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郎善彦见儿子溜达过来,抹了把额间汗水:“寅寅,去帮那个肩膀疼的叔叔扎几下,针盒在包袱里。”郎追应道:“好。”
装行李的包裹由厚实的牛皮制作,里面摆着两个针盒,一个是郎善彦常用,小叶紫檀材质,里面是一个布包,裹着细细的银针,盒身刻着精美云纹,还有一个针盒则刻着小老虎。
郎追捧起老虎针盒,开始干活。
大人们看到这个被谙达带来的软绵绵的小东西忙前忙后,用针扎人很准,干活时很有眼色,拿药递水都恰到好处,不是那种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的傻小孩,不由得纷纷夸赞起来。
“家里教得真好。”
“这孩子长大以后肯定有出息。”
“长得也好。”
郎追在心里翘了翘尾巴,虽然傻阿玛只会惯孩子,但他还是很能给家里挣面子的。
鄂伦春人有狩猎后生吃猎物肝脏的习惯,在缺乏蔬果的冬季,能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维生素,但也因此带来了寄生虫的风险,蜱虫、跳蚤这些常规虫类就更多了。
这就导致等一天病看完,没几个部落孩子来找郎追爬树、采集、叉鱼,不少人都是吃了打虫丸在拉肚子,剩下的人就得把部落里一天的工作担起来。
秋季不光熊贴膘,人和马也要贴膘,郎追发现鄂伦春人甚至喂马吃鱼肉,就是为了让它们更加肥壮。
好在郎追自带山间玩伴,在格里沙的远程指导下,他在离部落不远的地方捡野果、松子之类的,戴鹏跟在一边护着。
这儿有棵树长得特有意思,一块树皮被扒开,露出下面发白的树芯,有人用碳之类的东西在上面画了五官,像是慈祥的老爷爷。
过了一阵,昨□□郎追求婚的鲁尼过来了,他见了郎追和戴鹏,神色一怔,脸色发红,只仓促地一点头,将狍子肉摆在树前,遵循着郎追没见过的仪式,郑重祭拜着。
格里沙蹲在羊圈旁给波波梳毛,见到鲁尼的动作,好奇道:“他在做什么?”
郎追起身,走到鲁尼身后,好奇地问:“你在祈求什么呀?”
鲁尼不会汉话,戴鹏帮忙翻译郎追的意思。
鲁尼跪坐着回道:“我一定是有求于神才来献上祭品的吗?”
见他不想回答,郎追也不勉强:“不想说就算了。”
他准备回去吃晚饭,结果被鲁尼从后面拉住衣角:“喂,你也会医术吗?”
听到戴鹏的翻译,郎追回头:“会一点,干嘛?”
鲁尼说,他的母亲生病了。
郎追惊讶道:“你的母亲?”
格里沙也惊讶:“他还有妈妈啊?”
从昨天进部落到现在,郎追都没有见过鲁尼的母亲,达纳让女人煮肉粥时也是吩咐的女儿,格里沙、菲尼克斯、知惠、露娜都以为这家的女主人出意外去世了。
知惠甚至同情过鲁尼:“没有妈妈肯定很难过吧。”
通感五人组里,母亲早逝的露娜是爸宝,知惠就是重量级妈宝,在她心里,妈妈就是世界。
谁知按鲁尼的说法,他的母亲就住在距离部落百米的地方。
戴鹏翻译着:“她生了孩子,因为在鄂伦春人心里,生产是不洁的事情,所以生产的时候不能待在家里,部落给她在几十米外盖了新的小斜仁柱做产房,等孩子满月再回来。”
郎追质疑:“即使在熟悉、干净、安全的环境里,产妇生孩子都有很大的风险,你们的产妇连自己家都不能待,那她们生病、婴儿夭折的概率不是很高?”
郎追的话冒犯到了鲁尼,让这少年露出了一种近似羞耻的神情,他大声解释着:“萨满说不洁,我们也没有办法,母亲生了病,但父亲不想让外男为她看病,你是小孩子,能帮她看一下吗?”
郎追想吐槽,又觉得在20世纪初和一个迷信人士掰扯“迷信不对”是很麻烦的事情,只能翻个白眼:“那你先告诉我她的病症是什么吧。”
鲁尼道:“她发烧了,身上长了红色的包。”
郎追当即脸色一变。
由于金三角的特殊性,比如街头常有被药鬼扔掉的针头、气候温暖、容易滋生蚊虫病菌,郎追在老头子的黑诊所上的第一课,就是甲类、乙类传染病的名称和发病症状。
甲类还算好记,就鼠疫和霍乱,因为离非洲比较远,大伙不怎么操心埃博拉。
乙类传染病就种类繁多了,HIV、冠状病毒、脊髓灰质炎、狂犬病这些赫赫有名的“杀星”都位列其中,猩红热也是其中不可小觑的存在。
这种疾病会让人出现咽痛、发热、红疹等症状,传播途径有飞沫、产后感染、伤口感染,历史上许多产妇都死于产后猩红热。
重点在于,它也是20世纪初杀死儿童最多的传染病之一!
所以听到鲁尼妈妈身上有红疹时,郎追立刻窦性心跳加速,警觉性拉满,第一反应就是摸出挡灰的纱巾裹脸上,还分了一条给戴鹏。
猩红热的潜伏期是一到十二天,他不确定鲁尼有没有被妈妈传染,但小命要紧。
郎追拉开和鲁尼的距离,问道:“还有其他人去看过你母亲吗?”
鲁尼察觉到不对,他急促道:“没有,就我和外祖母进过她的斜仁柱,我是偷偷进去的,我母亲到底是什么病?”
郎追道:“你现在不能回部落了,待在这里,我去找我阿玛。”
鲁尼急了:“一定要你阿玛看才能好吗?我父亲不会乐意的!”
郎追语气冷静到接近冷酷:“反正你站这别动。”
他转身向部落跑去,心说如果是猩红热的话,傻阿玛都未必治得好,因为治疗猩红热的首席药物是青霉素,现在是1905年,上哪去找青霉素去!
感谢秦简的武术课,还有天天拉着他到处跑的那德福,郎追的体力极好,跑得也快,他很快就看到了郎善彦身影,他大喊道:“阿玛”
郎善彦抬手,示意现在没空哄他,他手里牵着棉绳,手上使劲,将一名老者的蛀牙拔下来,又撒了药粉,送了药丸,这才好整以暇地看着郎追,问道:“怎么了?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
郎追跺了跺脚,爬到郎善彦怀里,凑近他的耳朵:“鲁尼的妈妈生病了,他阿玛不让男大夫帮他妈妈看病,鲁尼就找我,说他妈妈发了热、身上有红疹。”
郎善彦瞳孔一缩,乡间游医的经历让郎善彦有着丰富的、应对传染病的经验,听到郎追的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儿子安排好。
他立刻道:“你的纱巾戴好,别摘,回斜仁柱去换一身衣服,身上这一身扔了,我不叫你,你就不要出斜仁柱,知道吗?”
郎追从他怀里滑下去,拿了一条纱巾递过去:“那阿玛也把口鼻捂住,阿玛,你能说服达纳叔叔,让你给鲁尼的母亲看病吗?”
郎善彦道:“这个你别操心,有赛音察浑在,你们两个把这个吃了。”
他说着,给郎追和戴鹏一人发了一颗散发着清亮气息的药丸,这药丸吃起来很苦,就像是胆汁泡出来的,吃到胃里却有股暖意。
郎追下意识觉得,这药应该很贵很贵,因为他阿玛没舍得自己吃。
郎善彦先把郎追送回斜仁柱,然后带着戴鹏去找赛音察浑。
格里沙见郎追滚到毛毯里不吭声,担忧道:“是很严重的病吗?”
郎追道:“嗯,这种病会传染,而且杀死过很多孩子,它是儿童杀手,格里沙,你以后和奥尔加阿姨一起去山下卖东西的时候,要是看到咳嗽、长红色皮疹的人,也要躲得远远的,我不想你死。”
格里沙双手交握:“我也不想你死,寅寅奇卡,你一定要健康。”
银发孩子虔诚地在郎追胸前画十字:“你不会感染任何疾病,我会为你祈祷的。”
郎追顺从地被格里沙抱住,两个孩子靠着彼此,脸蛋贴着脸蛋。
有时郎追会觉得西方人表达亲密的方式实在太过肉麻,但格里沙那么小,他满怀真诚和善意,只是想和朋友亲近而已,郎追也就不忍心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比较晚,别等,明早看哦。
63年的纪录片《鄂伦春族》里有明确的提到,因为妇女从生产到孩子满月,都必须搬到距离部落百米外的帐篷里,因此新生儿夭折率很高。
.
CDtersforDiseaseaion(疾病预防控制中心),1983年,中国预防医学中心成立,1986年改称中国预防医学院,为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前身,直到2002年,中国疾控中心正式组建。
上世纪50年代,传染病、寄生虫病死亡人数,是全国人口死因的第一位,所以穿越到古代的话,身穿还好,大家身上总注射过疫苗(而且现代病毒被带到古代,可能古代更怕我们也说不定),如果是魂穿的话,在家里不打算“生女不举”的情况下,最能威胁到生命的除了饿死,就是各类瘟疫和寄生虫了。
在心爱的家人胸前画十字,是东正教那边常见的祝福动作,在苏联版《战争与和平》电影中,库图佐夫元帅就曾这样祝福巴格拉季昂,一般这样的动作之后,他们可以行贴面礼,当然了,还有更加亲密的动作,那就是吻颈项,虽然东正教崆峒,但在沙皇俄国时代,两名男性这样互相祝福和表达亲密是常见的。
奇卡:俄语名字通常会有很多昵称,比如说如果一个人的名字叫格里戈里,那他亲密如朋友、父母、师长大概就会叫他“格里沙”、“格里申卡”,如果一个人叫弗拉基米尔,那他的昵称就是“瓦洛佳”、“瓦瓦奇卡”,奇卡是一种昵称的后缀,和中国叫“小x”,日本叫“xx酱”是一个意思,格里沙管郎追叫“寅寅奇卡”,就是表达亲密。
第27章
鲁尼(二更)
“达纳的妻子有些不太好。”
赛音察浑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领着郎善彦去找达纳。
达纳的第一反应就是找来鲁尼,给了儿子重重一耳光:“你为什么要靠近你母亲的产房?”
鲁尼捂着脸,低下头:“我错了,父亲,但母亲生了病,她需要大夫,求求您,让大夫给她看病吧。”
赛音察浑观察着达纳的脸色,将他拉到一边:“兄弟,别急着收拾鲁尼,孩子只是担心母亲,神知道了也会宽恕他的,当务之急是弟妹和小侄子的健康。”
赛音察浑能在日俄战争肆虐几年的东北带着一家老小活下来,其口才心智绝非常人能比,尤其传染病本就是非同小可的事情,经过他的劝说,达纳勉强松口,答应让郎善彦去给他的妻子治病。
郎善彦松了口气,立刻去了鲁尼母亲的斜仁柱,口鼻围着纱巾,万分谨慎又细致地检查了这个名叫雪玫拉的女人的健康。
情况不太妙,的确是猩红热。
但传染病总要有个源头,根据鄂伦春人的规矩,照顾产妇的是她娘家那边年长的妇女,而鄂伦春人同部落内不婚,所以雪玫拉的母亲特意从其他部落赶来照顾她。
经过询问,雪玫拉的母亲承认,他们的部落在送走一队谙达后,的确有那么几个人生了病,还死了一个人。
郎善彦连忙为这名老人检查,发觉她的确有红疹,只是症状很轻微,的确,不是每个感染猩红热的人都一定会病重将死,但对才生产过一个孩子的雪玫拉,以及她的孩子来说,这项疾病就是致命的了。
郎追就知道雪玫拉和她的孩子现在很危险。
在青霉素诞生之前的时代,产妇死于猩红热太常见了,新生儿得了猩红热还会出现溶血病,如果那孩子已经出现溶血病,在这个时代就更没救了。
溶血素破坏寄主细胞质膜,直接导致体细胞溶解、消亡,这怎么救?轻型的还好,补点葡萄糖等人自愈就行,要是严重的话,那已经超出了郎善彦的处理范围了。
他靠着格里沙,小孩子的手在他的后背抚摸着,像是安抚被蜜蜂蛰了鼻子的波波一样。
在格里沙心里,寅寅一定是被吓坏了,自从他们的通感时间超过20分钟后,就可以用精神体远隔万里拥抱彼此,格里沙很庆幸他能拥抱寅寅。
但郎追没什么悲伤和恐惧的情绪,他在金三角开了十年刀,心早就又冷又硬了,只是被安慰的感觉很好,也就顺着格里沙。
等格里沙下线,知惠上线,郎追摊开一张纸,开始教知惠写字。
幸好汉字曾是朝国的官方文字,知惠学汉字是没毛病,别看朝国那边现在是用谚文,并主张逐步废除汉字,但谚文作为文字并不完整,无法描述所有事物,导致一些文件上还得补汉字做备注,知惠说不定以后还能比那些只学谚文的人看懂更多古书籍呢。
如今知惠是一天20分钟的课,郎追给她识字的课本也是汤头歌、脉诀之类的,再教她辨识药材,一些急救常识,技多不压身,郎追也期待着和自己通感的孩子们不要轻易死去,因此把知惠半医生半护士的教着。
教到一半,郎追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南丁格尔现在还活着呢。
这位女士的眼睛因过度操劳在他们出生前一年,也就是1901年失明,但在两年后,也就是1907年,南丁格尔还发起建立了国际红十字会。
直到1910年,南丁格尔去世,享年九十岁,也算好人长命了。
郎追顺口科普了一下南丁格尔是谁,她是马恩列里的老马亲口赞叹过的女性,是护理学的祖师婆婆,以其品德和能力而成为民族英雄的存在。
“知惠,你知道南丁格尔吗?”
“南丁格尔?”
“嗯,她被称为提灯女神,对于那些身陷病痛而被她的护理拯救的人来说,她就是活着的神。”
知惠觉得不可思议:“她是女人,却得到了这么伟大的成就。”
郎追抱膝:“她也是突破重重障碍才走到这一步的,世道如此,女人要获得什么,总比男人难得多,知惠,我教你这么多知识,不是为了让你追求伟大,但知识是翅膀上的羽毛,有了好的翅膀,以后不管是飞去很高的地方,还是逃离自己讨厌的地方,都会方便一些。”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世界是很残酷的,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啊。”
知惠懵懂地回道:“欧巴,你说的好复杂哦。”
郎追慈爱道:“你长大就懂了。”
知惠:“欧巴,你能不能不吃蒜啊,有点熏。”
为了杀菌,郎追一直在啃赛音察浑父子带进兴安岭当路菜的腊八蒜,见知惠不适应,他忙转身去喝水散味。
“不好意思,哥忘了屏蔽嗅觉了。”
傍晚,郎善彦回到斜仁柱内,表情不太好,见到郎追时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寅寅,饿不饿,阿玛给你带了狍子肉回来,沾着盐吃特别香。”
郎追问道:“鲁尼的妈妈和弟弟病得重吗?”
郎善彦的脸色不太好:“很严重,鲁尼的妈妈喉咙里溃疡了,我给她喂了七蛇丹,但愿不会留后遗症吧。”
而那个新生的男婴,他自出生就带的黄疸始终未褪,而且他的肝脏、脾脏只需要触诊,就可以确定肿大到不正常,身体已经开始出现水肿,病情发展到这一步,郎善彦是没法子了。
郎追握住郎善彦的手:“救不了那个弟弟了,是吗?”
郎善彦看着他,缓缓摇头:“阿玛救不了。”
郎追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阿玛,我抱抱你吧。”
年轻人,想开点吧,人生还长,让你糟心的事多着呢,但你的寅寅总会陪着你的。
唯一令人庆幸的是,因为雪玫拉的产房离部落较远,也没有其他人去探望她,因此部落里无人染病,倒是雪玫拉娘家的部落爆发了猩红热,郎善彦又骑着马去那边给人们看病。
郎追被寄放在达纳的部落里,每天欣赏花开花落,吃酸甜的野果,吃烤鱼、狍子肉、野猪肉。
只有鲁尼还在照顾母亲,他不让妹妹们靠近妈妈的斜仁柱,怕她们也感染疾病,郎追看他不容易,好心送了他半罐蒜:“让你的母亲经常吃蒜,你也吃,可以让病好得快点。”
鲁尼眼眶红红:“寅寅,我弟弟可以吃吗?”
郎追无奈地回道:“他太小了。”蒜只能杀菌,又不能治溶血病。
过了几日,部落外的斜仁柱里传来凄厉的哭嚎,部落里的小孩子都远远地看着那边。
那个出生不到20天的孩子走了。
雪玫拉第一次走出产房,她抱着一个小包裹,凄惨地哭着,鲁尼冲过去,帮着雪玫拉将弟弟埋在了一处山坡上。
这一日,达纳没有出去狩猎,只是躲在他的家里抹眼泪,他的两个女儿依然在做家务,她们用桦皮制作器具,去河边捞鱼,煮饭,洗衣服。
郎追坐在河边的草地上看她们忙活,戴鹏坐在郎追身边:“达纳和雪玫拉有过六个孩子,活下来三个,不算少了。”
“我阿玛额娘生了我和布耶楚克,我们都活了,我很感激他们,你的阿玛额娘只有你一个,你很健康,他们也很了不起。”
郎追应了一声:“嗯,我会活到很大的岁数,以后给我阿玛妈妈养老的。”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带着父母活到49年。
戴鹏朗声笑起来,揉了揉郎追的头发:“鲁尼说,等他娶了妻子,一定让妻子在家里生产,他亲自照顾她,达纳都被气到不想理他了。”
埋葬了最小的孩子,雪玫拉继续休养,许是鲁尼照顾得好,许是蒜吃的够多,她撑过了猩红热,只是越发虚弱。
郎追等着阿玛回来,就要和他离开兴安岭,出来这么久,他有点想妈妈了。
就在郎善彦回来前一天,鲁尼来找郎追,他和戴鹏拉扯着,戴鹏按着他的头又说了一串话,他才走过来,用生涩的汉话说:“寅寅,带你去骑马。”
郎追不解地看着戴鹏。
戴鹏解释道:“他很感谢你给了那么多蒜,治好了雪玫拉,所以要教你骑马。”
郎追哦了一声,顺从地跟着他们离开斜仁柱,鲁尼牵来一匹雪白的小马,扶着郎追坐上去。
鄂伦春人是马上民族,他们的马很多,鲁尼也有三匹马,这匹小白马是最温顺的。
“走了。”鲁尼低声说了一声,牵着马小跑起来,郎追握住缰绳,努力坐稳。
戴鹏骑着他的黑马跟在一边,提醒道:“寅寅,放松,腿夹紧。”
小白马跑得不快,郎追近半年的马步也没白蹲,他适应了一阵,勉强坐稳,鲁尼就开始和戴鹏一起教他如何握缰绳,转向,走、停。
如此学了一下午,鲁尼也骑上自己的马,背上一杆猎枪,带着他们往林子深处走。
他们到了一棵非常高,非常高的大树旁,郎追觉得这棵树说不定有上千岁,因为它太粗壮,太高了,郎追很努力地抬头,也看不到它的顶端。
鲁尼跳下马,在这棵大树的周围翻了一阵,捡起一颗圆润的石头,递给郎追:“神祝福你。”
郎追接过,将他身上驱虫的药囊摘下来,这玩意郎善彦包袱里还有好几个,他递给鲁尼:“也祝你健康,鲁尼,你会成为一个好汉子的。”
鲁尼笑出一口白牙,又向戴鹏伸出拳头:“谙达。”
戴鹏与他对拳,郑重道:“谙达。”
这一日,鲁尼骑着马带他们走过崇山峻岭,带他们去看了最大的树木,最清澈的湖泊,让部落里最英勇的猎犬为他们抓了一只兔子。
郎追知道,这个孩子尽最大的努力,感谢着救了他母亲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