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小花也懂一点医学方面的东西,和哑姐讨论了一些可能性,都被否掉了。“植物人也不过如此。”哑姐道,“我们现在没有仪器,没法测试他是否有脑损伤。但他现在好像是处于一种植物人的状态。”我看着胖子身上的这些笔画,心中无限感慨。从他肚子上那么多血痕来看,这石缝里面的通道一定极其复杂,他用脑子完全记不住,所以只能选择这种自残的方式,将路线记录在自己的身上。
“植物人,什么植物?巨型何首乌。”皮包在边上笑,“这个吃了不成仙就撑死。”
潘子就道:“这是三爷的朋友,说话规矩点儿。”
“哟,三爷您随便从地里一刨,就能刨出个朋友来,不愧是三爷。”皮包道。刚说完,他就被潘子一个巴掌拍翻在地。
我没心思看潘子教训手下,问哑姐:“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
哑姐道:“现在的问题是可能性太多。他现在处于深度睡眠状态,深度昏迷就可能是脑损伤,但是他头部没有外伤,所以也可能是窒息导致的。最好的情况就是他过段时间自己醒,如果他一直不醒,那只能送他出去,到大医院去。”
正说着,一边的胖子忽然就翻了个身,咂了咂嘴,挠了挠自己的裆部和屁股,喃喃道:“小翠,你躲什么啊?”
哑姐愣住了,看了看我。我也没反应过来,隔了好久,我才问道:“植物人会有这样的举动吗?”
哑姐摇了摇头,忽然就笑了,一边笑一边扶额。我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我就要上去摇胖子,可被哑姐拦住了。
“让他睡会儿。”哑姐道,“如果是刚才那种打也打不醒的睡法,说明他可能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了。”
哑姐留下来照顾胖子,我和潘子走出帐篷,立即去找小花商量对策。小花正在和其他人交代什么,我让他和潘子到我的帐篷里来。
一进帐篷,我就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对他们道:“我们现在必须马上下去!”
“别急。”小花道,“越是这种情况,越急不来,必须把事情分析透了,才能决定该怎么做。”
“要多少时间?”我道,“不如我们边下去边商量。”
小花按住我的肩膀,指了指帐篷外面,轻声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我们准备东西也需要时间。”
潘子道:“小三爷,我们是下去救人,必须准备妥当,否则不仅救不了他们,还可能把自己也搭上。”
我知道他们说的有理,只好焦虑地坐下。小花指了指外面:“我们出去商量。对于这群新伙计,如果我们在帐篷里自己商量,他们心里会起疑的。”
我心里叹气,跟着他们出去。
入夜后,这深山中的诡异妖湖上反而明亮起来,月光苍白地洒在湖面上,能看到对面的悬崖。乍然升起的明亮有一种妖异之感,反而使我们看不清石滩另一边裘德考队伍里的情况。
小花把其他人叫过来,把样式雷和胖子肚子上的路线图全部摊在帐篷的防水布上。从样式雷和胖子肚子上的路线图对比可以看到,两者完全没有共通之处。根据胖子路线图上的路线可以推断,这座山的岩层里有非常复杂的自然裂缝体系,犹如蜘蛛网一般,其中有一条似乎通往闷油瓶他们所在的区域。而闷油瓶他们是从样式雷标示的路线进入的,也就是说,这些裂缝在山体岩石中,和样式雷标示的路线是相通的。
我不知道胖子是靠什么在这么多裂缝岔路中找到正确路线的,也许是他的运气好,或者是他一条一条地试探出来的。但是显然,通过这一条裂缝回去寻找闷油瓶他们,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这就意味着,我又要进入到那压抑狭窄的空间内。我曾经不止一次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进入到那种境地中去,但是命运的玩笑却次次地告诉我什么叫身不由己。
小花道:“有几点也是必须要考虑的。比如说,胖子到底被困在那缝隙里多少天了?看样子有可能困了几天了,那说不定在他刚刚被困住的时候,底下的人还活着,但是现在已经遇难了。他刚被救起的时候神志混乱,让我们去救,但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点如果胖子不醒过来自己和我们说,我们的考虑没有意义。”我道。
“对,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当成下面的人还活着去应对一切。”潘子道,“如果他能醒最好,不能醒我们还是得下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想起闷油瓶的古刀,心里不是滋味:“但是我们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你们现在就去准备,五小时之后,我就去把他叫醒,问出消息后立即出发,如果问不出来,我们也必须出发了。”
潘子和小花对看了一眼,显然有些犹豫,我道:“不能浪费胖子给我们带来的信息。”
潘子就点起一支烟,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几个伙计说道:“好,一切听三爷的。你们分头准备,五小时的时间。”
那几个小鬼都很兴奋,立即点头,小花带着他们分头走开了。潘子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道。
潘子轻声道:“小三爷,这些孩子都是苦出身,我们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要给他们留点余地。他们并不是炮灰,他们也都是人命。”
我看着潘子,忽然心中就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潘子递给我一支烟:“五小时后,我和花儿爷带一半的人下去,秀秀和皮包留在上面,如果我们出事,好歹还有一次机会。”
我点头,立即就想先回去收拾装备,没想到潘子一把抓住了我:“等下,你不能下去。”
“为什么?”我一下就急了,“要我在上面等,我宁可下去。要不这样,我和你下去,小花留在上面。”
“我们没有其他办法,这是必需的措施。”潘子指了指我的脸,“你现在是三爷,你在就有希望,如果你出事了,那就真的完了。如果三爷都死了,你说这儿谁还会理我们。”
我愣了一下,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
“小三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好好走吧。”潘子凑过来轻声道,他给我点上烟,然后站起来对其他人大吼道:“三爷说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想不想发财了!五小时后还没准备好的,就留在上面喝西北风!”
第十七章
少年盗墓贼皮包
皮包真的是个小鬼,年纪太小了,其他人准备的时候,他就在湖边打水漂玩儿。潘子说:“这一行的人都有自己的装备,他不用下去,自然不用整理。而且这行人,嚣张的必有绝活,因为没绝活的基本嚣张一次就挂了。”
小花的东西显然整理得非常好,他一直在研究“肚皮路线图”。我看着潘子到处去忙,想起他的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潘子那是一种指责,虽然我听了有些不舒服,但是我知道他是对的。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必须平等地考虑所有人。
但是,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领导者,我只是一个冒牌货。当时我想反驳他,但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明白了,我是一个内心懦弱的人。
确实,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没法用任何事做借口。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会在我急切地说“我们快点下去”的时候说“不对,现在还不是时候”,唯一能说这句话的三叔已经不在了,而我代替了他的位置。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三叔当年的样子,我忽然意识到,当三叔说着“不行”,或者冷着脸点头说“可以试试”的时候,他的内心绝不会轻松。我曾经觉得说那些话是那么的简单,看来如果不自己经历一番,很多东西是不可能真切体会到的。
很快,小花开始作动员了,我看到他拍手让准备下地的人聚拢过去。
在夹喇嘛的过程中,所有最核心的信息,都是在下地之前才会透露给喇嘛们,铁筷子用这种方法防止黑吃黑,或者怕喇嘛们泄密给其他人。
小花是一个很有表演天赋的人,他显然没有我的那些烦恼,早在我还在享受简单生活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我刚才纠结的事情。我看着小花聊天似的和那些人布置着,轻松得犹如一场演出前的讲戏,我有些羡慕,又有些酸楚。
“这种不同,平常看不出来,但是你通过倒影来看,就十分明显了。”我走过去想听听,就听到他指向湖的对面如此道。
湖面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月光下。我仔细去看湖中的景色,只见四周的悬崖在倒影中反转了过来,能看到对面湖边一整圈的山势起伏不定。
“很神奇,这些山里面隐藏了一座极为罕见的古楼,可以说是张家古楼的群葬墓穴。这里风水相当特别,呈现出一种群仙抱月、吸风饮露的格局。你们看那边的山头,树木摇曳,但是湖面上平静如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说明这个地方,如果风吹入的方向不对,是碰不到湖面的。这种湖,在古书上记载,水里很可能是有龙的,湖边的山脉就是龙脊背,古楼修在龙脊里,那是敲骨吸髓,有点凶恶了。”
“龙肯定没有,我们之前潜下去的时候屁也没看到,不过娃娃鱼倒是有。”我道。
其他人看我来了,立即让开一条路,都点头道:“三爷好。”
我示意不用管我,小花继续道:“古书上记载,有两种湖里很可能有龙,第一是深不见底、湖面太平静的,第二是无风起浪的,因为那是通着海的。其实,你们自己想想,湖面平静说明这个湖静谧,无风起浪说明湖底连通着地下河,这都是湖里有大鱼的因素,所谓的龙可能就是非常大的鱼。”
有个伙计问道:“为什么凶恶,这里风水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一般风水讲究卧居清远,大多雄居岭上,以山脉为依托,以水脉为灵息,以求长存永固。但是,如果这座古楼真的存在,并修在了龙脊背上,断了这风水脉,那就等于一个肿瘤。”
“你是说,这条龙脉……”
“很可能已经死了。”小花道,“所以难怪张家有迁坟的习惯。他们的群葬墓在龙脉上敲骨吸髓,吸光了龙气就换一条。”
“那为什么呢?这种格局有什么好处呢?”
小花摇头:“没什么太多好处。要说好处,只有一个,但如果是那样,咱们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皱起眉头,转头问我,“三爷,兄弟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我对他这种奇怪的玩笑无语,他看我没什么反应,就失笑了。潘子道:“花儿爷,你这玩笑到哪个字为止?前面半句是玩笑吗?兄弟们是为了发财来的,你可不能吓唬我们。”
所有人都哄然大笑,就在这个时候,皮包从湖边走了过来,对我们道:“几位爷,刚才我打水漂的时候,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我觉得你们在下去之前,得考虑考虑我琢磨的这个问题,因为你们的推测可能是错的。”
我们愣了一下,小花就问道:“哦,果然是高手,你想到什么了?”
皮包摊开他的手,手里全是用来打水漂的小石片,显然他说完后还想回去打。
“你们提出张家人有群葬的习惯,古墓不是封闭的,是开放式的,后人死后可以多次进入古墓安葬,对吧?”
我们点头,他道:“那假设一下,张家古楼在山体之中,他们的古墓是多次使用的,家族死者都要葬入古墓之中。你想,这其实挺劳民伤财的,你大老远抬个棺材,从外面走山路进来,一次两次还行,但这近千年里张家总不会只死一两个人吧,这么大的家族,死个十来个总有吧。如果隔三差五的,村子里老是出现神神秘秘的陌生人,那村子里肯定会留下什么传说。但是在外面的巴乃村,我们什么传说都没有听到,这有点说不过去,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说,张家古楼是开放式古墓,死者归葬的推测是错误的?”有个伙计问道。
“不会,我们在四川明显地看到了开放式古墓的证据,这么精密的设计,肯定不会是闹着玩儿。所以,开放式古墓一定是对的。”小花道。
“我没说老板们是错的,我是说这件事情,很蹊跷。”
我不得不承认皮包说的很有道理,不由对这小子刮目相看,难怪他是新生代里身价最高的一位。
“其实,未必是这样。”小花道,“也许历史上有一些传说,但是没有留存下来。因为这个村子所处的地方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太平之地,这里一直有战争发生,这个村子里的人,可能曾经被屠杀,已经死光,然后重新有其他地方的人填充进来。”
“即使如此,这个村子百年内总没有被屠杀过吧。从阿贵那一代到现在,最起码四代人了,这段时间内,按道理也应该有张家人进村入殓才对。”
我们都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比较奇怪,我琢磨着确实如此。难道张家人在这四代人的时间里已经完全没落了?还是说没有人死亡?
“我们并不是什么传说都没有听到,巴乃还是有传说的。而最近的一个传说,年代还非常近,我们一直在讨论这个。”沉默了半晌,小花忽然道。
“是什么?”
“带着铁块的考古队,”小花道,“就是一个‘传说’。”
我一开始不明白,但是随即就冒出了冷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意思。难道是这样?”
潘子不明白:“两位爷,我读的书少,别打哑谜行不行?”
我对潘子道:“我们之前最熟悉的巴乃的传说,就是考古队的事情。这里有一个心理误区,结合小花说的奇怪的地方,那考古队的事情就完全可以有另外一个思考方向了。”
第十八章
颠覆前情的推测
“请三爷赐教!”
“我说得简单一点。张家是个大家族,必然生活在巴乃村外,很可能是外省,如果张家人有人逝世,那么归葬的习俗会让他们来到巴乃,巴乃村里势必会有外人出现。这里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外人的数量很少,尸体被偷偷地包裹着,另一个是棺材或者尸体非常沉重,外人的数量相对较多,甚至是一支送殡的队伍。”我点上一支烟,“前一种可能性不大,在这深山之中往返需要大量的物资,两三个人背一具尸体进山是不现实的,而第二种可能性的所有特征,和考古队的出现太像了。”
潘子一拍大腿,也明白了。
“我的娘亲,你是说,那根本就不是考古队!我操,当年的考古队是到张家古楼来送葬的张家族人?”
我点头:“考古队这个名字在我们的脑子里先入为主了,我们一直认为是考古队就必须挖点什么出去。但是,也许他们到这里来,根本就不是要挖什么东西出来。”
小花点头:“他们是在送葬。”
“可是,霍玲也在其中啊。”我道,“难道她是张家人吗?”
“不不不,我们从头想起,结合所有的资料。”小花道,“我们知道,那支考古队的规格很高,甚至受到了某位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我道:“有个人告诉过我,当年的事件有着强烈的政治氛围,背景极深,甚至已经通天了。”
小花继续道:“我们一开始都认为,他们是在这里寻找张家古楼,并且从里面拿取什么东西。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些铁块。”
我道:“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他们可能不是要拿东西出来,而是要送东西进去。他们是在送殡,而送殡的队伍中有霍玲,霍玲并不姓张,但是,大家族出殡,还是会有很多异姓族人的。”
我和小花同时沉默了。我脑子忽然就有点僵硬,那不是思维混乱,而是思维极度清晰的僵硬。
隔了好久,潘子才说道:“操他们奶奶的,这些我都没兴趣,我只想知道,如果你们的推测是真的,他们是把谁送进去了?”
我压下心中的惊讶,摇着头问小花道:“张是天下第一大姓,难道是张大佛爷?”
“不可用这个作为推论。在那个时代,改个名字太容易了,老九门的每个人,至少就有十几个化名。他们那批人最后的名字几乎都不是原名。”小花道,“另外,还有一种非常大的可能性,就是‘鸠占鸠巢’。被送进去的主,很可能不是张家的后人,可能张家古楼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诡异作用,所以他们把尸体送了进去,那也能从另一个方面解释刚才三爷的问题了。”
“你是说,为什么霍玲会在送葬的队伍里吗?”
“比起把一座古墓里的东西拿出来,把一具尸体送进去的难度可能更大。假设当年老九门的幕后势力同时也是考古队的幕后势力,那让霍玲的考古队把尸体送入张家古楼的很可能就是这个势力。一个是单纯的破坏,另外一个就好比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后者对队伍的要求更高。霍玲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
我摸了摸头上的汗,心说这真是我完全没有料到的状况。
“当然,我们现在只是推测,真相到底如何,要进到里面才能确定。”小花道,“无论是什么真相,显然都和我的上一辈有关系。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我的上辈中会有那么多人忽然想要洗底,放弃如此大的盘业不要,宁可让自己的子孙做做小本生意,也不愿让他们再涉足这个行业。这水也太深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和老九门里的其他几家。我道:“但是,不还是有很多家传承下来了吗?”
“传承下来的那几家,无一不是有非常上头的背景,很可能也是身不由己。”小花道,“比起我们这些陷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自拔的可怜虫,吴老爷能布这么一个局,把你们洗白,真不是一般人啊。虽然说我爷爷解九爷在才智上一直是老九门里公认的奇才,但是在魄力上,还真是不如狗五。”
真的是这样吗?我听小花说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灵感。我有很多事情并没有对小花他们说,他们并不知道解连环和我三叔之间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小花说我爷爷故意洗白,我一直以为是很轻松的过程,但是被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意识到,也许我想得太简单了。
首先从我家里的整个情况来看,我父亲是兄弟三人,我老爹是完全洗白了,二叔是一只脚在里面,一只脚在外面,三叔则继承了爷爷的一切,但是他是自学成才,我爷爷并没有教给他太多。
这样的结构真的是自然形成的吗?我想到了三叔和二叔都没有子嗣,只有完全洗白的我老爹生了我。如果事情真如小花说的那样,那这就是一个“沉默的约定”——三叔进入这一行,作为背负一切的人;二叔作为备选,在暗中权衡;我老爹则完全退出。这样,在三叔这一代,那神秘的压力可能就不会那么大,再到下一代,我三叔和二叔都不生小孩,吴家和这个神秘压力的关系就完全断掉了。
想起来,这个布局也是相当有可能的事情。我狠抽了一口烟,心说,三叔,苦了你了,虽然你已经被掉包了。
同阿贵一起跟我们过来的云彩这时候跑来招呼我们吃饭,小花就对我道:“不聊了,几小时后一切就见真章了。如果失败了,那就直接在下头问我们的长辈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第十九章
胖子醒来
胖子第一次醒过来是在四小时之后。我们都心急如焚地等待他,小花已经把所有的准备做好。但他醒过来之后,只坚持了十分钟又睡着了。之后他又醒了两三次,都是那种意识呆滞的状态,根本无法交流。
哑姐说他是身体极度虚脱,给他输了一些蛋白质。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们一直在研究他肚子上的图,根据伤口新旧的情况,判断出了大概的走向。这些划痕每一次转折应该都是一道岔口,从胖子肚子上的花纹复杂程度来看,这下面裂缝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我非常心急,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等待是否是在浪费时间。胖子让我们循图救人,那应该靠着这一张图就能把人救出来。小花是我们几个人里最冷静的,他觉得我们除了一张路线图,没有得到任何更有用的资料,现在下去的危险性很大,也许不仅救不出他们,反而会把自己困进去。
潘子之前提醒过我,必须对所有人的生命负责,所以小花说的是对的。我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是无论心里说多少遍,我脑子里只有无比的焦躁。
又等了四小时,胖子还是没有完全醒过来的迹象,这个时候小花才决定动一动。
他和潘子先带人下去,摸一下这张路线图的情况,看看是否准确。我在上面,第一时间等胖子醒来。这也是潘子之前的方案。
我让他千万小心,他和潘子两个人,对于我太重要了,这盘棋靠我一个人是下不过来的。小花告诉我,一旦意识到有风险,他不会冒险的,否则他就和潘子分批下去了。两个人一起下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以有人把消息带出来,并在原地等我们第二梯队的到来。
他们离开之后,我就到胖子的帐篷去,把秀秀抓到身边照顾胖子,以防哑姐在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对我发难。
从小花他们下去到胖子完全清醒,过去了整整一天,时间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一切似乎都还顺利,并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这勉强使我不那么焦虑了,所以胖子醒来之后,我还比较有耐心地等他复苏过来。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苏醒是他那样的状态。他先是睁开眼睛看着帐篷的顶端,隔了十分钟才动了一下眼珠子,眼睛慢慢地扫向我们,扫完之后,又闭上了。
我以为他又要睡,已经有点按捺不住,想用冷水去泼他了,没想到他又睁开了眼睛,开口说了一句话:“这个梦里有老爷们儿,那肯定不是梦了。”
哑姐问道:“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有,不过我说了你会骂我臭流氓……我很想揉揉那地方。”胖子很缓慢地说道。
哑姐看了我一眼,显然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便转身出了帐篷。胖子眼睛又转了一圈:“三爷,你不是挂了吗?怎么,难道胖爷我也挂了,你来接我了?妈的,那个臭娘儿们到死都不肯来见我一面吗?”
“少废话。”秀秀就道,“你行不行,行就快把情况说一下,我们得下去救人。”
说到这个,胖子目光呆滞了一下,很久才反应过来:“我操,我差点忘了。我出来几天了?”说完他似乎才回过神,想坐起来,但睡太久了肌肉有些僵硬,一下没坐起来。秀秀马上去拽他,在他背后塞入几个背包让他靠着。
他目光又有点呆滞,秀秀在他头上盖上一块毛巾,拉开了帐篷边上的窗口,让阳光照进来,刺激他的神经。
秀秀把我们发现他的情况和他大概说了一下。他望天,似乎在默想,半晌才道:“我离开那个地方已经十二天了。”说着转头,“天真呢?我好像之前听到过他的声音。”
“他已经下去了,你说让他循图救人,他和潘子都去了快四十八小时了。”我道。
胖子听了喃喃道:“他们下去了多少人?”
“四个人。”秀秀道。
胖子想了想就道:“这样的话,我还有点时间。这小子总算得劲了一次,我还以为这次凶多吉少。三爷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出现了?”
我干笑一声:“说来话长。你得先说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胖子做了个要喝东西的手势,秀秀马上去泡了一杯咖啡过来,胖子喝口之后说道:“我等下和你说,你先说你们还有多少人。”
我告诉了胖子人数,胖子就道:“我们得在十二小时内出发,我带路,你们可能还赶得上他们。”
“你还要进去?”
“那里面的情况很特别,我等下和你说了你就知道,按着我的图走,基本没有什么危险,天真应该能应付得过来。但是,最后那一关他们肯定过不了。”
我熟悉胖子,看他说这话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我马上向帐篷外边的皮包打了招呼,让他立即再去准备。
胖子活动了一下手脚,还是有些迟钝。他的脸在阳光下更加清晰,显得非常水肿,也更加疲惫。我问他要不要再睡,他摇头,喝光了超浓咖啡,继续说道:“没太多时间,我得把我们遇到的事情立即告诉你。”
我点头,他叹了口气:“我操,三爷,我这次真的是大开眼界,想不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奇怪的地方。”
第二十章
古楼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景象
在接下来的两小时里,胖子把他们进入张家古楼的所有过程详详细细给我们说了一遍。胖子的叙述极其生动,如果我能够完全记述下来的话,会是非常好看的一部短篇,但是显然我没有这么多时间,我只能挑选其中最关键的部分记述出来。
入口是在妖湖十几里外的深山之内,说是十几里外,其实也就是隔了一座山而已。胖子指了指湖对面的峭壁,说就是悬崖的另一面。
这个入口是一个斜着向下开山进去的石头隧道,在一棵大树后面。这棵大树几乎是横在山体上生长的,树干上全是藤蔓植物。其实树干和山体之间只有一个人的距离,所以人还得挤进这条缝隙里,才能找到那个入口。
胖子估计这种长势奇怪的树是特别种植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入口,但霍老太说不是,因为那样的树在山上更加引人注目,那很可能是这里的工程使岩石层发生变化所致,那棵树最早应该不是那样的。
最大的可能性是附近的工程使这里的岩石土层松动,在工匠离开之后,树的一部分树根断裂,趴到了山岩上,但并没有死去,然后慢慢形成了这样的景象。
但他们没有细想,因为意义不大。他们砍掉了这棵树上的一些藤蔓,终于找到了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