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柳如珑看着郎追,见瘦瘦小小的孩子一身孝,眼睛在烛光中沉静无波,心里莫名难受。他往门口走了几步,回身道:“寅哥儿,我们师兄弟的武艺不行,但是有一个人,许是能和秦筑一比。”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是秦老板升级史。
其实本文在做大纲的时候是叫《非主流超感》,讲的是曾在民国混过的秦追在现代和通感六人组、郎善彦、秦简重逢的故事,但最终作者发现,民国剧情跌宕起伏,以回忆的形式写是不能完整呈现的,因此决定先写民国卷,现代剧情放在正文结束后的番外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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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时会觉得身体轻盈、感觉灵魂飘向天空这个体验是电影苏版《战争与和平》里,男主之一安德烈的自我陈述,电影导演谢尔盖邦达尔丘克(他也演了男主之一皮埃尔)在拍摄这部电影时,曾心脏病发作两次,有着较常人更丰富的濒死经验,因此电影中的角色濒死时的心理戏份、镜头运作都是导演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拍出来的。
第41章
换名
柳如珑说的人唤侯盛元,艺名侯如鸳,也是梨园中人,十来年前还进宫做过供奉,如今在韩家潭里隐居。
金子来告诉郎追:“他师傅是四十年前威震武林的天下第一剑徐露白,一手青龙剑打遍华北无敌手,他是他师傅唯一的徒弟,筋骨极好,武艺极高,只是后来生了病,就不再唱戏了,如今在冀北那边做地主,农忙时也会自己下地耕种。”
郎追有些意外:“侯如鸳还会武功?”他阿玛就是个大戏迷,郎追耳濡目染,自是听过曾经的天下第一刀马旦的名号,不想对方放下繁华后,跑去种地了。
柳如珑回道:“我们的师傅和他师傅是故交,我们师傅说过,侯盛元若非生了病,武功绝对赶得上徐露白,如果秦筑真是你说的那样的高手,那只有他还能打一打秦筑了。”
郎追好奇:“徐露白不能打吗?他是师傅,应该更厉害啊。”
柳如珑回道:“徐露白今年年底过八十大寿。”
这个世界是遵循科学规律的,八十岁的老头怎么和正当壮年的秦筑打?躺地上碰瓷吗?
金子来笑道:“你的根骨一看就好,我带你去拜访侯盛元,看看他收不收徒,徐露白那边是不能指望了,老头现在只认一个人,就是他的老妻,其他人都不认识了。”
郎追:所以天下第一剑还老年痴呆了是吧。
郎追无奈道:“如果侯盛元不收我为徒呢?”
金子来道:“那我们带你去沧州,以你的根骨,有的是门派愿意收,最后练到什么程度还是看你自己,不过你要是能把侯盛元的病治好,他一准肯要你。”
郎追点头:“那他得了什么病?”
柳如珑回道:“不知道,听说是腰痛。”
金子来疑惑道:“他不是右上腹痛吗?”
在这两个人嘴里,侯盛元痛的地方居然还不一样,郎追立刻放弃依据他们给的信息判断侯盛元得了什么病。
他继续端水杯表示送客之意:“其实我不是一定要用练武来对付秦筑,我有别的法子。”
金子来和柳如珑听到这小小一个孩子有办法对付秦筑那样的绝世高手,纷纷表示好奇。
“什么法子?”
“送他一发子弹,一发不行就两发。”
身为曾经的金三角小黑医,在和医闹做斗争的激情岁月中,郎追熟练掌握了包括改锥、手术刀、平底锅、板砖、菜刀、西瓜刀、甩棍、棒球棍、高尔夫球杆、手枪、微冲、手榴弹在内的一系列武器。
恰好格里沙的舅舅有买枪和子弹的途径,菲尼克斯家的生意涵盖化肥(很多化学物品调整一下就可以爆了,所以有些化肥公司会兼职卖军火),露娜家的庄园也装备了几挺机枪防御外敌,所以郎追有好几条买武器的路子。
他想练武,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体素质可以撑得住这个年代的长途奔波,不至于在下南洋的途中被拐卖,而且身强体健一点的话,在南洋找人的途中万一不小心拉个肚子、染个疟疾、霍乱什么的,挺下来的概率也大点。
郎追从不打算照着武林规矩,用棍术击败秦筑后,再和冲过来的妈妈抱着哭成一团,那是邵氏武打电影的画面,郎追的战斗流派还是偏湄公河那个风格。
他坚信,枪比拳头好用。
金子来、柳如珑:
郎追道:“但我还是想见见侯盛元,给他看看病。”
此时郎追的心态相当微妙,对他来说,父母给留了退路固然令他感动,可东北实在是他万不得已时才会去的地方,原因也很简单,那里日本人多。
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在接下来的岁月中,东北的日本人会越来越多,更北边还有沙皇俄国虎视眈眈,外加还有各路土匪剥削乡里,郎追在金三角已经吃饱动乱地带的苦,现在又要他往东北跑,对一个六岁儿童来说真是往黄连水里跳。
所以要是侯盛元那边愿意收郎追,郎追还真挺愿意拜师来着。
于是郎追就去和五福打招呼:“我先转道去冀北一趟,你要不直接回京城,我跟着柳老板、金老板走就行了。”
五福坚决不同意:“少爷,我要是放您就这么走了,二爷和三爷能扒了我的皮!”
谁家大人放心让六岁的孩子和两个梨园戏子跑到不熟悉的地方去啊?五福的心没那么大!
小伙子开始试图劝说郎追改变主意,但他很快就认清现实,垂头丧气地败给了巨有主意的小少爷。
郎追进城一趟,请信客帮忙送信去京城给郎善贤、郎善佑,他带着五福,跟着柳如珑和金子来上了去津城,买了火车票,走唐胥铁路去冀北唐山。
火车走得慢,坐起来摇摇晃晃,金子来坐到一半就开始晕车,被郎追两针扎到合谷穴、内关穴,不晕了。
金子来惊喜道:“诶呦,郎小爷,您这针法神了啊!”
柳如珑睁大眼睛:“寅哥儿,你的针法有郎大夫几成功力了?”
郎追实话实说:“三成功力都没有,对了,两位,以后不要叫我郎小爷或者寅寅,叫我秦追就好。”
在许多人眼里,郎善彦的妻儿都去东北了,郎追也打算换个称呼,外界不会知道郎善彦的儿子名“追”,因为郎善彦带着儿子出门时,张口就是“寅寅”,所以自称姓郎或者自称寅寅都不行了。
柳如珑从善如流,玩笑似的一拱手:“秦公子。”
秦追也拱手:“柳老板。”
改口很简单,连五福也迅速将对秦追的称呼换成“追哥儿”,秦追却有时会反应不过来,他在父母口中当了太久寅寅了,久到他要费一点力气,才能把秦追从记忆的旧纸堆里翻出来。
好在如今火车很慢,时间很长,从津城到唐山的时间,足够他重新适应秦追这个名字。
火车轮不紧不慢地摇着,路上停了好几站,秦追偶尔会下车伸个懒腰,路上还遇见一个突发腹疾的大叔。
这名大叔穿着绸褂,嘴上留了胡子,秦追在车站蹦蹦跳跳活动筋骨时,就看到他被几个人陪同着观察车站,那张微胖的方脸是棕黄色,看得出常晒太阳,额角一直带汗,神情不太对。
突然间,大叔就捂着肚子倒下了。
得,原来人家的汗是身体不适而流的冷汗虚汗。
秦追让柳如珑带他挤入人群,一看就知道:“是急性肠胃炎,来个人扶他去茅厕,记得盯着别让人掉坑里,等他拉完了先给他喝这个。”
说着,秦追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个水袋,里面装着他自己配的盐糖水,这本是他每日练武后喝着补体力的。
秦追又接着说道:“他是寒湿内盛,再找家药房买藿香正气散服用,肠胃炎好了以后记得吃点附子理中丸调理,不然他这个肠胃虚下去迟早要出事,还有,以后多用薄荷水漱口。”
寒湿内盛的人不仅四肢发凉、怕冷、腹胀肠鸣,还多有口干口臭的毛病,肠胃也比较虚,这人看着四十岁左右,在清末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若是再不调理,等于给寿命埋下隐患。
火车要开了,秦追在五福的呼喊下急忙忙跳上火车,摇摇晃晃继续向唐山而去。
火车站,绸褂大叔上完茅房,被抬到车站的休息室躺着,捧着水袋小口喝水。
长随小心翼翼道:“詹大人,可要去买藿香正气散?”
被称作詹大人的男子随和地笑笑:“去吧,我得快些把病治好,才好回去继续修路,唔,我又要去茅房了,扶我一把”
秦追很快就将自己遇到的插曲抛到脑后,在柳如珑和金子来中间睡了一觉,好不容易到了唐山,又去找马车,一路颠着去找侯盛元。
这下连针灸都压不住金子来的晕车,他吐了一路,到地方时只能四肢着地前行,他苦着脸道:“师弟,背我。”
柳如珑压住心中火气,将他一把甩到背上:“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立刻把你扔下去!”
他们到的地方叫山咕屯,正是侯盛元隐居的地方,入村走了几十米,土路开始变得狭窄和崎岖不平,马车驶不进去了,只能下车步行。
五福蹲着问秦追:“要不要抱?”
秦追打量着一米六的五福,又看看自己一米三的身高,拒绝了他,大宝宝可以自己走路。
如此从村头行至村尾,秦追看见一个院子,围着的土墙只比他的头高一点,里面有鸡打架时的鸣叫,翅膀扑簌簌,还有人用山东话在喊。
“先别忙着打,小心别踩着我的蛋!”
五福上前去叫门:“有人吗?柳如珑、金子来特来拜会侯盛元侯老板。”
小伙子的声音十分洪亮,一抬嗓子,小半个村子都听得见,下一瞬,院门被打开。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顶着满头大汗和几根鸡毛:“我是侯盛元,小柳,你怎么来了?”
柳如珑将金子来往旁边一扔,大笑着上前:“侯兄,你我自五年前一别,真是许久不见,您风姿不减当年啊!”
金子来揉着下巴,看两个名旦抱一块,嘴里嘀嘀咕咕:“还风姿不减呢,我看是天天下地吧?以前皮肤多白一人,现在蜡黄蜡黄的,血色都不见了。”
秦追打量着侯盛元,这位曾经名震京城的刀马旦眼角嘴角都有了皱纹,五官只是清秀,眼睛不大,但骨相很好,挂得住皮肉,因而并不显老,个子是这个时代罕见的高,起码一米七五,只是通身发黄。
他掏出手帕走过去,递给侯盛元:“您擦擦汗。”
侯盛元不知这小孩是谁,见他和金子来站一块,便知是自己人,接过手帕感激道:“谢谢小友,你是?”
“秦追。”秦追伸手示意把手帕还自己。
侯盛元却说:“你的手帕也黄了,我洗了再还你。”
秦追看着那白色棉帕上浅淡的黄痕,心中判断着,皮肤黄染,连汗水也有这样的症状,是典型的黄疸。
他眨了眨眼,问道:“你右上腹痛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信客送信的人。在我国古代,一直存在信客,也叫信差,信使。这一职业一直延续到20世纪初,尤其是在一些农村,由于通讯尚未普及,因此城乡之间的联系工作就由信客承担。网络搜索
第42章
拜师
“脉象滑数,黄疸,右上腹疼痛,右侧肩背也不舒服,腹痛、腹胀、恶心、呕吐,躺下,我给你触诊。”
秦追搓搓小手,但这会儿都十二月了,即使穿着一身棉衣,他的手脚依然冰冰凉,往侯盛元腹部一摸,侯盛元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到底是前天下第一刀马旦,身手真俊。
侯盛元捂着肚子,瞪着眼:“孩子,我有个暖婆子,你先拿去捂捂手行不?”
秦追的手冰得患者腹部全绷着,这怎么做触诊?秦追只好接过暖婆子,坐到一边的热炕上,顺便把上辈子用过的“自己养自己”模式打开。
他回忆着背过的医书病案,小儿四肢冰凉多半是阳虚,大夫一般会鼓励多吃牛羊鸡、黄鳝、泥鳅等温热的食物,搭配小儿健脾的汤药,多晒太阳多运动,孩子就不虚了。
但秦追处于孝期,吃点鸡蛋就不错了,吃肉不太行,他琢磨了一下,对五福说:“待会在村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地方卖糯米和红糖的,我吃个甜糯米饭补补。”
侯盛元、金子来、柳如珑三个看着秦追这给自己调理的老大夫架势,都觉得这娃怪可爱的,嘴角便勾起,露出慈爱的姨母笑。
侯盛元大方道:“我家有糯米和糖,不用买了,请你吃。”
等手暖了,秦追才让侯盛元重新躺下,再去触诊。
胆结石一般情况下是摸不到的,要确诊都是看B超或者CT,但大清哪来的这些东西?
秦追摸来摸去,又给人把脉,终于肯定道:“你这个果然是胆的问题啊。”
侯盛元惊讶道:“我胆怎么了?”
秦追道:“胆结石啊,这个结石还比较大呢,不然我都摸不到腹部包块。”
金子来关切地说:“能治吗?”
秦追回道:“结石没这么大的时候,赶紧找大夫开药,把小结石排掉还行,这么大的排不了,建议找个洋大夫做手术,而且要快,因为要是发生胆管梗阻或是胰腺炎的话,容易升天。”
侯盛元:
关于秦追的来历和来意,在秦追捂手的时候,柳如珑已经和他说了一遍,他方才也暗暗打量秦追的根骨,赞同柳如珑的一句话,那就是这小子武学天赋极佳,心里也未尝不想收个徒弟。
结果这小孩张口就说他要升天。
接着秦追又问他是不是尿血,因为在把脉的时候,秦追发现他的肾也有问题。
侯盛元赧然:“是有点。”
秦追又叩击他的肾脏区域,侯盛元紧皱眉头,表现得很不舒服。这是肾结石啊,只是尿血的话还好,要是排石排砂就有点麻烦了。
肾结石会导致腰痛,胆结石则是右上腹痛,合着金子来和柳如珑告诉秦追的话都是真的。
秦追结束诊断,开始说治疗方案:“你这个胆结石除了手术没别的法子了,尽早治,日后要少食荤腥,戒烟戒酒。”说到这,他瞥了眼炕桌上的旱烟,“太甜的东西、海鲜、动物内脏、甜菜、菠菜,也别吃了。”
侯盛元坐起穿衣,随着秦追说的饮食禁忌,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因为秦追说的全是他爱吃的。
他喃喃:“莫非我得结石病一点也不冤枉?”
秦追道:“倒也不是,得不得结石和体质也有关系,有的人就是使劲造作也不生病,有的人风一吹就升天,还有的人比较容易得结石,你身负两种结石,只能说是体质、饮食习惯、生活习惯的三重叠加。”
秦追则是使劲造碳水和脂肪也不长肉的体质,但他的免疫力很好,生病次数很少,总的来说是让人满意的好体格,再堆点扛冷的脂肪就完美了。
侯盛元那边纠结着是否要去找大夫时,五福那边开始烧火煮饭,秦追和侯盛元打了个招呼,摸了鸡蛋扔饭里一起煮。
在他吃糯米饭加鸡蛋的时候,格里沙那边正吃早饭,十二月的高加索山脉大雪封山,自然要用高热量食品抵御严寒,小熊大清早就是奶渣饼、烤肉,煮沸的羊奶里撒了糖和肉桂粉,闻起来香香的。
秦追守孝这阵子吃得清淡,闻见高油高糖的东西,眼都是绿的,格里沙因为舅舅和妈妈都在家里,因此没法和秦追说话,只能埋头苦吃,再用弦和他分享味觉。
不然在谢尔盖和奥尔加眼里,就是家里这个小的和空气说话,疑似犯病。
羊是清早杀的,连血水都没放,直接撒了蒜蓉和胡椒粉扔火上烤,吃起来居然肥美鲜嫩得不可思议,奶渣饼奶香浓郁,旁边的羊奶里还结了厚厚一层奶皮子。
他们家还备了蒜,一口羊肉一口蒜,给个神仙都不换,但这事还是秦追带的,自从他说吃蒜可以杀菌除虫以后,通感六人组的其他五人都养成了啃蒜的习惯。
谢尔盖舅舅总是喜欢赞美自己的外甥:“吃得真多,好小子。”
奥尔加笑呵呵地往他盘子里放羊油煎的馕饼,但他们家里唯二的蔬菜仅有豆芽和蒜苗,还是秦追教格里沙发的,不然他们在冬天只能啃酸黄瓜。
和秦追有六个小时时差的罗恩才起床,他的鼻翼耸动着,口中腺体不断分泌着唾液,他念叨着:“我也要吃东西了,我好饿,我也想吃肉,黑妈妈。”
罗恩的动静唤来家中保姆,她是一个胖墩墩的女性,看着四十来岁,皮肤就像是黑珍珠一般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她疼爱地抱起罗恩亲了亲,去翻黄油和培根给他做三明治。
“小罗尼,你要离厨房远些,省得油烟让你的肺不适。”
罗恩笑眯眯的,坐在门口看着黑妈妈的背影,快乐地撒娇:“黑妈妈,快些啊,我好饿啊。”
黑妈妈慈祥道:“别说了,罗尼,我的心都快为你化了。”
秦追和格里沙旁听着罗恩家大人对他的爱护,秦追心里感叹,别看罗恩身体最差,可他的家庭却是最幸福的,从父母、大伯、黑妈妈到隔壁家的大胡子玻尔兹曼,全都把他当做小宝贝疼爱。
所以这小子也是六人组里性格最甜的。
经过两年调养,罗恩饭量涨到正常水准,有了茶碱的支持,他开始练习慢跑,因着欧美人骨架偏大,他现在看着比秦追还壮一点,只是没秦追高。
六人组如今都是快七岁的年纪,身高排名是这样的:菲尼克斯(136cm),格里沙(135cm),秦追(130cm),露娜(128cm),罗恩(125cm),知惠(122cm)。
六个孩子的身高都超出当前时代的同龄儿童平均水准,秦追心里觉得这些宝宝们的茁壮成长有自己一份功劳,还有点小骄傲。
但轮体重,秦追和知惠并列倒数第一。
为了把体重拉上去,秦追吃完了红糖糯米饭,又啃一大块南瓜。
侯盛元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你这么能吃,我怕是只养活得起你一个徒弟哦,幸好老子以前没收过徒。”
秦追捧着炒米茶,好奇:“给你做徒弟是包饭的啊?”
侯盛元道:“废话,这年头谁家师傅不管徒弟吃住的?你要是以后想娶媳妇,我都得去给你说媒。”
金子来立刻轻轻推秦追一下:“快,给你师傅端茶去。”
秦追将杯中糙米茶一饮而尽,拿起最大的茶盏,倒了满满一盅青黄茶水,走到侯盛元面前。
一旁的五福忙从包袱里取出早就备好的红枣、莲子、桂圆、芹菜、红豆、两条腊肉,恭恭敬敬放在侯盛元旁边的桌上。
侯盛元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柳如珑已拿了纸笔,写下一纸契书,念道:“秦追,本姓郎,如今随母姓秦,年六岁,情愿投在侯盛元名下为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侯盛元补充道:“侯盛元愿收秦追为徒,抚养秦追长大成人,绝不让他冻着饿着,若他那三舅秦筑又来找他麻烦,我侯盛元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保秦追平安,十年内,侯盛元会传授秦追武艺、戏曲,使他成人后有技艺傍身,十年后,若侯盛元年老体衰,秦追需每年孝敬银两为我养老,若我离世,秦追需为我操办后事,我的全副身家,包括良田五十亩,青砖瓦房五间,后院的猪圈牛棚和里面的牲畜,在我死后由你继承,可行否?”
他低头看着秦追,秦追点头:“行,只是我还要学唱戏啊?”
侯盛元疑惑:“多给你一门技艺还不好?你先学着,成年后要不要吃这碗饭再说呗,我就你一个徒弟,你不把我的本事都传下去,我收你干嘛?”
秦追觉得他讲得有道理:“那成。”
柳如珑写好一式两份契书,侯盛元拿出红色印泥,和秦追一起在两张契书上摁了手印,各自收好。
秦追跪在蒲团上,对侯盛元磕了三个头,这便定下师徒名分,在这个重视师徒关系的时代,侯盛元和秦追都对彼此有了责任。
但秦追还是补充了一句:“那师傅,你真的要赶紧治你的胆结石了,不然我就要提前继承你的遗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