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秦追不是第一次随大人长途行路,过往却从不曾吃过什么苦,都是马车、火车一轮一轮的运他,到了地方总有旅店热水。和侯盛元走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路子,侯盛元武功高,又是沧州出身的武林人士,到了冀北,到熟悉的镖局去一逛,就要到了运镖的差事。
他教导秦追:“行路难,花钱也多,能不白走就不白走。”
秦追把砣砣的狗包背自己身前,回道:“我懂了,能赚一点是一点。”
侯盛元满意:“孺子可教也。”
南美的露娜才爬完十四色山,坐在山脚给自己捏脚,听到侯盛元的教导,面上浮现一抹深思。
她对罗伯特先生说:“爸爸,下次你出门冒险,能不能顺便做点生意,不管是从这带特产回去卖,还是从老家那边带货过来,咱们不能亏啊。”
“啊?”罗伯特先生面露茫然,一旁的旅伴已经开始夸露娜的生意头脑胜过企鹅爸爸了。
而秦追跟着运镖的车队走,风餐露宿便成了常态,侯盛元疼徒弟,每日拉孩子起来练功时,倒会尽量找到干净的清水给孩子洗漱,但秦追跟在车队里,大家伙却都方便了,甭管是谁头疼脑热了,只管来找小秦大夫便可。
最初当然是没人信一个七岁娃娃的医术的,但架不住运镖这一行,时不时还遇见一些古典金融人才秦追是说遇到劫匪。
每遇上一回劫匪,镖师们总要挂些彩,秦追恰好精通包扎外伤,甚至还用羊肠线缝好了一个差点流血身亡的镖师,自那以后,大家就都晓得他是个医术绝赞的人了。
秦追被马车、驴车等颠得屁股痛,还得帮一群汉子针灸刮痧拔火罐,他居然也来者不拒,只要病人有病,他就治。
侯盛元见他辛苦,不由得说:“要么你还是找他们意思意思要点钱吧?不然那群杀才只觉得找你拔罐,不拔白不拔,没病的也要来贪便宜。”
秦追叹气:“我身上还有家传的虎撑子呢,该接病人还是得接啊,再说了,那些叔叔们见我带了小狗儿,这些日子也没说什么,露宿时把最好的位置让给我们,摘了野果分我一个最甜的,他们也是有心。”
吃镖师这碗刀口饭的汉子得习武,因而有了钱就要拿去填嘴补充营养,维持武力,这就是一大笔开销,若是家里还有老人妻子孩子要养,说他们囊中羞涩也不为过,外出时也宁可苦着自个多省点钱。
反倒是那些家里没人的,倒舍得去花钱找窑姐儿,但秦追也不治这类人,只给那些的确是苦的汉子看病,以医生的目光去看,这一类人身上都有暗伤旧病,秦追就当拿他们攒经验条了。
“至于诊费嘛,等我长高一点再说吧。”秦追揉揉自己的脸蛋子,“年岁小也不全是好事啊,走出去都没病人肯信我,只有免费才能吸引一些人过来找我看病了。”
柳如珑低头一笑,搂着他刮脸蛋:“年轻还是好处多,你你看看你这皮肤,和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这阵子风吹日晒也没糙了你的皮。”
秦追:“哦,这个是天生的,我妈也晒不黑。”秦简女士是闵福省人士,靠海长大,一到夏天就往海里蹦,照样肤白如雪,这份基因彩票让秦追捡着了。
柳如珑卡了一下,随即露出羡慕的神情:“这么好?”
金子来:“柳师弟到了夏天就算日日打伞,还是容易变煤炭,嗷!你打我干嘛?”
柳如珑臭着脸收回手:“你管我?反正上台前妆一上,想要多白就多白。”
说来有意思,这日下午来找秦追看肩伤的一个镖局武师姓梁,他开玩笑地问:“怎么小秦大夫你都不给我们开方?可是本事不到家,家里大人不许?”
秦追回道:“我家大人许我开方的,可这儿没药啊。”在郎善彦去世前,秦追的医术就已经到了可以外出游历做郎中的阶段,已经具备曲家医术传人独立开方的资格。
一个姓黄的商人便道:“这有什么?到了城镇时去买药就好,诶,小秦大夫,你开方的本事到底怎么样?”
秦追谦虚道:“也就一般般,能看出您身上有肾结石,您要是肯吃我给的药,花个七到十天,是可以将那些小结石排出来的。”
黄姓商人大惊。
侯盛元睁大眼睛:“哦呦,那黄老爷是不是腰痛啊?我以前肾结石也是腰痛,就这小子给我治好的。”
黄姓商人连连点头,秦追拿钢笔在一个本子上唰唰写了药方,撕下递过来,之后路过一城镇时,黄姓商人去拿了药,每日里车队一停,他便在那熬药喝下,不过五日便排出结石。
车队众人这下对秦追是彻底心服口服,对红尘四侠越发照顾,连吃饭时都随便他们“再来一碗”了。
侯盛元也再次提高了对这个徒弟医术的评价,秦追神情不变,心中打了个响指,优秀的黑医,总是知道要如何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
待上了京杭大运河,大家一路乘船而下,就走得更快了,而秦追也看到了在21世纪已经被时代淘汰的一个行当。
纤夫。
纤夫们通常是在河边搭个棚子,条件好点的会穿条裤子,只要有船过去,他们就会被叫出来拉纤。
那嗨哟、嗨哟的号子喊得不算响,在秦追听来,总少了些中气,精瘦黝黑的身躯在乍暖还寒之时累出了一身的汗,让他们的肌肉看起来糊了一层晶亮。
秦追坐在货船上,看他们低着头,面朝大地背朝天,脚死死蹬地,用人力将船往前拉,心口升起一股酸涩的难过。
金子来看了,却突然面露担忧:“现下有了那什么蒸汽船,这些纤夫的活也在变少,到那时候,他们该怎么办呐?”
柳如珑道:“不知道,许是去租一辆黄包车做车夫,或是去找个码头做力工,反正不能进厂,那里头的人从白天干到晚上,每个月都有累死的。”
纤夫拉纤的事发生在中午十二点,不知何时,格里沙和罗恩、知惠的弦都连上了秦追的弦。
生活在高加索山脉、苏黎世湖畔、长白山东侧的孩子借着秦追的眼睛看到了那岸边苦苦劳作的人们。
秦追喃喃自语:“在这个时代,纤夫们会加快河道上的货流运输,工人们在工厂中建造工业,他们创造了这个世界,可他们不被允许享受这个世界。”
那些曾在义务教育中掠过的字眼,此时化作了一声叹息,而与他心灵相通的那三个孩子还不懂很多事,只是默默将这一幕记在了心里。
待下了船到了陆地,还来不及看能与天堂媲美的苏杭,车队继续赶路。
终于,他们抵达了申城,这租界密布的江河入海之城,中西文化交汇之地。
秦追前世今生第一次来到申城,随着马车摇摇晃晃,他一手抱着毛毛,一手掀开车帘,没有看到高耸的东方之珠,只觉得所有建筑依然是灰蒙蒙的。
侯盛元往外瞧了一眼,惊叹道:“好繁华的一座大城。”
秦追好奇地问:“师傅,我们接下来去哪?”
侯盛元笑道:“去找我的同门师兄,卫盛炎,他是你大师伯,练的是龙蛇拳,如今在申城一家武馆做总教头。”
既是说要来这,侯盛元自然能给他们四个找到落脚之处。
押镖的车队要去租界附近一处商行交货,红尘四侠与他们分开,去了离英租界很近的一处地方。
侯盛元自得了结石病后,就一直缩在山咕屯等死,如今他恢复了健康,即将重入武林,整个人都兴致勃勃:“我和你们说,我师傅这辈子就两个徒弟,我大师兄还有我,大师兄与我不同,他不喜剑术,只练拳术,且擅长经营,就与一名家里做药材生意的武林同道到南方闯荡。”
秦追好奇:“药材生意?他那个同道也是大夫?”
侯盛元解释:“医武不分家么,有些武师家里也开治跌打损伤的医馆,而且武人们聚集起来,押运药材也不怕被打劫了。”
清廷衰落,沿海地区屡遭洋人骚扰压迫,因而各地都流行练武,尤其是南方商贸繁华之地,武馆也多得很呐!像两广、闵福一代,甚至是各地宗族聚集起族中壮丁,请武师过去传授武艺,这样男人们外出闯荡时,抱起团来便是一支武力了。
柳如珑骄傲道:“不过很多武师都是沧州过去的,我们冀北一地武术大师颇多,曾有人评十大高手,冀北人占了大半。”
他怀里的砣砣也叫了一声,哈着气,柳如珑就摸它下巴,“你也觉得沧州厉害,是不是啊,小东西?”
秦追和他们走了一阵,就发现周围的人群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侯盛元看着:“诶,这些人怎么看着像是朝盛和武馆去的?”
“问问就知道了。”金子来拉住一个过路的青年,“打扰您了,这位爷,这前头发生了什么事啊?”
被拦住的青年戴着圆框眼镜,虽然还留着辫子,但满面的书生气,看起来是个学生,张口就是地道的申城话。
金子来没听懂,秦追听懂了:“他说有洋人和武师打起来了。”
侯盛元稀罕道:“哟,你听懂了?”
秦追:“嗯。”
他读高三的班里有个同学,妈妈是申城人,该同学一着急就飚申城话,所以秦追听懂日常对话是没问题的。
一说到打洋人,侯盛元、金子来、柳如珑就都来劲了,他们这些练武之人,要么是义和团的时候跟着去打过洋人,要么是同门打过洋人。
只要是打洋人,他们都喜欢啊!
于是金子来把秦追和毛毛一把提起,朝着热闹处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古典金融人才:因为斯老师曾经抢银行支援达瓦里希们的事业,因此被称为古典金融家,后来网友们也开始用古典金融人才代指劫匪。
第53章
前踢
盛和武馆自开馆以来已过了八年,培养出门徒无数,其总教头卫盛炎更是南方武林赫赫有名的人物。
但这回和洋人打起来的却不是卫盛炎,而是他隔壁跌打损伤医馆的坐诊大夫,何水英,比武场地则是盛和武馆提供。
这年头,他们大夫也是要有武力护体才能混饭吃的!
秦追还没看到人,先在心里给这位姓何的同行点了个赞。
要说热闹人人爱,在靠近盛和武馆时,人群已经挤满了武馆门口,甚至能看到有记者带着这年头笨重的相机在附近拍照。
秦追努力伸长脖子。
知惠也是个小八卦,她语速极快地问:“怎么打起来的?已经打起来了吗?打成什么样了?赢了吗?”
就连罗恩也爬上线,蜜糖色的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有人打架了?”一边问,这小孩还顺口吃了口土耳其软糖,这种糖被英国人所喜爱,因此被罗恩的英国舅舅送给他做了礼物。
秦追被齁了个倒仰,他使劲深呼吸,心说难怪后世传闻土耳其是各大生产胰岛素的医药公司的战略合作伙伴,糖尿病和肠癌高发,这也太甜了!土耳其人是想杀光自己的胰岛细胞吗?
他缓了好一阵才说:“我去问问吧。”
见他开始往人群里钻,罗恩小声问知惠:“寅寅不是说他喜欢甜品吗?为什么我们吃糖他总是不开心?”
知惠:“我也不知道啊,他吃的甜品对我来说都太淡了。”
什么豆沙包、奶饽饽、双皮奶之类秦追自己吃的小点心,其甜度对通感六人组的其他五个孩子来说都过于寡淡无味,甜食过激爱好者露娜则认为那些东西不配叫甜品,哪怕秦追是她的游泳教练,她也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据说格里沙在这件事上和她一拍即合。
但很快,大家的关注度又回到八卦上,这一刻,秦追的语言天赋在八卦这一核动力的推进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他拉住一个人就开始飚申城话。
那个人也baba。
金子来和柳如珑抓耳挠腮:“说什么了?里面怎么回事啊?”
而侯盛元还在试图往里头挤,声嘶力竭地大喊:“让一让让一让,我是武馆总教头的师弟!自己人,让我进去!”
场面一片混乱,最后您猜怎么着?诶,秦追问完事情的经过,靠着体型优势率先钻到围观人群第一排,蹦着大喊。
“我是卫盛炎总教头师弟的徒弟秦追,让我进去!师伯!师伯!”
卫盛炎被喊出来,就看到一个约莫八、九岁的漂亮孩子正蹦豆一样的喊着自己,他应道:“诶,我是卫盛炎,你说你是我师侄,那你师傅十岁前叫什么?”
这题秦追会,金子来教过,他响亮地回道:“侯狲子!”
侯盛元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叫侯盛元!”
卫盛炎当即热泪盈眶:“你的确是我的亲师侄,来,师伯领你进去。”他牵住秦追的小手,带着孩子往里走。
侯盛元还在大喊:“师兄!我是狲子啊!我在这呢!师兄!”
进了武馆内,卫盛炎突然双手托住秦追腋下,秦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卫盛炎举起放到桌子上。
卫盛炎平视着他:“你师傅当初和我分开时还穿走我一条裤子,这事你知道吗?”
秦追:“他说和你感情很好,常穿同一条裤子、穿同一双鞋,用同一盆水洗脸。”不然侯盛元也不会那么自信地带秦追南下找师兄玩。
卫盛炎:“水是我打好了想自己用的,他却先我一步用了,鞋底是我娘纳的,裤子是我亲手缝的。”
秦追:
苏黎世湖,罗恩震撼地抬起头,知惠一个激灵,心想欧巴的师伯不会和他师傅有仇吧?故事里怎么说来着?同行和同门都是冤家,会互相抢饭碗。
知惠颤巍巍地抱住秦追胳膊:“欧巴,要不咱们不看热闹了,你先跑吧。”由于自小被小黑医抚养,知惠已不知不觉将“跑”字刻入了自己的DNA。
结果侯盛元在此时从天而降,怪叫一声,直接砸到卫盛炎身上,也不知怎么挤进来的。
他委屈巴巴地给了他师兄一拳:“你既然不喜欢我和你亲近,当初怎么不跟我说呢?”
卫盛炎立刻回了一拳,大怒:“我的表情那么明显了,是你自己没看出来!”
侯盛元又踩他脚趾,满脸冤枉:“那伯母还欢迎我去你家吃饭呢!你们都说欢迎了,我怎么知道你嫌弃我!我还以为你们全家都喜欢我呢!”
卫盛炎抬脚就踹,不忿:“就因为他们都喜欢你,我娘还说我没你长得俊,我才气啊!”
这师兄弟当场噼里啪啦打了起来,因为同出一门,两人都破不了对方的招,按理侯盛元比他师兄还能打一点,但他精于剑而非拳,因而两人斗得旗鼓相当。
秦追看了一阵,觉得没趣,朝周围满脸尴尬的武馆弟子们一拱手,弟子们也朝他拱手,这就算认识了,接着秦追一个前空翻从桌子上翻下去,问:“里面和洋鬼子打起来了吗?”
其中一个龅牙少年道:“没呢,还在热身,秦师弟好,我在师傅的入室弟子中排第二,叫匡豹,你叫我阿豹就成,豹子的豹。”
在侯盛元、卫盛炎“嗯!”“啊!”“哼!”“哈!”的打斗背景音中,秦追有礼道:“豹师兄好,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都这样了,秦追还惦记着看热闹呢。
匡豹笑道:“当然可以了。”
这厢师兄弟相携去看洋人乐子,这盛和武馆外部围了墙,只大门上挂了牌匾,入门先有待客的堂屋,进了堂屋后就是练武的坪地,砖石扑得平整,有梅花桩、武器架,墙角还有一棵粗壮的榆钱树,树身伤痕累累,是长年累月的挨打留下的痕迹。
从习武坪这端走到另一端,便是尚武堂,堂内居然接了电灯,入门先看到一副猛虎下山图,地面铺设青砖,两侧各摆了一排条凳,都已经坐了人。
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大夫坐在地上,劈了个叉,看起来柔韧性极好。
在他对面的西侧则坐了个金发碧眼的大汉,脱了外衣,露出布满胸毛的胸肌,正靠墙坐着,有人给他扇风,还有一个头发油亮的男人递水给他,讨好地笑着:“约爷,要不要喝水?”
秦追挑眉:“那谁啊?”
匡豹冷哼一声:“洋人药堂里做翻译的,叫什么米麦克,他们治不好的骨折病人让何大夫治好了,那个洋医院院长的儿子就过来找麻烦,叫什么约翰,这洋人里的约翰可多着呢。”
就在此时,约翰起身,手握拳,臂膀肌肉一鼓,大吼了一声。
有人掏了掏耳朵:“呀,这洋鬼子鬼叫起来真怪。”
何水英拉伸完毕,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双掌往前一推,同样是肌肉鼓胀,竟直接撑破了他一身单衣。
何大夫低沉地喝了一声,抬脚往地面一跺,待脚抬起,他双手画圆在胸前抱拳,沉声道:“请赐教!”
而他原来跺脚的砖上,已陷下去一个浅浅的脚印。
秦追张大嘴,他上次看到这种破坏砖头的武人,还是自家的亲娘秦简,但她那是拿棍抽青砖抽出来的痕迹,这位是直接拿脚跺啊!
洋鬼子: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伙的错觉,洋鬼子虽然还站着,可他似乎有点腿软,还有点想跑。
秦追挺能理解洋鬼子的,换了秦追自己碰上这种高手,也只能启动美式居合斩(拔枪按扳机),让他用拳脚和对方打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万一他躺地上了,谁来给他做心肺复苏?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外面有两个真正的武林高手打得火热,前堂室内那点空间不够他们腾挪的,所以他们又抱着彼此滚到习武坪上,小擒拿手、拳法、戳眼、撩阴是全上了,秦追趁着尚武堂僵持时,跑到窗边瞄了一眼。
滚得那叫一个精彩。
以前秦追都不知道师傅的地面技术这么好。
只见侯盛元两条腿盘住卫盛炎的脖子,膝弯一夹,卫盛炎就呼吸不畅,直接开始掐他的大腿肉,但侯盛元一边叫痛还不肯松。
看来师傅就要赢了。
秦追心想,收了这么两个徒弟,那位天下第一剑徐露白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哦,总觉得这个师公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了。
事实上,等侯盛元和卫盛炎打完,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进了尚武堂时,洋鬼子还在摆pose。
是个人都看出洋鬼子不想打了,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认输然后落荒而逃,只能和何水英僵持着。
秦追本来还想看看外国强者和中国强者大战三百回合呢,谁知居然是傻瓜草包不自量力招惹到高手,这都什么事啊!好好一出热闹虎头蛇尾的,一点也不精彩!
半晌,何水英也不耐了,他叹口气,问道:“要不你换个对手吧?现场的人你随便挑一个,早点打完,我医馆里头还有病人呢,那骨折脱臼拖久了是要留严重后遗症的。”
这就是给约翰一个台阶下了,你随便找个人打打吧。
反正以何水英对屋子里所有大人的了解,才进门的师兄弟比何水英还能打,还有卫盛炎的入室弟子大弟子李升龙、二弟子匡豹、三弟子曲思江,今年11岁的曲思江打一个壮一点的成年汉子应该也够了。
约翰听了米麦克的翻译,眼前一亮,目光在尚武堂里转了一圈。
先看看卫盛炎,噫,看起来比他还高,不打不打。
再看匡豹和李升龙,和卫盛炎一样,都是南方罕见的高挑壮汉,各个都比何水英高一个脑袋,他连比自己低半个头的何水英都不敢挑战,何况是这些大块头了。
最后看曲思江,小伙子坐在角落里转核桃,注意到他的视线,露出一丝冷笑,把核桃捏碎了。
约翰又看了看侯盛元,一群人心里笑,这要是挑了侯盛元就有乐子瞧了,何水英和侯盛元认识,对他挤了挤眼。
谁知约翰觉得侯盛元一双眼儿勾人得紧,作为一个来自大嘤帝国的绅士,他就喜欢眼睛长得好看的美少年,哪里能对美人下手呢?
最后约翰的目光停留在最矮的那个身上。
这个眼睛也好看,但他不是法国人,所以对小男孩不用手下留情,收拾这小孩一顿,让这些清国人知道他约翰的厉害,今天走这一遭也不算丢了面子。
见约翰的表情变化,似是下定决心,一瞬间就连米麦克都面露不敢置信,我的洋大人啊,您确定要这么无耻吗?
其余人则面露惊恐,糟了,不想约翰居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且不说秦追是谁家的孩子,七岁打成年人指定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