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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如此过了一个月,罗恩就来通知郎追,说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英国舅舅托人买的药到苏黎世了,以后罗恩要是再发病的话,就多一个救命药托底,活到三十岁的概率大涨。

    第二个消息,大胡子接受了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聘请,准备去物理系上课了。

    罗恩开心地说:“路德维希爷爷找我大伯买了房子,就在我家这条街,他的家人已经开始往里面搬家具了,家具是找我大伯买的,大伯只要了成本价呢,路德维希爷爷说,他要去问爱因斯坦,他是否能肯定原子存在。”

    六人组里,郎追是最清楚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份量的。

    他面露疑惑:“路德维希爷爷难道在学术方面很厉害吗?”

    罗恩怎么知道,他抠着脸:“路德维希爷爷没说过自己多厉害,但他说我们这里很厉害,特别适合疗养,对了,他带我去看马戏团的表演了,我学会了斗鸡眼,你要不要看?”

    郎追立刻抛开对大胡子学术实力的猜测,答应道:“好啊”

    罗恩的面部肌肉特别灵活,他可以很轻松地模仿小丑们挤眉弄眼的表情,哪怕他瘦得皮包骨头,郎追只要看他的眼睛和鼻梁,就知道小伙子长大后应该非常英俊。

    这孩子的乐感、节奏感也相当好,能轻松学会郎追、知惠、露娜教给他的异国童谣,绝不跑调,若非病痛拖着,他绝对是个开心果。

    一拖五久了,郎追偶尔也会幻想这些孩子的未来,他不知道罗恩长大后是做物理学家,还是演员,亦或者是音乐家,当然了,做一个健康快乐的普通人也很好。

    茶碱提早几十年成为了哮喘药,很多在原来的时空会因哮喘死去的人,都会存活下来,世界因此而改变,罗恩也会拥有新的未来。

    做出这些改变的郎追站在四九城的小四合院里,和那德福一起踢鸡毛毽子。

    他的身体轻盈,今年和秦简练功,已能单手侧空翻,反应速度也快,毽子一踢就没有落地的时候,二香和那德福一起围着他蹦蹦跳跳,让他快些把毽子让出去,郎追将毽子踢得高高的,德福尖叫着去接。

    院子里一片孩童的欢声笑语,却有人敲门。

    “此处可是郎善彦郎太医的住处?”

    郎追停下来,疑惑看向门口,秦简放下手中针线活,匆匆地来开门:“谁啊?”

    门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穿着绸褂皮靴,腰上挂玉:“我是老刘,郎太医的旧识,身体不舒服,来寻他要几枚七蛇丹。”

    秦简似是认识这个人,面上不动:“还请刘爷稍等,我这就去取药。”

    她又匆匆回屋去,郎追拿着毽子和那德福看着老刘,微微歪头。

    等老刘带药走了,郎追才听到二香在耳畔低声说:“简姨没要他的钱。”

    郎追心想,秦简当然不愿意要对方的钱。

    那老刘是个宫里的梳头太监,是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看似不显山不露水,没有安太监、李太监那样的声势,其富贵依然胜过无数人,和他的交情,是济和堂在京城站稳脚跟的倚仗。

    七蛇丹是郎善彦压箱底的宝贝,可以预防炎症,对于那些动了手术、受了外伤的人来说,这药比金子还珍贵,但刘太监看起来没有生病啊。

    郎追想不明白,但是他去问郎善彦这些,傻阿玛也从不回答,只一门心思将郎追护在安乐的世界中成长。

    四岁的孩子,便是多大的风雨也不会淋到他身上,若非如此,郎追也不会闲到有多余的话好心去管苏黎世的胖胡子,说到底,善良的余裕是父母给他的。

    既然问也问不出结果,郎追便回了书房看他的《官场现形记》和《玩偶之家》。

    五月底的时候,湘南省闹洪水,郎善彦从朋友那里听到消息,特特往那边捐了一笔钱。

    如他这样的神医想要在京城寂寂无名是很难的,郎善彦十一科不挡,尤其是妇科、儿科已入化境,很多别的大夫不敢接的病人,他都敢接,都能治,还能去道济医院里帮忙做些手术,连一些洋人都找他开方子。

    郎善彦不入宫廷,医术却不逊色宫中大夫分毫,大夫是越老越强的职业,不夸张的说,只要有心去学,五十岁之前都是上升期,郎追都不知道这家伙再过几十年能强成什么样。

    四合院外的世界剧烈变化着,八旗从今年开始不选秀了,科举也快废了。

    郎追问了刘太监的事后,郎善彦就在郎追的卧室底下被埋了个木匣子,埋得很深很深,父母一起在郎追卧室里施工的时候,郎追还以为他们要联手打井。

    铲子被舞得虎虎生风,郎追也闲不住,帮忙运土。

    秦简忙里偷闲,赞了一句:“我们寅寅干活还是利索的。”

    郎追心中讪笑,他擅长挖坑运土的原因和秦简是一样的。

    匣子里装的全是拇指粗的小金鱼,一条就是一两,埋了五十根,还有几十片敲得薄薄的金叶子,钥匙放在郎追随身携带的荷包里。

    郎善彦摸着郎追的小脑袋。

    “这是给你攒的体己钱,你娘也有,当年我外祖父也给我攒过这样的钱,在济和堂快被济德堂挤兑死的时候,就是那笔钱让济和堂起死回生。”

    “寅寅,人这辈子不能只为了钱汲汲营营,可也不能没有钱,这其中的度难以把握,父母便帮你一把,让你日后能从容些,可如果你想更从容的话,瞧。”郎善彦一指医书,“你就得早日修出安身立命的本事。”

    郎追望着他,问道:“您以后想让我做怎样的人呢?”

    郎善彦和秦简相视一笑,俯身说:“长命百岁的人。”

    有点难,但郎追会尽力。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趴键盘睡着了,忘了发更新,对不起or2

    《官场现形记》:1906年出版的晚清。

    《玩偶之家》:作者易卜生在1906年去世。

    第36章

    夏末

    “寅哥儿今日回来么?”

    “是,张掌柜说他们今日回来,这次连简姨也一起去了。”

    二香和栀子姐做着针线活,说着话。

    四合院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德福则是出门读书去了,栀子姐总算攒够了钱,将他送去新式学堂念书,那德福的基础被秦简打得好,如今在学堂里成绩不错。

    今年春季,布庄的小儿子满了14岁,和那家走完了三书六聘的流程,把那大香娶了过去。

    原先郎善彦不赞同那大香这么早嫁人,只是大香的夫家不想等,大香也怕错过这桩婚事,便还是成了婚,只暂时不圆房,不伤她的身。

    到了春末,郎善彦带着郎追一同出门游医,秦简也跟着出门,一家三口又在东三省逛了一圈,二香就和母亲、弟弟一同给郎家看房子,到了七月末,这一家三口才回来。

    栀子姐说:“他们还要先去锦王府拜会呢,老福晋最信任的大夫只有咱们郎爷,小阿哥肯定也想寅哥儿了。”

    被提起的郎家三口在马车里摇摇晃晃。

    郎追穿着单薄的丝褂,手里拿着蒲扇对自己扇风,看起来倒是通身清净无汗。

    秦简逗着自家才7岁的儿子:“儿子,怎么不开心呢?”

    郎追轻哼一声:“我不想回京城,想留在鲁尼和赛掌柜那边。”

    郎善彦也来哄:“还惦记着骑马呢?你的骑射资质确实好,待你再大些,阿玛也给你买匹马好不好?”

    郎追心说不好,嘴上回道:“京城是个是非地,在那总有跪这个拜那个,咱们就不能留在呼玛尔吗?”

    郎善彦和秦简对视一眼,知道儿子的心结在这。

    秦简柔声说道:“东北前些年才被老毛子和矬子祸害了几年,他们在我们的地方上打仗,把你赛叔叔一家都祸害到躲山里去了,京城有再多不好,至少没仗打,你阿玛传了几代的济和堂也在那,总不能说抛就抛吧?”

    郎善彦叹道:“如今都说便是条狗也要托生在四九城,到了其他地方,仗一打哪里还活得下去?”

    尤其是郎追这次跟着父母去游医,路上被拐子盯上好几次,每回去乡间看病,总有那不怀好意的男人盯着他的脸看,作为父母,自然只想把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郎追也不是不懂父母的忧虑,他心中一叹,偏偏这辈子的长相和上辈子一模一样,上辈子这张脸就很能招麻烦,若不是他心黑手狠跑得快,指不定也要被谁强取豪夺。

    可现下的京城在郎追眼里,也不比金三角安全到哪去,他压根就不想回来。

    见他心情不好,正和谢尔盖舅舅埋伏一头黑熊的格里沙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只是通感时间有限,格里沙没法更多安慰他,便下了线。

    马车到了锦王府,小门打开,郎善彦带着妻子孩子入内,郎善彦要去给老福晋请平安脉,秦简带着郎追去后院,拜见锦王福晋。

    王府的墙内墙外是截然不同的世界,王府内有檀木家具,美玉瓷器,绸缎珠帘,仆从成群,墙外是灰尘满天,牲畜臭味,衣不蔽体的穷人。

    郎追随母亲走过长廊,进了主院,门口有一金一银两盆早桂,花苞结得饱满,郎追嗅觉敏锐,已能闻到隐约的香气。

    他跨过高高门槛,与母亲一起对着座上华服女子行礼。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锦王福晋笑着抬手:“起,郎家的,咱们许久不见,且坐下喝茶,与我说说话,寅儿,你去给小阿哥请平安脉,去吧。”

    “嗻。”郎追低头又是一礼,随仆妇去了后方。

    高床软枕间,乳母抱着一岁左右的婴童哺乳,那孩子也不好好吃奶,回过头看到郎追,伸出手啊啊叫着。

    郎追对着这孩子行礼:“二阿哥,给您请安了。”

    乳母卓嬷嬷笑道:“寅儿来了。”

    “是,也给您请安,嬷嬷近来可好?”

    “好着呢。”

    郎追要来热水洗手,上前为孩子查体,记录他的体重、身高、头围,又握住婴儿的手腕把脉。

    小东西不胖,倒还算健康。

    卓嬷嬷道:“大阿哥上次得了皮疹,还是用寅儿配的金银花水洗好的,老福晋说,应当早些招你进府伺候,你可比其他人精细能干多了。”

    王府中的大阿哥、二阿哥俱是福晋亲子,只是大阿哥由老福晋抱养,二阿哥才留在福晋身边。

    郎追语气谦卑:“我学艺不精,提前入府,家里怕我闯祸呢。”

    卓嬷嬷不以为然:“哈哈珠子能跟着小阿哥一起念书就行了,能闯什么祸?”

    郎追不搭这个话,只笑眯眯地伸出手,卓嬷嬷便高高兴兴地让郎追把脉。

    郎追不喜欢锦王府,虽然他知道如卓嬷嬷这样的人未必有多恶的心思,在她们心里,入府伺候就是好去处,至少衣食无忧,能在高贵的主家心里留个印象,于往后前程也有利,只是郎追不喜欢做奴才。

    过了一阵,卓嬷嬷道:“今年上半年,涵王和锦王都入了军机处,其他有阿哥的王爷没有进,明明那些王爷的阿哥年纪更大,更站得住。”

    郎追头也不抬:“嬷嬷,我不懂这些。”

    卓嬷嬷笑道:“我也不懂哩,只是想告诉寅儿,锦王府是个好地方。”

    她戴着护甲的手轻轻抚过郎追的辫子。

    男儿前面的头发都会被剃掉,只留后脑勺的头发,扎出来的辫子自然也细细的,可寅儿的这根辫子却和福晋身边的红儿那根辫子一样粗,都说美人堆重发,若这重发堆男孩身上,就有些浪费了。

    唉,她用来编发髻的假发没有福晋的好,若是能用这样光滑如丝的头发做她的假发髻就好了。

    好不容易离开王府,上了回家的马车,郎追从座位下的格子里拿出一瓶薄荷泡的水,仰头就灌,不小心呛咳几声,被秦简扶着拍背。

    郎善彦松口气:“可算能回去了,寅寅,我看你日后未必能进王府做哈哈珠子,老福晋今日都不提召见你的事,大阿哥可是放她身边养的。”

    这是好消息。

    郎追毫不客气地说:“这些富贵人家都这样,生怕自己的孩子和奴才秧子亲近,忘了最亲的父母。”

    秦简在他背后又拍了一下。

    1908年的夏季末尾,郎追和父母又走了一次东北,这回父亲摇着虎撑子,带他在田里乡间走了一道,见到数起疑难杂症,但碰见的最多的,还是穷病。

    回了家,那德福和二香一起跑过来,围着他问东问西。

    “寅寅,兴安岭夏天好看么?”

    “好看,就是虫子多。”

    “寅哥儿!想德福哥哥不曾?”

    “想啊,德福哥,你长高了。”

    那德福原地转了一圈:“我还壮了呢。”

    许久未见,自然要摆一桌好吃的,大家伙一起聚聚。

    栀子姐切了一只便宜坊的烧鸡,红焖了猪蹄和羊肉,配两个小菜,浓郁菜香铺满了小小的四合院。

    德福悄悄问郎追:“要不要帮你挑鱼刺?”

    郎小爷喜欢吃鱼肉,但不爱挑刺,他小一点的时候,秦简还会帮他挑,等他过了五岁后,就不惯着这毛病了,那德福想帮他也只能偷偷的。

    郎追摇头:“我吃猪蹄,你才要多吃些。”

    那德福笑得甜:“我已经比你胖了,你看你,细细瘦瘦一条,走出去都容易被人欺负。”

    郎追:那上次你和我练武时,还被我撂翻在地上呢。

    郎追个儿是高的,那德福比他大两岁,两人站一起也差不多高,郎追看着瘦是骨架子细,但父母养育尽心,他的底子可好了,力气也大,这次去兴安岭,他已经能用弓箭射兔子了。

    前世有个大佬就说过郎追,说他是白瓷做的仙女像,里头藏了条蟒蛇,那大佬说完这话,看郎追的眼神很不对劲,郎追的师傅怕大佬心怀不轨,回去就要收拾东西带郎追跑路,只是没想到大佬还没来得及对郎追出手,就被天降正义给灭了,郎追也抓住机会成了线人。

    饭扒到一半,门口传来敲门声,郎追看父亲一眼。

    郎善彦说:“没事,应是来取药的。”

    他起身去拿了几瓶药,走到门口,交给刘太监,两人说了几句话,刘太监就匆匆走了。

    郎追已经知道要这些药的既不是刘太监,也不是刘太监的主子太后了,刘太监压根没病,而太后只要用药,有的是名医好药伺候。

    刘太监要的药,有镇炎的七蛇丹,还有治疗肺部的通宣理肺丸,治疗肝的柴胡疏肝散,甚至还有补脑的,又有大禹灸的膏药等。

    如果这些药都用在一个人身上,那么这病人就等于同时耳鸣脑鸣、肺病、肝病,用的药多又猛,说明他年纪不大,但又有风湿,居住的地方必然偏阴森潮湿,能派遣刘太监拿东西,说明他身份不低,可是他病了以后连药都只能偷偷找前太医拿。

    在京城里,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些特质,那就是变法失败后,被太后囚禁在瀛山含元殿的“老爷子”。

    郎追一想明白这些,顿时把锦王府一家子抛到脑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心中忧虑不已,菲尼克斯上线后,见他情绪不好,便提出:“我给你拉小提琴好不好?听了音乐会好过很多,嫌我拉得不好听,我给你放唱片?”

    露娜正在家庭教师的指导下上课,察觉到郎追弦正不安地嗡动着,她打了个响指,瑞德立时扑扇着翅膀,开始唱“我的山下很多羊,我的酒窖堆很满,爸爸是个大酒鬼”,把家庭教师吓了一跳。

    郎追摇头:“不行,我得和他们聊聊。”

    他滑下床,披上衣物,小心地不惊动那德福,顶着月光去拍父母的门。

    郎善彦散着头发,趿着鞋子到门口抱儿子,秦简拿着件薄斗篷跟着:“别着凉了。”

    在这对父母心里,寅寅向来懂事听话,这些年从没有半夜打扰父母,这次定是做了噩梦才来找他们,他们一定要快快去哄孩子。

    门打开,郎追仰着头,头一句话便是“阿玛,我们不要再给那个人药了好不好?”

    郎善彦心中涌起惊疑,他看了眼二香和栀子姐住的倒座房,那德福应该也没被郎追惊动,这会儿还在东厢房的耳房里睡得香。

    但为了防止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偷听,他还是开了门,抱着郎追在门槛边坐下,让儿子坐自己怀里。

    “寅寅猜出要用药的人是谁了?我早知你灵慧,不想你居然敏锐到这一步。”

    郎善彦承认得很爽快。

    郎追揪着他的衣襟:“阿玛,刘太监是给太后梳头的,可他却给老爷子偷偷带药,这其中有多少波云诡谲,我都不敢想,我们不要趟这个浑水好不好?”

    在金三角活了那么些年,郎追对危机的感知远高于常人,也是这辈子过得太安逸,否则早在刘太监第一次出现时,他就该有所警觉才对。

    郎善彦轻轻摇头:“这事不光牵扯到了刘太监,还牵扯到了李太监。”

    李太监正是太后身边最红的太监大总管。

    郎善彦道:“李太监是个很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他不仅伺候太后,老爷子被折磨时,他也会偷偷帮忙,你知道吗?老爷子有时还会感激地唤他李谙达,当初我的外祖父获罪,就是李谙达从中周转,我才没被牵连,我答应给他们药,也是还救命之恩。”

    “而且阿玛有点可怜他。”

    说到“他”时,郎善彦指指天上,郎追就知道他说的是老爷子。

    按理说,郎善彦与老爷子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老爷子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人,而郎善彦不过是正红旗下一个小大夫,没有一官半职,无显赫母族妻族,但他说起老爷子时,眼中却带着怜悯。

    “我少年时随外祖进宫,那一位赏了外祖父一个鼻烟壶,说日后亲政会打跑洋人,把外兴安岭夺回来,让东北那边的满人、索伦人重新过上好日子,他是有抱负的,只是能力不足,这辈子也没过过什么顺心日子,如今还一身是病,唉。”

    说起旧事,郎善彦有些惆怅,他的人生分了两段,前半段是在曲老爷子的庇护下进修医术,做宫廷里最年轻有前途的太医,后半段是外祖父没了,他也不做太医,在宫外振兴济和堂,娶妻生子。

    这两段人生对郎善彦来说都不坏,只是想起前尘往事,他还是难过,他和儿子说这些,也是希望儿子体谅自己不合时宜的怜悯之心。

    他以为寅寅会理解他,就像简姐理解他一样。

    但郎追坚定道:“阿玛,你若是还要继续帮那个人,你就送我和妈妈回东北,我们避进兴安岭,什么时候太后死了,我们再出来。”

    郎追没有多余的怜悯,他发善心的原则就是不危及自己的生命,在最危险的混乱地区挣扎求存了十年的人,他早就懂了一个道理,就是别瞎掺和那些会要命的事!

    郎善彦和他对视着,见那张小脸严肃得像学堂里的老夫子,只觉得诙谐可爱,转开脸颤抖起来,秦简也在一边捂着嘴。

    郎善彦憋了一阵,干脆笑出声来:“你小子以后肯定会长命百岁的,这下阿玛可彻底安心了,也是奇了,你这年纪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你这么谨慎,遇到点事就想着跑,到底是随了谁啊?”

    郎追心里回道:随了开黑诊所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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