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砍柴、挑水、烧水都是体力活,格里沙一家会时常擦身,但没有条件天天洗澡,事实上,秦追、知惠也是这样的。小木屋的门窗被紧紧关着,热水的水汽熏得窗面发白,可以在上面用手指写字。
格里沙脱了衣服,滑进浴桶,握住秦追的手,低着头小声问道:“要怎么做?”
秦追看着他,温柔道:“先深吸一口气,然后面朝下。”
“然后呢?”
“然后是吐泡泡,在把气吐完之前抬头,深吸一口气,再低头。”
“听起来不难,我要试试。”格里沙自言自语,“我可以的。”
秦追鼓励着:“当然可以了,而且我在旁边,随时能把你拉起来。”
格里沙对他点点头,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终于下定决心,深深吸气,身体往下一坐。
秦追便随着他的弦,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沉在了温热的水中。
水中的世界总是很温暖,水流包裹着身躯,仿佛回到了羊水之中。
格里沙沉浸在陌生的水中,不太熟练地、悠长地吐着泡泡,他以为自己会很慌张,但其实没有,因为寅寅就在他身边。
秦追陪格里沙待在水中,渐渐的,他看到格里沙试探着在水中睁开眼睛。
这孩子有一双碧绿的双眼,眼白清澈分明,衬得那双眼眸越发像猫眼石,他和秦追在水中对视,就像北方河流孕育的精灵。
秦追靠近,向上指了指。
气快耗尽,要上去了。
格里沙会意,双手一撑,哗啦一声,他浮出了水面。
男孩将头发往后捋,银色的发丝在不远处的烛火映照下,如同撒了一层星光,服帖的粘在脸上。
他对着秦追露出天真的笑脸:“水没我想象得那么恐怖。”
秦追笑着看他:“对,水是这样的,你越排斥它,恐惧它,它就会伤害你,可如果你以轻松的状态去拥抱它,它就会托起你,但是,绝对不能在冬天的野外游泳,那真的很危险。”
“我知道。”格里沙一把抱住秦追,语气甜蜜而快活,“亲爱的寅寅奇卡,等到夏天,你也教我游泳吧。”
秦追觉得自己精神体的脖子差点被熊崽勒断。
“好、可以,你先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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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侯盛元一个月,秦追对武林高手的滤镜碎了一地。
想人家秦筑,虽然胡乱杀人,缺乏理智,疑似变态,可他提着秦追也能百米破十秒,偏偏看起来还没短跑运动员那个肌□□子的粗悍,一身肌肉精实流畅似黑豹,有和秦简一模一样的洁癖,穿着打扮整洁得体,平时高冷,偶尔来个邪笑居然还不油腻(这是重点)。
硬要说的话,秦追觉得秦筑放任何武侠电影里都可以做高逼格反派。
而侯盛元就是一个只要有天聊,连才割掉的胆都可以遗忘的八卦奇侠,时不时戏精附体,放屁不成功拿枕头盖脸,听见驴肉火烧四个字连路都走不动,要拽着才肯走,身材倒是挺好,和秦筑有得一拼,但比秦筑矮了10公分。
唉,这些高手的个性,也是丰富得让秦追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瞠目结舌。
但侯盛元也是真的底子好,伤口愈合速度在秦追见过的所有人里都是第一档。
只过了20天,侯盛元就能陪秦追一起站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山
间
月起,更新完了,今天晚上有二更作为补偿or2
第46章
事发(二更)
侯盛元既然好了,秦追就要和五福分道扬镳了。
“往后我就在唐山那边随师傅学艺了,你回京后与二叔、三叔说我过得很好,师傅是个好人。”
秦追将一个装了钱的信封交到五福手上。
五福不肯收:“侄少爷,您给我回去的路费就行了。”
秦追道:“收着吧,你陪我跑了这么远的路,一直尽心尽力,这些是你应得的,而且我也没给你封太多钱。”
五福这才肯接:“那五福谢您赏。”
秦追把人送上车,叮嘱道:“若是二叔、三叔在京中有事,记得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你若是过得不开心,也可以去山咕屯找我。”
这话怎么听都是有困难就可以来投奔小小侄少爷的意思,五福也有些不舍这小小孩童:“诶,劳您记挂,往后二爷三爷若要给您送东西,五福第一个来。”
送走五福,金子来和柳如珑还是跟秦追、侯盛元走,国丧结束前,他们就跟侯盛元混饭了,反正这两位名角也各自有个千多两的积蓄,便是几年不上台,也饿不死。
他们上了回唐山的火车,侯盛元还劝二人:“不如你们也在山咕屯那边买地置业,等你们什么时候不唱戏了,就和我一起耕种习武。”
柳如珑道:“我倒是盼着这样的日子,但为了那一天,我们还得多攒钱才是。”
金子来附和:“钱是一日比一日不禁花的,往日一串铜钱还可以买到许多东西,但若是战乱一起,几串铜钱也买不了一袋米,若是手里不攥着起码五千两,谁敢退?”
侯盛元无奈:“这世道本就如此,朝廷的钱,嗨,说没用就没用了,所以我才说要置地,土地和粮食无论什么时候都跌不了。”
柳如珑笑道:“那你为何不多买几亩地?”
侯盛元道:“你当我没买!我在沧州那边也是有地有房,还在县城里有一个铺子,只是我若现在回去,我师父那两个儿子看我还不和眼中钉似的。”
徐露白已经老年痴呆,见了最得意的弟子侯盛元,总嚷着要把家业传给他,因而惹了徐露白亲子不喜,侯盛元这些年是把自己在沧州田地的收入都交给徐露白,等把秦追教得入门了,他再带秦追去拜师门,顺带教徒弟看自己全部财产的账目。
侯盛元苦笑:“早些年我还说,等到我师傅快不行了,他后事尘埃落定了,我这不孝徒儿再回去,谁知道生了结石病,去年天天忧虑,怕活不过他。”
秦追听了,拿起他手掌一看:“还行啊,命线深沉,纹理不乱,你只要别作死,别天天惦记大荤,不碰肥肉,哦,鱼肉、牛肉、猪瘦肉和鸡蛋可以适当吃,应该挺能活的。”
侯盛元愣神:“你小子还会看相呢?”
秦追咳了一声:“学医的,多多少少会一点,但我也只会皮毛,看看手相和面相顶天了,你让我按着你的生辰八字算命的话,我也抓瞎。”
金子来竖大拇指,真心实意道:“牛。”
火车还是一路摇晃回唐山,下了火车颠驴车,如今也快过年了,三个大人领着秦追在唐山置办了年货,如腊味、干货、干果蜜饯、米面粮油。
侯盛元在街边小店买了几个棋子烧饼,带肉的塞给秦追,秦追摇头:“守孝呢。”侯盛元就把素馅的给他,自己吃肉馅的。
“我这趟出门,就惦记这一口了,津城的肉包子再好吃,也不如咱家乡的烧饼啊。”
柳如珑也在啃烧饼:“可惜不够辣。”
金子来提醒:“师弟,咱们为着嗓子可要少吃辣。”
秦追听着三个大人说话,内心有点怀念船面,他也喜欢吃辣的,尤其是有一次他去吃船面,辣辣的面泡在猪血汤里,搭配加冰的橘子汁超级清爽。
可惜吃到一半的时候,船上的人都开始抄家伙,秦追仰头灌完最后一口汤,把饭钱用面碗一压,往旁边的湄公河一跳。
不知道卖面的老板后来有没有活下来。
想起泰餐,秦追又有点怀念那边的凉拌刺身了,三文鱼、生虾、生腌膏蟹都是鲜物,再配个榴莲夹糯米饭,啧啧,等出孝以后,去津城的码头找螃蟹吃好了。
年货买完,侯盛元带秦追去做新衣服。
侯盛元对布庄裁缝道:“拿柔软耐穿的好布料来,给这孩子把衣服做大点,裤脚折两下缝好,等他长高了我再放。”
裁缝赞同道:“是该这样,小孩子都长得快。”
侯盛元又买了针线和碎布头,还给秦追买了新鞋新袜,他低头道:“你还得再配外套,不然冬日太冷了,不过咱们家有好皮子,为师亲自给你做吧。”
回到山咕屯,农家小院里的鸡鸭猪牛都被一名农妇饲养得极好,田里的冬小麦是1908年十月种的,收获要等到今年五到六月,收完冬小麦,又要种一茬夏玉米,也有佃户们帮着侍弄。
侯盛元介绍道:“咱们家的佃户都是黄河泛滥时逃难来的外乡人,在附近的瓦房里住着,有十来户,为师不是缺钱缺德的人,不会收太厚的租,不然人家日子过不下去,太苦了,你以后也这样,做人做事存三分善唉,罢了,你本是学医出身,再善就容易被欺负了。”
“我不会被欺负的。”
秦追撸起袖子,开始和他们一起收拾打扫卫生,又拿红纸剪窗花,今年是鸡年,窗上也要贴鸡应应景。
侯盛元问了一句:“以前住东厢房还是西厢房?”
秦追:“东厢房。”
那侯盛元就让他继续住东厢房,那儿原本是他存兵器行头的,如今都搬到库房去,拿药水喷了家具,再擦两遍,被褥枕头都是崭新的,棉花塞得密,汤婆子都是新买的,反正没委屈秦追。
侯盛元开始坐在窗下捣腾他的针线,秦追看了一眼,总觉得他说的好皮子好像是虎皮
秦追:这得亏是在清朝,不然我穿这一身出去,走不到百米就得被拉去派出所。
有爹妈在身边的新年固然好,没有了,日子也还得过,秦追被生活翻来覆去抽打了两辈子,韧性极高,每日里跟着新师傅习武,读书,背戏词,心态很稳。
新拜的师傅是好人,比开黑诊所那个老头还好说话,只是不富裕,不能天天供秦追吃白面,但这不要紧,秦追对吃的要求不高,日日杂粮面还有利肠胃通畅。
那十来户佃户人家,还有附近的农户若是生了病,如今也可以来侯家的院子里找秦追,他不收诊费,草药要么是地里自己挖的,要么是挑侯盛元、金子来、柳如珑有空的时候,拉上其中一位陪他去山上采。
秦追想,如今他也算步上济和堂历届当家人的路子,在田野间做个小郎中,用医术利民,也为日后技艺更进一步积攒经验。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二月初五,秦追满七岁了。
侯盛元提了一袋白面,大清早的在那和面,拉金子来过来抻面条,煮了一大碗寿面,蒸笼里蒸上豆沙馅的寿桃。
柳如珑道:“寿桃里多塞几颗蜜枣,小追喜欢吃。”
金子来乐呵呵的:“记着呢,早放了,嗨呀,这个年过得真好,要是在京里,堂会都唱不过来。”
秦追低头吃着面,发觉金子来拉的面很有劲道。
就在此时,有人用力拍着门板。
“侄少爷?郎家的侄少爷在不在?我是二爷身边的五财。”
秦追记得有这么个人:“五财?他来这做什么?”
侯盛元起身:“许是给你送寿礼的。”
他去开了门,却见一个瘦瘦的鸡嘴青年,进院子看了几眼。
看到秦追穿着暖和衣物,捧着碗站正堂门边看着自己,五财上前几步,跪倒在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侄少爷,家里出事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秦追不紧不慢喝了一口面汤。
其实当初,郎善贤说过让他身边的五财送秦追送郎善彦去廊坊下葬,但是被秦追拒绝了,因为根据他看人的经验,五财不太老实,对身为孩子的他来说有点危险,郎善佑身边的五福就憨厚老实一些。
“京中出什么事了?”
“二爷被安平堂诬陷,将恪贝勒家索格格的血虚诊断成了阳亢,不许人家孕妇吃鱼肉补身子,恪贝勒家生了五个女儿,索格格怀的是他第一个儿子,孩子生下来却瘦弱不堪,索格格也大出血,如今躺在床上,恪贝勒还说要为她请封侧福晋呢,咱们家惹上了这么一桩官司”
阳亢是孕期高血压,秦追就给克莱尔调理过血压,血虚就是贫血了。
且不说郎善佑到底有没有诊断错误,但这种病人死去的事,每个大夫都遇到过,只是沾上了宗室,这就倒了霉。
秦追皱眉:“然后呢,二爷下大狱了?”
五财低着头:“二奶奶说,家中缺五千两银子,让小的来找您,求您借钱给她把二爷、三爷赎出来。”
“五千两!她怎么不去抢?”柳如珑细眉倒竖,两步上前,将秦追往他身后扒,“你们侄少爷才没了父母,正处孝期,他爹妈走得匆忙,也没留几个钱给他,一个七岁孩子,就是榨干净他的骨头,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去赎你们的爷!”
金子来这时也没了好脾气,他一撸袖子:“郎善贤自己惹的祸,凭什么让侄子来收场?好叫你们知道,这孩子也不是没长辈管的,想扒他的钱,先过爷爷这一关!”
这武生本就个高,眉目一瞪,拿出他演戏台上武将的架势,竟是比侯盛元这个货真价实的大高手还能唬人。
五财见这两人仿佛下一瞬就要上来揍自己,腿一软,鸡嘴抖得哆哆嗦嗦。
秦追对柳如珑、金子来仗义出言心中感动,觉得自己这阵子叔叔没白叫,他和侯盛元对视一眼。
侯盛元弯腰:“诶,管么?”
秦追小声回道:“只要出了事,你能带着我跑,我就敢管,我二叔人不坏,我走的时候,他还给我塞了五千两银票,我一直没花,这次回去还给他也是应该的。”
侯盛元嘿嘿一笑:“那你可以放心,我休养得好,如今已恢复八成功力,若只是要跑,没人困得住咱们。”
接着他在秦追耳边悄悄说:“我早年偷偷杀过几个八国联军,他们的兵器就放地窖里,收拾收拾应该还能用。”
秦追心中一定:“那,就劳您领我去京城看看?”
侯盛元竖大拇指:“走呗。”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虐完了,其实无良亲戚搞事这一段在大纲里也是不虐的,秦追连金三角都混下来了,他很谨慎,心里没底是不会贸然回京的。
第47章
传承
时隔几月再入京,秦追心境已与上次来时大为不同。
上次他到京城,是被秦筑劫来的,走的时候带着郎善彦的棺材,还有郎善贤的一半私房钱,五千两银票。
这次再来,他身上带了一万两的银票,但就连侯盛元、柳如珑和金子来也以为他身上只有五千两和一些母亲留的小额银票,加起来至多六千两。
实际上秦简带着秦追跑路到津城时,身上就带了一叠银票,零零散散得有二万,还有汇丰银行里的六千两,几大车细料,还有铺子家具等。
在秦简决心去京中杀人时,她便提前将银票塞到了秦追的肚兜夹层中,嘱咐他守好这笔钱,花也要小心。
那些一百两一张的小额银票有几十张,等秦追去东北投靠赛音察浑,就把大额的给赛掌柜,小额的自己留着以防万一。
后来秦追没去东北,这些钱就都是他自己留着。
秦追在侯盛元于津城养病的时候,就去把细料处理了,细料卖了五千两,秦追这就有了三万一千两银子在手,到底郎善彦、张掌柜、郑掌柜携手经营济和堂多年,家当厚实,即使不回家挖地板下的小金鱼,秦追也很富裕。
从攒钱的功夫来看,郎善贤私房钱是一万两,而郎善彦能给妻儿留下埋屋里的两箱子小金鱼、一箱珠宝首饰、临时跑路也能立刻拿出两三万的活钱,就知道他确实能耐比弟弟强。
帮秦追卖细料的是郑掌柜家的一儿一女,他们也会医术,秦追便送了他们铺子的房契地契和三千两,把济和堂的匾额也托给他们,全了郑掌柜对济和堂的情谊,加上办丧事等花销,秦追手头剩了两万八千两。
若是秦追想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凭这一大笔钱,他大可以和他的师傅一样在乡下置地做个地主,不事生产、优哉游哉的过完这一辈子。
可秦简还被困在南洋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能去搭救她的也就秦追这个崽了,而且秦追很清楚,待战乱一起,这片土地哪有安全的地方?
所以地主是做不成了,秦追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学学他的父亲,郎善彦,等他救出妈妈,他会摇着虎撑子,背着药箱,用医术行走广阔天地间,品味这精彩世界。
如果可以,他还想去和通感的孩子们见面,手拉手说说话,然后他们可以在现实中一起吃红枣年糕汤、爬高加索山脉、泛舟苏黎世湖、畅游内格罗河、看费城日出日落。
他想做如郎善彦一样高尚、医术超越郎善彦的大夫,那样终有一日,他一定可以回首笑看两世的苦痛,说,我没有被打败,我在我的人生中赢到了最后,而且,他希望让妈妈看到自己做到这一切。
入京之前,秦追带了充裕的银钱,请柳如珑和金子来送他,师傅侯盛元隐在暗处跟随。
五财对金子来怕得很,生怕这戏子一言不合就打人,一路畏畏缩缩,却还是坚持把秦追往京城引。
在入京前,秦追在京外县城的客栈里,叫了五财进自己的房间,又问了一次。
“五财,这次你一定接我入京,确定只是让我拿钱把二叔、三叔从牢里赎出来,而不是为了别的?”
五财站木地板上,低头看着有霉点的木板,总觉得这木板就像他的命,破破烂烂,便是哪日生了小木板,也是世世代代的奴才命,想要换命,只能做些亏心事。
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济德堂起家也做过了亏心事,挤兑那些医术好但没后台的小郎中,巴结王公贵族,郎家做得,他五财怎么做不得?
五财不敢看那失去父母的孤儿清凌凌的眼睛,好不容易将对方诓骗到京郊,那师傅也没跟来,百步走完九十九。
想上青云路,就得硬下心肠。
五财哈着腰笑道:“侄少爷,真就这件事,那可是您亲叔叔,您救了他们,也对郎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不是?”
那孩子轻笑一声:“我的名字又没在郎家族谱上,我们家有单开的新族谱,第一页写的是我阿玛郎善彦,没其他人了,不过二叔三叔对我有情义,我认他们的情,出去吧,人,我是会救的。”
五财后退着出了屋,心知这孩子心中有疑,到底是郎家最出息的大爷悉心教导,听说书背了几箩筐,可他已快入局,柳如珑和金子来两个戏子翻不了天,绕那小孩精似鬼,翻不出二奶奶的五指山。
等五财出屋,侯盛元翻窗进来,低声骂道:“丧尽天良的一家子,徒弟,他们想卖你!”
秦追是和金三角大毒头、诈骗头打过交道的主,见识过人类能露出的最扭曲丑恶的面孔,五财在他这儿远远够不上大恶人的标准,至多一个小瘪三,因而还很淡定。
“您先和我细细说,把事弄明白了,我就晓得怎么应对了。”
原来郎善贤和郎善佑确实是下了大狱,郎家全家男丁都被判了流放宁古塔,只是如今吏治败坏,加上将封建制度钉死在这片土地上的最后一根锈蚀铁杵太后已经离世,才可以给钱就赎人。
毕竟朝廷财务糟糕,旗人如何?宗室又如何?他们缺银子,只要有银子,什么都好说。
只是郎善贤在入狱前,就用最后的积蓄把二奶奶送出大牢,让她回娘家去,二奶奶如今打秦追的钱的主意,就是因为她才生的儿子和丈夫还在狱里,而且她的娘家马佳一族并不想养这个姑奶奶,她的父母已去世,哥哥嫂子都想让她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