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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菲尼克斯有他的思路:“带钱打点呢?”用钱敲开关卡不就好了吗。

    露娜:“钱有时候不是万能的,菲尔,如果撞上个想拿寅寅去帅府讨赏的怎么办?”

    秦追听着他们的讨论,路经客厅,见到平时都在军营里的刘天霁正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泡着茶。

    皮质沙发组上铺了西洋的蕾丝,茶几上的茶盏却是明代的古董瓷器。

    刘天霁对秦追招手,姿态像招狗:“秦大夫,可要来一些六安茶?”

    秦追没有生气,到刘天霁对面坐下:“不想还有好茶能蹭,多谢大少。”

    刘天霁看着他平静的脸,低头一笑:“秦大夫分明看不上我们这样的人,却总能做到有礼有节,当真好涵养,若我是秦大夫,现在就该拧着眼前军阀的脑袋,狠狠地给几拳。”

    秦追轻飘飘看他一眼,微笑道:“留着涵养也不坏,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低级。”

    刘天霁握住茶壶,手腕倾泻,水流注入青瓷莲瓣杯,出水如油,水流润而畅,可见壶嘴打磨得精细:“也有道理,这是我向朋友买的茶壶,有些年头,养出了一身古朴香意,可见从人到物,都需要一个养字。”

    秦追道:“我阿玛说过,如果碰上一个人只拿着壶嘴说出水流畅,定是好壶之类的话,必是个卖壶的,可惜少帅说得再好,我身上也没有买这古董茶壶的钱。”

    他带出门的两万大洋,有些在津城用来和龙爷换了子弹,又买了些衣物,剩下的连同采购清单全交到了知惠手上,秦追身上的确是没什么钱。

    刘天霁看秦追的目光微妙:“也只有您嘴里蹦出阿玛这个词的时候,我才觉得您是个满人,秦大夫最讨喜的地方,就在于您和皇城里那些满人不一样。”

    他将莲瓣杯双手捧给秦追。

    秦追接过,心中升起好奇:“大少叫我来喝茶,就只是想聊天?我以为您想和我谈谈大帅的病情。”

    “父亲的身体交给秦大夫,天霁十分放心。”刘天霁并不拦着秦追治愈刘大帅,他羽翼已丰,战胜黄家军让他成功在军中树立威望,自然容得下一个已经开始中风的老头子。

    他似是不经意地打量秦追,目光从那光洁白皙的额头,逡巡到光滑修长的脖颈,可惜冬日的衣领太高,系得太牢,看不到锁骨。

    秦追熟悉这样的目光,那是一种自以为是能对各路美色肆意掠夺的猎人的人常有的目光,刘天霁把他当做了猎物。

    十个男人里有至少八个觉得能把天下女人都视为可以扒皮做成衣物炫耀、血肉也可吞吃的猎物,还有两个男女不忌,在这些人眼里,猎物不是可以平等对待的“人”,而是他们想要放在盘子里切割的肉。

    秦追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没发出一点声音,显示手腕的力道沉稳:“听闻大少已经娶妻,只是我方才路过佛堂,没见着老夫人和少夫人,若是大少不嫌弃,我可以为贵府的少爷小姐夫人们都请个平安脉。”

    刘天霁从容道:“母亲病重,内子事忙,要处理府中诸事,还要照顾我与她一双儿女,为父亲祈福一事便拖给了姨娘与弟弟妹妹们,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越到紧急时,更要合作分工,做好自己能做的事,秦大夫觉得呢?”

    秦追道:“我家中无人,对此并不了解。”

    他的确有家人,比如通感小伙伴和师父、师伯,但到了此刻,秦追认为自己自称孤儿,才不会为家里招麻烦。

    刘天霁道:“秦大夫往后就晓得了,平安脉一事,不如晚上秦大夫与我家一起吃饭,饭后再把脉?”

    露娜听着秦追和刘天霁的对话,面上总是带着的笑意缓缓褪去,她正在亚马逊河上吹着船头河风,肩上坐着只鹦鹉,少顷,她冷笑一声:“这小子对我们寅寅不怀好意呢,是吧,菲尔?”

    “菲尔?”她又唤了一声,就看到小少爷神情阴鸷,刚蓝眼眸深邃冷冽,在听到露娜的声音后,他又恢复微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是,我听到了。”

    露娜沉默一阵,才发出一个单音节,“哦。”

    秦追不经意间看菲尼克斯一眼,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因为他今日心情不算好,因此开了情感屏蔽,小伙伴们察觉不到他的情绪,他也察觉不到他们的,因此在对付刘天霁时,就没法太细致地感受小伙伴们之间的暗流。

    对于秦追,刘天霁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架势,不用秦追行礼,待到晚餐时,更是热情地为秦追介绍自己的妻子认识:“这是我的夫人,她的父亲是我父亲多年好友,二师师长明镇山,夫人,这是秦医生,父亲近日病情好转,全靠秦医生。”

    明雅夫人端庄一礼:“多谢秦医生。”

    秦追客气道:“医者本职,不敢言谢。”

    明雅夫人容貌不算出色,温婉端庄,一言一行堪比当家主母的典范,行事大方得体,一顿晚饭吃下来,所有人都被她照顾得妥当,可谓宾主尽欢,刘天霁告诉秦追,若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去找夫人即可。

    说着,他将一块鸡肉夹到秦追碗里。

    饭桌因这个举动陷入沉寂,五小姐偷偷看秦追一眼,八岁的刘天磊则大胆地打量秦追的脸,捂着脸拉着自己的姨娘偷笑,三少爷低眉顺眼,对大哥的举动没有任何表示,就埋头吃饭。

    能在这微妙的氛围里把这口鸡肉吃下去,恐怕不太容易,何况秦追一点也不想吃。

    秦追客气道:“我自己夹菜就好,也是我近几日上火,不好吃鸡肉。”

    他其实是个讲究人,在外头吃饭时,夹菜都要用公筷的,毕竟这年头也没有幽门螺旋杆菌的特效药,万一被谁传染一下,祸害的是秦追自己的身体健康。

    刘天峰闷不吭声,将那块鸡肉夹走塞自己嘴里,算是给秦追解了围。

    明雅夫人面色不变,一直温婉地笑着,如同一台运转良好的、名为“主母”的机器。

    待回到卧室,秦追拿起清热降火的药丸吃了一颗,

    “好久没吃过这样让人食不下咽的晚餐了。”他感叹着,“菲尔,你很生气吗?”

    菲尼克斯没说什么,只是起身拿行李:“我的晨读结束,抱歉,寅寅,我要下火车了,墨西哥的火车站治安比美国还差,我没法分心和你通感。”

    秦追道:“注意安全。”菲尼克斯停住脚步,对秦追道:“你也要注意安全,这位明夫人恐怕不会帮你离开刘家,她和她的丈夫才是一条线的人,这次刘天霁能顺利掌控刘家军,明夫人的娘家应该是出力的,当两家利益捆绑在一起时,你要看的就不是她的性别,她不会因为自己是女人而嫉恨夺走丈夫爱意的人,但她会注重利益。”

    秦追点头:“我懂的。”要论揣摩人性恶意,没人比菲尔更出色了,他从在白宫工作的泰德叔叔那里学到了太多。

    知惠这时爬上线:“欧巴,我刚才爬墙偷看了一下,刘家在晚上会把虎豹放出来,所以他们家的下人晚上不敢去后花园,你要当心啊。”

    露娜啧了一声:“宝贝儿,怎么办?这些坏蛋要将你关到高塔,你要怎么逃呢?”

    “无妨,老虎豹子困不住我。”秦追并未慌乱,只是又吃了一颗降火的药,盘腿坐到床上平复心绪。

    他也恼刘天霁的觊觎,但他不能让怒火冲昏头脑,明天他要试探下明雅的立场。

    毕竟,面临任何困境时,都要先分清周围人的立场,确定谁可以提供助力,谁是要提防和对付的敌人。

    待到第二日,秦追就去对明雅夫人说,希望出门去购置药材。

    明雅夫人抱起自己两岁的儿子,不疾不徐道:“秦医生若需要什么药材,写个条子给我,我令下人买回来就是了,如何劳您出门?父亲身体不好,还要您多在家看顾呢。”

    秦追道:“我留在此处,大概会为夫人带来诸多不便,还是出门的好。”

    明雅夫人道:“您是男子,到哪都没有不便的,若是女子才麻烦,出门怕被劫,到了别人家做客也怕男客冒犯,还是男子好。”

    只这一句话,秦追就知道明雅也清楚她的丈夫对秦追心怀不轨,但是她默认了,因为男人不会生孩子,对她没有实质上的威胁。

    秦追一笑,转而提起另一个问题:“说来,夫人看来与刘少帅年纪差得不多,以前可读过书?”

    明雅夫人骄傲道:“我在东北最好的女中以第一名毕业,嫁的也是同学中最好的,正因读书明理,才知道做什么对自己最好,如今乱世,少帅性子好,勇武刚毅,有他在,我也安心,您说呢?秦医生?”

    秦追摇头:“看来我们在书中悟到的东西不太一样,我在读书时,学的是君子修持己身,有所为有所不为。”

    看来明雅夫人果然是坚定地与她的丈夫站在一处了,读书是能帮助人完善自我人格和意识的,而明雅夫人的人格似乎不包含良心,只有利益,为了利益,她愿意帮助丈夫完成他的意愿,而不顾无辜之人的心思。

    助纣为虐的帮凶么,秦追在金三角也没少见,因而并不失望,试探结束,就去刘老帅那儿继续照顾病人。

    明雅夫人在他走后,放下儿子,却突然拿起茶杯砸地上,吓得两岁的幼童一下哭了出来。

    奶妈冲了进来,抱起幼儿,跪在地上。

    明雅冰冷地看着地板上碎裂的茶杯:“一个卑贱的戏子,居然敢瞧不起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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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雅夫人生气,是因为她听出来了寅寅的阴阳:你不是读了书吗?怎么读得帮着你丈夫来关我呢?你这是读到丧良心了啊。

    但寅寅也没明着骂人,他的话其实也能解读成单纯的“诶呀,咱们念的书不一样”之类的闲聊,所以明雅夫人只能等他走了后再砸东西。

    第145章

    渡河(二更合一)

    “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谁知竟是野性难驯,不知尊卑!”

    明雅夫人在出嫁前也是娇小姐,仆从簇拥,养出一身气派和脾气,哪里肯受一个戏子的气?

    乳母劝说着:“夫人何须和一个玩意动气?横竖您有小少爷傍身。”

    这话在理,一想到儿子,明雅夫人就恢复了理智,她抱起被吓得小声哭泣的儿子,柔声哄着:“宝儿,你往后可要懂事,听娘的话,娘什么都给你。”

    她是明家的女儿,也是明家的筹码,他们选择押注在刘天霁身上,认定这个男人将是乱世之中的明主,她就要竭力辅佐丈夫,让刘家与明家的关系更加紧密,等刘天霁成就大业,将江山传给她的儿子。

    所以她愿意忍下诸多恶气,她念那么多书,就是为了爬到更高,书中写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也要抛却小情小爱,为明家和儿子牟利。

    同样的,她不希望刘天霁还有其他女人生的儿子,他只要有她的儿子就够了,不就是玩男人吗?玩,那秦追是医学名门出身,想来身子干净,玩了不会染上脏病,玩死了也不可惜!

    若是秦追能争口气,拉拢住少帅的心思,那她的娘家就不会想着把堂妹嫁给刘天峰和刘天云,她要明家把所有筹码都放在刘天霁身上,两方协力握住刘家军军权。

    终有一日,她要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没有人能比她更高贵!

    可她也不能任由一个玩意在自己面前嚣张,明雅自认名门贵女,今日秦追离去时的眼神让她内心刺痛,且那张脸还有性情即使让她一个女人来看,也要承认是个勾人的。

    明雅思忖片刻,便揉红了眼,将发丝打乱一些,做出哭了许久的模样,去了刘天霁的书房。

    书房中,明雅夫人哭诉着:“我再怎么也是刘家军的少帅夫人,是您一双子女的母亲,您要玩戏子,可以,可您也该给我留几分面子啊!”

    “那是一匹难驯的野马,昨日对我说要出去,我按着您的意思说不行,他竟是对我出言不逊,声音极大,还吓哭了儿子,这样的妾,日后只会丢家里的脸。”

    刘天霁本已不耐,听到明雅提到儿女,却不由得神情松动,他抬手按了按,明雅便停住哭声,刘天霁缓声安抚着妻子:“好了,我知道了,夫人才是我的贤内助,是刘家的大夫人,这个家里里外外就你撑着,我刘天霁岂是分不清楚轻重的人?”

    明雅用手帕擦着眼泪:“可少帅,我说句难听的,日后我们该如何对孩子们解释,他在这个家里是什么身份,和他们的父亲是什么关系呢?您是刘家军的统帅,娶戏子进门没什么,可玩一个男戏子,难免令叔伯们心生他念。”

    刘天霁道:“此事,我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这对年轻夫妻打着机锋,都知道彼此从未有过真心,却还要做出相敬如宾、对方最重的模样。

    可是一想到利,那沉重的、带着万丈金光的利字,他们就能将这出戏继续演得出神入化。

    明雅得到一个不算满意的回答,却知道今日到此为止,再进一步的话,刘天霁就要不高兴了。

    两人又虚情假意一番,明雅方才告退,刘天霁坐在太师椅上,沉思片刻,认为明雅有句话说得对。

    娶一个男妾,是会对个人名声有碍的,至少好人家在嫁女儿时会多出几分顾虑来。

    既如此刘天霁扬声道:“让天峰过来。”

    .

    露娜劝说秦追:“你不该在这种情况下激怒那个军阀夫人,这种人心眼不大,却很擅长找人麻烦。”

    秦追耸肩:“顺手一试,不成也无所谓。”

    露娜疑惑:“试什么?”

    秦追道:“一看她是不是个还能好好沟通的有良心的人,现在看来她不是,第二个试探,就是既然她愿意帮她的丈夫囚禁和强jian我,无非是觉得我只是个小大夫,在军阀面前是个好拿捏的,对她没有威胁,但如果我不好拿捏呢?说不定她会改主意。”

    确认了明雅支持丈夫纳小后,秦追就决定去气这位夫人一把,看看这位标准的主母能否容得下“性情跋扈且擅长阴阳怪气的妖艳贱货”进门,容不下就好了,那说不定某天夜里,就会有一道后门为秦追敞开,让他顺利溜走什么的。

    但不成功也无所谓,本来也不指望明雅夫人帮忙,就像菲尼克斯说的,像明雅这种给大势力的头子做夫人的女人,不能看她和刘天霁的夫妻关系,而要看利益。

    她的利益就是她要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刘家家业,支持刘天霁对秦追的觊觎恐怕有这一层心思。

    露娜道:“哇哦,我记得以前你在医院里碰到下作的医闹,如果其中有女人的话,你骂人时的词汇都会温和一些,难得看你故意去气一个女人。”

    秦追:“我都面临被囚禁、可能会被强jian的境地了,有好态度也不会给帮凶啊,而且我只是对她阴阳怪气一下,连这个都受不了的话,那她也不要帮她老公强抢民男了。”

    他白天还阴阳怪气刘天霁是个推销自己劣质壶嘴的傻比呢,这可比阴阳明雅夫人读书读得没良心更狠呢。

    菲尼克斯道:“如果你很想杀刘天霁的话,我可以帮你和知惠做计划,但风险可能有点高,他们枪太多了。”

    “看有没有机会吧,我和知惠的性命很宝贵,赔到这个豺狼窝里不值当,还是去罗恩那边更重要。”

    秦追没有彻底否认他对刘天霁的杀意。

    露娜双手托腮:“你可真不是个善茬,难怪我和你们两个聊得来。”

    秦追心说可不是么,他们弎常在六人组里拉名为“小坏蛋”的小群,他和露娜都是手头沾过血的,菲尼克斯是分析和出主意的。

    有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把这两孩子带坏了,想收敛又做不到,因为从徐谷雨闯入他家,把他坑得提前上路开始,秦追这一路都没有不做小坏蛋的环境。

    他打了个哈欠:“睡吧,也不知道格里沙什么时候到,能赶在他来之前逃出去就好了。”

    听到秦追的话,菲尼克斯、露娜的心情有些微妙。

    其实,和知惠、罗恩这两个弟弟妹妹不同,格里沙一直都知道他们弎拉小群的事,菲尼克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但是就在几小时前,格里沙还专门和菲尼克斯、露娜沟通过。

    “寅寅肯定很气,和他一起骂那些坏蛋吧,我会尽快到的,我快下火车了。”

    露娜无奈道:“你们国家的军阀似乎并不在乎名声,你怎么说也是南方大明星和神医,他们还这样对你。”

    菲尼克斯道:“正因为寅寅的基本盘在南方,所以他们此刻才肆无忌惮。”

    寅寅要是在南方,是没人去动他的,但南方的势力管不到北方来,菲尼克斯猜测现下刘家还将寅寅在北方的消息瞒得很好。

    他们想要一直囚禁着寅寅,方便刘家男人强jian寅寅,最终在刘家这出豪华幽深的宅院中无声无息地被玩死。

    想到这里,菲尼克斯感到喉头生出一股腥气,他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却被秦追的精神体牵住了手。

    “没事的。”秦追反过来安慰他,“别为我难过,菲尔,我会找机会逃走的。”

    沙皇俄国横跨几个时区,格里沙昼夜不停地赶路,即使他的性子平和,且适应在各种环境睡觉,一路下来依然疲惫。

    白日,在秦追阴阳怪气刘天霁的壶嘴的时候,格里沙在涅尔琴斯克下了火车,涅尔琴斯克也叫做尼布楚。

    小熊扛着沉重的行李,找到城市中少数的几家银行,到了其中一家,拿出五百卢布:“我要换白银。”

    柜台的职员打量着格里沙的个子,眼中透着惊异,“你是小孩?换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些钱都够让西伯利亚大铁路上的士兵们无视起码五个流放途中逃跑的犯人了。

    格里沙流利地找着借口:“我要和大人去中国买一种叫人参的补品,请为我换白银吧,我的家长在酒馆里等我。”

    说到人参,职员便不再怀疑:“哦,那确实是一种不错的药材。”

    至于家长在酒馆,小孩子被打发出来跑腿这事,俄国人都见怪不怪了。

    格里沙换好钱,出门就先买了一匹马,山里长大的小猎人骑术娴熟,一抖缰绳,马匹便载着他奔跑起来。

    在西伯利亚独自赶路是很危险的事情,这里是熊和西伯利亚虎、狼群的繁衍之地,任何人群聚集地之外的荒原都潜藏杀机,但格里沙已经顾不得了。

    凭着天生的方向感,深夜,格里沙逐渐靠近中俄界河额尔古纳河。

    因为身份特殊,比如说自身是个没大人带的未变声孩子,再比如格里沙弄不到通关证明,也没时间走程序。

    总之,小熊决定偷渡。

    有野兽在河畔饮水。

    格里沙下马踢了踢腿,缓解骑马太久导致的双腿不适,将背上的枪拿下来,对准野兽,清冷的碧眼清明锐利,双手稳定。

    谢尔盖舅舅教过格里沙,“面对猎物时决不能畏惧,格里沙,勇者才是猎人,而冷静是致胜的武器。”

    小熊是个学习时特别认真的孩子,他遵守舅舅的教导,冷漠的眼在野兽的要害上徘徊。

    最终,野兽退去,野外的王者们都明白,不要和那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类对抗,吃下他们要付的代价太大了。

    格里沙收起枪,安抚着躁动的马儿:“好了,别怕了,它已经走了,我在这里,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只老虎,我想它才离开妈妈没多久,还不算成年虎呢。”

    格里沙将衣物脱下,放在马背上,牵着马进入了河水中。

    此时河水还很冷,在其中游泳,热量流失得很快,格里沙上岸时却没有颤抖,他是一只火力旺盛的小熊。

    格里沙擦干净身上的水,重新穿上衣服,拿着大毛巾将小马湿漉漉的皮毛擦了擦,牵着小马去找有人烟的地方,他还好,但马儿可受不住冻。

    额尔古纳河有70%在内蒙、30%在黑龙江,附近是大片的湿地,满洲里其实属于内蒙,格里沙不太懂蒙语,但好在满洲里车站奠定了此处的商业,也让这里开设了诸多俄餐餐厅,自然,也有东北人来这里做生意。

    第二日秦追才睡醒,想要揉眼睛时,就听到格里沙含糊的提醒。

    “别揉。”

    “唔。”秦追发出软绵绵的声音,然后就被从格里沙那里传来的酸味吓到了。

    他一下坐起身:“这是什么?”

    格里沙端着蒙古人吃的炒米,慢慢嚼着,喝了口奶茶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早餐啊。”

    秦追:“蒙古风味的早餐?”

    他八岁时在蒙古对付过鼠疫,也是吃过蒙古美食的,格里沙面前那张小桌上的食物,秦追全部都认识!

    格里沙笑弯了眼睛,乐呵呵的:“嗯,我已经进入中国了,寅寅,你的家乡好漂亮啊。”

    小熊绝口不提这一路的辛苦,也不说带着冰渣的河水多冷,只大口吃完早餐,起身走到早餐摊位老板身边,放下钱,用流利的京城混申城口音的中国话说道:“老板,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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