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幸好有些苦是我在吃,换了你一定扛不下来,看来你我兄弟之间,还是我更强一些。”秦追对他笑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欢欢,你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怪你,我这种人到哪都能好好的,你也必须过得好,我才不用人在清朝,还操心着21世纪的你。”
秦欢怔怔看着秦追的眼睛。
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是没变,有着雏鹰般勇敢,坚强的目光,只待羽翼丰满便会翱翔天空。
他低头一笑:“是,你比我强。”
不论时光如何轮转,在父母去世后,秦追在这一刻撑住秦欢摇摇欲坠的内心世界。
出于对秦追的爱护,秦欢希望这孩子在陌生的时空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因此决定将父母因疾病去世的消息瞒下。
他闭上眼睛,紧紧抱住弟弟幼小的身躯。
往后世界浩大,我一人独行,好在梦中有你。
秦欢希望秦追即使身处清朝,也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与他新的父母一起平安喜乐。
秦追靠在秦欢怀里,面上笑意渐渐消失。
秦欢至今不知道秦追已经再次成了事实上的孤儿,而且从小到大,他没一件事瞒得过秦追。
梦醒时分,秦追睁开双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吸气,想将胸中沉郁压下。
秦追自问不是敏锐到凭蛛丝马迹断疑难杂案的神探,却太过了解兄长,梦做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出事了。
能让秦欢难受到这个地步的,大概出事的是爸爸妈妈吧。
秦追对这种不幸的事总是料得很准,准得像一只报丧鸟。
“我真是不孝,幼时不能在二老膝下承欢,最后也不能送他们走。”
他一死了之,是秦欢承受了他死后的所有,如此一想,命运在对他们残忍这件事上,却是公平到极点。
父母是孩子面对死亡时的墙,对秦欢来说,这面墙已经倒了,他不是秦追这种家破人亡后还能迅速找到师父,到哪都能生存的小强,难怪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年节未出,各处都是一副喜庆景象,哪怕现代人不讲究让孩子吃素守孝,秦追也还是将鲜亮的衣服都收起来,只穿着一身青衣,披上斗篷,请曲思江带他乘坐黄包车去了静安寺。
他还是不信神佛存在,可心中情愫实在无处消解。
雪太大,黄包车跑到一半不愿意继续跑,秦追给了钱,徒步往寺庙走,身后留下一串脚印,曲思江牵着他走在前面,用身体为他挡风。
这一日太冷,格里沙被惊醒,握住秦追冰凉的手。
“寅寅奇卡,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在家里?”
秦追低头不语,只闷头走着,衣摆被雪水打湿,洇出深色痕迹。
他屏蔽了内心所有情绪,格里沙感觉不到他的心情,可他却没有对秦追屏蔽自己内心的担忧和关心。
小熊开始用弦呼唤着伙伴,尤其是还在睡觉的知惠,打定主意要将她吵起来。
进了寺庙时,秦追已被冬日寒风吹得嘴唇发紫,面无血色。
他扶着大殿的门墙,微昂起头,努力调节着呼吸,不知哪来的力气,再次奔跑起来,披风在风雪中扬起。
曲思江追在后面,失声叫道:“小追!你是怎么了?”
孩子跑入观音殿,殿中僧人不想在这么早的时日会有人过来,惊愕地望着他。
秦追将染雪的风帽摘下,双手合十,深深一礼,上前跪到蒲团上。
他没有打辫,满头乌丝只以发带绑成一束,仰望着观音像,眼中泛起晶莹水光,将落未落。
年轻的僧人走到这神情哀恸的孩子身前,俯身询问:“小施主可是遇到难事?”
会在这样的时节来寺里落泪的孩子,必然是遇到了很痛苦不幸的事情。
秦追目光移到僧人面上,泪水沿着面颊滑下,他露出笑意,轻声说道:“难事有很多,我都闯得过去,只是到底心中意难平,想在此处点高香,敬神明。”
至始至终,跟着他的曲思江都不知道秦追为何在喜庆的年节清晨落泪,秦追没说一个字,如以往一样把所有苦涩都藏在心里。
不久后,知惠和德姬追来了静安寺,知惠如乳燕投林般扑到秦追怀里,叫着“哥哥”。
德姬将一件更厚的大氅披在秦追身上,打起伞,带着孩子们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蘑菇是晚期美强攻爱好者,所以
雍和宫:你就说白不白,美不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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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沙大名叫格里戈里,格里沙其实是母亲和舅舅这样亲密的家人或者感情非常好的朋友才叫的,格鲁申卡是他亲密度更高一级的昵称,像奥尔加妈妈平时也是管他叫格里沙,要很高兴了,比如格里沙期末拿着全班第一的成绩回家,奥尔加妈妈才会捧他的脸亲亲“哦我的小格鲁申卡真棒”。
所以在格里沙心里,自己只是做个晚餐就被叫格鲁申卡,就让秦追显得很有“诶呀我们格里沙怎么做什么都这么棒”的宠溺感,他心里美滋滋,又觉得秦追表现得太夸张了,因为做饭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小毛子的小心思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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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一章的时候就很庆幸,幸好秦欢还有寅寅,幸好寅寅有格里沙、知惠、德姬、思江,所以当他面对一些需要硬扛的难关时,不至于孤身一人。
第68章
戏迷
自那日顶风冒雪拜了观音后,秦追就发了高烧,躺在床上病了好几天,郎善贤闻讯上门给他看病。
在他开方时,秦追还爬起来瞅了一眼:“我咽喉也疼,给我加桔梗、僵蚕,陈皮多来点,我还咳痰呢。”
郎善贤没好气:“行,听你的,谁开方开得过你啊?祖宗,怎么大过年的病成这样?”
秦追中气不足地辩解着:“我体质一直挺好的,一年到头难得病一回,你别看我现在一副衰样,好了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郎善贤看着大侄子烧得发红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亲自提药去煎。
大哥就这么一个崽,真出点差错,郎善贤死了都不敢下地府,怕没法和大哥交代。
其实那天去静安寺吹风后,风寒发热的仅有秦追一人,因为他们回家的时候,芍姐就煮了姜汤给他们喝,秦追喝得胃部都生出灼烧感来,觉得稳了,这下绝不会病了。
等到半夜烧醒,秦追才说坏了,情绪低沉抑郁是会影响免疫系统战斗力的,在喝完姜汤后,他应该找个地方听听相声才更保险。
病了就治,秦追努力喝药吃饭,裹紧小棉被,第五天终于能下地蹦跶了。
他双手叉腰,十分自得:“我这人瘦归瘦,体格还是很好的嘛。”
在没有消炎药的时代,他这个恢复效率已经很不错啦。
知惠路过,不解:“欧巴,我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烧两天就好了哦。”
和她一比,恢复时间是她两倍长的寅寅欧巴难道不是很弱吗?
知惠捏了捏自己胖胖的胳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练拳去了。
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知惠要长胖实在太容易了。
德姬现在每天让她吃四餐,早中晚三餐,还有早上十点一顿加餐,主要是喂些奶制品。
而秦追习惯在午睡起来时吃点水果和喝茶,知惠又跟着来一顿,这就是她的第五餐,而且家中零食盒子总是被塞得满满的,吃完晚饭还可以去摸点小零嘴,比如果干、糕饼什么的塞嘴里。
没人觉得知惠要少吃,在时下人的心中,知惠可是个孩子啊,不让孩子吃东西,那还有天理吗?
尽管吃!放肆吃!现在胖了不要紧,再过几岁抽条了就瘦了。
芍姐就经常说:“今儿吃炖蹄膀,知惠,别只吃五个蹄膀啊,再来一个!”
知惠:“嗯嗯!”
侯盛元也说:“今天做红烧肉,叔叔不能多吃,知惠啊,你要帮忙一起吃知道吗?”
知惠:“好哒!”
卫盛炎有时也提着菜上门:“我带了炸盒子、炸肉丸,知惠,我记得你喜欢吃炸的,多吃一些哦。”
知惠:“好耶!”
最后还是秦追发现知惠膨胀得有点快,他妹才到中国的时候,129公分的身高在清末的同龄人之中傲视群雄,但瘦得和小竹竿似的,现在她个子依然在窜,远看却有点像球。
秦追悟了,合着这丫头在朝国显得吃不胖,是因为朝国没什么好吃的,实际上高油高脂高糖的东西一喂,说胖就胖了。
肥胖会导致提前发育,而提前发育会有个严重的后果长高速度放缓,很可能长不到原来应有的身高。
站在专业人士角度,不管什么年龄,维持合理的体重都是对健康有利的。
秦追和德姬聊了聊,走侯盛元的门路把知惠塞进了盛和武馆,平时就让她做男装打扮和师兄弟们一起习武,同时也要和他们一起学认字。
对,盛和武馆还包教认字和基本算数的,在卫盛炎手下学几年,认识三五百字,背个九九乘法表,做三位数的四则运算是没有问题的,这样跟着卫盛炎的船出去运货时,起码不会交接错货物。
而且他不准弟子抽烟喝酒,所以许多父母都愿意把孩子往他这儿送。
有时候秦追觉得盛和武馆就是个小技校,包教武术和文化课,以及游泳、粗浅的修船、造船知识,毕业后直接拉到商行里工作,要打架时吆喝一声,全校师兄弟都挽袖子助阵。
幸好知惠胖起来快,瘦起来也快,待她一身泡泡肉变得紧致,秦追才安下心来。
不是说不允许知惠长肉,但跟着做了两辈子医生的哥哥还被养得不健康的话,那秦追不白干了吗?
张二爷那边听说秦追终于病好了,也急不可待地派汽车来接他出诊,本来两天前秦追就该去府上为张老太太看病了,但白血病人免疫力差,为了防止传染,秦追就没肯去,拖到今天。
秦追上车时还嚷:“让我戴个口罩,好多病都是飞沫传染的,知惠,你没戴口罩!”
德姬冲过来,将一把她亲手做的口罩塞秦追的药箱里:“都在这了,快去吧。”
小护士知惠下午不用去武馆,自然要跟着秦追走,侯盛元这时候还在年禄班排练呢。
秦追坐车里,和知惠说着注意事项:“一般患者免疫力下降得厉害的话,就很容易感染,按照感染源分类的话,就是内源性感染和外源性感染。”
知惠举手:“外源性感染我知道,就是被其他病患或者携带病菌的人感染,然后导致发病,所以咱们要戴口罩,那内源性怎么回事?”
秦追很淡定道:“哦,人体内本来就存在一些病菌,平时没事,但当病患体质下降时,这些病菌就会起来造反了。”
知惠面露惊恐:“噫!我体内也有吗!”
秦追回道:“谁都会有,人吃五谷杂粮,在人世间行走就是这样,所以中医很多方子的本质就是增强患者体质,让他们的身体自己击败疾病,我让老夫人多吃蔬果也有这个用意。”
也幸好是张老夫人没有糖尿病,不然有些高糖水果她还不能吃呢。
其实感染分类还有按照病源微生物分类的,但这个最好搭配显微镜一起教学,秦追技能点里还包括做细菌培养,可惜他手头没器材,不然能带知惠看看那些细菌长什么模样。
他暗暗叹气,觉得自己的教学条件连后世小学都不如。
“感染还有按感染部位分的,比如呼吸道感染、泌尿道感染因此保证危重症患者的环境清洁无菌是非常重要的。”
知惠拿起小本子记着,两孩子到了张府,在张老夫人的院子外,秦追拿出那种浇花的喷壶,给自己和知惠喷了酒精,又洗了洗手,才进屋去。
张老夫人如今已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见秦追时,她正颤巍巍地自己掰橘子吃,见了秦追过来,她才露出几分笑模样。
“小大夫,听说您大过年的病了一场?这是大好了?”
秦追弯弯眼睛:“托您的福,全好了。”
他拿出提前消毒好的小枕放榻上,给张老夫人把脉,心中一沉。
他是好了,老太太的情况却已经很不好了。
张老夫人悠悠道:“让你身边的小姑娘也来把脉吧,让她记着,这就是将死之人的脉。”
秦追动作一顿。
张老夫人继续道:“多一个女医生,往后就多一个女病人得救,我知道,要不是我丈夫死了,儿子孝顺,我又老了,你还年轻,不然你是没法给我诊病的。”
“老夫人大义,秦追佩服,知惠,你来。”
秦追起身,让知惠坐下来,教她细细去感受张老夫人的脉象。
知惠本就喜欢这个开朗活泼、常拿着零食逗她玩的老夫人,此时眼圈便红起来,把脉时神情格外认真。
张老夫人慈祥地看着他们,低声道:“小姑娘,你比我命好,有个这么好的哥哥教你本事。”
知惠吸吸鼻子,闷闷应了一声:“老夫人,我一定跟着我哥哥好好学。”待看完病,秦追得知张老夫人近两日总是流鼻血,为她调方子时,又加了紫草、墨旱莲、仙鹤草,这是止血的,未免她感染,加了黄连和黄柏,如此配出的方子肯定会很苦。
看完病后,张老夫人留他们坐着说话:“老太婆现在是做什么都百无禁忌了,前两天那个马克院长来看我,我也让他进院子来看,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什么有用的药都开不了,就是想给我做检查,满脸稀奇的,似乎很好奇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当即就明白了,我是早就该死的人,是小大夫强行把我留下了,你这孩子,往后一定能救很多人。”
那枯瘦苍老的手抚摸着秦追的头发,张老夫人面含笑意:“长得也好,可惜我没孙女,不然真想和你结个亲家。”
秦追低头一笑:“我是罪人之后,和我结亲怕是不体面。”
张老夫人摇头:“怎么就不体面了?你师父就是个有德行的人,你也是个好孩子,何况我瞧你留发,只怕心里也是不服的。”
她压低嗓门:“我看着啊,这江山迟早是要换的,日后未必还有皇帝呢。”
秦追一惊,不想张老夫人居然有这样的见识,可随即一想,能让申城第一富商的张二爷都如此敬爱的母亲,拥有出众的思想和智慧似乎也不奇怪。
很多时候,孩子的出色就是来源于他们的母亲。
张老夫人嘿嘿笑着,释然地往后一躺:“可惜我命短,往后岁月必然英雄辈出,跌宕起伏,我却看不到了,诶,小大夫,听闻你也在学唱戏,学得如何了?”
秦追谦虚道:“我学得不好。”
张老夫人兴致勃勃:“唱一段吧。”
秦追犹豫,他本就水平一般,就这么清唱,怕是不能让一位资深京剧爱好者满意。
张老夫人却道:“你我相识多日,就把我当个知己,一曲酬知己也不独是伯牙子期的事,张老太婆和秦小大夫也能来,唱一段吧。”
她都这么说了,秦追也不好再拒绝,还是唱他现在练得最好的《游园惊梦》,算来不是京剧,而是昆曲。
昆曲是明万历那会儿就有的,因一腔一板、发音吐字、举手投足都有苛刻的标准,侯盛元便说“这是最适合打基础的”,练好昆曲,练别的就有扎实的底托着,往后能更进一步。
张老夫人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秦追。
这少年唱念做打中,唱是最出色的,开口时那声儿就震住了她那听了几十年戏的耳朵,恍如仙乐一般,念白也不差,做工青涩一些,却也一板一眼,皆合法度,看得出有下苦功夫在练。
秦追说自己学得不好,恐怕是拿自己跟周边人比,侯如鸳和柳如珑都是一代名旦,舞台功夫早已雄厚到极致,一个小孩若是都比得上他们,那他们这么多年可白练了。
但若是把秦追放在同龄的学戏的孩子里,他一准是最出挑的。
张老夫人有些倦,渐渐的,便换成了侧躺的姿势,眯着眼睛,听秦追唱着《皂罗袍》,觉得耳朵、脑子都酥酥的,一时觉着甜,一时觉着雅,写下《牡丹亭》(游园惊梦)的汤显祖一定不知道,他那华丽的词藻往后会由多少风华绝代的名伶来唱。
这词,这调,和那玉人一般的秦大夫多配啊,他也美得雅,美得精细。
意识逐渐模糊时,张老夫人竟仿佛看到了秦追贴片子、挽发髻、插戴头面,上了妆容,换上褶子,手执白梅枝,真真美不胜收。
要是能再活几年就好了,那时秦追技艺成熟,容貌也长开一些,他肯定是能红的吧?也可能不会红,但她求一求,小大夫人好,一定不吝于为她上台演一出,她到时候就捧着首饰匣子坐台下,小大夫唱一句,她扔一串珍珠项链,他再唱一句,她再扔一个玉镯子。
察觉到张老夫人睡熟,秦追停下,上前为她盖了被子,又把了把脉,对周围伺候的丫头媳妇子比了个“嘘”的声音,拉着知惠踮着脚离开。
回去还是有汽车接送,秦追摘了口罩坐在汽车里,有些失落。
知惠靠着他:“欧巴,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死呢?”
秦追回道:“当然会了,生老病死是最公平的事,因为谁也逃不过。”
知惠有些哽咽:“可我不想你死,也不想阿玛尼死,以后你们都比我晚死好不好?”
秦追冷酷地回道:“你想得美。”
这真是亲哥的回答了,知惠抽抽搭搭地撒娇,回去了还扒着德姬撒娇,把一屋子人都整得很无奈。
最后还是芍姐出来哄她:“要是你们家一直雇着我,我倒是肯努力养生,争取比你们活得久,照顾你们一辈子呢。”
秦追捧着桂花糕坐旁边吃,闻言许诺:“芍姐您放心干,你在我们家养老都成。”
都说好阿姨不在市面上流通,秦追经历过栀子姐和芍姐以后也算悟了,但凡栀子姐不是顾着那德福的学业,不想离开京城,秦追高低要带她到申城来,但芍姐也特别好,在秦追病得浑身酸痛时,她给秦追拍了一晚上背。
芍姐做饭也好吃,时常学个新菜,还爱干净,家里总是打扫得一尘不染,这种好阿姨谁舍得解雇啊?只要她不主动提出走,秦追能雇她一辈子。
等知惠撒娇够了,秦追拍拍腿起来,给她布置了数学作业,把人赶去学习了。
经历了张老夫人这事,秦追对学戏多上了几分心,他也是头一次意识到,或许戏曲不像医术,是他吃饭的玩意,可对很多人来说,戏是他们心心念念,病重将死也舍不下的东西。
若是以后要演出时,面对的是这样的观众,他就得保证自己表演的戏,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白走一趟才行。
如此时间便走到了年节末尾,年禄班终于练好了《红鬃烈马》,连司鼓操琴都与戏曲演员配得不能再好,主要也是张老夫人的身体拖不下去了,一伙人便坐着马车,带着行头到了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