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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幸好这种莫名其妙的哭泣之后再没出现过,秦追便安心吃睡。

    二月抬头,三月翻身,五月坐起,六月开爬。

    郎善彦、秦简小夫妻看见自家崽茁壮成长,心中都高兴不已,只觉得带娃的辛苦都烟消云散了。

    这年头婴幼儿的夭折率高到可怕,连皇家的孩子成活率也不到五成,寅寅出生时只有四斤半,低于五斤就算胎里发育不良了,秦简为了这事,暗地里抹过几回眼泪,生怕儿子养不活。

    郎善彦则是又担心老婆又担心儿子,在寅寅出生这半年掉秤七八斤。

    好在这崽只是出生时轻了点,底子其实很好,能吃能睡,从出生到现在一次病都没生过,连吐奶都少,体重增长喜人,郎善彦这才放下心来。

    而在点亮“爬”这个技能后,秦追就开始琢磨着丰富自己的食谱了,光吃奶太磨人了,他要吃辅食!

    正好母亲每周一三五都要喝补汤,秦追打定主意,要想法子蹭一口。

    谁知还没等秦追开始行动,郎善彦便行动起来,在做饭时煮了白粥,将最上层的米油滗出来,又磨了土豆泥,放在两个小碗里。

    等到了饭点,郎善彦抱起秦追,举起小木勺:“寅寅,来,阿玛喂你吃好东西。”

    秦追乖巧张嘴,在心里给这位前太医爸爸点了个赞,这小伙子能处,养娃技能点满了。

    秦简将饭菜一股脑扒进嘴里,把儿子捞进怀里:“你吃吧,我来喂。”

    以后世人的目光来看,郎善彦二十岁,秦简二十二岁,放现代都是大学生,作为夫妻、作为父母,他们都太过年轻,但在认识的这半年里,秦追发觉他们既勤快能吃苦,生活中也互相照顾体贴,成熟可靠得不可思议。

    看到他们,秦追又相信爱情了。

    就像郎善彦承诺的那样,他不让自己的老婆孩子受一分穷,在秦追的视野重新清晰时,秦简的妆奁中已经多出两副纯金的头面,一套喜鹊登梅,一套茉莉花。

    衣柜里多了许多新衣,墙角的砖下边埋了五百两银子并几张银票。

    就是藏银子的时候,不知是不是秦追的错觉,他娘撬砖挖坑的动作特别娴熟,便宜阿玛只负责将土运出去,放花盆里养花用。

    等秦追八个月的时候,东绦胡同里办了一场丧事,栀子姐的丈夫没了,她的公公又过了六十岁,不能再领旗丁粮饷,家里没了进项,却还有两女一男三个孩子要养,办完白事,日子便越发窘迫了。

    郎善彦去葬礼上转了一圈,送了白包,回家后就和秦简说起这事。

    郎善彦说:“我问过栀子姐了,她说愿意给我们家做活,洒扫洗衣看孩子都行,每月二两,你看要不要再请个门房?门边的耳房是可以住人的。”

    秦简立刻拒绝:“有我在,用不着门房,而且家里有外人在,我会不自在的,要不是栀子姐家里困难,家务我自己就能做,不用雇人。”

    郎善彦笑道:“让你少做点活不好吗?”

    秦简嗔他一眼:“不做活做什么?一天到晚闲着,学猪养肉啊?”

    郎善彦听到这却沉默下来,少顷,他说:“你可以把岳父留的东西捡起来,我听别人说过,练武的人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多久没好好练过了?”

    秦简变了脸色,别开脸:“家里的东西传男不传女,我会的都是偷学的,有什么好练的。”

    郎善彦按住她的肩膀,轻轻发力,让她的脸对着自己,温声劝道:“你学得可比大舅哥都好,不然当初围剿义和团时,怎么只有你杀了出来?”

    秦简低着头,眼眶发红:“那是因为杀洋人的时候我没冲在前头,你看衙门连我的通缉令都没发,压根没人把我放眼里的,何况我一个女人,练这个有什么用?”

    郎善彦压低声音:“怎么没用了?你也说了,家里有你,连门房都不用请,和你在一块,我可安心了,而且你们家就剩你了,也只有你能把这些东西传下去。”

    简姐喜欢练武,郎善彦可以肯定这件事。

    他们两个初见时是在1900年,八国联军进京的时候,当时郎善彦在京郊给人治病,见到一个日本兵尾随着秦简一路追赶,显然是不怀好意。

    郎善彦当时鼓起勇气追了过去,想要用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救这姑娘,等跑到一棵老槐树旁,他就听到一声枪响,再抬头一看,秦简肩上被枪打中,伤口汩汩流血,却毫不犹豫地对着日本兵挥出一拳。

    只是一拳,那日本兵就被打得脑浆子都从鼻孔流了出来,倒地再也爬不起来,秦简又上前踩断日本兵的颈骨,彻底断送了他的性命。

    一个女人在偷学的情况下练出这么硬的功夫,说她不喜欢武术?反正郎善彦不信!

    他是这么想的,既然简姐喜欢武术,那就继续练,以后这武术可以传给儿子,想收徒弟也行。

    郎善彦搂着妻子温声低语,说着说着,秦简捂着脸靠他怀里哭起来:“我活了二十多年,你是第一个说我练武有用的。”

    秦追在这两口子周围爬来爬去,旁听一阵,发现这一世的妈妈也是有来头的人。

    两年前,义和团打出“扶清灭洋”的口号,各地民间组织开始协力抵抗洋人,秦简的父兄是闵福省有名的拳师,随首领到津城的“坎”字总坛,誓要将京津冀一带的洋人教堂连根拔除。

    但后来八国联军打进来了,秦简的父兄倒在炮火中,她当时在后方给那些教堂里名义上被洋人神父收养,实则被糟蹋死的女孩尸首挖坟安葬,才幸运地活了下来,后与郎善彦结识成亲。

    难怪她挖坑技术那么好

    秦追的近代史知识纯为应试考试而生吞硬咽,对细节了解得不多,但他上一世爸爸的书架上却有一本梁羽生的《龙虎斗京华》,写的就是义和团的事。

    而郎善彦和秦简抱着说了许久的话,连儿子什么时候扶着炕边的衣箱颤巍巍完成“人生第一站”都不知道,他们说一阵,哭一阵,哭完了回过头,就看到玩累了躺着睡着的儿子。

    “这孩子。”秦简露出慈爱的笑意,将毯子搭到孩子的肚子上。

    如今是夏季,京城天气闷热,家里门窗打开,炕上铺了凉席,炕边摆了冰盆,依然热得人苦不堪言,郎善彦这阵子卖凉茶都赚了不少。

    但不管天气多热,小孩睡觉时都不许露肚子!

    郎善彦拿了两块毛巾,去水缸边打湿,回屋给了秦简一块,小夫妻一起轻手轻脚地给儿子擦汗,擦完儿子擦自己。

    秦简小声说:“我家最厉害的是棍法和拳法,明天我出门买棍子回来,再在院子里立梅花桩。”

    郎善彦低头看着儿子的睡颜,低笑一声:“咱儿子以后可有事做了,我教他医术,你教他练棍练拳,咱家也出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八点左右更新,结果右得有点狠咳咳,对不起or2。

    义和团应该不属于敏感题材老舍、梁羽生、莫言等作家都有相关题材的书籍。

    备注:义和团是清末民间武术团体与秘密教门的混合组织。形成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由大刀会(金钟罩)、义和拳、神拳和梅花拳等民间秘密结社互相组合、发展而成,为义和团运动的基干力量。这些刀会、拳会与秘密教门虽各自更名义和团,但互不统属。同年春,山东清平县(今高唐)大刀会、直隶景州(今河北景县)大刀会改称义和团。

    19世纪末,各帝国主义疯狂侵略中国边疆和邻近国家,甲午战争后,帝国主义在经济上向中国大量输出资本,在政治上则强占“租借地”和划分“势力范围”,掀起了瓜分中国的热潮。在文化上他们通过教会深入中国城市和乡村进行侵略活动,使民族危机愈加严重,终于爆发了义和团运动。

    以上来自baidu百科

    第3章

    抓周

    地上铺了块红布,郎善彦摆上笔墨、书本、算盘、药囊、短棍等,蹲着拍手哄着。

    “寅寅,来,抓你喜欢的东西。”

    秦追牵着妈妈的手,迈着企鹅步颤巍巍走到红布旁,趴下去爬了几步,精准地抓住药囊和短棍。

    随后他就被父母欣喜地抱起来亲脸。

    新生儿出生满一岁,曰周岁,周岁这日需抓周,是一项从南北朝传承至今的风俗,秦追将此视为今生的第一次择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医,又捡起了象征武力的棍。

    他在金三角也是靠医术吃饭的,可见这实在是个到哪都饿不死的铁饭碗,可惜医闹之威直到21世纪依然震天动地,在清末这种乱世做大夫,可不能缺武力值。

    郎善彦还在刮他的脸蛋:“寅寅以后和阿玛一样做大夫呀?”

    秦追应声:“嗯。”

    郎善彦哄他:“说‘做大夫’。”

    秦追跟着学:“做大夫。”

    郎善彦喜滋滋:“诶,我儿子真聪明,说话越来越溜了。”

    都说八月爬,十月站,周岁走,秦追严格遵循婴儿的生长发育规律,从未想过提前走路。

    在关节囊都没长好的情况下硬去学走,关节损伤且不说,万一长成X型腿和O型腿,就太不好了。

    秦追上辈子就是因为跑不动才被捅死的,自然深知一副健康腿脚在关键时刻多么重要。

    他天生精细动作能力强,这点倒是两辈子都一样,所以十一月就开始在母亲和栀子姐的帮助下,自己抓着小木勺吃饭,顺带把奶给断了。

    只有在说话一事上,秦追格外谨慎,因为清朝的北京话与现代普通话有不小的差别,他前世在国外长大,连普通话都不标准,这辈子只能一字一词的改口音。

    好在长辈们都没觉得秦追学说话慢,孩子才满周岁,能说话就不错了。

    对于幼儿来说,周岁是最重要和喜庆的日子之一,这意味着幼儿成功度过夭折率最高的婴儿阶段,成丁率大为增加,是一件足以召集所有亲朋庆祝的喜事。

    因此在抓周礼上,总会聚集许多长辈和吉祥话,可秦追的抓周礼却没有父母以外的亲人。

    秦简是全家只剩她一个了,今日就只请了栀子姐,栀子姐送了几十个鸡蛋,秦简回赠一匣点心,意思意思就行。

    郎善彦也只请了两个老头,他给秦简介绍说:“这是张掌柜和郑掌柜,张掌柜于经营一道是这个。”

    郎善彦竖起大拇指,又说:“郑掌柜善于辨识药材,他们啊,都是济和堂的顶梁柱。”

    济和堂就是郎善彦从外祖手中接下的药堂,他外祖姓曲,老姓为扣霍勒氏,同样是正红旗的满人,世居精奇里江,那是黑龙江最大的支流,源头在外兴安岭。

    曲家人从皇太极开始,就常进兴安岭打猎采药,再将兽皮草药送到盛京。

    曲老爷子年轻采药时,就机缘巧合下救了一个同样姓曲的汉族老医,之后拜其为师,从老医手中习得三张秘方,分别在痤疮、皮肤长斑、痔疮上有奇效,此后曲老爷子又自创一方,可治风湿。

    正是这四张方子,让曲老爷子开了济和堂,又入宫做了太医。

    而这些秘方在配药时,医者多是关起门来配最后一味药,若非血缘至亲,想知道方子?那是做梦!

    郎善彦的父亲郎世才随曲老爷子学习医术,治疗风湿的秘方则被郎善彦的母亲当做嫁妆,送到了郎世才手上。

    其他三个方子却都被曲老爷子捂得死死的,直到郎善彦长大,才从外祖那里拿了传承。

    这也是郎世才定力不够,岳父还没死,已迫不及待娶了妾室王氏进门,让曲老爷子对女婿没了信任,待曲老爷子去世,曲夫人被逼死,郎善彦也与父闹翻。

    郎善彦打定主意,要用一身精妙医术,和外祖传下的另外三张秘方,重新振兴济和堂,张掌柜和郑掌柜就是曲老爷子留下的旧人。

    秦简听丈夫提过这些过往,对两位老掌柜便尊敬有加,张、郑两位掌柜看到寅哥儿见了生人也不畏惧,安静靠在母亲怀里,一双大眼清澈灵动,也不住地夸赞。

    张掌柜笑道:“寅哥儿沉稳乖巧,日后必有广大前程,我和老郑祝寅哥儿身强体健,聪明伶俐,无病无忧。”

    话落,郑掌柜送上四根红绳,绳上挂了金铃铛,正好能给秦追双手双脚都套上。

    秦追天生肤白,吃饭努力,如今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红绳金铃一戴,喜庆可爱得和神仙童子一般。

    秦简只看着儿子,心里就爱得和什么似的,她想起一事,偷偷推郎善彦:“儿子的大名呢?可取好了么?”

    郎善彦捂嘴一笑,手掌一摊,上面躺着几个纸团:“喏,叫你也抓一回周,儿子叫什么,都由你定了。”

    秦简嘟哝着“我都过完周岁二十多年了。”伸手一抓,打开,纸上赫然是一个“追”字。

    她不解:“追?怎么想到用这个字做名字的?”

    郎善彦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都是陈子昂的《鸳鸯篇》里找的字,你自己看。”他把剩余的纸团都塞秦简手里。

    鸳鸯自古便是爱情鸟,陈子昂的《鸳鸯篇》中,有景、有鸳鸯,还有爱,是有名的情诗。

    秦简耳根一热,压下心中羞意,待招待完送走了客人,回了屋子,将纸团都打开。

    一共九个纸团,凑了两个句子,一个是含着“追”这个字的“岁岁来追随”。

    还有五个纸团,凑成了“勖此故交心”。

    秦简忍不住轻轻啐了一口:“这人,怎么给儿子取名也这么不正经。”

    秦追躺在旁边玩手指,心想,自己这辈子就叫“郎追”了?也行。

    郎追的周岁过后,秦简的梅花桩也打好了。

    自从栀子姐到郎家上岗,秦简便彻底从家务中解放出来,自此每日清晨站桩半个时辰,再练拳术、棍术。

    小院角落搁了一条竹棍,一条木棍,皆是两米来长,秦简舞起来气势凌厉,呼呼风声携带雷霆万钧之力,她练了两个月,郎追在院中数蚂蚁时,能在青色的地砖上看到棍棒抽打留下的条条痕迹。

    郎追心中钦佩,这力道要是打在人身上,可以直接送去急救了。

    秦简把整个上午都交给武术,下午栀子姐的两个女儿会过来跟着她学认字,她们也不白学,而是跟栀子姐一起做洒扫洗衣的工作,那大香今年八岁了,还能帮忙缝补衣物,绣荷包手帕。

    郎追这才知道栀子姐的夫家姓那,老姓是哈达那拉,镶黄旗人。

    郎善彦也提过:“咱们住的东绦胡同在安定门边上,这边本就是镶黄旗人多,这条胡同就咱们一家是正红旗。”

    栀子姐的两个女儿分别叫那大香、那二香,还有个小儿子,叫那德福,乳名三娃子,只比郎追大两岁。

    那家的老公公老婆婆在死了儿子后,对这传承家中香火的唯一男丁疼得紧,不肯把三岁的小人送到秦简这开蒙读书,说要等到明年把孩子养得更壮实些,再送到正经学堂去。

    可实际上,秦简教的东西没有任何不正经的地方,她虽从没读过《女诫》、《女则》,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诗经》和《论语》都是会背的,除此以外,她还学过被称为“立身三经”的《菜根谭》、《围炉夜话》、《小窗幽记》。

    那大香和那二香跟着秦简,就是先“三百千”,再“立身三”,诗经每日背一首,买不起纸笔也没关系,秦简准备了沙盘和树枝,也能用来学写字,从一到十,姓名、常用书写字句,秦简教得有条有理。

    大香、二香很珍惜学习的机会,秦简不光教她们背书认字,还教她们站桩,以及在手帕上绣佛经。

    秦简不信佛,但她很明白一件事这世上多得是愿意为信仰付钱的人,穷苦人赚点小钱,富人用钱证明虔诚,这是双赢。

    郎追年纪小,在母亲授课时做个旁听生,但他实在太闲了,除了吃喝睡没别的正事,而且他是认字的,只要把简体字、繁体字转化,背书的进度就比大香、二香还快得多。

    等到晚上,郎追就坐在母亲身边,用还不利索的舌头背诵《三字经》,想法很简单,他日子太无聊了,希望妈妈不要再把他撇一边,教大香二香的时候把他也捎上吧。

    秦简惊喜不已,伸出手掌:“寅寅,会写一吗?”

    郎追在她手上划了一下,秦简又让孩子从二写到十,见郎追都能写,她笑得开心,捧起幼儿软绵的小手:“寅寅,用力握妈的手。”

    郎追不明所以,却依言照做,小脸憋得通红,也没能撼动母亲掌心的老茧。

    秦简颔首:“力道还行,没到能握笔的程度,那就先在妈的手掌练字。”

    她握起郎追的手,让孩子的指尖在她掌心一笔一划。

    文字传承文明,母亲传承文字与爱,向来如此。

    夜深,秦简侧躺在熟睡的郎追身旁,蒲扇轻轻挥,吹出的风也是热的。

    郎追呱呱坠地快一年半,四季又轮转到夏,孩子一日比一日大,偶尔让秦简都感到恍惚。

    她随父兄追随义和团上京时,从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日本兵拿枪打她的时候,她想的是和日本兵同归于尽,生孩子难产时,她余光瞥见生下的孩子又瘦又小,许久不哭,还以为孩子落地就没了,伸手想说“娘和你一块走吧,路上作伴也不孤单”。

    “哇”孩子突然哭了,哭声听着有股无奈的意味,仿佛本不想哭,被稳婆啪啪几巴掌硬生生揍哭的。

    寅寅体格很好,生下来到现在无病无灾,长得粉嘟嘟,高鼻梁,红嘴唇,有双和母亲极为相似的凤眼,唯独两个小酒窝,只能是郎善彦那个冤家传下来的。

    不论学医还是习武,寅寅都有天赋,这孩子成长得不疾不徐,可才学会说话,就晓得对阿玛说“多吃肉,才不会生病”,小大人的模样看得父母哭笑不得,灵慧又可爱。

    要好好教他,又不想让他辛苦,为人父母真是难。

    等郎善彦忙完归家,秦简去打水来让他擦洗,换上干净亵衣,两人躺在一块,聊起教孩子的事。

    郎善彦接过蒲扇,给母子俩扇风:“先让他学着玩吧,背得下来当然好,记不住也没关系,你呢?辛苦不?”

    秦简开始发困:“我过着好日子,有什么辛苦的?”

    郎善彦说:“那就好,快睡吧。”

    第二日,郎追就发现父母开始给他启蒙了。

    先行动起来的是郎善彦,他趁秦简练功时,抱着儿子出门买馄饨、豆腐脑做早餐,溜溜达达就过了两条街,到了一处药堂,伙计和张掌柜、郑掌柜在里头穿梭,整理新进的一批药材。

    见东家抱着小东家,众人俱是笑着道早,郎善彦笑呵呵的,到后院书架里拿了本书,轻轻去碰郎追的额头:“儿子,知道这是什么不?”

    郎追看到封面,还要假装不认字:“不知道。”

    郎善彦忽悠着:“这是汤头歌,阿玛和你说,这玩意背起来老有意思了。”

    郎追:“哦。”

    郎善彦:“你要能背下来,阿玛请你喝世上最好喝的豆汁。”

    郎追上辈子活了十八年也没适应豆汁的味道,面对傻阿玛的蛊惑,他陷入了沉思。

    第4章

    吉祥

    郎追总结自己近一年半的人生经验时,觉得在启蒙教育这件事上,还是妈妈做得更靠谱。

    他的父母属于那种只看脸,就知道从不随地吐痰的好人,而且都是这个年代的文化人,又擅长接受孩子的信号,郎追才表示自己日子无聊,就有的是东西能背。

    郎善彦教他背歌诀、认穴位,还喂了一次豆汁,郎追当着他的面吐了。

    秦简家传的东西还没法教,两岁都没有的孩子,既不能练拳也不能使棍,但她也有让郎追背的东西。

    三百千、立身三不说,还有一本书,是学秦家武术的人一定要会背的。

    秦简抱着儿子坐摇椅上讲古:“寅寅,知道不,妈小时候认字用的是《纪效新书》,那是戚大将军留下的兵书,你外祖说,那也是世上第一本记录武术的兵书。”

    秦家家传的拳术、棍术都是从戚家军的军武杀技中演变而来,据说戚将军为了让士兵铭记这些杀招,连表演用的套路都给禁了,舍弃一切花哨,只许修炼对战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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