:“他不愿跟你走,你为何要为难他?”

    周天情耐心逐渐消磨,也不屑跟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多加解释:“关你屁事,赶紧给老子滚蛋,再多事,老子管你哪里来的,一起带走。”

    好心人在身后劝苏缨快不要多管闲事,连燕老二亦是带着怒色呵斥她:“你做什么,赶紧走。“

    苏缨没有倒退,反倒朝前迈了几步,站在了人群中间,笑眯眯的说:”我倒要看看,是谁拿得动我。“

    周天情被挑衅的理智全失,当下也顾不得在意她的背影,怒吼:”给我上。“

    两个随从来拿苏缨,苏缨身形灵动,微微闪身,也不拔宝剑,反倒用手去够来人。

    随从碰到她的手的,忽见她袖口之间毛茸茸不知闪过了什么,自己掌心便是尖锐的一阵剧痛,勾皮带肉,痛的他惨叫出声:”这丫头带着暗器!“

    摊开手一看,鲜血淋漓三道抓痕,绝非人力可为。

    苏缨脚步极快,转身容袖子去扫另一面,不见她袖中怎么动作,数道血痕霎时又出现在另一人脸上。

    她负手在后,自己脸色也微微泛白,袖中似有物起伏,被她运力按住,语气冷然:“我这白猿爪滋味如何?这是小菜一碟,与你们开开胃口。识相的赶紧走,否则叫你们脑浆崩碎,死无全尸。”

    第8章

    仗长剑乱红为雨

    两方开打,虽然不过两个回合,烛情楼前已混杂不堪,兵荒马乱。不知是谁碰着了楼下大竹篓子里装的红花,这勾栏用来当筹码用的花顿时打翻得满地都是,再被行人所踏,满地碎红。

    苏缨气势非凡的白猿爪一席话,顿时让四周还要围上来的几人有些犹豫。

    一人擦着脸上的血痕,呲牙咧嘴,对周天情小声道:“亭长,有诈,她暗器锋利异常,像淬毒了。”

    周天情疑虑更深了一重,心下转过几个念头,这丫头装扮大有来头,又敢独自一人行走,仗义出头,只怕真有些不好惹。可他又舍不得将到口的肥肉放走,双眉紧拧,死死盯着苏缨:“你暗器淬毒了?”

    苏缨面上紧紧绷着,嘴唇微抿,道:“方才的没淬,你再来试试?”

    周天情道:“究竟是哪路好汉?”

    苏缨答:“楚水洪无际,沧茫福无涯。听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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