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15章

    她最怕的就是日本人捏着那段血缘来攀扯她和她妈。

    秦追答道:“目前只听说那些日本人在东北的朝族聚集地找德姬干妈,没找到申城去,干妈她在南边还好好的呢。”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干菊花给妈妈和妹妹泡茶降火,乘坐的船只抵达申城时,他们也没有下船,而是等船开到终点的津城港口靠岸。

    时隔多年,秦追再次来到津城,两位女士迫不及待地跳下船,秦追用帽子压住自己显眼的面孔,提着行李箱跟在他们后面,三人先一路去了三叔郎善佑在津城的宅院。

    知惠还记得路呢,她当年和秦追从申城出发北上,要和格里沙汇合到瑞士去救罗恩的时候,就在那处院子里住过,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

    到了地方,秦追敲了敲门,屋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打开,他一看秦追,张口叫道:“寅哥儿。”

    秦追唤道:“三叔。”

    “诶,好孩子。”郎善佑连连点头,看着秦简,唤了一声,“大嫂,咱们许久不见。”

    秦简道:“小叔子,您看着没怎么变。”

    郎善佑眼眶发红:“您也是,你们这些练内家武功的就是老得慢,嗨,瞧我,快进来说话。”

    多年故人重逢,郎善佑深呼吸几下,收起情绪,和他们说起秦筑的事情:“我一听大嫂要回国来查秦筑的事,就即刻北上在津城候着了,那电报对面的人说得真准,你们果然是今日到。”

    “如今北方真是不太平,好几家的军阀在打,尤其是东北的张大帅今年6月没了,都快闹翻天了,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其实我们查到了一些消息秦筑的行踪,只是北方的日本人越来越多,秦筑对付的就是日本人,我们都不敢在电报里讲这事,怕泄露出去要坏事。”

    说着,郎善佑给他们倒热茶:“这北边一到年底就开始冷了,来,喝点热的暖暖,我们先说石荣,就是害了竹深子道长的那个日本人。”

    石荣,本名石川秀荣,22岁,三年前以东北人的身份拜入武当。

    “他是带艺投师,拜竹深子道长之前就会朝族腿法和蒙族的摔跤,身子打熬得极好,而且对竹深子极尽讨好和照顾,言明以后要给竹深子养老,说得感天动地的,让竹深子道长真以为他会是个孝子贤孙,就传了内家真功给他,谁知今年被发现会说日语,几番查问,才知道他不是什么东北汉子,是日本送到大兴安岭附近开伐木场的移民!”

    郎善佑说到这事就摇头:“竹深子道长知道这事后,立刻就要废了他的功夫,我中华武学最精华的部分岂能让倭寇学去?然后那个石荣就跑了,竹深子道长就追,接下来你们的事都知道了,石荣出阴招把竹深子道长给毒了,要不是寅哥儿发电报提醒我们用紫灵芝,道长这番怕是命都要赔进去。”

    秦简手里的茶杯被捏碎,郎善佑怕她烫伤,正要去看,她挥了挥手,平静道:“没事,这点温度伤不着我,然后呢?秦筑又干了什么?”

    郎善佑摇头:“他啊,顺着石荣的功夫源头就追呗,既然石荣会朝族腿法和蒙族摔跤,他就沿着这个往北查,别说,他追查他人行踪真是有一手,不知怎么就在蒙族那儿揪出来一个叫阿斯嘎的小台吉,说是认识石荣。”

    说是小台吉,实则那阿斯嘎早就没手下了,在秦筑找到他的时候,那人正窝在一个阴森狭窄的煤房里,家人全死了,他本人染了烟瘾,半死不活的,靠一个卖馄饨的老板娘格日娜接济,吊着口气不死罢了。

    谁看了阿斯嘎当时的样子,都不敢相信此人居然曾是蒙族最厉害的摔跤手,但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秦筑为何就认定了此人和石荣认识,阿斯嘎看到秦筑,却好像认识对方一样,如同见了猫的耗子,缩在角落里尖叫“别杀我!别杀我!”

    当时给秦筑领路的是赛掌柜的儿子戴鹏,见了那场面都奇怪,秦筑这个疯子的威慑力连草原人都不例外呐?

    秦筑直接上前啪啪给了阿斯嘎两耳光,让他冷静点,阿斯嘎就真的冷静下来。

    随后秦筑就问阿斯嘎:“你认不认得这么一个日本人,同时会蒙古跤和朝族腿,姓石川”

    阿斯嘎立刻就激动起来:“石川!我认得石川,我有今日就是因为石川!”

    在阿斯嘎的讲述中,他曾有三个朋友,一个是朝族的武者崔俊洙,另外两个则是日本人,分别叫石川鹤子和安田前次郎,石川鹤子是日本曾经的武士阶级,随着时代的演变只剩一些祖产,安田前次郎则原本是浪人,有武艺但没钱。

    后来安田前次郎靠着到中国来倒卖药材发了一笔财,回去入赘了石川家,做了石川鹤子的丈夫,改名石川前次郎,据说石川前次郎还曾经与虎一衡虎爷交过手,只是落败了。

    阿斯嘎说:“他们不能生育,就收养了一个孩子,正是石川秀荣,因我和崔俊洙和石川秀荣的父母有些交情,因此便传授石川秀荣蒙古跤和朝族腿法,这便是他身上那些武艺的由来。”

    石川前次郎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想要重振石川家,想要进入更高的阶级,因此四年前再次来到了中国,为一家铁路会社做事,他做事不择手段,用诱导中国商人吸大烟、赌博、暗杀等方式,坑死了好几家中国人的纺织厂、皂厂,崔俊洙看出他不是善类,就暗中搜集他做坏事的证据,要将那些日本人做坏事的证据公之于众。

    “然后,崔俊洙就死了,那些事情的证据被销毁,石川前次郎怕我泄密,又对我下手,我本不把汉人当同胞,在崔俊洙想要让我接收保留那些证据的时候,我想独善其身,没有答应,没想到啊,到最后石川前次郎还是没放过我,让我落得这个下场!”

    阿斯嘎说完,痛苦地捶着墙面,“只悔当年没有一见面,就杀了他们!”

    秦筑听完,又细细问了一番,比如石川家的人现在还在不在日本?哦,不在啊,那他们家住日本哪儿?

    问完以后,秦筑就出发去日本了,走前和郎善佑说了一声:“你要是见了我三妹,就转达一句话吧。”

    郎善佑对秦简道:“他似乎笃定你们一定会回来,说完那句话后就走了,我们在日本没有消息线,因此也不知道秦筑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在日本过得如何。”

    秦简问道:“三哥让您转达什么话?”

    郎善佑叹了口气:“他说,以后传武只要是中国人就行,但不许传给外国人,三妹,你的儿子是个好样的,这些年为国争了不少光。”

    秦简的情绪一下就崩了,她低头狠狠抹了眼泪,一拍桌子:“我找他去!”

    她起身匆匆往外赶,秦追往外追:“妈!你怎么找他啊?他都去日本了!”

    秦简一挥手:“你别管,我知道怎么找他,他那个人多心的很,肯定在津城留人了,我出去逛一圈找找!”

    说完她就走了,拦都拦不住,也没必要拦。

    秦追心情复杂,对他来说,秦筑是杀死了郑掌柜他们的凶手,是他不能饶恕的仇人,何况他和秦筑本就不熟,每次和这个三舅见面,他都惊惶不安,可对母亲来说,三舅却是她的三哥,是曾一起长大的血亲。

    知惠挽住他的胳膊,神情复杂:“哥,难受就坐坐,再喝杯茶吧。”

    秦追苦笑一声:“知惠,你看这人怎么就这么复杂?如果秦筑只是个纯粹的大恶人,那我只需要恨他就好了,可他偏偏坏不彻底,在我们没接触的这些年,他似乎也有了些观念上的转变,变得没那么可恨了,这样一来,我以后找他报仇,我妈心里肯定难过死了。”

    知惠吐槽了一句:“我觉得他可能不介意自己的好坏,也不介意你找他报仇,不过在这件事上,我比你幸运,因为我对仇人只需要彻底的恨就可以了。”

    秦追回头问道:“三叔,那些在东北地区找德姬干妈的日本人有查到她的消息么?”

    郎善佑比划着:“没有,德姬来中国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二十年都有了吧?知惠当年还是那么一小点,现在都比我高了,只要你们不吭声,他们永远找不到德姬头上。”

    如今可不是什么信息传递方便的时代,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处于出门靠吼的阶段,电报费用贵得不行,还是少数人才能用的哩,加上中华那么大,东北那群倭人如何跨越大半个中国找到在申城的德姬?

    秦追原地转了两圈,到底在院中坐定,定下神来,调整心态,向三叔郎善佑问了一些亲朋故旧的近况。

    如小时候曾照顾他的帮佣栀子姐和其子那德福,据说那德福在北洋大学堂念书,毕业以后,正好北边的局面乱了起来,他就带着老娘一起去南边投奔了做护士长的姐姐那二香,在南方某讲堂找了份教数学的教职,据说已经娶妻生子。

    再比如秦追的阿玛郎善彦躺的坟地不是在廊坊吗,那些坟地都是秦追的地,帮他们看坟的佃户就叫坟亲,这些年郎善贤和郎善佑按照秦追说的,不收他们的租子,反而将田中产出都拿来供当地的孩子们去念书。

    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有了读书的机会,都知道紧紧抓住,如今有的进了军校,有的也念上了大学,再差的也从中学毕业,毕业以后就去了龙爷手底下做事。

    郎善佑拍着胸部:“我和你二叔每年至少有一人要去廊坊扫墓,放心,都照顾得好好的。”

    秦追道:“活人比死人重要,如今兵荒马乱的,往后若是北方不安全,你们就别来扫墓了。”

    郎善佑拍他的肩膀,捏了捏:“二叔三叔心里都有数,你小子安心做那些科学研究,别操心,这些年也多亏了你,你堂弟迎儿,你堂妹运儿才能去留学,我看呐,以后让他们留在欧洲算了,那边太平些。”

    秦追立刻说道:“不,他们现在在外国求学还好,但欧洲也不太平,四零年之后必起战事,先前欧战的烈度您也看到了,那边要是打起来,还不如国内安全呢!”

    郎善佑低呼:“啊?洋人在欧战还没流够血吗?”

    秦追肯定道:“不是流没流够,而是对局面不满意的人太多,总要再洗一次牌局。”

    这可不是秦追拿着预支挂得出的信息,而是格里沙、菲尼克斯、露娜这从政三人组分析的结果,他们都认为欧洲的德国是个火药桶。

    备注:格里沙的分析还得到过老师的点头,而今年正在竞选纽约州州长的那位参加某次政客集会时(菲尼克斯也在会上),一群北美大老爷们聊天时也说德国要炸,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像一战一样捞笔战争财,说明这事儿全世界的有识之士都看得出来。

    秦追和郎善佑商量着:“之后家里还是放一笔产业去香江,等战乱了,你们就往那跑,记得在家里多备可以储存的粮食和水。”

    如此说到傍晚,秦简回来了,身边跟着个精壮的黑皮青年,秦追和知惠一看那青年走路的样子,还有鼓胀的太阳穴,立时起身,心中戒备。

    这是个高手,他们两个和对方一对一的话,若是不启动美式居合斩,怕是都拿不下来。

    那青年看他们一眼,抱拳道:“秦师弟,洪女士,在下秦门第三代弟子,丁小泉,见过!”

    秦简介绍道:“我三哥有三个亲传弟子,一个在马来国掌管船队生意,二徒弟洛花陪他去了日本京都,这是最小的,被他留在津城接应,我已经让小泉安排了船,稍后就坐船去日本。”

    她咬牙道:“三哥出发前说此去凶险,那石川家是日本什么流派的后人,他这人纵是有天大的过错,此次也是为守中华武学才要去动手,我过去就是不能给他帮忙,也得给他收尸!他不能死外边啊!”

    知惠“噫”了一声:“京都?我一个学生老家就在京都。”

    佐久间家就是京都的,佐久间紫开春就要嫁给京都名门四条家。

    听了她的话,秦简微微蹙眉:“知惠,这事你和寅寅都别掺和。”

    知惠却说:“欧巴可以不掺和,我却必须要掺和了。”她嘿嘿一笑,“干妈,你知道吗?这阵子在东北找我妈妈踪迹的那些人的主子,叫佐久间大泽。”

    郎善佑、秦简、丁小泉都惊讶地看向知惠。

    知惠心口生出一股痛意,体内流着一半日本人的血一直被她视为耻辱,可是此刻,她不再隐瞒这事。

    “佐久间大泽,就是当年强暴了我妈妈的那个畜生,二十六年过去了,他还不想放过我妈妈,如果真让他找到我妈,我妈还能有好日子过吗?难道我要让世人知道我体内流了一半日本人的血吗?”

    知惠握紧拳头,又松开,面上还是笑得灿烂:“干妈,您要是去日本的话,带我一个吧,我得去看看,能不能将当年的事彻底埋土里去。”

    话落,丁小泉心中一紧,看知惠的目光惊疑不定。

    他知道洪知惠是华南前三的拳师卫盛炎的弟子,应当也有武艺在身,可她为何会有如此阴森可怖如修罗的杀气?仿佛真杀过许多人似的。

    这可不像徐门那一脉的传承会有的气势!

    在格里沙参加俄国内战时附体欧巴,狙杀了近三位数人头的知惠眯起她漂亮的黑色大猫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2025年好昨天没更新是因为例假来了咳咳,今天更5k。

    第300章

    搭手

    日式的杀人场景总喜欢搭配樱花,樱花乱,樱花落,可惜冬季没有樱花。

    石川前次郎缓慢地转动着眼珠,横躺在道场的地板上,看着前方如同一只高挑美丽的黑豹的男人,那是他年少时代起就畏惧的噩梦,曾一度追杀整个亚洲区域的通感家族。

    在近十年,这个男人终于沉寂下来,从石川前次郎的视野中消失,他以为这个噩梦消失了,也猜测过对方也许是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咔嚓一声,秦筑拧断了石川秀荣的脖子,走到石川前次郎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脸:“我知道你听得懂中国话。”

    石川前次郎并不心痛那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只是扭过头看着被杀死的石川鹤子,他的纽扣和妻子,艰难地出声:“为什么要杀我们?”

    “中华武学不能让倭人学去。”

    石川前次郎闭上眼睛轻笑:“这是门户之见。”

    “不是门户之见,武学终究是要传下去的,传得广一些不是坏事,但现在我的国家没心力把资源放在传承武学上,你们又狼子野心,要侵略我的国。”

    秦筑一屁股坐旁边,他也受了不轻的伤,神情却清明得很,“那只能我们武林自己警醒着点了。”

    一滴血沿着他的指尖滑落到地上,秦筑也不在意。

    他在外潜伏数日,终于在今日趁夜晚潜入石川道场,偷袭了石川前次郎,又连斩其弟子十二人,杀死了在武当偷师的石川秀荣,现下目的达成。

    障子门被推开,他的二弟子洛花缓步走了进来:“师父,已经处理完了,没惊动外人。”

    “行,花儿,走吧。”

    “是。”

    洛花扶起秦筑,将秦筑往背上一甩,轻快地奔入夜色中。

    同样是夜晚,0212家族在线上开会,其他成员终于知道秦追等人要去日本了。

    “你们就这么去日本了?”

    通感之中,露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秦追和知惠。

    菲尼克斯捂脸:“我就一阵子没和你们交流,你们就上了秘密去日本的船,你们这行动力可真是”

    格里沙看起来很疲惫,因此只问了一句:“子弹带够了吗?”

    秦追回道:“够的,丁小泉手头的家伙不少。”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蛇精病三舅在南洋那边是个不小的人物,在马来国攒了一份不菲的家业。

    罗恩担忧道:“你们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惠笑起来:“安心啦,小罗尼,我和欧巴手头还有那么多研究项目没做完,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会以自身安危为重。”

    露娜打量着他们,见秦追和知惠都神情冷静,没有被情绪冲昏头脑的样子,舒了口气:“现在也没有信任你们之外的选项了,不过寅寅,你三舅可真不简单,他的势力主要在南洋那边,在追踪石川秀荣这件事上,他的效率却比竹深子、龙爷这些国内的人还高。”

    秦追嘴角一抽:“他啊,大概是在追杀别人这件事上有什么独特的天赋吧。”

    不如说像秦筑能一疯这么多年,不仅没被仇家打死,还活蹦乱跳地收徒弟、攒家业,能耐是绝不可能小的。

    秦追心中好奇,干脆过去找他妈问:“三舅做什么生意啊?船队还能去日本。”

    秦简这会儿也缓过来了,没先前那么难受,听秦追一问,挥了挥手:“他做木材和粮食生意的,也偷偷运点武器,闵福汉向来会来钱,他又会混江湖讲义气,在道上有威望,若是性子不那么偏执,专心赚钱该多好?”

    说着,秦简又一捶大腿:“这么大个人了,也没个孩子,要是他和你没仇,将来还能让你给他摔个盆。”

    秦追安慰母亲:“没事,等报完仇了,我还是可以给他摔盆的,再说了,就他那战斗力,我这仇还未必报得了。”

    三舅此人再蛇精病,也是秦追见过的战斗力天花板,武功高深不说,美式居合斩练得不亚于六人组,不然先前就不是秦追避着秦筑那么多年,而是秦筑被他追杀得上天入地了。

    还不是因为打不过。

    秦简:

    从中国到日本要比从欧洲到亚洲近得多,很快,船只便在一个夜晚驶入若狭湾,在京都府附近的渔村港口靠岸。

    就这么到了1928年的日本,此时距离大正时代结束才过去两年。

    他们是秘密入境,也是仗着如今户籍制度并不严密,警察盘查的力度也就那样,但还是要在下船前做一些基本的伪装。

    秦追上辈子从没到过日本,这辈子头一回穿和服,他身量高,要找到尺寸合适的衣服都不容易。

    知惠和秦简那边同理,幸好秦筑手下的船队准备充分。

    丁小泉等他们换好衣服,进来一脸忧虑地问道:“你们有懂日语的吗?要不要我安排人?”

    唉,可惜精通多门语言的洛花跟在师父身边,不然就方便多了,丁小泉本人的日语是不怎么拿得出手的。

    秦追说:“我能听懂一些。”

    这辈子知惠的学生佐久间紫是日本人,秦追语言天赋不差,练了几年,日常对话没问题,但一听口音就能知道他是外国人。

    知惠自信地回道:“我已经学日语好多年了,标准的京都腔。”

    屋内几人心想,这丫头绝对是惦记杀佐久间大泽很多年了,连语言关都让她攻克完了。

    过了一阵,船队的二副匆匆过来,说:“下船吧。”

    “这儿的渔民是我们的人,我们给他们钱和药品,教他们的小孩认字,他们帮我们做点走私的小生意。”

    丁小泉介绍着,他说话时闽语的口音很重,但大家都听得懂。

    二副补充道:“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去京都10来日,只是不知进展如何,洛花的部下在此等着接应他们。”

    丁小泉又和他们说:“二师姐的武功是师父的三个亲传弟子里最高的,有她掠阵,一定没事的。”

    秦简惊异道:“师姐?三哥还有女弟子?”

    丁小泉道:“咱们练武之人收徒,只要资质好,心正,不必分什么男女,嗨,我原来还是个乞丐呢,大师兄是被爹娘卖去南洋做猪仔的,他生得好看,在船上差点被那些水手欺负,也是师父看不过伸手捞了一把,大师兄练武天赋不算高,但擅长经营,把生意管得可好了。”

    “二师姐情况特殊些,她是爹娘死后带着弟弟过日子,族里为了抢她家的田,就诬陷她和野汉子有染,她差点被宗族老少爷们沉了塘,也是师父救回来的,谁知道竟是个练武奇才!她弟弟如今也跟着我们跑船做生意,不过师父说马来缺中文教师,硬把他赶回内地读了个师范。”

    丁小泉一边说还一边看秦追,大概也是知道他们之间的那点恩怨,希望秦追能放下。

    秦追把玩着自己一直佩戴着的虎玉坠子:“他这些年变化不小吧?我才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偏激得很。”

    秦简忍不住点头:“我当初离开时,三哥身边还只有一个弟子,就是你大师兄,但他当时的性情是绝没有如今这般的。”

    丁小泉腼腆一笑:“师父也提过这事,说他年轻时满腹怨憎,这怨憎撑起了他的武艺,也成了他的瓶颈,直到欧战过后,他在一个朋友的请托下帮着从欧洲运回来一些华工,那场面唉,说不出的心酸,在那之后,师父的武艺就更进一步了。”

    这是一个动荡痛苦的年代,再强大的武者身处其中也必然会感受到自身的无力和渺小,可有点志气的人,也会不由得生出个念头来,那就是我能不能做点什么?我能不能改变这一切。

    秦简沉默下来,随后发出一声苦笑:“他这心思的转变倒是像大哥了,大哥原先是一心只想做武林第一高手,可是突然有一日,他对我爹说,他不在乎是不是第一了,他要去杀洋人。”

    “若是大哥还在,说不定三哥会更早悟出这一层,我们也不用闹到如今这一步了。”

    丁小泉听出她语中的遗憾,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真实世界和动漫不一样,没有反派洗白这回事。

    秦追想起前世听某个演反派特别厉害的演员说过你觉得坏人会觉得自己是坏人吗?

    答案大概率是“不”。

    看,演个戏都这么复杂,何况是现实了,秦筑这个人不需要洗白和被原谅,何况也没人有资格替死者原谅他。

    秦追在知惠的指导下开始练习日本的礼仪,如跪坐、饮茶,青年跪坐时依然脊背挺直,修长的脖颈看起来如天鹅般,白皙美丽得很。

    在丁小泉的记忆里,师父总是在跑船,因而黑乎乎的,最黑的时候放晚上都找不见人,也就是前些年为了马来当地的华人和另一波势力起冲突中了枪,在家休养了一个冬天,给捂白了。

    那时候弟子们才恍然,原来师父白起来比大师兄还好看,风姿清秀,凤眼凌厉,宽肩窄腰,看得大姑娘小媳妇都挪不开眼。

    都说外甥像舅,秦教授长得和师父真像,不过他比师父更漂亮,丁小泉以往只见过他拿诺奖的照片,头一回见到现实里的真人时,被晃得眼花头晕,心想这外甥比舅舅还夸张,别说大姑娘小媳妇了,男的看了都心口怦怦跳。

    这么个人就是换了那小鬼子的和服也好看,本来不咋地的和服硬是被他给穿高级了,这惹眼模样可不是方便刺杀的样子,唉,还不如晒黑点呢。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