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秦追面无表情地蹦回到梅花桩上,心里纳闷,要说十七八岁的男孩会想女人,那他前世怎么没想过?如果是性取向不对,那他也没想过男人啊?但是仔细想想,秦追上辈子十七岁前脑子里只有“求生”二字,十七岁后,他读高三一直身处高压环境中,大概连身体也认为不需要把珍贵的能量浪费在繁衍上吧。
1909年2月12日,农历大年廿二,通感六人组的共同生日。
秦追请栀子姐做了卤菜,主要是卤豆腐,然后用清汤开了锅子,加入菜丸子,包了鸡蛋饺,再下面条,美美吃了一顿。
朝国的知惠是五个小伙伴中第一个享受生日宴的。
早上先来一碗热热的海带豆腐汤,这是朝族人过生日时必须喝的,然后是滚了黄豆粉、红豆粉的打糕,还有煎明太鱼,猪肉的江米丸子,辣白菜的饺子,一大桌子全是德姬清早起来做的。
秦追瞧不上部队锅这一还未诞生的食物,但他对朝族美食却是点赞的,因为他真的超级喜欢吃糯米制品,年糕和打糕的味道都在他的心巴上。
在21世纪的时候,连秦欢都知道想带弟弟出去吃饭的话,首选泰式餐厅(味道不正宗会被嫌弃),其次选朝族餐厅,就是别去韩式餐厅,秦追嫌那又贵份量又少。
德姬看着知惠小猪一样憨憨的吃态,双手托腮,笑眯眯道:“我想好了,现在我们要全力以赴地攒钱,以后实在不行了,妈妈就去开一家小店,怎么都能养活你的。”
知惠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自己精致美丽得像个大娃娃的母亲:“妈去开饭店?你做厨子?”
德姬反驳:“不要小看我啊!我已经能一个人背五十斤的年糕走五里路了!”
知惠又问:“那万一真的打仗了,我们跑的时候管不管南家?”
德姬理所当然道:“到时候南家就没用了啊,当然就不用管他们了。”
然后德姬倒了三杯米酒,举起一个杯子:“来,咱们娘弎走一个。”
知惠一饮而尽,和德姬一起发出快活的“哈”的声音。
秦追:原本想说小孩子还是别喝酒比较好,但思考一秒后就决定不扫兴了,朝国那边是山地地形,更容易储存冷空气,因此气温比同纬度的东北还冷8到12度,这大冷的天不让人家喝点,待会知惠可怎么出去打雪仗呢?
.
到了中午,格里沙的生日活动开启,谢尔盖舅舅带着他去洗冷水浴,秦追立刻被冷跑了,直到中午有炖牛肉吃,秦追才又跑回来。
他蹭着格里沙的视角看了,奥尔加妈妈做炖肉时一滴水都没放,只放油和酒,浓郁的肉香味弥漫着整间木屋,波波的口水都能拉丝了。
格里沙悄悄问秦追:“那水不冷啊,为什么你会受不了?”
秦追后仰:“那水还不算冷吗?它上面浮着冰块啊!”
格里沙心想,有冰块也不冷啊,唉,看来寅寅奇卡是个怕冷的孩子。
这时候奥尔加往格里沙嘴里塞了个炸的蜂蜜蛋糕,秦追又被齁到了。
今年格里沙的生日礼物是谢尔盖舅舅一本书,秦追看了一眼,居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是《涅朵奇卡》!”秦追高兴地高举这本书,就像举着辛巴,“我一直想看它!”
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成名作,虽然作者因为心态变化的缘故,只将女主人公涅朵奇卡的一生写到18岁,但依然是一本绝顶好书,秦追太喜欢书里面对于涅朵奇卡的心理变化描述了,那种细腻入微、精准掐住人性丑恶的写法可是老陀独此一家!
格里沙想起来了:“寅寅奇卡,上次我和妈妈去赶集时,你在书店看这本书太久了,所以妈妈和舅舅都觉得我喜欢这本书。”
就在此时,奥尔加又塞给格里沙一双袜子:“格里沙,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格里沙惊喜:“今年送我两份礼物哇!”
.
又过了两小时,罗恩开始吃甜滋滋的覆盆子蛋糕。
65岁的玻尔兹曼带着他的外孙女希娃一起来玩,希娃和罗恩同龄,是个黑色卷发的胖姑娘,看起来比罗恩壮一圈,脾气很是温柔敦厚。
希娃笑眯眯道:“罗尼,这是我为你做的贴画,用湖边捡的石头和叶子做的,这个小人是你,这个是小狗,你不是很喜欢小狗吗?”
罗恩腼腆地接过:“谢谢你,希娃。”
玻尔兹曼摸摸罗恩的头:“生日快乐,小朋友,你要多吃些,再长高点,不然我们去划船时,只能让希娃和你坐一起,我坐另一边,船才不会侧翻了。”
有关体重,这是玻尔兹曼、希娃、罗恩三人共同的痛苦,他们的体重都不在健康范围内,罗恩甚至为了玻尔兹曼和希娃,找秦追要过减肥食谱。
罗恩握着玻尔兹曼的手腕,过了一阵,开心道:“很高兴看到你还是这么精神,路德维希爷爷。”
玻尔兹曼冲他眨眨眼,智慧的眼中藏着笑意:“再次祝你生日快乐,我的小朋友。”
.
至于菲尼克斯他的生日宴会太盛大了点,别说秦追觉得吵,他看作为寿星的菲尼克斯、克莱尔女士都相当疲惫。
露娜的生日最精彩,因为罗伯特先生用带她去了胡胡伊省看十四色山,他们还打算爬上去。
秦追连上露娜的弦时,小姑娘正拄着登山棍,一脸坚毅地登山,而且走着走着还要爬一会儿,疑似累惨了。
秦追:“要不要我帮你爬一会儿?”露娜学游泳时也有累到不想动的时候,那会儿就是秦追帮她游,等她心没那么累的再回来。
露娜吸了吸鼻子:“我也想,但爸爸告诉我明年要带我去爬更高的山,我还是先把自己锻炼起来吧,总不能每次都依赖你,你能抱着毛毛和砣砣,让我感受抚摸它们的快乐吗?”
“当然可以。”
毛毛和砣砣如今和瑞德、波波一样,荣升六人组爱宠的位置。
秦追嘴上说养狗子麻烦,实际上他还挺享受的,宫里猫狗房出来的两只京城犬血统纯、品相好,毛毛还掌握了握手、转圈圈、拱手行礼的技能。
而且京城犬有个特点,就是看主人的眼神特别深情,当那小小一个毛团仰着头,湿漉漉的鼻头动着,大大的眼睛专注地只装着主人的时候秦追理解了其他铲屎官们的心情。
毛绒绒真棒,清澈的爱来自小黑医。
秦追抱起毛毛和砣砣,让它们趴自己腿上,揉着狗狗的脑袋,捏小狗的耳朵,北风在窗外呼啸,有雪花落下,秦追看着院子里青砖上被秦简用棍棒敲出来的痕迹被白雪覆盖,眼中有南美洲海拔四千多米的霍纳卡尔山脉。
宁静的一日,直到那德福下学回来才结束,他背着小书包奔回来,仰着头唱着《定军山》,居然有模有样。
“寅哥儿,你德福哥回来啦!你一定想不到,我上学的学堂边上,有个以前吃开口饭的老大爷在乞讨,我就把今儿带去的饭菜和外套都给他了,他就窝屋檐底下教我唱戏,特有意思!”
随着那德福的叫声,院中一下热闹起来。
秦追想了想,笑起来:“那我们再去给他送些东西吧,这么冷的天,好多人都缺吃缺穿的。”
他放下小狗,侯盛元坐在炭盆边烤土豆吃,见他起身,好奇道:“你干嘛去啊?”
秦追道:“去估衣铺买些衣服,再做几桶姜米粥,蒸些馒头,出去干点善事,我阿玛妈妈没走的时候,每年也要做这些。”
侯盛元一愣:“那你父母心肠挺好的,得,我陪你吧,不然就你这漂亮样子,怕是布施道一半就让坏人拐了不可。”
当菲尼克斯趴在床上喘气,发誓下次再不让父亲承办自己的生日时,就听到一声又一声的谢谢。
他坐起身,看到寅寅给那些屋檐下衣着破烂的人送吃的穿的,每人都发了几枚铜钱。
“拿了钱就去鸡毛店里住吧,外头太冷了。”
秦追叮嘱着,见有老人孩子走不动,就去找来驴车、将他们直接送去鸡毛店,店主很不愿意收留这些人,秦追就塞钱说好话。
“我知道有几个人不好,可能熬不过今晚,您就分他们一个棚子,让他们在能挡风的地方睡吧,我明儿叫人来收他们的尸,绝不给您多添麻烦。”
店主看到秦追后头高挑结实的侯盛元,掂了掂手中银子:“那你再给我一两,不然不够。”
秦追笑了,将钱给他:“谢谢您好心了,我找了几家店,就您还肯收留这几个人。”
店主拱手:“可别,小少爷才是真好心,我就一个天天惦记钱的苦哈哈,只要有得赚,我是死人钱也不放过的,可不敢跟您比。”
秦追点了点头,拿冷水洗了手,开始给鸡毛店里的住户免费看诊,其中不少人有冻疮和冻伤,以及严重的营养不良,对于这些人,只要给予温暖的衣物和热腾腾的食物就好。
但秦追只能帮他们今日,到了明日,他们又看不到未来了。
可惜秦追只是个小大夫,能救这些人的却不是大夫,而是许许多多的战士,他不知道这些如今住鸡毛店的人里,有几个能撑到四十年后,但秦追希望能多几个。
菲尼克斯抱膝坐在床上,内心不知怎么,就从宴会的喧闹中摆脱出来,逐渐变得宁静安适。
不知不觉,秦追在京中住了差不多一个月。
索格格恢复得很快,大小便基本正常,左侧下肢肌力达到4级,已经能下床走动了,面瘫也好了,说话不再含糊、吃饭喝水时注意一些也不会再呛住。
但这就是秦追的极限了,索格格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像肌力5级的正常人跑、跳,她走路时总要很注意,才不会一瘸一拐。
2月的最后一日,秦追最后一次给索格格针灸,见她在室内走着,面上满是欢喜,便说:“往后我就不再来了。”
索格格一怔,看着小小的大夫:“您不来了?”
秦追道:“是,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要离京了,京中是非多,我在这无法安心习武、修习医术。”
“那、那”索格格不自觉地拧着手指,她想说那我怎么办呀?可是话没出口就知道这个问题不该交给小大夫,他只是个孩子,能医治自己便是恩,如何能给他出更多难题?
秦追想了想,将一本书交给索格格:“您要是不介意,请收下这本书,上面写了些便宜又常用的汤药的做法,有些是暖身子的,有些是祛暑的,后半本讲的则是如果有和你一样的病人,该如何护理他们,如何预防和治疗褥疮,如何上药换药。”
“这是我写的信,您把这本书看完了,可以去道济医院旁边的护士女校报名,学得技艺在身,总比男人靠谱,只是要不要去,在您自己。”
秦追能做的不多,只是索格格再回到恪贝勒身边去的话,八成还是会被磋磨,如果她能下决心去学一门本事,肯定比待在家里挨父母兄嫂的白眼强。
“世道多艰,女子能走的路较男儿更少,我能力有限,只能为您想到这一步了。”
索格格接过信,突然鼓起勇气,大胆地握住秦追的手,眼中含着泪水,却仿佛有什么在她的眼中燃烧。
“大夫,您的大恩大德,索绰罗.扎喇芬死也不忘,我跟您保证,我这辈子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将来定要报答您!”
看到她这模样,秦追心中一松。
扎喇芬的心里有劲儿就好,这样的人才能活得长。
二香这些日子一直陪秦追护理扎喇芬,看到这一幕,她露出欣慰的笑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上面有做活做出来的薄茧,秦追还特意给她支付了护理费,说不能让她打白工。
于是她也觉得,她是一个靠双手吃饭的人了,往后这一生,她还要继续靠自己吃饭。
等离了索家,秦追伸了个懒腰:“可算完事了,接下来就是和师傅回山咕屯了。”
柳如珑一直坐在马车的车架上,听到他这么说,摇手:“谁说咱们要回去的?接下来咱们也得去申城呢,和你的二叔三叔一道走。”
秦追问道:“去那干嘛?”
柳如珑回道:“当然是和武林同道见见面、切切磋啊。”
在秦追不知道的时候,侯盛元已经和郎善贤、郎善佑一起买好了车票,准备去申城逛一圈。
这也就意味着,秦追即将看到无数民国剧的大舞台魔都,在清末时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讲个不算剧透的事吧本文能活到四十年后的配角是很多的,包括寅寅去施粥送医的那批人里也有,蘑菇希望这篇文的底色是希望,所以会照着大纲走,但不会刻意虐(有些时代背景带来的波折,比如戏子在清末民初地位低,这个是没办法啦),时代很黑暗,但寅寅一直在努力生活。
第52章
红尘
就是秦追收拾东西准备离京时,锦王府福晋打起了秦追的主意不是锦王的母亲老福晋,而是锦王的老婆,小皇帝的母亲,锦王福晋。
哪怕清廷已日暮西山,锦王府与宫中太妃依然一直围绕着对皇帝的影响力斗争着,为的是一个权字。
除此以外,锦王福晋很担心如果小皇帝一直脱离母亲的灌输,万一等到他九岁、十岁,宫里的太妃们就指示着宫女去爬皇帝的床,亦或者用别的肮脏手段笼络小皇帝的话,小皇帝以后还记得他的生父生母吗?
为了儿子的健康,还有他对锦王府的感情,锦王福晋想让精通医术且外貌讨喜的秦追,在守完孝后,就入宫去贴身伺候皇帝。
可皇宫里只能有一个男人,锦王福晋不是让秦追去做皇帝的哈哈珠子,因为他的身份太低了,父亲无官职,还被太后赐死,多多少少让秦追算个罪人之后,他的母亲还是汉女。
所以让秦追入宫,就是要他去做太监,在贵人的心里,什么秦追是郎善彦最后一根独苗,他不能做太监之类的社会人伦顾忌是不存在的,让他去伺候皇帝是瞧得起他。
万一秦追争气点,做到总管的位置,这辈子不也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么?
秦追:呸!
郎善贤:%¥#%(有生以来学会的所有脏话)
郎善佑:哔!(骂得比他哥脏10倍)
幸好,秦追还是有靠谱监护人的。
侯盛元闪亮登场,提着一张契书找上郎家,嚷着秦追为了从他这儿习得武艺,已和他签了师徒的契书,皇家想花钱买秦追一世奴颜婢膝,他还不乐意卖呢。
阿弥陀佛,侯盛元出场说这话,实则是为了让郎家安心,可郎善贤知道这事后眼睛都红了,撸起袖子就要和侯盛元拼命,因为他以为侯盛元收了秦追做手把徒弟!
戏曲界的收徒大致分为三类。
第一是科班,月红招就是这一类,他以前是什么惨样大家也都知道,挨打挨骂,被师傅以“为了戏班”的名头被送给达官贵人享用,最后靠勾搭更大的权贵才脱身。
第二就是带艺投师,这个待遇好一点。
第三是手把徒弟,就是师傅收徒弟,两人牵七到十年的契书,期间徒弟也要任打任骂,和科班里一样要吃苦,只不过师傅不是戏班子里的,而是个人教学,等学出本事了还要去搭戏班子唱戏。
第三类的师傅一般是脱离了戏班独立门户的角儿,他们有自己的私寓住,吃饭睡觉的条件比戏班子好,但私寓的名声可不好,大家都说那就是相公堂子,堂子里的人从师傅到徒弟,不仅会唱戏,还要卖身。
但郎善贤那个战斗力,可能就比鹅强一点有限,而侯盛元如今功力都恢复到巅峰期的八成了,他就是让郎善贤一只手一只脚,也能轻松大获全胜。
王氏老泪纵横,拉着郎善佑喊:“去,拿所有银子来,把寅哥儿赎出来,咱们家的孩子不能沦落到那种鬼地方!”
秦追旁观一阵,见侯盛元解释不清,只能翻着白眼道:“别搞错了,我签的不是戏子的契书,是学武的契书,这两种契书不是一回事。”
郎善佑以前有点纨绔,知道的也多,他眼前一亮:“是师徒契书?入室弟子的那种?他死了家业归你,他老了你要管他那种?”
秦追:“嗯呐,我三舅太癫了,我得防着他,所以就拜个能打的师傅养我了。”
郎善佑放心了:“那好那好,这下我可放心了,以后侯老板可是咱们自己人了。”他高高兴兴去上去拉架,然后被郎善贤一拳擂眼上,多了个黑眼圈,“诶呀!”
等几个大人终于坐下来好好聊聊,郎善贤才知道自己误解了侯盛元,他面上便青青白白,最后变回了健康的红润,起身对侯盛元长鞠一躬,“多谢侯老板收寅哥儿为徒,传他武艺。”
侯盛元端正坐着受了这一礼,挥了挥手:“嗨,您懂我的意思就好了,往后小追就是我这一脉的传人,我是他师傅,自然不会放任他被锦王府害了,今儿我上门,就是想提醒你们,快收拾了行李下申城去吧,这是四张车票,刚好你们一家能用。”
郎善佑捂着眼睛吸着冷气:“现在就走?”
侯盛元点头:“立刻走,不拖了,有时候事儿就是拖着拖着才变得无法收拾,既是已入危境,不如快刀斩乱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他这么说,自是年轻时闯荡江湖时留下的经验,秦追却和郎善贤、郎善佑有了同样的想法,那就是但凡当年郎善彦跑快点,或许后来就不会被抓进宫了。
郎善贤当机立断:“好,我家那些家具摆设都不用处置了,善佑,你和娘去拿各自的换洗衣物和银子银票,一盏茶的时间,能带多少是多少,然后直接走,侯兄,我先失陪片刻,一盏茶后咱们就在门口见。”
京城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他们这些除了本事一无所有的平民还是跑吧。
秦追那边早把栀子姐一家安排好了,他留了五十两,让他们有事就去廊坊,那边有郎善彦留下的田地和家族坟地,京城过不下去,去那耕种也能活。
黄昏时,一架马车载着王氏和郎迎、郎善贤,郎善佑,五福架着马车,一路出了城门,四张车票可以让四个大人用,郎迎不占位置。
侯盛元带秦追扒在一辆卖菜的车里混了出去。
才离了京城,两人将身上盖着的菜翻开,给了车夫钱,一齐跳入路边的草丛中,侯盛元背起秦追,往树林子大步跑去。
金子来和柳如珑一人胸前背一个包,里面塞着两只小狗,已牵着马在林中等他们许久。
见到二人的人影,金子来踮起脚,招着手:“这呢,你们可来了!”
侯盛元露出明快的笑:“是啊,来了。”
他们这一行也下申城,但秦追还有两只小狗,坐火车实在不方便,三个大人一商量,干脆就走陆路、水路,看一路风光人情,也是历练,因此将车票让给了郎善贤一家。
柳如珑对侯盛元竖大拇指:“侯老板,长本事了,都敢和皇帝一家抢人了。”
侯盛元哈哈一笑,将秦追往马背上一放:“我就这么一个徒弟,可不得看紧些?那锦王府实在不是东西,我徒弟的爹给他们老福晋治阳亢,我徒弟又给了机会让他们抢恪贝勒的爵位,他们的回报是什么?是想拉我徒弟去做太监!美得他们,全家下地狱去吧!”
说着,他也翻身上马:“既是做我的徒弟,这辈子便这红尘里潇洒快意地打滚子,武艺在身,医术在手,天大地大尽可去也!”
金子来笑道:“侯老板这话有话本子里的侠气了。”
柳如珑提议:“诶,那书里不还有风尘三侠吗?不如咱们这次南下,也起个红尘三侠的名号玩玩?”
秦追握住缰绳,伸长了手去摸毛毛,他仰着头说:“加上我,四个。”
金子来应道:“对,红尘四侠。”
“那红尘四侠这便出发!”侯盛元一夹马腹,扬鞭一抽,“驾!”
柳如珑和金子来随即跟上。
三匹马的马蹄踏出滚滚烟尘,伴随着小狗时不时发出的爱娇叫声,七岁的秦追迎着风,心中无比畅快。
京城车站,郎善贤抱着儿子小心地喂着粥,火车发出悠长的鸣笛,蒸汽车头上方喷出滚滚长烟,车轮滚动着,载着人们向南而去。
郎善佑看着不断后退的京城,轻哼一声:“那帮尊贵的爷迟早会被所有人落下去,等着吧。”
王氏没有阻拦儿子,她心中也怀着对一些东西的刻骨恨意,她拍拍郎善佑的手,低声道:“所以你们哥俩要好好活,会等到那一天的!”
.
由南往北,从北向南,道路千千万,都有前人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