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愣了一下,就道:“我没杀过猪。”他朝我眨眼一笑:“你没杀过难道我杀过?这刀很锋利,在脖子上随便抹一下就行了。”
我怒道:“那你干吗不去?”
“我下不了手。”他道,“拿刀去杀一只和自己体形差不多的动物,那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我靠,难道我就像下得了手的人?我长得像屠夫吗?”我骂道。但是小花不容置疑地看着我,那眼神就是,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我接过匕首,看着那猪,之前确实没想到杀猪这一层,小花是混道上的,我想杀头猪总不是什么问题,怎么这事也轮到我身上了?
那猪叫得和杀猪似的,让人烦躁,我比画了两下就有点崩溃,感觉自己肯定也下不了这手,就道:“要不让你手下把杀猪的也吊上来?”
“这儿的山洞当地人都传说有鬼,这事情是不可能的,他们绝对不敢上来。”
小花道,“你怎么就这点出息。”
“你没资格说我。”我看着那猪就苦笑,心说胖子在就好了,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下手杀他的同类。
僵持了片刻,两个人谁也不肯做所谓的屠户,只得再次把下面的伙计吊了上来,小花的伙计却是狠角色,平时在成都砍人也能排得上号,我们把情况一说,他却也拒绝道:“猪的血管很粗,一刀下去血全喷射出来了,到候到处都是,放血要用放血的管子。”说着找了一只酒瓶,几口就喝光了里面的酒,拔出自己的砍刀一刀砍掉瓶底,再一刀把瓶颈瓶口部分砍成尖的,上去就捅进猪的脖子里。
猪哀嚎一声,顿时血就从瓶底的口里流了出来,无数道血色的痕迹开始在铁盘的花纹上爬行。
我觉得一阵恶心,不忍再看,以前看到的尸体大多是腐烂恶心的,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厌恶的感觉,杀死的过程让我心中发颤。
五分钟后,猪已经停止了挣扎,极度虚弱,猪血顺着那些花纹,把整个被我们洗干净的铁盘重新染成了黑红色,血顺着那些花纹爬满整个铁盘的过程应该是十分诡美的,但是我没有细看,让我有点担心的是,铁盘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那样地旋转着。
小花说这只铁盘的作用是引导血液流入下面的机栝,虽然铁盘上全部都是血,但是流到铁盘下面的部分还需要一些时间。
果然,又过了三四分钟,那铁盘的转动忽然发生一点变化,似乎是卡了几下,接着,停了下来。
我和小花在边上立即做了防备的动作,以防有什么机关启动,就听从铁盘下,传来了一连串铁链互相摩擦的古老沉闷声,接着,这种古老的声音开始在山洞的四壁内出现。
我大惊失色,听着四周洞壁里急促的声响,心说我靠,难道这洞的四壁内全是机关?
如果是这样,那说明这铁盘驱动的是一个大型的机栝,大型机栝一定不会那么简单,肯定要发生一些非常大的变故。因为如果你只需要驱动一百公斤以内的东西,是不需要那么大的动静的。
刚想提醒所有人注意,变故立即就发生了,四周的三个方向的洞壁上,满墙原本放置着古籍竹简的那些洞里,忽然就起了异动。所有的竹简全部都被顶了出来,接着,缓缓地,一只只奇怪的“东西”,从洞底“伸”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浮雕补完
霎时间,我面前三面洞壁上的孔洞都被填满,洞壁变成了一整片墙,而从洞里伸出来的东西,凸出于洞壁,看上去像是什么浮雕的一部分。
整个过程非常快,我们愣愣地看着四周的变化,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在那一刹那,同时所有的洞口都长出了“东西”,而且立即长成了这么个东西,那过程其实极端的震撼。
我甚至有错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墙壁里冲出来一样。
用手电去照那些从洞里伸出来的东西,就发现那些全部都是用和洞壁一样的石头雕刻而成的,每个从洞里伸出来的雕刻都不一样,我一眼就看出,那确实是某一面浮雕的各种部分。
往后一步退到洞口,整体来看整个洞壁,我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个洞壁上应该雕满了浮雕,但是,如今被全部都敲掉了,一点也不剩下。
而这些凹坑,是在浮雕上挖掘出来的孔洞,就好像拼图一样,这里挖掉一块,那里挖掉一块,所有挖掉的部分,其实都嵌到了那些洞的深处,使用机关驱动,一被触发,就会被里面的机栝推出来,洞口被填满,浮雕拼图的全貌才会出现。
真是精巧,这样的设置,浮雕之中是最关键的部分被隐藏了起来,只有浮雕复原之后才能看出来。
可是,看着洞壁我又无语,所有的关键部分之外的浮雕都被敲掉了,我说这洞壁怎么看上去这么毛糙。
这些非常易于推断,小花和他的伙计几乎同时都作出了判断,一下子也没人去理会那只猪了,所有人都朝墙壁走去,看那些被推出来的部分。
勉强辨认,我们发现,那些浮雕的片块,雕刻的东西各不相同,最明显的几块,刻的是人的手,但是都是很模糊的小手,显然是远景中人物的手部,有些刻的是一些很难辨认的线条,但是会有细节,我看到有一块上,刻有一只眼睛,那么肯定是某张脸的一部分,但是那只眼睛,又不是人类的眼睛,不知道是张什么样的脸。
有远景,有脸部雕刻,这一定是一幅叙事或者场景的浮雕。想到这里,我忽然就想到了从广西寄过来的照片。那上面的几幅浮雕似乎和这里的浮雕,在细节上有点类似。
立即想问小花,却见小花已经拿出那张照片在对照了。几个细节对照下来,发现果然不错,在我们之前看到的广西拍的照片上,圆盘图案四周的三个浮雕中,我们找到了和这里的浮雕碎块一样的细节。
那几只手,就是之前看到的照片里少数民族装扮的那些人像的手,而那只眼睛,和照片里“犼”的眼睛完全一样。
看来照片里广西石壁上的浮雕,应该就是这里原本洞壁上的浮雕,两者完全一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心道,这里的那些浮雕虽然都只有一块一块的,但是里面雕刻的技艺十分的高超娴熟,而且刀口很圆润,显然是精心雕刻的精品,而刚才我就发现广西照片上的浮雕,却似乎是高手的敷衍之作,显然很可能广西的浮雕是临摹或者仿刻这边的原型。
不过,这样的设置有什么意义呢?我心说,如果如小花说的,广西那边的浮雕,其实是对这里的一个提示,那么提示的是什么东西?
我努力地揣摩,从照片上和四周进行对照,想发现什么蹊跷的地方。但看了半天,没有什么启发性的发现。
四周,如果我背对着洞口,那么我左手的洞壁上,就是那只“犼”,如果那些浮雕不被撬掉,那“犼”的造型肯定十分的壮观,在我面前的洞壁上,应该是那几个没有右手的人,而在我右手的洞壁上,是那些少数民族的伏兵。
照片上那三个孔洞,似乎代表的就是我背后的洞口,顺序丝毫不差。
整个洞里没人说话,都在仔细地看着那些照片,我坐下来,喝了口酒,就觉得有点不对。
因为照片上的图案,我能够发现,那些图案都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这不是那种非常精细的浮雕雕刻,而简单的雕刻中,很难能看出什么特别的信息。
于是把注意力放到了铁盘上,一看,我立即就明白了问题。
铁盘上有无数复杂的花纹,但是,有两条大的花纹,在铁盘上形成了一个十字,这十字的顶端都有一乳头状的凸起。而十二点位置的突起,非常大。
照片中的铁盘,这粒凸起在口的位置,而我面前的铁盘,这粒凸起是在洞口的位置。如果这凸起代表铁盘的指向性的话,那么,铁盘的指针指错了位置。
我把小花叫过来一说,他也皱起了眉头,我就道:“看样子,这张照片上拍到的图案是一张示意图,它告诉我们这里所有东西应该如何摆放,这铁盘可以转动,如果把铁盘推到和照片上同样的位置,很可能会触动下一道机关。”
小花摸着铁盘,看了看照片,觉得很有道理:“是顺时针推还是逆时针推?”
“一般来说应该是逆时针,但是刚才我们用猪血启动了机关,机栝方向也有可能会变化,要推推才知道。”说着我就想上去。
这一次小花却拉住了我:“最好不要再转动它。”
第四十八章
秘密
小花给我比划了两下,告诉我他的想法:“四周都是浮雕,而铁盘能转动,浮雕只有四个方向,那么,即使没看到这张照片,胡乱推动铁盘也很容易推断出照片中的位置,如果这是什么秘密提示的话,也太容易被试出来了,而且没有组合性。”
我皱眉头,还是不是很明白,他就继续道:“比如说我们家里的保险箱,起码会有三位密码,才有密码的效果,而一个密码位会有零到九,十种可能,那么密码的复杂性才足够。不管这铁盘是什么东西,如果它和四周浮雕的组合,是什么密码或者任何阻止别人能快速启动某个机关的措施,那么,它的可能性只有可怜的四种,三岁小孩都能轻而易举地试出来。”他顿了顿,“那么它其实是没有什么用的,比如说你的保险箱的密码只有一位数,而且,只能是一到四中的一个,它就不是保险箱,因为它完全不保险。”
我用手指弹了一下照片,立即明白他说得有理。
小花继续道:“我们假设,当时的技术,只能做出一只密码为一位数,只有一到四的四位数字可选的锁,你如何使得这个锁有足够保险的效果?”他看着我,“知道收缩法则吗?”
我摇头,小花的语气很平静,好像是在给别人讲戏的老艺术家:“当你可选择的东西不够多的时候,就减少你选择的次数。就好像拆炸弹一样,当你只有红黄蓝三条引线可剪,那么你可能最多只能剪一次,剪错就会爆炸。所以,如果你说的是对的,我们要转动这个铁盘,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转错了,很可能就会启动这里的机关,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说着他看了看通道:“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准备之前,不能轻易地尝试,这里已经发生过一次惨案,很可能再次发生。”
我听得有点发愣,感觉忽然间有点不认识他了:“你经常性以这种口吻解决问题吗?”
他用手电照着满是鲜血的铁盘道:“解家人做事情的准则就是严谨,从小的家教就是这样。”
老九门解九爷确实以做事情滴水不漏闻名,我想了想,吴家做事情的准则是什么?我爷爷好像是以人缘好出名的,这现在听起来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
“好吧,小九爷,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跌坐在地上。
小花道:“我们要从头想起,凡事都有理由,这里设置那么精巧的机关肯定是有着它严格的必要,一起想吧,小三爷。”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抽了一下,有一种莫名的惆怅,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两个人就笑了一下。看来,两个人确实背负着很多相似的东西。
两个人都静了下来,我从带来的食物里找出一包牛肉干,边吃边说:“你说,当年张家楼的后人,他们是如何使用这里的机关的?我们要不要这么来想一下,比如说你是张家的后人,你老爸去世了,你要把你老爸葬到广西的张家楼,我们来模拟整个过程。”
小花道:“我肯定偷偷把他烧了,然后告诉他们已经放进去了,解家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我道:“假设假设,是张家人,那么情况是如何?”
小花想了想:“最开始,我肯定会得到一个说明,家族的长辈会在一个隐秘的场合告知我这件事情:我们有一个家族古墓,我必须把我的父亲葬到古墓里,但是那座古墓有非常严密的防盗措施,必须先到四川四姑娘山这儿来寻找一个山洞,这个山洞里能得到打开古墓的钥匙。”
“这说不通,如果是这样,他是看不到广西那边的浮雕提示的,他应该是先到广西,找到了古墓,然后发现了那块浮雕提示,然后才到了这里的山洞找钥匙。”
“那块浮雕的提示难道是:请在这里拍照留念,并携带照片前往四川四姑娘山?”
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想苦笑,忽然却一个激灵,一下就想到了什么。
“照片?对啊,照片。”
我立即就抓起广西寄过来的照片,捏在手里整理了一下思绪,心说我靠。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先入为主的错误,人总会以现在的各种现实细节作为自己判断的依据,而忽略了时间和地点各种因素,我们一直认为,广西那边的浮雕,其实是这里的提示,但是,在那个时候,世界上是没有照相技术的。
那么,也就是说,不可能有我们现在这样,坐在这里看着广西的照片琢磨的情况,他们能传达过来的,最多是一张临摹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的记忆。无论是临摹或者记忆,总会有细节的损失。
特别是临摹,临摹的画很可能会流传到民间,如果靠临摹可以传达出什么信息,是很不安全的。作为一个防盗措施那么复杂的古墓,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而且,如何保证后辈子孙会带着素描工具前去古墓呢?难道张家人所有人从小就会被培养素描技艺和技巧,同时还有殉葬的时候必须带着全套绘画工具这样的族规吗?
那么,这张照片里传达的东西,不会单单是画面那么简单,其中蕴涵的意思,应该是脱离画面之外的,比如,当年的张家人看到了这浮雕,很可能就会恍然大悟,知道了这浮雕之中的秘密。好比“下面羊死了”的漫画,别人看到那幅画,目标只在两只鸽子和一只死羊身上,但是知道蹊跷的人立即就会明白这幅画中的猫腻。
关注照片是没用的,要明白照片里图像的含义。
第四十九章
提示的诀窍
说完小花就问我,能不能看出来,这里的一切都是什么朝代建立起来的。
我道:“很难说,这里不是典型的古迹,假使说是古墓或者庙宇的遗址,因为其雕刻建筑都会蕴涵着大量的文化细节,很容易就能知道它的朝代,但是如果你发现的是一处铁匠铺的遗址,除非铁匠铺是在大型的古城遗址之中的一部分,否则你是很难知道它的年份的,因为铁匠铺中承载文化信息的地方太少了。”
这里的各种东西,包括墙壁上的石雕,还有这里的铁盘,上面所有的花纹和纹路都缺乏某一朝代特有的特征,所以,几乎无法判断它们建造于哪个时代,我也没有深究,因为我在潜意识里已经把它们和样式雷联系在了一起。
这里有铁器,官方上最早的出现是春秋时代,但是因为有陨铁的存在,事实上很难只靠铁器来判断年代。但是,因为样式雷牵涉其中,那么,即使这里不是清代建立的,也一定在清代被使用过。
样式雷能搞定的东西,我一直认为我这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本科生没有理由搞不定。“难道你觉得能从这里的朝代上看出什么来吗?”我问道。
“中国墓葬文化是在不断发展的,各种精巧的机关都有非常清晰的时代特征,而且越是发达的朝代,越会出现技术上的飞跃。比如说,汉代出现的鸽子翻,在唐代就发展成连环板,辽人因为地处北寒之地,那边的古墓墓葬多用剧毒,排石,到了清代,国外的机械技术进入更是丰富了奇淫巧术的发展,甚至做出了没有声音能自己恢复原样的机关,如果能知道这里造于什么时代,大概能知道这里会有几种可能性。”小花道:“举个极端的例子,这里肯定不是现代,那么就不会有红外线这种东西需要我们担心。”
这个我也听爷爷说过,确实如此,不过这一招用在这里,我觉得太冒险了。因为我之前经历过很多的事情,我明白,在这个几千年前的谜团中,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古人是不能被小看的。
我爷爷也和我说过另一个例子,他在一个北周时期的墓葬里,看到过一只非常奇怪的陶器,那是一只长长的陶瓶。上面全是手指粗的孔,更像是一只乐器。他以为他发现了一只用来“过滤”的器皿,但是,当他拿起陶器就发现非常非常重,接着当他上下颠倒这东西,想看个究竟,就在那一瞬间,从那只陶器的孔里,伸出非常多的石雕小手。所有的手,都有一个弧度,一半的洞口里的手,向左面展开,而另一边边的孔的手臂向右伸展。
所有的手好比孔雀展翅一样形成一个扇形。
这样的构图,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就集中到了扇形的中间。就看到,在中线的那个位置上,那一排中央的孔里,从里面伸出来了一座黑色的佛陀雕像。配上两边的佛手,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座被嵌入在瓶中的千手观音。
他当时就呆住了,因为在那一刹那,同时所有的洞口都长出了“东西”,而且立即长成了这么个东西,那过程其实极端的震撼。他甚至以为,这只瓶子是一个活物。
后来,这东西在他逃难的时候流失,再也没有见过,但是他十分喜欢常常怀念,就想让现代的工匠复制一个,但是,竟然没有一个现代工匠能做出来,因为他们无法在已经烧好的陶器内设置机栝。就算勉强做出来一个样子,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北周时候理应是没有那么精巧的技艺的,爷爷告诉我,这说明每个朝代都会有那么一些人,完全超越他们生活的纪元。越是无法琢磨的古墓,越是不同常规的地方,就越是可能看到这种东西。
不过,反正这里也分析不出朝代来,我也就没和小花说太多,我们只好继续思考下去。还是得明白照片里的蹊跷。
但是,如果这么说来,这图形中蕴涵的是什么意思呢?这比单纯从这些图形中寻找出图形信息要难得多,因为更加的无章可循。如果是他们家族里的人才知道的蹊跷,那就基本不可能猜测出来。
加上本身这支神秘的家族基本没有资料可查,那么,基本我们面临的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想到这里,我立即就开始佩服当年这个局的设计者,如果这是防盗墓措施,那简直是太成功了。
我记得我爷爷说过的,防盗措施一共就几个层次,往往所有的大型古墓都有这样的特征。
第一是,找不到;第二是打不开;第三是拿不走。这座张家古楼,几乎在每一个点上都做到了极点。难怪这么多年,所有人对其都束手无策。
但是,这么想来,那不就无计可施了吗?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是离开这儿,去到处收集关于张家楼的资料,以张家古楼的隐秘程度,不说能不能找得到,就算真有一些信息,恐怕也得大半年的时间,更何况那信息有没有用了。
想到这里我十分的沮丧,我是这么一种人,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会干劲十足,但是,一旦我的意识判断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那么我会立即颓掉,而小花听我说完,也沉默了下来。
东西寄到我们这里到现在,我们已经耽搁了非常多的时间。但是毫无头绪,我感觉有点绝望。感觉即使再徒劳地尝试几天,我们也只能送一封信回去,告诉老太婆:“Sorry,我们搞不定,要么咱们回北京洗个澡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倒是不介意,但总觉得这么做,吴家的脸肯定被我丢光了,虽然其实吴家到现在也没什么脸剩下来。不过,我知道小花不可能那么容易地放弃。
他沉默了片刻,就对那个四川伙计道:“你帮我寄信回去,告诉他们,那张照片无法解密,我们采取自己的办法,让他们再等一段时间。”
那成都伙计点头,但是脸色微变:“东家,您自己来?要不要给先生打个电话?”
小花摇头:“没事,我能应付。”
那伙计就点头出去,我拉着绳子将他送出去,一边就问小花:“什么叫我们自己的办法?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换一种思维模式。所有的机栝,奇淫巧术,如果你正面没法解开,可以使用一种比较野蛮的办法。”
我还是不明白,他喝了一口烧酒,就道:“如果你没法把一个魔方还原,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他做了一个掰的动作,“把魔方上所有的颜色都抠下来,重新按照你的想法贴上去。”
“啊,你是说?你要——”
“我要从机栝的内部去解开它。”他道,“我要进入这些洞壁的后面,看看这个机关的结构是怎样的。”
第五十章
进入机关之内
我们把死猪放了下来,然后用水冲洗整个铁盘,很快,机栝的声音传来,铁链传动在洞壁内不停地响动,缓缓地,那些从洞里传出来的浮雕全部都缩了回去。同时铁盘顿了几下,又开始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我和小花把冷焰火、短柄猎枪、烧酒这些防身照明的东西都重新打包,合力把铁盘抬了起来,用铁棒撑住,露出了那个洞口。
之前小花受的伤还让我心有余悸,这下面肯定有什么棘手的东西,如今下去十分危险,他也并不冒进,而是先切下一只猪脚,用绳子系着,先从洞里甩了下去。
好像钓鱼一样,我们一点一点地放着,放到了很深的地方,却没什反应。
他在胸口和背后垫了块铁衣的铁皮,动了一下,就先从口子里钻了进去,他的速度很快,就见他的手电光迅速地往下,一到了最下面就暗了下来。
我不敢说话,后背全是冷汗,一直等了五六分钟,下面的手电光才再次亮起来,闪了两下,那是给我的安全信号。
我深吸了口气,先把上面的装备包甩了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进洞里,然后尝试把自己的身体钻进去。
我比小花要“肥硕一些”,攀着那些铁链,好不容易下到了底部。我发现下面的空间非常的局促,连站也站不起来,坐着脑袋都要碰着头。
整个铁盘底部的“机关消息空间”结构非常之复杂,已经到我无法形容的地步,但是我下来之后,就能一目了然地知道整个机关消息的运作机理。
铁盘的轴承上有很多的铁牙,可以通过铁盘的旋转而张开,四周有无数的铁环,铁环连着一条条错综复杂的铁链,连通到这些石室的一边不知道什么地方。
可以预见,转动铁盘的环数不同,张开的铁牙勾到的铁链也不同,那么拉扯到的铁链也不同,启动的机关消息也不同。
而在石室的下部,是一个水轮一样的东西,插在底下的一个井口内,井口内水流汹涌,是一条岩中水脉,转动的水轮通过齿轮和链条传动到轴承,所以铁盘才能经年累月地自己转动。四周没有看到任何当时抓伤小花的东西,但是能看到铁链上挂着无数棉絮一般的东西,似乎是很久以前的油脂。
整个机关消息室好似一口井,只是底下稍微大一些。机关室内有很浓的血腥味,但是看不到一丝血,不知道那些灌下来的血到哪里去了。同时,我们也没看到小花说的棘手的东西。
没看到不等于没有,我们小心翼翼蹲下来四处搜索,发现四周确实没有活物。
也许是因为什么机关?我心说,小花和我都看走眼了,小花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过,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我用眼神问小花接下来如何,他就用手电指了指一边,原来在这口井壁上,有三道五六米高,只有一人宽的裂缝,一看就是修出来的,好像非常非常窄的走廊一样,所有的铁链分成三组,都直刺入这三道裂缝中。
手电光照入其中,发现里面很深,人勉强可以挤进去,往上一照,就发现裂缝的顶部有三四米高的地方,都用铁链悬挂着一条一条的条石,而条石的下方,全部是我们在西王母国看到的那种陶罐。
这是机关的“冒头”,如果我们弄错了什么,上面的条石一定会掉下,砸碎陶罐,那么罐子里的蹩王一定会让我们吃足苦头。
最前面的几条条石已经掉了下来,把前面部分很多的陶罐敲碎了,露出了里面的头发,这应该是上一次有人来这里的时候,误启动了消息机关。
我看到后面部分一直到裂缝尽头的黑暗中,还悬挂有无数的条石,阴森森地挂在那边,整齐地列入裂缝的深处,不知道有多少,下面累积如山的陶罐,一层叠一层,让人喉咙发刺。
其他两条裂缝也是完全相同的情形,三条裂缝里穿插的铁链好像是一只怪物的三条触须。
“这种结构说明,这个机关一共有三道,我们即使解开第一道,也无济于事,如果老老实实从提示上下工夫,会是个旷日持久的工程,我们从铁链的高度来判断,最低的这一组应该是第一道机关消息。”我道,“这东西他娘的和门锁有点像。”
第一道机关消息的机关室,应该在这最低的一组铁链所经过的裂缝尽头,我们要通过去。
这样的设计是非常巧妙的,我能看到在裂缝两边的石壁上,有无数的铜质卡钉,也就是嵌入石壁内的铁疙瘩,都锈成了绿花,似乎是给人行走的,但是看卡钉排列的那种诡异的形状,我就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这些卡钉下面一定也有消息机关,一旦踩错凶多吉少。
而且所有卡钉的位置,都在很适合落脚的地方,要爬过去,很难避过这些。即使小花在巅峰时期,在这么狭窄的空间,也没法施展任何的手法。
我问小花:“悟空,怎么办?”
小花上下左右地琢磨,看看哪里有能避过的地方,但是显然这里所有的细节都被关注到了,往上到洞壁的上沿,也全部都是老铜卡钉,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
我指了指悬挂在上方的那些条石,每条都有一吨重,那些悬挂它们的铁链很结实,不知道能不能从那上面过。
小花用手电照着,“啧”了一声,道:“看上去可行,但是,你看这儿这么多的铜钉,他们能考虑到这一点,难道考虑不到那些条石?我看,这条沟里的东西,都不能碰,肯定都有猫腻,造这儿的人,和一般的工匠完全不一样,他们精通一般的倒斗机巧,不会给我们这么明显的空当。”
“不从上面走,那要么就是爬墙上的铜钉过去,要么就是踩着这些陶罐过去,没其他路了。”我道,一共就这么几个方位,难不成我们还能穿墙?
小花侧身进入缝隙之内,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一段距离,用手轻轻地碰了碰那些铜钉,又蹲下来,从那些陶片中捡起了一块,退了出来。
陶片的内面还粘有很多黑色的污迹,应该是人头腐烂留下的痕迹,他把陶片放在地上,就让我踩上去。我踩上去,陶片立马就碎了,这陶罐的制作工艺非常简单,而且很薄,根本不禁踩。
小花就道:“这他妈的绝了,根本就没打算让人过去。”
“他们当时是怎么设置的?难道没工匠的秘密通道什么的,若是要维修怎么办?”
“这玩意应该没售后服务吧。古代的机关消息一般都用条石、铁链做驱动,都做得非常敦实,一般来说不是地震什么的不太会损害。如果有设置条通道,一定是在这些卡钉中,但是我们现在要从这么多卡钉里找出来哪些是安全的,风险太大了。”小花道,“这儿的设计者不是普通人,不会有普通人的想法。”
这种感觉,我之前从未经历过,看着眼前的机关,感觉并不复杂诡秘,但是却着实让人没有办法,比起汪藏海卖弄巧艺的那些机关,这里的机关实用,有效而且毫无破绽。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设计的东西,让人不能不生出一股挫败感。
闷油瓶在就好了,我再次出现了这样的念头,忽然就发现,那么多次化险为夷,原来不是我命好,我身边的那两个人解决了那么多的问题,我已经当成理所当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