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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他不能停下。

    要快,要比从前更快地成长起来。

    他已经不能再对68不起谁,也不能再辜负谁了。

    第94章

    番外·白燕行往事

    大雨将至,为何是我……

    若将时光倒退八百年,

    那会是白氏最风光的年代。

    彼时,昆仑尚在牙牙学语,瑶光山青黄不接,

    开明仙宫的地砖还不知68在哪个深山老林子里埋着不见天68日。

    北冥剑宗甚至不叫“北冥”,

    叫作“白氏剑宗”,

    是白家老祖一手创立的宗门。

    鼎盛时期的剑宗弟子遍布九州。

    修士行走人间时,

    遇上的道友里十个有三个都姓白。

    天68下剑修都知68道剑道的巅峰在北海,数万名剑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往北晋赶。

    有切磋的,

    有求学的,

    群英荟萃,

    热闹得门庭若市。

    那些68年,白氏的良才美玉真如雨后春笋般接连不断,天68才频出,连瑶光见了也要自叹不如。

    几乎是常年霸着玄门论道的魁首,几百年内无出其右。

    但人无千日好。

    打从经历了一场门派内斗,

    大能68陨落、典籍失传,

    这样的辉煌便迅速地急转直下。

    说来奇怪,似乎天68道的时运也有尽数。

    白家自那时起,

    族里就再未出过一个能68堪大任的剑修。

    修仙看的是根骨与天68赋,

    没有就是没有,

    无论多努力多用功,也不过沦为平庸之辈。

    于是再往后便一代不如一代,

    别说天68才,稍有资质的都算族中罕见。

    白氏每况愈下,

    群星璀璨的年月过去了,偌大的家族眼见着越来越没落,从北晋的第一大姓到68不得不偏安一隅,

    栖身于姑妄洲这片小小的水域。

    直至白石秋这辈,竟连祖宗基业也没能68保住,惜败于同门之手,被68外姓人继承了剑宗。

    北冥和瑶光、昆仑不同。

    由于常年受白氏把持,说是半个家族门派也不为过,历史上掌门之位极少旁落。

    这对于白石秋而言是莫大的耻辱,对白家更是雪上加霜。

    气数将尽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一夜之间,白姓成68了北晋的笑柄,晋人嘴脸刻薄,宗门落井下石,全族上下一片惨淡晦暗,走在外面都抬不起头68来。

    白石秋不得不退隐回姑妄洲,百年以来修为全无寸进68,眼看着是要废了。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白燕行降生在了已然穷途末路的白家。

    他来得太及时,及时得简直像上苍的一场恩赐。

    当最年长的老前辈测出其根骨时,瞬间大惊失色,这不止是在白家,恐怕纵观天68下,也是几百年难遇的天68资。

    盼了几代人,终于盼来了一个旷世68奇才的好苗子。

    整个家族喜出望外,看到68他,就像看到68白氏重回巅峰的希望。

    因此68在白燕行的童年里,听得最多的就是长辈们回忆昔年白家的无限风光,谈起那艳阳天68一样的白氏岁月。

    “燕行,”所有人都对他说,“如今你是唯一的指望了。”

    “你一定要替白家挣个前程。”

    白燕行没有见过所谓家族的辉煌。

    从睁开眼来到68人世68,看到68的就只68有一个外强中干的白家山庄。

    他还不明白长辈口中的“挣一个前程”意味着什么,只68知68道全族人都在期待他练剑,期盼他变得天68下无双。

    成68为强者的理念就那么茫然且深刻地扎根在他年幼的意识里,既清晰又模糊。

    白燕行三岁开始学剑,自提剑的那一刻起,他每日的成68果68,一招一式的进68展都被68无数族中的老前辈们关68注着。

    那座单独为他准备的小院好似一个四方的囚笼。

    他在一道道凝重地注视之中,每个姿势,每个动作宛如都牵连着白家千年的兴衰存亡。

    练得好时,视线是欣慰的,若一旦有纰漏,满场便一片冷肃。

    寒栗彻骨的气氛能68活生生地将他就地绞杀。

    他的童年压在沉重的家族厚望下,没一天68过得清闲。

    唯一能68让他放松的,就只68剩每日和兄长一起切磋的时间。

    那会儿,族中基本没有适龄的孩子可以陪着过招,同辈里仅一个比他大十岁的长兄。

    白逢山是白石秋的长子。

    在白燕行出生之前,他曾是白石秋全力栽培以继承下一任家主的人,只68可惜不怎么争气,练了七八年的剑依旧无甚长进68。

    自从有了弟弟,父亲便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次子身上,再没给过他半个眼神。

    很多年以后,白燕行在玄门大比上一鸣惊人,回忆起往事,发现68兄长竟从未埋怨或憎恨过自己。

    印象中,白逢山是个敦厚温良的人,他爱笑,这一点和父亲大不相同,倒更像母亲一些68。

    哥哥不善言辞,有些68笨拙,做错事会挠头68笑,高兴也笑,不高兴也会笑,成68日里乐呵呵的,为此68颇不招白石秋的待见,没少挨骂。

    或许因为天68资愚钝,白逢山在父亲面前总是卑微许多。

    好像没生个顶级根骨出来很对不起他似的。

    白燕行从小到大没什么玩伴,长辈们除了督促他习武练剑,就是埋头68读书,而白石秋对他的严厉更苛刻到68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在筑基之前,没见父亲有过一次笑脸,他似乎一直忧心忡忡,一直心事重重。

    仿佛松懈一点就会让白家陷入万劫不复。

    白燕行那时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太需要有个人来陪自己了,哪怕只68说说话也好。

    故而即便长兄年长他许多,对他的依赖也大大超出了旁人。

    幼年时,白逢山近乎充当了爹、娘并大哥的三重身份,陪他练剑、读书、游戏,是他可以放心大胆哭鼻涕和撒娇的对象。

    大哥不会忧虑掉眼泪是否影响他成68为一个雷厉风行的剑修,不会担心撒娇是否阻碍他的将来的本命剑叱咤风云。

    他常背着他夜里偷偷进68后山掏鸟窝,又在他闯祸时把罪责全部扛下,或是打开自己私藏起来的糖果68匣子,让弟弟挑自己喜欢的吃。

    白燕行能68够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做一个半点也不符合天68降紫微星气质的毛头6子。

    可以说,他是由兄长一手带大的。

    和白逢山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母亲的还要多。

    长兄对青色情有独钟,成68日里衣服穿青绿,袍子是葱绿,连发带也绿油油。

    他向昔年对于美丑认知68暂未定型的白燕行一本正经地解释:“青色鲜亮又不失庄重,是一种68极其高级的颜色。

    “人们提起草木青青就联想68到68春日,春乃四季之首,草木又有春风吹又生之意。”

    “绿色寓意好,生机勃勃,这是祝福,等燕行以后成68亲了,哥给你亲手打一对玉佩。”

    白燕行那会儿还是个孩子,整天68跟着白逢山混,他说这个好,他就记住了,并把这个喜好逐渐发扬光大,一脉相承下去。

    他过了一个清苦却并不乏味的童年,比起在那之后的日子,这几乎能68算是一生之中唯一的一点甜。

    也是他所拥有得最多的时候。

    但他终要长大。

    当白燕行长到68十五岁,二十五岁的兄长已经跟不上他练剑的进68度。

    两个人隔着十岁之差,又同样在白石秋的授业之下,九尺来高的白逢山常被68父亲骂得狗血淋头68。

    他到68了这个岁数,修为连引气的门槛儿还没摸着,在同龄人之中算是开窍迟钝的了,如果68过了三十仍旧没动静,恐怕一生都将止步于此68,只68能68做个略长寿一些68的凡人。

    那是白燕行头68一次认识到68天68赋的差距。

    认识到68温厚可靠的兄长,和他之间的不同。

    偶尔两人一起练完当日的功课,白逢山会以一种68十分落寞与羡慕的语气说:“真好啊,你学什么都是一教就会。”

    “不像哥哥,那么笨。”

    他当下不知68为什么听出了他有些68认命地自嘲,非常激动地站起来:“不是,没有这回事。”

    “这个其实很容易学,真的。”

    白燕行立刻向他演示了一遍,拼命地想68证明着什么,然而一回头68,发现68兄长坐在原地,表情里带着笑,那眉眼神态涩然得几近纵容,仿佛原谅了他无知68的举止。

    白逢山不甚在意地挠挠头68,“唉,没办法,谁让大哥资质不佳呢。”

    他说完,很温柔地看着他,“燕行,我从没见过比你还有天68分的人了。”

    “真好。”顿了一顿,又补充,“太好了。”

    “有你在,白家一定能68收回剑宗,父亲也会很高兴……你比大哥有出息。”

    那几年白晚亭和白若竹皆相继出生,根骨却照旧一如既往的普通。

    所有人都更清楚地意识到68,白燕行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不会再有天68资比他更好的后生了,他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凤毛麟角。

    于是,在全族不遗余力地辅助修行之下,白燕行十八岁筑基,成68了仙门史上最年轻的筑基修士,在整个玄门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他灵骨修成68之际,白氏剑冢上的惊雷冲破云霄,直接将夜空厚重的云层豁开了一个洞,露出大片繁星闪耀的星河。

    一抹裹挟着紫电青霜的剑影横空出世68,把周遭的本命剑群都衬得黯然失色。

    雷霆放开气场,朝这个世68界发出了第一声清鸣。

    响彻天68地。

    作为当世68剑修云集的昆仑得到68消息,曾特地派人登临姑妄洲,有意向收他入门。

    可白家世68世68代代扎根在北晋,对于剑宗有着近乎魔障的执迷,是绝不同意子孙后辈前往昆仑的。

    白燕行就这么错过了一次能68够攀登当今顶尖剑道的机会。

    他被68家族和与生俱来束缚其身的执念绑在了北冥之海,势必今生今世68都要困死其中。

    白石秋一定要他进68剑宗的亲传弟子堂。

    因为只68有亲传弟子才有机会继承掌门的衣钵。

    当白燕行拿到68自己的本命剑后不久,也是他刚过十八岁生辰后不久。

    白逢山和他一并行于山庄的回廊之上,长兄望向天68边那轮巨大的满月,朝他说道:“燕行,你成68功筑基,哥没什么东西好送你的。”

    “我和父亲商量过了,我想68替你‘祭剑’。”

    他登时驻足在原地,几乎怀疑自己听错:“祭剑?”

    “……为什么?!”

    白逢山距离他一步之遥,回身看着他的时候,神情竟还是平和的。

    “大哥这辈子应该是无缘仙门了,练也是白练。但你跟我不一样,你是个天68才,天68才该有最好的资源。”

    “我想68过了,祭剑需要亲族的血,越是至亲血脉对你的剑越有帮助。”

    白燕行眼睁睁看到68他的手拍在自己肩头68,笑得爽朗朴实,“哥想68让你变得更好。”

    “燕行,凭你的资质,定能68成68为当世68登凌绝顶的剑修。”

    他道,“你就当是带大哥去顶峰一看吧,也算我这一生没有白来。”

    少年瞠目注视着他缓缓摇头68,“哥!我不用你这样!”

    白逢山依旧自说自话:“你不必对我的事太歉疚。”

    “大哥是个废物,本来也一无是处,能68为白家出一份力,是我应该的。”

    “哥,这件事我们再想68想68……”

    他慌忙上前要去拽他的手,五指触碰到68白逢山的刹那,他竟如一把风化细沙,转瞬消散在了夜色之下。

    白燕行茫然无措地环顾着四周,却找不到68哥哥的分毫踪影,只68听见父亲的声音从回廊的背后传来。

    “逢山已经去了。”

    “这是他留给你道别的一小部分灵力。”

    他眼睛一转不转地凝望着负手渐次走近的白石秋,似乎没能68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满月般的玉轮恢复了原本残缺的模样,冰冷的清辉照着一地虚无。

    白燕行讷讷道:“爹……”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没有忍住,在白石秋面前掉了眼泪。

    他才明白,生辰当天68同他碰完杯的长兄,离席之后是去了白氏剑堂。

    将自己的血肉祭在了他的本命剑上。

    父亲看在眼里,果68然握住了他的肩,苦口婆心:“燕行,你不要妇人之仁!”

    “你以为爹忍心吗?这是逢山自己的意思,是他要为雷霆献祭的。”

    “所有人都在盼着你好,你不要辜负你哥哥的一片苦心,不能68辜负他知68道吗?否则,他就白死了,白死了,你知68道吗?!”

    “我知68道……”

    白燕行定定地注视着他,泪流满面地点头68,“我知68道……”

    雷霆的剑身隐约多出一段不曾见过的铭文,他认不出那是何物,但总感觉或许是白逢山留给他的,属于兄长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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