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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是来看云谏么?她就这般关心他?

    心间忽添了惆怅,谢明庭佯作无事地继续与弟弟推杯换盏。桌下堆着的酒坛空了一坛又一坛,谢云谏很快便被灌得酩酊大醉,倒在了桌上。

    他笑,将人扶了起来搀扶着往内室去:“就这点酒量?看来你在凉州也没练到多少本事啊。”

    谢云谏此刻已经醉醺醺的,难辨人事,酡红着两颊倒在哥哥肩上:“这酒好烈啊,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好的酒。”

    “不对啊哥,你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好了?”他晕乎乎地抱怨。

    谢明庭不言。

    这自是因为他自己喝的是水,却给他喝的是酒啊。

    云谏总这样天真,因他是兄长,所以什么都信他……连桌上摆的是两个酒壶也没瞧见。

    是啊,因他是兄长……

    谢明庭咧唇自嘲笑笑,脸色却阴沉了下来,扶着他进入内室。

    玉薤不愧是“饮之辄醉,三月不醒”的名酒,从偏厅到卧室,唯短短的一段路,谢云谏便醉得不省人事,倒在兄长肩上呼呼大睡。

    眼看着要进内室,院中侍女上前欲接,又被谢明庭一一拂退:“不必。”

    他脸色冰冷,偏那么堂而皇之地搀着喝得烂醉的弟弟进入那间也曾住惯的内室,两扇镂花隔扇门次第在眼前打开,他扶着谢云谏,一眼便与书案边坐着的少女对上了眼。

    他怎么敢!

    看清是他,识茵惊恐地站起身来,旋即又忿怒得贝齿颤颤。

    就那么狂悖,就那么嚣张,他的弟弟还在这里,他就敢灌醉了他堂而皇之地进入内室!

    他到底想做什么?!

    谢明庭将弟弟扶在榻上躺下,识茵已挪去了妆台边,见他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神情登时变得慌乱:“你来做什么?”

    谢明庭沉默看着她。

    原本温顺的少女此刻如同受了惊打算拼死一搏的小兽,离得近了连磨牙声都听得见。而那双春水澹澹的眼睛唯剩仇恨与戒备,再不复往日的含笑盈盈。

    如此的剑拔弩张,哪有昨夜的浓情蜜意。

    又何曾是是昨夜说过的喜欢他。

    谢明庭双眸一黯:“你何必如此呢。”

    “我不会碰你,我今夜过来,只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灌醉他的弟弟跑到内室来,只为了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这话他自己信吗?

    识茵简直要气笑。

    她冷漠地道:“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句,那好,现在你说了,可以出去了。”

    “那你会原谅我吗?”

    “你说呢?”

    “我以为是会的。”

    “会原谅?”识茵樱唇都因气愤而轻微颤动起来,“那天在伊阙,我已经说得明白透彻。如果你没听清楚,那好,我可以再给你说一遍。”

    “你们是骗婚,你也好,你母亲也好,从头到尾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来对待,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一个生育和泄|欲的玩意儿,你们辱我深矣,我绝不会原谅!”

    “现在,更是你把我还给你弟弟的,你母亲今晚也让我给你敬了茶。那么,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还有良知,就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没有把你还给他。”谢明庭道,“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去江南。”

    “谁要和你去江南?”识茵反问,“谢明庭,你知法犯法,坐着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还来骗|奸弟妹,当真让人恶心。”

    “我只恨从前为什么瞎了眼,没看穿你披在外表的这一层人皮。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原谅你,继续和你在一起呢?”

    字字句句皆如利刃,专朝他心里刺。谢明庭心底都刺痛一片。

    是,他是骗了她,可这几月以来的相处都是假的么?她就从来就没爱过他?

    他总以为她待他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要来招惹他,口口声声说喜欢他,那些个夜晚她也没有任何不愿,抱着他“郎君”“郎君”唤得欢喜又甜蜜。现在,却说他是……

    他动了动唇,想再辩解两句,倏然,她朱唇上一抹齿痕明明白白映入视线,再一联想到方才那阵突然的心悸,谢明庭勃然变色。

    “你让他亲你了?”

    识茵一愣,手指擦过唇瓣,旋即才明白过来他是将她唇上的齿印当作是谢云谏留下的了。却是气结道:“那又怎么样?不是你把我还给他的吗?”

    “我在内室间和我的丈夫亲热,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的丈夫。

    想起方才心底的恶鬼说的那些话,谢明庭脸上的温和渐渐消失。

    今夜不是他过来的及时,她定是与云谏共赴巫山了吧?

    她就那么喜欢云谏?云谏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要和他……

    “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的怒气忽然都变得不受控制,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朝她走去,“茵茵,不是昨夜求着我的时候了,你便是这种态度,是么?”

    “别让他碰你,否则就别怪我不念往昔之情。”

    他说得直白,遑论还有谢云谏在场,识茵的脸一瞬红到了脖子根,印着床边还未撤下去的大红喜绸,红彤彤如一朵娇媚的花。

    这时,他径直走了过来。识茵一下子慌了,她拿起镜奁上的银剪惊恐指着他,大有他一旦威逼便同归于尽之势。

    但谢明庭丝毫不惧,她一手拿剪子指斥他一边往后退着,反倒是被逼得节节败退,很快,就被逼至了床榻之前。

    “你……你别过来。”

    心下忽然慌得厉害,执剪的手颤个不停。她第一次惊觉自己竟这样怕他,亦或者说,真正害怕事情暴露的是她自己。面对男人的步步紧逼,竟不知要如何反抗。

    她瘫坐在榻上,身后就是喝得烂醉的青年,她有些慌乱,急切地扭过头去查看他是否醒着时,手中银剪却被身前的男人夺过,拽着她雪腕,轻而易举地将她拖入了怀中。

    他竟想当着云谏的面!

    识茵大骇,不住地挣扎着,又怕吵醒了云谏将事情闹大,连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

    “茵茵。”他却贴过来,滚烫的唇轻轻贴着她侧脸。

    “你忘记从前我们在这间屋子里的亲密了吗?忘记了是谁一遍遍地亲近我,痴缠我,唤我郎君,说喜欢我,想要和我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这些,都是你口中的骗|奸吗?!”

    “又凭什么呢,与你拜堂的是我,与你成婚的也是我,仅仅一个名字而已,凭什么,凭什么他一回来你就要移情别恋……”

    那他呢,从前的他,又算什么?云谏的替身么?她究竟把他置于何地?

    妒意与遭受背叛的恨意都在心间如毒蛇缠绕。他气息如春潮碾过去,准确无误地锁住了她的唇,铺天盖地都是。

    识茵激烈地挣扎起来,双手被擒住,乱腾的双腿也被男人压得死死的。灼热的唇开始落在唇瓣上,撬开她唇齿,气息灌进去,迅速侵占她所有感官。

    到底被浇灌过日日夜夜,从花苞到绽放,每一寸藤蔓每一片花瓣都为他所熟稔,他一靠过来,识茵就微微地颤,想要从雨露中绽放与他,任他采撷。

    她很快被拖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去,意识都随呼吸变得稀薄。只是……被迫承受着他细细密密的亲吻、心间被酸涩与惶恐涨满的同时,又挣扎出一丝清醒。

    原来,原来他在意的竟是这个……

    识茵清醒过来时,房中烛火热烈,身侧的青年四仰八叉地躺着,依旧呼呼大睡。

    她亦被放平在榻上,头就抵着他的大腿。而谢明庭仍伏在她身上,意犹未尽地亲吻着她眉眼。

    身下的女孩子在轻颤,似触及灵魂深处的颤栗。他又温柔细致地吻去她睫畔滚落的玉珠儿,再一遍遍沿着那潮红发烫的侧颊反复地吻。

    识茵麻木地偏着头任他吻,身子僵如湿木。

    良久,才被放过。

    借着漏进帐中的一缕天光,他将她扶起坐好,细细摩挲着她颈上新印下的牙印,又以指腹轻揉过那已被他的齿印掩盖下去的红唇:“如是,才算公平。”

    她就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包括她自己。

    识茵知他误会,也并没有解释。

    想起方才男人的怒气,她心下还一阵阵的后怕。或许,方才她是太愤怒了,才会这样硬碰硬地顶撞他。可这个人根本不是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温润君子,若是惹急了他,他方才真把她按在这榻上行事又怎么办?

    再且,他是大理寺的人,她根本斗不过他!她被骗婚这件事更是被朝廷默认,不管她告到哪里,都不会有半点公道……

    彻底离开之前,她只能隐忍。不能再像今夜这般硬碰硬!

    这样想着,她连抗拒都忘记。眼中雾濛濛如花含露,小脸潮红未褪,灿如春华。

    衣襟都在厮磨间全然散了开,露出水红的抱腹和剔透玲珑的锁骨,发髻亦已散落,乌黑柔顺的长发,裹着巴掌大的小脸儿落在雪一样的肌肤上,实在活色生香。

    红唇更是被他吃得微肿,遍布齿痕,连同小巧的下巴上,到处都是他的印迹,好不可怜。

    多么可怜。

    谢明庭的心忽然又软下去。

    他想起来从前交吻时她的青涩,虽说常常是她主动亲吻他,也都只是蜻蜓点水地在他唇瓣上吻一下便逃之夭夭了。

    是他一手把她教成这样,从最初简单的嘴唇相贴,到彼此都学会如何才能取悦对方,她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他亦是她教出来的。但今夜,她却没有半分反应。

    或许,今夜的事,是他错了。

    将她从榻上扶起,他替她将那截散开的抱腹系好:“不要让他碰你,茵茵。”

    “茵茵,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是你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你得对我负责任。”

    她没有应,而许是顾忌着谢云谏很快会醒来,说完这一句,他倒是起身离开了。

    门扉被他带上,沉闷的一声吱呀孤零零地响在静寂里,残留的秋风吹进来,带进凛冽的寒意。识茵打了一个哆嗦,发胀的头脑渐渐清醒。

    不知呆坐了多久,床帏里忽传来个熟悉的呼唤:“茵茵?”

    她茫然转过眸去,谢云谏已经睁了醉醺醺的眼,迷蒙地看着她:“你方才……是在和长兄说话吗?”

    识茵的脸一瞬复归冰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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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

    ?

    第

    35

    章(精修版)

    ◎惹了少夫人生气◎

    谢云谏已经醒了过来,

    酩酊大醉后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瞧上去甚是清醒,一点儿也不像醉酒的样子。

    屋中寂静,

    仿佛可以听见湍急的心跳。识茵磕磕绊绊地道:“没有的。是丫鬟。”

    “你听错了,

    方才母亲打发了她房中的人过来,

    我叫她去煮醒酒汤了。”

    她拿不准他是何时醒来,更不知他听去了多少,只能寄希望于他宿醉后明日醒来便不记得,硬着头皮不认。

    她还不是很想让谢云谏知道,心都揪在了一处,

    大抵此生也没有这般紧张的时候。

    谢云谏迷惘看了她发白的面颜一阵,又扭头看向合上的门扉。

    “真的……是丫鬟吗?”

    她脸上一红,依旧肯定地点头。片刻清明间,

    谢云谏看着她慌乱的眼睛、凌乱的衣襟,一颗心忽然沉了下去。

    他的头很痛,但也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长兄的声音他太熟悉不过,

    方才,他很清楚地听见了长兄的声音,只是耳朵也堵住团棉花似的,

    那些声音传入耳中来,

    并不能组成完整的句子。眼前也白蒙蒙的,混沌不清。

    只是,

    这大晚上的,长兄为什么要进他的屋子里呢?

    他不是狂悖失礼的人啊,

    就算是他醉了要扶他进来,

    也不该直接闯入内室和茵茵相见……

    “云谏。”

    见他愣神,

    识茵忙扶起他,

    心虚地关怀道,“你怎么样?头还晕吗?醒酒汤马上就好了,你且等一等……”

    大脑依旧头疼如裂,一时也没精力去想方才的事。他迷朦点点头,扶一扶疼得要炸开的脑袋:“我的头实在很痛,有劳茵茵照顾了。”

    这一句说得落寞又客气,识茵心下微酸。

    她说过不少谎,在谢明庭面前,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欺骗他。但这是在云谏面前,欺骗他,她实在心虚。

    她也知道宿醉的人次日醒来都不会记得前事,也是因此才敢骗他。

    可是他又何其无辜呢。把她骗进来的是婆母和他那个知法犯法的兄长,不是被蒙在鼓里同为受害者的他……

    玉薤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名酒,次日辰时谢云谏醒来之时,已将昨夜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反倒为自己宿醉害得妻子劳累而自愧不已。

    “我以后一定不乱喝酒了。”他面色庄重地向识茵保证,“昨夜是长兄找我,我想到他一走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心里一时难过才喝那么多。以后不会了。”

    识茵看在眼前可怜巴巴宛如小犬的青年,一时陷入恍惚。

    他们兄弟二人实在长得太相似,相似到他不笑时她还有些不习惯,会不自觉将他当作谢明庭。

    但她又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的脸上,是断然不可能出现这幅神情的。也难怪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人会认错。

    她心下无声叹一口气,眼中浮起盈盈微笑:“那你可要记得你今日的话,我不喜欢你喝酒,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嗯嗯嗯!”谢云谏点头如捣蒜,一脸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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