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萧玦浑身赤裸,化为人形耗尽了他好不容易储存的妖力,他眼神古井无波,不知道心里在转什么年头,闻言也不气,苦笑了一声:“把星罗盘给我,到底能不能行,我也没十分把握”令会林没时间废话,取下星罗盘,拍在了他手掌上,而后跟随其他人冲了出去,他们布置出一个简单的防守阵型,远远的,兵器交接的声音已经响起,那是丧尸们在砍刺玄武盾
萧玦从靳元手里接过图南,冲他一点头,靳元咬咬牙,提着战神枪,迅速赶到了和丧尸们接触的第一线
狂暴的精神力,无孔不入,在蚕食、拉扯、试图控制图南的精神,她嘴里的哀嚎传达不出灵魂痛苦的十分之一,这种痛,她曾经在被吸进荏苒沙的时候感受过,但那时溯渊神力还没恢复,并没有使出荏苒沙的真正威力,而现在,极致的痛苦直接将他击垮了,一时间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抵御
“图南”,萧玦抱着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图南的灵魂被撕扯,一时间脑子里走马灯似得晃过了无数画面,有的是她熟悉的自己的记忆,有的是她好像梦到过的,很熟悉都记不起来的画面,还有一些完全陌生的,这些庞杂的记忆,犹如过电影一般挤进了她的脑海,图南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抓着身边有个人,张嘴就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
那一下咬得太狠了,是人在应激的情况下下意识地使出的力气,萧玦眉头皱也没皱,任由手臂流下鲜血,他把星罗盘贴在了图南胸口,深吸口气,唤道:“阿玄,帮帮我”
这一声仿佛轻弱呢喃,但在嘈杂的战场中,众妖还是听见了,令会林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用从没见过的眼神,看着萧玦和他半搂着的图南,眼中的震惊滑过之后,一种难言的痛苦奔涌而上,眼眶瞬间红了
“噗嗤!——”,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令会林如梦初醒,回过头来,发现是薛云奕在他分神的时候,替他挡了一刀,偷袭者的刀嵌入了他的左小臂,一下子伤可见骨,这个平时笑容温和的男人,眼中闪过罗刹般的杀意和冰冷,他面无表情地捅死了那个偷袭的丧尸,一甩匕首上的血迹,斥道:“你至少要活下来,才有知道真相的机会!”
令会林几乎咬碎了牙齿,一抹脸上的泪,逼着自己不去看那两人,疯狂杀戮着只知道进攻,不知道防御的丧尸们
“阿玄”,萧玦面色复杂:“求你帮我,救救她”
此时的图南,完全沉浸于走马灯似的记忆之中,无法凝神召唤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而如果持续这样下去,她将会成为另一个,被荏苒沙降服的魂,成为众多“丧尸”中的一个,任由溯渊驱使
眼看着,无孔不入的灰雾已经顺着图南的七窍开始侵入,她浑身开始无意识地抽搐,眼看就快不行了
“阿玄!!——”,萧玦跪在地上,只觉得孤立无援,痛彻心扉,他的眼泪和怒吼几乎同时奔涌而出:“阿玄!醒醒!!——阿玄!————”
是谁?好吵……图南的意识在一个宁静的湖畔,这里天蓝水清,像仙境一样
可能是雨后初霁,小草新发芽,赤脚走在上面,有些麻痒,但图南却感觉很舒服,她无目的地漫步在湖边……风景真美,她心想
到底是谁在我耳边大声喊?破坏了这幅美景……等等,这声音,这气息,怎么如此熟悉……?图南的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终于,走到某个位置,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只见湖里突然窜出一条一直粗的小蛇,光滑高贵的蛇鳞缠在手指上,触感很好
她听到自己说:“吃饱了吗?小虫子”
小虫子……小虫子……
“你姓萧,我最喜欢的乐器就是箫,那我最喜欢的玉器是玦,以后你就叫萧玦,好不好?”
萧玦……萧玦……萧玦!
图南瞬间睁开了眼睛,纯黑色的瞳孔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又仿佛能吸收一切的黑洞,玄奥的黑云爆炸开来,她的头发、衣服、一下子无风自动
从萧玦的怀里,图南缓缓飘荡而起,黑云钻进了贴在她胸口的星罗盘,星罗盘那破碎的表盘、乱晃的指针骤然一凝,而后金光四射,威严重生!
在天空中,那恐怖的荏苒沙之下,突兀地出现了一块更加庞大的罗盘,表盘没有任何刻度,显示的是万千星辰,无边无际,指针啪嗒一声脆响,缓缓走了一格,而就在这半秒钟的时间里,那些撕扯着大妖们灵魂的精神力,突兀地被切断了
“玩儿了这么久,总算肯现身了吗?”,溯渊袖袍一挥,出现在了荏苒沙上方:“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躲在这个小姑娘身体里,龟缩不出呢,要是她就这样被我杀了,未免无趣,这世上好不容易还有一个神族余孽,你要是这么简简单单就死了……本尊没了对手,多寂寞啊”
图南冷冷地盯着他:“穷奇,数千年前,你还没吃够苦头吗?”
此话一出,正在砍杀敌人的令会林猛地哽咽了一下,薛云奕半边脸都沾着敌人的血,竟也怔住了,靳元手一拐,和混在丧尸群中的游慎对
了一招,以伤换伤,鲜血飞溅,却更加不要命一般杀敌,仿佛在发泄心中的不安
游慎戏谑的神色也收敛了几分,他冷哼道:“果然是你,小小神女,也敢与主神抗衡?几千年前,你以神魂骨血封印我和梼杌,这才为人间妖界偷得千年安宁,可如今的你,还有当年几分实力?受、死、吧、”
他双手迅速结印,两只灰色的大手,犹如两片灭世的黑云,鬼气森森,笼罩而来
图南丝毫不惧地搭弓、射箭,两支精钢箭带着浓厚的黑云,分别刺进了灰色大手的手心,那两只大手被迟滞了一瞬,图南翻身,从两只大手的缝隙里迅速前冲,以势不可挡之势,撞向溯渊
溯渊闪身避开,金乌弓的弓弦几乎是顺着他的脖颈划过,堪堪就要勒断喉骨,溯渊狞笑,化繁为简,神力凝聚在手上,一掌朝图南的后心拍去
两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过了几十招
图南的近身格斗术显然无法与溯渊相比,明显落了下风
此刻虽然溯渊被图南拦住,荏苒沙的精神力也无法再削弱众妖的实力,但他们鏖战许久,妖力已经后力不足,隐藏在丧尸群中的,教会高层,以及游慎、白云生、盛玥等等真正的高手逐渐加入战圈,几人心神不稳之下,也都个个挂彩
一时间,局势在稍微缓和之后,又急转直下,图南心中焦急,不愿恋战,综合实力差得太远,再拖下去,只会被活活耗死,要乘着自己神力还够,给他来个大的……
心中定计,图南故意卖了个失误给溯渊,溯渊抓住破绽,一掌打在了图南肩膀上,图南瞬间吐血,而就在这时,顺着那一掌的力度,她折身下滑,从溯渊的裆下窜了过去,眨眼间,溯渊万万没想到图南一个真神能做出钻档这种操作,一时间后背空门大露,图南就在这一刻张弓搭箭,冲他后心射了一箭,而后看也不看这一箭效果如何,转身就跑
黑云卷起己方伤痕累累的大妖们,飞逝逃走,空中传来溯渊的怒吼:“人皇箭……你还剩几根?!下次,我必让你神魂俱灭!”
……还剩一根,图南在心里默默伤感,但她显然不会真的说出来,自家妖崽子们再不安抚,估计还没被敌人砍死,就自己想不开郁闷死了
图南神力耗尽,只好落下,众妖从黑云中现出身来,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拥抱图南,连萧玦都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图南苦笑一声:“怎么?你叫我出来,到头来反而不认了?我现在才发现这辈分错了啊萧玦,我哪儿能管你叫爸爸,明明你该叫我一声干妈”
众人:“……”
白鹤轩最茫然,他不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图南一摊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好像我之前挺厉害的,是个你们说的那个神族”
作者:
我最近年底忙到吐了,大哭……
这集一直是图南是图南是图南!阿玄没有出现过!
第二百十二章
记忆
眼看着图南没被夺舍,也没有精神错乱,众人紧绷的精神才算稍稍松了一丝
“那……你到底是……”,萧玦艰难开口:“你现在到底是图南,还是阿玄?”
萧玦问得艰难,图南答得更艰难,仅仅几秒钟,她额头已经冒出了几滴冷汗,看上去,回答这个问题消耗的体力,比和穷奇大战还要多
气氛紧张到几乎绷断,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提着掉不下来
“我……我是……”,图南下意识地擦了擦汗:“我……是……是图南,我是图南”
答完第一遍之后,她好像就迅速确定了答案,第二遍说自己的名字出来就顺畅多了,图南苦笑一声:“现在每分每秒,我脑海里都在涌现新的记忆,这种感觉很奇妙,我像是一个过客,在看一场场过于真实和深刻的电影,我会被电影中的情节触动、甚至感同身受,但是却清楚的知道,那些不是属于我,作为图南这个人的过往,而是真实发生在前世的故事”
白鹤轩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医学界曾经有类似的案例,就是一个人车祸之后失忆,在失忆之后的生活里,形成了一个新人格,后来机缘巧合恢复了车祸前的记忆,但新的人格已经形成,且无法替换了,所以旧的记忆并没有改变他的新性格”
他这段话说的拗口,但众人稍一思考就反应过来了,图南附和道:“对对对,就这种感觉,像是身体里多出许多人,但我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他们对我的影响”
“许多人?”令会林抓住了重点:“你以前不止玄女一世吗?”
“魂转九世,炼魂归元”,图南轻轻地呢喃出温鼎诀第八层突破的口诀,而后眉眼处的神色突然变了,她柳眉弯弯,眉间带一缕轻愁,温婉娴静,气质淑华,她檀口轻启:“官人,今日下朝又晚了”
令会林这次是真的惊了,人明明还是那个人,感觉却完全变了,他寸寸石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容……容儿?”
图南莲步轻移,轻抚他的侧脸,笑容温和
然而下一秒她原形毕露,顺势拧起令会林的狐狸耳朵,凶狠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和我在一起还敢想你前妻!”
令会林震惊地都忘了疼:“可你是她的转世,你又恢复了她的记忆,四舍五入……”
图南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闭嘴!不许四舍五入!”
令会林憋屈地闭了嘴,看图南的眼神变了又变,转动脑袋瓜开始寻摸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他这边一消停,在一旁站着跟个哑巴似的靳元终于开口了,他哑声道:“那我呢?”
众人都是一愣,是了,令会林的“前妻”上官容是图南的前世之一,薛云奕这颗蛋,哦不,这只鸟是玄女孵出来的,萧玦自然不用说,玄女甚至养过他一阵,四个人里,三个人都和图南的前世密切相关,他感觉像是被排除在外了一样,一时间攥着战神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图南视线缓缓转向他,眼神变得坚毅:“三将军,可曾策马北进,驱逐瓦刺,保卫家国,为我复仇?”
靳元眼光一闪,图南在捡枯木生火的样子,弯弓搭箭对样子,在林间穿行的样子,突兀地和记忆中那个矫健又明媚的女孩儿重合了,他难以置信道:“龙欢?!”
“哇哦哇哦”,蒙太乙神印早灭了,但听得也兴致勃勃,他“啪啪啪”地拍手:“所以你转世九次,一共招惹了四个男人,在这一世来还情债了,哇哦……一切都早已注定,这是多么美好而又浪漫的爱情啊!老夫的少女心!”
“……”
再美好浪漫的爱情,叫他这么一搅和,也不怎么样了,图南的记忆还在不停恢复中,脑壳生疼,好不容易暂时安抚了四个男人,她疲
惫一挥手:“你们把妖力都度给我,我恢复一些实力之后带你们逃,敌人快追过来了”
由于图南神力耗尽,匆忙落下,他们其实并没有跑太远,图南和满嘴跑火车的蒙太乙都感觉心中压抑,那是对于不祥未来的预感,他们必须尽快逃到更远的地方虽然空间属性的神族比精神属性的还要稀有,但是神族都可以使出一些基本的空间法术,这是成神带来的福利之一,也是神族才会拥有的极速
众妖纷纷伸出手来,迅速把体内所剩不多的妖力全部压榨出来,传给了图南,而后一个个的,都迅速缩小成了幼年体
图南前襟里揣着一只小老虎,一只小狐狸,手臂绕着一条蛇,肩上扛着另一只狐狸,乌龟被她揣进了背上的布兜,小白鹤抓着布兜的带子,把身体缩成一团糯米糍,蓝田就比较难办了,这个海里的巨兽幼年体都好几米长,结果还没等蓝田犯完难,图南就出手了,黑云神力化为细丝,被打进蓝田和空的身体,而后他们“扑通,扑通”两声,掉进了蒙太乙准备好的鱼缸里,迷你版的一蓝鲸一海豚,竟然只有巴掌大
图南是一边跑一边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的,而后她捧着鱼缸,回头一看,发现薛云奕把妖力传给她之后,气喘吁吁地吊在身后,眼看就要掉队了,却还没化为幼年体
图南疑惑:“……云奕?你磨蹭啥呢?赶紧上车啊”
薛云奕梗着脖子摇了摇头,上气不接下气,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还在滴血:“不……不用,我没事……我可以……坚持……呼,呼……”
图南:“……”,亲爱的你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看起来没事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狐狸精,问道:“这家伙到底在犯什么倔?”
令会林鄙视的声音从兜里传来:“面子比命还重要呗,他哪有我们年轻的时候可爱,这家伙小时候长得比土鸡还丑”
靳元表示拒绝:“我不可爱”
萧玦附和:“我也……”
“行了行了”,图南简直醉了,她伸出手,一缕黑云直接把薛云奕拍回了幼年期,这下子,小土鸡就跟他的表哥糯米糍作伴,被挂在了布兜带子上
鱼缸里的蓝田从未有过体型这么小,被人“捧在手上”的体验,新鲜地从水里探出头,提出升舱要求:“靳三兄,你炒菜的盐还有吗?这水有点淡”
背上的乌龟开口了:“您可忍忍吧少爷”,他被晃得昏天黑地,不忘吐槽:“逃命呢!一个个的能不能多尊重一点我们的对手!”
众妖都被挂在了身上,图南频频破开空间,在现实与虚空之间穿梭,很快,内心笼罩的压抑感渐渐消失,这下,敌人才算真的被甩掉了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旭日才刚刚升起,图南看了一眼星罗盘,频频和趴在肩头的令会迁比对方向
没错,星罗盘恢复之后,他们终于可以根据罗盘的指引,找到当初令会迁曾经去过的传送阵入口了,那里有一个可以直接通往神宫的阵法,非神族血脉不可开,以典籍中的记载推算,如果妖族四大王族血脉齐聚,也是可以打开的,现在他们两个条件都具备,是“双保险”,不管神域中的情况如何变化多端,这个入口也要去试试看
又过了许久,眼前的树林骤然一清,五行属性交接,他们从木域,回到了位于神域中央的土域
图南累得趴在了地上,现在,连从众妖那里吸收来的妖力,也都用完了,从早到晚,先大战,后奔逃,再赶路,她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看鱼缸里的水都想拿来解渴
她只好把小动物们放下,原地盘坐,开始恢复体力
令会林受的伤并不重,他第一个恢复了人形,看着木域前方,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图南没力气说话,只拿眼神问他
令会林看了半响,不确定道:“从被荏苒沙精神攻击之后,我脑海里就总出现一个声音,好像在呼唤我,进入木域之后,那声音让我到木域的一个地方,让我去那里找她”
图南眼睛一亮,不顾沙哑的嗓子,惊喜道:“是有神力选中了你吗?这是你的机缘”
“我……我不知道,种种迹象来说,是的,但我……”,从进入神域以来,不,从进入神域之前开始,这个小队里的其他大妖都各有各的传承和机缘,唯有令会林,实力被甩掉一大截,虽然他本人不靠战力吃饭,靠智力和谋略,但是如果能拥有更强大的实力,谁会拒绝呢?事到如今,惊喜来得太快,他反而患得患失了
图南深吸口气:“先别急,等我们都恢复实力之后,一起陪你去,一定给你找个适合的神印继承!”
令会林踱了两步,知道先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他坐在了图南身边,尾巴尖讨好地蹭了她一下,传音道:“你别生气,我和容儿……没什么的,我和她……没有夫妻之实”
“提起这个我就生气”,图南怒瞪了他一眼,在心里回答:“你辜负了上官容的一片痴心!”
令会林脸色聚变,好几秒钟之后才找回语言:“怎……怎么可能?她当初明明喜欢的是……”
“手帕被风吹偏了,丢错了人,她本来要丢给你的”,图南一脸怜悯:“这事儿就算你真的误会了,结婚之后,她如何对你,她看你的眼神,你当真感受不到吗?你知不知道我看这段电影的时候,恨不得穿进去撕了你这个渣男”
……令会林感觉自己一天之内接受的信息量,连他这个智商都有点不够用了
先是以为老婆被夺舍,后来发现没有被夺舍,而是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再后来老婆说她的前世之一竟然是自己的前妻,前妻就罢了,自已一直以来默默喜欢但不敢承认,最终辜负的前妻,现在老婆告诉自己,原来一直是误会,前妻其实爱的是自己……
跟这一连串的惊天反转相比,连继承神印的事都在脑海里被搁置了,令会林觉得自己这千年简直就是白活了,自诩是个聪明人,结果在某些方面,比谁都傻
作者:
写实在是太上头了!
这一章解释着解释着,差点把我自己绕进去!
第二百十三章
恋卿(令会林*上官容)
提示:本章情节紧接第126章
上官容
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之中……
令会林说完那句话之后,等了几秒,发现披着盖头的女孩儿只是愣愣地坐在那,没有回答的意思,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他醉得并不深,摇晃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后,扯开两扇门,就要出去
“且慢”,女孩儿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令会林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结果眼神就黏在了她身上
上官容自己掀开了盖头,她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在京城一众官家小姐之中,也就只有长公主的家世能压她一头,这一身结婚的喜袍首饰,更是极尽奢华夺目
只见上官容头顶金丝镶玉钗,身披罗云绣凤袍,额间珠翠一点,眉如黛黛远山,指甲上的蔻丹衬得一双小手肤如凝脂,此刻正紧紧地攥着帕子,她眼神没半分厌恶或不屑,好像很快下定了决心,说道:“夫……夫君若是就这么走了,妾怎么帮你隐瞒?”
说完,她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红的血涂在了床上早已准备好的帕子上
令会林眉毛一扬,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缓缓地关上了门,一步两步,又走回了床榻边坐下
上官容从小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她一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跟爹爹承认自己喜欢新科状元,这一下子做出如此“惊世之举”,这么做,等于欺骗了国公府,欺骗了长辈,欺骗了皇宫里那一位……一时间,她越想越怕,不由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脸色发白
令会林叹了口气,默默地观察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胆识是有,也够聪明,就是这干坏事的心态,仍需培养,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变温和了许多,鬼使神差地,拉起了上官容受伤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上官容这一下受的惊不轻,她直到成亲这一天早上,才被嬷嬷拉着,红透了脸看过几张春宫图,知道那夫妻床笫之事是怎么回事儿,可是连图都没好意思看清,哪里经历过这种真正的肌肤之亲?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啊!”了一声
门口守夜的嬷嬷听了这么一耳朵,欣慰地笑了,又避远了些,远离那喜房
上官容匆忙想把手指抽回来,令会林却抓紧了她,含混说道:“别动!”
上官容立刻不敢动了,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令会林,不一会儿,脸就彻底红了
令会林的唾液有加速伤口愈合的功效,他还得多含一会儿才能止血,但上官容不知道,她只觉得男人的体温通过那根要命的手指传了过来,半边身子都跟火烧一样烫,脑子里一团浆糊,呼吸都要凝滞了
在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令会林放开了她:“好了,明早即可愈合”
上官容脑袋里嗡嗡地,没听清他说啥,呆呆地问了一句:“啊……啊?”
令会林抿嘴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泪痣刚好对着上官容的方向,离得这么近,那个人的体温好像都能透过床板传过来,连呼吸都听得到……上官容的呼吸又是一窒,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有得心梗的风险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令会林骤然动了,看那姿势,竟然是要压上来,上官容犹如惊弓之鸟,“啊啊啊”地捂着脸倒在了被褥上,整个人蜷成一团
……
就这胆量,还敢假洞房欺骗皇帝?令会林沉默地看了她半响,琢磨了半天没想通这女娃娃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上官容半天没
等来下文,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打开一道缝隙,透出一片通红的脸颊和大眼睛看他只见令会林一脸淡然,缓缓开口:“今晚我就暂时睡在外间,娘子可否分我一床被褥?”
上官容斜眼一看,发现令会林单手抓在她身后内侧的那床被子上,被自己受惊之下给压住了,抽不出来
原来……原来不是要……
上官容感觉自己像一壶烧沸的水一样“扑哧扑哧”地冒着热烟,好……好丢人……
她赶忙直起身子,往令会林的方向挪了挪,令会林扯过两床被子中的一床,就要起身,结果没成想,繁复的喜袍被上官容无意之间坐在了屁股下面,他又喝了酒没站稳,一扯之下,仰面就倒回了床上,令会林怕压着小姑娘,反应很快地转身,单手撑住了床板,结果这个姿势好巧不巧,就脸贴着脸压在了上官容身上,只差一点点就能亲上
床板被他这么用力一拍,发出不堪重负地“嘎吱”一声,门口伺候收拾的侍女听到声音,红着耳根加快脚步走了
令会林刚喝过酒,身上还有淡淡的酒香,他潋滟的眉眼离自己这样近,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心跳可闻
上官容的心脏犹如被绑上烟花,“嗖”地一声飞上了九霄云外
“真奇怪”,令会林心想:“我是不是该吃抑制发情的药了?”
令会林瞬间起身,脸色难看地扯过被褥,角度刚好遮掩了下体,他知道人间的姑娘最重清白,若是被自己“轻薄”了,没法再嫁给心爱的人,说不定要自寻短见,这次他稳当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内间,草草在地上铺了个窝,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令会林念着清心咒,沉稳呼吸,压下欲望,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清净了,灵敏的狐狸耳朵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上官容下床了
她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试探着走到了外间,声如蚊呐:“夫君……睡了吗?”
……你这样让我怎么睡!,令会林故作平静:“何事?”
上官容刚刚看到他面色不虞,没敢靠近他,隔着几步远,怯怯地说:“洞房可以不入,但还是想和夫君喝杯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