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苏缨和墨予尧之间结着梁子,而且是不小的梁子——忘了究竟是谁开始挑的头,然后你来我往,争锋相对,墨予尧次次都在苏缨手底下吃了大亏。最后一次是在三月里,那时桃花已经开了,两家一起开了游春宴。墨予尧仗着学会了爬树,爬到一棵桃树上,居高临下大骂苏缨。苏缨硬是找到一个长竹竿把他从树上捅燕子窝一样捅了下来。
而后,血肉横飞,战况激烈,墨小公子哭的稀里哗啦,自不必提。
苏缨望着现在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止的墨予尧,心头翻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快意:幸好,五岁以后自己家就不怎么和墨家来往了。否则岂不要被这人反过来欺压许多年。
墨予尧看她脸色怪异,目光似有似乎的停在自己头顶。心想这些江湖人士,当真古怪至极,该不会惹太生气,想直接放杀招吧?
墨予尧自忖骨头硬,毫无畏惧之色,反朝前走了一步:“怎么?你要住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否则,绝不可能。”
片刻之后。
风轻轻掠过竹林,黄莺滴滴久久的叫着,墨家后院还是一派春日里的平静安和。
唯有墨予尧,如处酷暑,满头大汗,急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哎……你……你怎么哭了?你别哭……你不是个大侠吗?你倒是和我打架啊?!!……”
回答他的只有苏缨默默饮泣的声音,她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此时满盛泪光,眼角通红,声音不大,然而愈发显得伤心至极。
苏缨哽咽着抽气,边哭边说:“我……我离家日久,这里十分像我家中爹娘的院子……我想家了,我想爹娘。”
她这样的哭法,梨花带雨的一张脸,加之可怜兮兮的诉求,让旁侧的丫鬟都对她报以同情之情,似乎霎时忘了方才在此处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的是苏缨,主动挑事鸠占鹊巢的也是苏缨,反倒显得墨予尧作为主人,冷面相拒,太过小气。
收到来自丫鬟们略有意见的眼神,连墨予尧都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说了什么十分过火的话了。
面对自己的挑衅,江湖人不该废话不多说拔剑就上吗?
现在的女侠都是如此脆弱的吗?
……
墨予尧一个头大成了三个,只觉此时此刻,比满是夫子的书院还要难熬。为了尽快止住苏缨的哭泣声,一句话似乎完全没有经过他脑袋就由舌头做主,嘴唇开合,冲口而出:“那……那你住吧,我去住客房。”
待回过神自己说了什么,墨予尧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怎奈话已出口,如覆水难收,他只得让身到一边,眼睁睁看着苏缨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对他道谢,然后住进了他的院子。
苏缨进入院中,临轩而坐,四下顾看。她眼角还有泪痕,一婢女见之不忍,安慰道:“我家公子态度唐突,还请女侠不要往心里去。”
婢女自然不知,若要苏缨提剑砍人,那是十分不济,若要她任性败家,世上还鲜有敌手。
苏缨这等在家骄纵惯了,缺乏管束之辈,惯会拿腔作调,撒娇耍痴,擅用泪水辖制人,其收放自如,炉火纯青,也算得上是一派开山之祖的水准。
苏缨泪痕没干,已又生了他心,扫着附近陈设,香炉,香盒,笔筒,几架等物,手指轻轻敲在几案上。
她一面拿锦帕擦拭眼泪,托起那香盒道:“香盒要珊瑚色的,俗话说一剑环、二花草、三人物。你快去换个珊瑚色的剑环香盒来罢。”又指花瓶道:“还有这,换青花花鸟鹅颈瓶来,只插上一支腊梅,摆到屏风旁边去。墙上挂的麈也换了,要旧玉柄,青丝的。”
站起身来,将墨予尧屋中陈设的灯、镜、杖、簟、琴、梳具等物一通挑剔,这个粗鄙,那个太俗,这些以古制为好,那些又重材质。偏偏她挑剔得很是在行,让管家无可反驳。一通改造,院落焕然一新,愈增古雅精致之感。
苏缨闹了半日,总算疲倦了。便令人垂下重重幔帐,点起帐中香,靠在元螺钿榻上休憩。
墨予尧站在院落之外的竹林里,让竹子掩着他的身影,看着一个又一个婢女进进出出,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
他咳嗽一声,唤住了匆匆从里面出来的管家。
“怎么回事?我的屋子还能挑出这么多毛病?”
管家长叹一口气:“此女非富即贵,不好得罪,哎,不好得罪。公子你且自己站站,老奴去置办了,还要找人借一盏闵中珠灯、一台花梨香方几、一对儿鸂鶒……”
“鸂鶒??”墨予尧惊问:“鸟儿也要借?”
管家道:“可不是,这等珍禽一时半会儿在市上也采买不来。”
墨予尧纳闷不已:“现在的女侠都这么不好伺候了吗?”
管家干没有时间与他多说话,脚不沾地的又去忙了。墨予尧来来回回,越想越觉得疑惑,便去找他爷爷吐了苦水,问为何要留这么一个古怪侠客在家里。
墨信芳面前放着一张长长的纸,写满了这一日的账目,他看完,发现还折了一半,拉开,又扯出一模一样的三页……
墨信芳苦笑道:“看来这尊佛,我们当真贡不起啊。”
墨予尧道:“那就速速打发了罢。爷爷想找人教几个兄弟习剑,也不用找这么贵的,我听说城北武馆里几个师傅剑术也出神入化。”
墨信芳摇摇头,道:“有些事你不知道。我留着她,大有用处。此刻将她放出去,顷刻之间,整个西陵的好武之辈都会一拥而上,你信不信?”
墨予尧诚实的回答:“不信。”看着爷爷愀然变色,他解释道:“你看她的模样,又娇又弱又瘦,说哭就哭,哪里有半点江湖侠士的味道?还不如苏家小妹妹,那乳名唤作缨缨的来的凶悍一些。”
墨信芳呵呵一笑:“莫要这么说你缨缨妹妹。那是你孤陋寡闻,据我所知,她那日使的那一招,其实不是剑招,而是掌法,江湖上唤作‘绝云负青手’,不会有错。除了青阳子,除了他那一招怪绝诡绝的‘绝云负青手’,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折花伤人了。想那青阳子何等样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孤傲,他们师门一门单传,他收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为传人,却也不算是不合乎他行事准则。“
墨予尧听得云里雾里:”那她这么厉害,都要扶摇直上青冥了,我家也容不下这尊大佛啊。爷爷不是说青阳子号称一门单传,那这女娃娃就更不可能吐露半点剑术了。咱家的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墨信芳淡淡道:“我要的只是青阳子的传人在我家当过座上宾的名声,这名号于我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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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争宠记(穿越)》by屋里的星星
简介:
本文文案:
从刚拿到影后的大明星穿成未知朝代的被选秀女
楚晏姿表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事还能看场戏的小日子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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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林,美人辗转轻笑,舞姿轻柔曼妙,娇声轻问,
“皇上可还满意?”
男人眼神幽暗,答之,
“甚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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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不必勾引除任务之外的人——”
楚晏姿娇笑,眼神流光轻转,
“可利用的人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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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带着系统在后宫大开杀戒的故事。
第12章
传烟信百金买命
“你看上她了吧?”
梨花巷,小酒馆数十年不改的幽暗和陈杂中间,刘叔观察了燕老二良久,打破了两人相对的粘滞沉默。
燕老二似未听闻。
这日酒馆生意不好,小小的暗屋中只有刘叔和燕老二两人。
燕老二手边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鸟嘴铜壶,里边还剩下能晃得叮当响的一点梨花白。他面色依旧是蜡黄的,眼睛耷拉,颧骨和太阳穴泛着青,显得又黑又瘦,精神萎靡,像是得了痨病的人一样,半点再看不出那日穿上裙子能迷住西陵恶霸的模样来。
燕老二发了很久的呆了,面前摊开了一张羊皮纸,纸上笔墨横飞,线条肆意,描画出一个单手持剑,很是威风的少女模样。赫然就是那日穿着富丽的小姑娘,只要是见过她的人,便能轻易认出来。
刘叔东南西北,换着方位在各个角假装擦桌子,终于通过偷瞄的几个角落拼凑出了这幅画。不由得啧啧称奇——奇也怪哉,和尚道士一样从来不对女人感兴趣的燕老二,此刻看着一个少女的画像喝酒,一看就是一个时辰,半点不挪眼。
他一巴掌就朝燕老二后脑勺呼去。
“看上就去找她,你找不到,喊胡牙三找。胡牙三我招呼他一声,让他假装拍小姑娘的花儿,你又假装去救她,英雄就美,让这小姑娘爱上你。不止,还有……独孤三娘有一种药,叫甚么‘透骨香’,下给她,保准她恨不得黏在你身上,跟你两个化作一个。”
刘叔被燕老二一道凉如刀刃的目光盯着,声音戛然而止。
刘叔心里忽然涌过巨大不安,这个年轻人模样贫病,底儿也透明得可怕,然而在他十分不注意的时候,总会有不经意的一两个神态,让刘叔这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都感到不寒而栗——那分明是常常出现在行刑的刽子手、杀人如麻的大盗面上的神色。经常杀人的人,凶煞之态是掩不住的。
燕老二一个看着像得了痨病的驼夫,半月出去给人驼一次货,赚点钱回来买酒喝一喝就是好几天,从不打架,从不惹事,算是梨花巷来历最清白干净,安分守己的人,这样人怎么会有凶煞神态?
刘叔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干笑两声,道:“我也是看你看这小姑娘画像看了许久了,给你出个主意,让你得偿所愿。”
燕老二拿起酒壶慢慢喝了一口:“刘叔,你不认得这纸了?这是我从你柜子里拿出来的。“
“我可没看上这小姑娘…”刘叔下意识的辩解一句,忽然,面色一改,大怒拍桌:“燕老二,你竟然敢偷看老子的烟信???”
所谓“烟信”,乃是下九流的江湖人士之间交流情报的一种方式,寓意有烟火升起造饭的地方,就有这种烟信。负责中转言信的必须是在江湖中非常有威望的人,比如刘叔。
西陵县西城的烟信都会汇集到梨花巷来,交给刘叔。
乞儿、变戏法的、说书的、唱野戏的、暗娼……等等凡是行走江湖讨生活的人,都是烟信的送信者。
刘叔必须拿到以后,再派发给需要这些讯息的人。
他一直把这些烟信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这是大伙儿对他的信任。
烟信里面的信息加起来,贵比千金——江湖上有句俗话,宁给一锭金,不传一烟信。
所以此刻,一直笑呵呵人畜无害的刘叔,面色涨红,额上青筋泛起,气的鼻孔长大,手忙脚乱,迅速一把抢走那副画。“你这该短命的,若不是看在你平时安分守己的份上,我要剜出你一双眼睛。”
燕老二忙解释道:“刘叔莫气,我并非有意。只是十分不解……江湖上怎么会有人出五百两黄金,找这么一个小姑娘。”
刘叔皱起眉头,重新又把那一卷画打开,上面写满了黑话——江湖人称之为“春话”,一般人看不懂。
他匆匆一扫,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前些年,朝廷找一个杀过几十个人的悍匪大盗,也才十金。这、这五百金……这小姑娘犯什么事了?究竟是谁开了这么大的价钱?”
燕老二眼睛里闪过晦暗之色:“她那日和我在一起,废了周天情一只眼睛。”
“周天情一只眼睛值这么多钱?怎么可能!周天情是王八鳖仙托生的也不值这个钱啊!“
刘叔心里惊颤不止,这是他把收烟信以来,看到的最多的人头赏金。而且买家注明,一定要活口。如果找到苏缨,送到这其中的指定地点就能拿到五百金。
金灿灿的五百两黄金!
刘叔眼睛冒澄澄,都是光,这下看着燕老二也像看一尊金佛:“燕老二,燕兄弟,燕大哥。快,我们去找这小姑娘,送过去咱俩平分,你就能娶上十门八门的媳妇了!”
燕老二微微一笑,眉宇之间,掠过沉郁的刀锋:“刘叔,你看清楚,换人的地点在白玉京。”
白玉京,大名如雷贯耳,所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其在西陵以北一百里,是京城西侧一座新修起来的城池,筑城至今不过十载,里面住着无数尚武的世家,朝廷用之作辅助拱卫京城之用。据说城里奢华万分,珍珠为泥,铺玉为地,由朝中抚顺司的獠牙看守,掌管城中庶务的是天子直接指派的朝中大员,三载一换。
没人到过白玉京,在穷人的幻想之中,那里是朱阁玉楼,琼枝仙草,如梦华胥,只非人间。白玉京里没有穷人,不需要下九流的职业,是唯一刘叔这种江湖人的势力覆盖不到的地方。除了朝中大员,和居住在其中威名赫赫的武家,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模样。
刘叔闻言也沉默了良久,他踟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朝廷在找她?”
燕老二深深皱眉,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帘被一只手卷开,下面出现了阿曼跑得红通通的脸。她神情焦急万分。
“老板,燕二爷。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们可曾见过我家小姐?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处处都找不见她。”
第13章
收高徒为人师表
西陵县城东,墨府。
重重亭台楼阙,院落花木扶疏,桃花开得正好,花瓣片片飞落,落在草地上、飞到廊下花梨木躺椅上沉睡的苏缨发间、也黏着在墨予尧被汗水湿透的衣上。
眼下春景正盛,阳光灼人。墨予尧站在院中扎着马步,汗水顺他的额头流下,一滴一滴,刺在眼皮上,让他视线有些模糊。然而即便如此,那两道视线依然如刀尖一样的锋利,直欲将苏缨身上剜出一个大洞来。
爷爷非但没有因为这个侠士的奢靡作为将她扫地出门,反而将她待为上宾,成天山珍海味流水似的换,七八个婢女围着她转,来了个帝姬也不过如此了。
一天前,苏缨终于松口,答应墨信芳可以选一个墨氏子弟传授功夫,当时对话是这样的——
“女侠现在可有高足了?”
“现下还没有。”
“我家中有几个子侄,都是资质奇佳之辈,女侠看看,看的中谁,挑中尽可收徒。”
“……”
“老夫深知,女侠师门一脉单传,传徒宜早。我几个孙儿都根骨甚好,特别是孙儿墨予尧,前些年还有白玉京的武家要收他入门,我都不舍得。”
墨予尧清晰的记得,听到这里,苏缨看了他一眼。那眼珠子黑如墨丸,透亮见底,然而墨予尧本人分明从中读到了一丝幽微的狡黠之意。好像记忆里也有这样一双眼睛,状似纯善,实则恶劣透顶,令他频频遭殃,墨予尧反射性感到脊背微凉。
果然,只听她很干脆就答应了:“那就墨予尧吧。”
爷爷大手一挥,允了。
墨予尧不是没有抵死反抗过,要他拜这个看着还小他一两岁的女娃娃为师,比打死他还叫他难过些。然而墨信芳实在太过强势,非促成此事不可。在爷爷的各种威胁之下,墨予尧只得服软,硬着头皮扭扭捏捏的奉了茶,对着苏缨叫了一声“师父”,就闹了个大红脸。
苏缨骤然收到年纪这般大的徒儿,不仅不觉得折煞了,反倒是兴致盎然
,第二天就拉着她来扎马步,美其名曰打基础。
“这样的基础我小时候就打过了。”墨予尧小声反抗过,对着这个个头比自己矮小的少女,“师父”二字是万万叫不出口。
那时,苏缨坐在铺锦设缎的椅子上,靠着引枕,端得一派雍容,款款而谈:“我掐指而算,你幼年身量不高,长到七岁了身量还不过这里……”那只细白柔嫩的手比在茶几上方,随着她的动作,袖中藏的金银盘丝筒香迎面拂来氤氲馥郁的香气:“你体弱多病,连女娃娃都打不过,可中了?“
在这缥缥缈缈,似有似无的香气中,墨予尧神情震惊万分,他自从九岁抽条以来,蹭蹭上窜,现在不过十七岁已近八尺,谁看见他都要赞一句“小郎君翩然体长,丰神俊朗”,决计看不出来他曾经幼时身弱矮小,这江湖侠士竟一眼识破,不由得让人对她生出三两分心服来。
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泼天的本事深藏不露。
然而很快,墨予尧一点美好的憧憬就被无情粉碎了。
起先,苏缨没有给他演示一招半式,只令他扎马步,便兀自靠在躺椅上休息。
墨予尧以为她在暗中观察自己的动静。他一本正经,挺直脊梁,稳当下盘,做的一丝不苟。
直到……
直到廊下传来悠长,均匀的呼吸声。
一婢女对着他以手按唇,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此时,墨予尧尚还能维持心中尊师重道的基本准则,为苏缨开脱:大抵这些奇人异士,都有些怪癖,喜欢考验徒弟。因此他并未掉以轻心,而是专注以对,任由汗水从额头上渗出,逐渐滑落。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一个半时辰。
日光越来越烈,纵然是春日,这般在院子里晒着也叫人禁受不住。
两个时辰以后,墨予尧终于忍不住,满身大汗的,黑着脸站起来,走到苏缨的躺椅边。廊下很清凉,冰鉴里备着香薷饮,其上各色果子堆成的奶酥山呲呲冒着冷气,有侍儿缓缓打着扇子送来阵阵香风,苏缨睡得很香。
院落中桃李缤纷,东风一卷,四处吹散。苏缨睡得脸颊泛红,不知做着什么美梦,又长又浓密的睫毛投下淡淡的一圈颤抖的阴影,丝绒一样的花瓣儿和洁白柳絮落在她的发间、额上、衣襟……
墨予尧承认,如果这人是他的妹妹,抑或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少女,那么这一幅动人至极的春睡图一定会让他心间柔软,不叫任何人打扰。
然而,若这个人是一个觍居师位,拿着极高的束脩,却尸位素餐,毫不知羞的不负责任之辈,他就毫无怜惜赞美之心了。
墨予尧狠狠地,用手晃了晃摇椅。
椅上芳菲的花瓣簌簌如雪落下,苏缨被摇醒,先是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墨予尧那张晒得发红,满是汗珠的脸。
眼看那饱含了咸臭之味的汗珠就要落下,十分喜净的苏缨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正面拍在了墨予尧的鼻子上。
纨扇湿出了一个人面的形状。
即将滴下的汗水是挡住了。
而扇面后的墨予尧,也被拍的心间崩裂。
他捂着鼻子直起身来,再不顾此人也是他奉过茶的正经师父,恼怒道:“你让我扎马步,我扎了两个时辰,你却在此呼呼大睡?这是为人师表应该做的事吗?”
苏缨疑惑问:“那为人师表应当做什么?”
“你还问我?”墨予尧气急:“我又没给人当过师父,我怎么知道。”
苏缨眨眨眼,很是无辜的模样:“我也头一遭给人当师父啊……”
墨予尧瞬间感觉浑身灌满了无奈:“那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苏缨抬起手边的一盏香薷茶,抿了半口,缓缓道:“我师父入我梦中传授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会剑招了。要不,你和我再去烛情楼,我们再打那几个恶霸一次,或许我就想的起来了。”
墨予尧脸上微微一红:“不,我绝不可踏足那地的,爷爷会打死我。”
苏缨颔首,起身说:“那就等下次我们有机会打恶霸吧。我饿了,要先去用飧食,阿尧要一起吗?”
被她用自然而然的语气,唤了一声阿尧,墨予尧面上更红了,他结结巴巴的摇手婉拒道:“不……不了,你去吃吧。你用餐太过奢靡,多肉重油,习武之人不可多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