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在清末的四合院里看窗外明月时,菲尼克斯美国的庄园中接住阳光,而格里沙在高加索山脉的屋中点起壁炉。菲尼克斯并不觉得自己所处的世界多了不起:“昨天我哭的时候,最想做的时候是到你的身边让你抱抱我,我想去你的世界,或者让你到我这来。”
郎追微笑,他用精神体抱住菲尼克斯:“这样,我也可以抱你。”
菲尼克斯闭上眼睛,他泡在被树叶分割得细碎的温暖春光,和友人的怀抱中。
小小的幼儿不知道为什么上帝让他与寅寅相识,但他觉得这是非常非常珍贵的礼物。
“寅寅,叫我菲尔吧。”
这一次通感结束,橡木庄园探索进度1%
目前郎追才探索完菲尼克斯住的别墅,旁边的小图书馆,但根据郎追的目测,橡树庄园的可居住面积(房屋)至少有16000平方,别墅外的区域更加广阔,至少600英亩。
郎追叹气,感觉在三个人里,就他的活动范围最小啊。
第二日,秦简拿到了郎善彦托郎善贤送回来的信。
郎追靠在母亲身边,歪头看着自己的便宜二叔。
郎善贤满面羞愧:“我本想多在那边留一阵子,但阿玛进宫去了,我被叫回来,为涵王府侧福晋开保胎药。”
京郊的那些得了水痘的百姓哪里有王府的侧福晋高贵呢?自然是他们喊,郎善贤就得立刻赶回来。
只有郎善彦这无官无职的人才能留在那里。
秦简接过信,问:“他还好吗?”
郎善贤踟蹰片刻:“大哥的精神很好,但昨日被人打了。”
秦简:“又被打了?”
郎善贤心说大哥难道经常挨打吗?但嘴上回道:“有个病人不听我们的话乱挠,伤口发炎,没了,他家里人打上来,大哥不许我派家丁把他们赶走,反而跑过去安慰,就被打了。”
秦简叹气:“也不出所料,罢了,你大哥没被打坏吧?”
郎善贤连忙摇头:“好着呢,大哥那身板您也知道,又高又壮,也就是他没还手,不然那些饭都吃不饱的人能把他怎么样。”
秦简:“那就行。”
嫂子心大,郎善贤反而被堵住了话头,他本想说若换了早几年,是绝对没有人敢欺负旗人老爷的,可如今朝廷不行啦,对外连连吃败仗,别说外国人了,本国的百姓也敢对着他们大小声了。
但仔细一想,嫂子也不是旗人,连包衣都不是,对她说这些不合适,郎善贤便把话咽了回去。
担心也是没用的,秦简回头收拾行李,郎追看她打包东西,好奇道:“妈,你要去找阿玛?”
秦简头也不回:“我去看一眼,明儿就回来,今天你要好好听栀子姐的话。”
她这么说,出门租了头驴,哒哒地出了城。
郎追和那德福站在院门口,感叹了一句:“他们好恩爱哦,我妈肯定是过去当保镖的。”
秦简连棍儿都带上了。
那德福:“我阿玛就没对我妈这么好过,他生前老是打我妈。”
郎追差点回一句“我妈偶尔会打我阿玛”。
郎善彦撺掇着郎追练针灸、玩蜂针,还趴着让郎追给他拔火罐的时候,香喷喷的耳巴子和巴啦啦的鸡毛掸子就会轮番上阵。
郎追:“你来干嘛?”
那德福:“我怕你一个人住会害怕,特地来陪你啊。”
郎追不怕黑,不怕孤单,不怕虫子,就是很讨厌老鼠,但院子里的老鼠窝已经被张掌柜家的猫师傅掏了,只付一个鸡腿就换耗子全家升天,实在划算。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怕的,但他接受那德福的好意。
夜晚,他和那德福一起泡脚,漱口,钻被子里讲鬼故事,吓得那德福吱哇乱叫。
哄睡了那德福,郎追爬进自己的小被子,汤婆子早已灌了热水,将被子捂得暖暖的。
郎追闭上眼睛,听见了流水声,他一惊。
是那德福尿床了吗?
再定睛一看,那德福瞬间洗清嫌疑!因为他绝对尿不出一条河!
天光大亮,显示郎追通感到的地方正处于接近中午的时段,沿河有扁嘴天鹅飞翔,它们掠过波光粼粼的河面,优雅至极。
郎追张口就呛了一口水,他打眼一看,就见到一个顶着小卷毛的3岁孩子尖叫着:“救命!我不会游泳!爸爸!”
在她不远处是一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船只,上面正传来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们听不到这孩子的呼救,八成连她落水了都不知道。
郎追叹了口气。
又来一个。
他试着安抚这个落水的孩子:“冷静。”
露娜.德拉维嘉在惊慌失措中听到一声柔软的安抚,随即感觉到被棉被包围一样的温暖。
她的身体开始调节呼吸,双脚开始踩水,渐渐在河流中稳定下来,她不再向下沉,而是开始游泳了。
露娜大受震撼,我会游泳了?
紧接着,她又发现自己多出了一个视野。
郎追很庆幸上辈子就点亮了游泳,此时他才能把技能分给这个孩子,他努力划着水,朝船只游去。
他提醒道:“快喊救命。”
露娜怔怔看着坐在床上的郎追,疑惑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郎追再次提醒:“先别管我,你快喊救命。”
3岁幼儿的体力太差了,他能浮起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先让人把这孩子捞上岸吧。
露娜感觉到肢体的疲乏,直觉告诉她小命要紧,连忙应道:“好爸!救命啊!”
“爸爸!救命!”
孩子尖利的喊声终于穿透酒客们的欢笑,罗伯特.德拉维嘉摇摇晃晃走到船头,看到在水中飘在的女儿,他立时发出受惊海狗般的咆哮:“露娜啊啊”
罗伯特先生朝水中一跃,溅起半米高的水花,郎追努力让这孩子的小身体不沉下去,等待着那个满头卷毛的胖叔叔能游过十多米的距离来救他的孩子。
但是罗伯特先生下水以后就没露出水面过,这让露娜和郎追同时陷入沉默。
沉、沉了?
露娜嘴唇颤动,不敢置信:“爸爸?”
爸爸是淹死了吗?
下一瞬,他们同时感到腰间被人箍住,小小的身体被稳稳托出水面。
罗伯特先生抱着女儿,单手划水,就像企鹅一样,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就游出了老远老远。
作者有话要说:
阿美在1.8.9.0年成为世界第一大工业国,文中时间线走到了1905年,这时阿美在巅峰期没错。
每英亩4000平方米,菲尼克斯住的橡树庄园是680英亩,这么说可能不够直观,那就做个对比故宫占地17.79英亩,但橡树庄园内部房屋居住面积只有16000平,之所以面积大,主要是把森林、农田、湖算进去了。
华金索罗亚巴斯蒂达西班牙印象派画家,他是一位高产的画家,一生有两千多幅作品,他对光影的研究非常深刻,擅长描绘光,因此被称为“光的画家”,他也是蘑菇最喜欢的外国画家之一,在此墙裂推荐他的《缝制船帆》,真的非常非常美,画中的光纯净明丽,给观者愉快的感受。
超感家族有两个女宝,本章出场的是六人组里唯一一个位于南半球的超感宝宝,阿根廷小企鹅,露娜.德拉维嘉,她说的是西班牙语。
第15章
河流
很多年以后,眺望南极大陆的海岸线时,露娜依稀能回想起年幼时坠入内格罗河的那个上午,她第一次接触到北半球的灵魂。
南半球西三区有着离南极最近的国家,阿根廷。
这里与中国有11个小时的时差。
当郎追那边处于晚上22点,这里就是中午11点。
罗伯特.德拉维嘉先生是火地岛省的大地主,他有一个500英亩的庄园,名下有几个工厂,但他认为地主、工厂主这些都只是他的兼职,他的主职是冒险家,他热爱四处旅游,探索古老的美洲大陆。
这次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女儿一起外出。
露娜自出生以来一直陪祖母生活在庄园中,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爸爸说要带她看妈妈,但妈妈不是人,而是堆叠在山峦上的石头,石头上被刻下粗糙的羽蛇。
爸爸说母亲和这些石头会一直沉睡下去,直到他们在上帝那儿重逢。
露娜觉得这种说法不是很靠谱,爸爸是西班牙裔,他信上帝,妈妈是印加人,她不信上帝。
那妈妈信什么?
看完亡妻,罗伯特在船上与友人们喝酒,河风吹来,他感到微醺。
小小的女孩想不明白关于信仰的问题,她蹲在船头让风把她的卷毛吹得摇摇晃晃,风突然大了一瞬,她没站稳,被刮下了船。
水很冷,像一条黑色的大蛇张开大口,要将她吞进肚子里,露娜恐惧地挣扎着,拼命呼救。
然后她就得救了,有人听到了她心中的呼救,让她的身体能浮于水面、大声呼救。
爸爸抱着她游回到船上,露娜被大人们用毯子包裹起来,哆哆嗦嗦间,救了她的人拥着被子坐着。
“你叫露娜?”
露娜看着他,下意识回道:“是,你呢?”
郎追:“郎追,你可以叫我寅寅。”
罗伯特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依然流淌不息的内格罗河,他皱起眉头:“露娜,你在和谁说话?”
露娜正要回答,就看到寅寅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就消失了,接着露娜就感到大脑很疲惫,很痛。
小女孩从小身强体健,没怎么生过病,今天差点淹死在水里,她被吓坏了,身体也很疲倦,加上头疼,露娜瘪瘪嘴,顺从内心,先头一仰,嘴一张,哇哇大哭个痛快再说!
郎追一觉睡到大天亮,清早捂着脸,低声感叹一句:“居然还有第三个”接下来不会还有第四个、第五个吧?
经过确认,格里沙和郎追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猜新来的露娜小朋友也差不离,这意味着他们之中有奇妙的联系,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郎追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回来了,虽然她特意在门口熏了一遍艾草才敢进门,但郎追还是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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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水痘比种牛痘难受多了,痒得他睡也睡不好,郎追开始拒绝通感,他不愿意将自己的难受传递到别人身上。
但是已经和他建立通感的那三个孩子都很固执,郎追不接通感,他们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他。
郎追很无奈地接受了格里沙的呼唤,然后被小熊来了个熊抱:“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得水痘了,浑身都很痒,我不想你也痒。”郎追拍拍格里沙。
格里沙委屈道:“那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不和我做朋友了。”
郎追乖乖道歉:“对不起,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幸好小熊很好哄,说一声对不起就可以原谅他。
“寅寅,你的身体真的很不好,才好了牛痘,又得了水痘。”
格里沙很担心郎追的健康,“你家到底在哪,等我攒够钱,就坐火车送一只母羊给你,天天喝羊奶就不会生病了。”
郎追忍着抓挠的冲动:“我觉得还好,水痘不是要命的病,而且只要得过一次,以后都不用再怕了,你要怎么攒钱啊?”
格里沙的话语中透着天真稚气:“我帮妈妈炸麻花,和她一起去集市卖,她就会给我1戈比。”
郎追好笑道:“那你要攒多久的钱才能买得起一张火车票啊。”
格里沙给波波梳着毛,十分乐观:“不用多久的,等我再长大一点,我会学捕猎,然后我就可以像舅舅一样卖野兽的皮和骨头,我会有钱起来的。”
郎追说:“我觉得医生比猎人要更赚钱,以后还是我攒钱去看你吧。”
话是这么说,郎追并不觉得那一天会到来,身处动荡乱世,最紧要的始终是活下去,长途旅行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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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格里沙比起来,菲尼克斯更清楚他无法与郎追见面,格里沙好歹和郎追还在一块大陆上,菲尼克斯却和郎追隔着太平洋。
小菲尔见郎追不舒服,便不提探索橡树庄园,他坐在图书馆里,捧着一本厚实的书,用轻柔的语调为给郎追念童话故事。
他抱着的书是《安徒生童话》,虽然安徒生已离世整整三十年,可他留下的故事依然那么动人,这份影响力从作者的生命中超脱出来。
郎追听着菲尼克斯的故事,觉得很奇妙,曾经的他和安徒生隔了一百五十多年,现在他们却只隔了三十年,他们所处的岁月靠得那么近,也许在历史上,他们会被算成同一时代的人。
“只有一条腿的锡兵哈迪被抛入火中,可他对纸做的舞蹈姑娘的热爱,超越了他残缺的身体,那爱情坚定,直至他们的身体被焚烧成灰,却依然能留下一颗心。”
菲尼克斯念完《坚定的锡兵》,看到郎追的呼吸开始放缓,漂亮的眼睛逐渐合上,他们的连接也因此中断。
他想抱抱郎追,对他说“你要快点好起来,寅寅。”但是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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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追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他感到有人往他脸上涂抹清清凉凉的药汁,带着苦涩的清香。
父母在床边轻声说着话。
“脉象还好,胃口还好吗?”
“他痒得吃什么都不香。”
“我给他上了药,很快就不痒了。”
“熏艾没用,早知道我回家时用烈酒洗澡,寅寅说不定就不会染病了。”
“你要是用酒洗澡,整个人都要醉倒,而且对孩子来说,早点得水痘也不是坏事,这一次病完,以后都不用怕了。”
“他近日出不了门,在家里怪闷的。”
“等他好了,我带他出去玩。”
“去哪啊?”
“还有哪?天桥、茶楼,看看杂耍拉洋片,再瞅瞅那戏台上的刀马旦。”
啪!
“看正经戏可以,粉戏不许看。”
“姐,我是那看粉戏的人吗?嘶,你下手忒重,总有一天死你手上。”
啪!
秦简又拍了郎善彦一下,两人相视一笑,手挽手出去了。
郎追闭着眼幽幽感叹,这两口子明明孩子都能拔火罐了,还成日里打情骂俏,夫妻关系这么健康,闹得他这个在金三角看惯刑事类霸总(其实就是强jian犯)的人怪不习惯的。
接着一个晃神,郎追又看到熟悉的黑色河流。
露娜蹲在草丛里,穿着浅红的条纹裙,棕色卷毛扎成两个小辫,满脸好奇地看着他:“寅寅,你是生活在羽蛇神身边的祭祀吗?是我妈妈让你来救我的吗?”
继格里沙的精灵、菲尼克斯的天使之后,郎追又多了个新身份,玛雅神话主神的祭祀。
他理了理思绪,自我介绍道:“我不是祭祀,我是普通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能和你通感了,你可以叫我寅寅,我家里是开医馆的,你呢?”
露娜连忙站直,拉着裙摆一礼:“你可以叫我露娜,我家是开木材厂、家具厂”
3岁儿童扒着手指数,没数明白自家到底有多少工厂。
郎追又说:“我是2月12日生日的,你呢?”
露娜眼前一亮:“我也是!好巧啊!”
郎追想,其实不巧。
他问明白了露娜到处身处哪个国家,听到是阿根廷时,心里并没有太意外。
羽蛇神的传说属于玛雅文明,而玛雅文明属于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