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乔父越想越气，然而久经风霜，他脸上的神色不显，怒气全藏在眼底。乔汐看见父亲，她赶紧乖乖打招呼：“爸爸。”
赵雨惜有点害怕乔父，她连忙站起，开口：“姨丈，你回来了。”
“嗯。”乔父点点头。
陆惑面对着乔父的审视，他礼貌地对着对方点点头：“伯父，您好。”
乔父没有应声，他走到妻子的身旁坐下。
乔汐主动上前，“爸爸，我向你介绍，他叫陆惑，是我的男朋友。”
“小汐，男性朋友和男朋友不一样，爸爸不反对你和男孩子做朋友，但是对于你选择男朋友，爸爸现在很难赞同。”
乔汐笑着回道：“你现在不赞同也没有关系的。”
今天带陆惑见家长是意外的事，她也不勉强父母一下子能接受，现在只是让陆惑跟父母打招呼而已，反正以后很多时间，他们慢慢了解后，会同意她和陆惑在一起的。
面对女儿，乔父的语气到底是软了几分，“将来我也不赞同。”
乔汐笑道：“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反正今天我已经把陆惑介绍给你们认识了，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之后，她也不需要藏着，掩着。
吃午饭的时候，乔汐愉快地坐在陆惑的旁边。
她凑近他，放低了声音，“你不用拘谨，我妈妈爸爸现在不会刁难你。”
虽然乔父和乔母还不赞同两人在一起，但他们的人品放在那里，不会故意刁难陆惑，或者让他难堪。
陆惑的唇角微勾，“嗯，我知道的。”
今天虽然紧张，但他更有种做梦的虚幻感。
他竟然见了汐汐的父母。
坐在对面位置的乔父咳了一声，打断女儿和陆惑的交头接耳，他就是看不得女儿和其他臭小子在一起，尤其像陆惑这样的，他哪里配得上女儿？
乔父开口：“我听说，你没有上大学？”
在回来的路上，乔父已经让人调查陆惑的事，他刚才拿到了对方的一些消息。
“爸爸，陆惑最近在上大学了，之前他是身体原因，休学了一段时间。”乔汐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小骄傲，“陆惑当年是高考理科状元，他很厉害的。”
乔父的胸口发闷，“他自己不会回答？”
“我担心他太谦虚，不会把自己的成绩说出来，让你们误会他没有上大学。”乔汐解释道。
一旁，陆惑才知道，原来，几个月后的高考，他是高考状元。
不过，陆惑清楚自己的成绩，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好奇的是，自己在大学的时候为什么休学了。
乔父一阵心酸，女儿的话里话外都偏袒着臭小子，他看向旁边的妻子，希望她说些什么。
然而，乔母已经跟乔汐谈过，提前知道了女儿对陆惑的维护，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不少，她把放置在手侧的汤，端放在丈夫面前，“喝口汤，这是清热降火的。”
乔父：……
一段午饭下来，乔父心塞得很。
他问陆惑会不会下棋。
陆惑诚实回道：“没有学过，不过伯父你想下棋，我可以作陪。”
“你不会下棋，怎么作陪？”乔父嗤笑，“瞎玩？”
乔汐帮忙开口：“爸爸，陆惑的学习能力很强，他现在不会，待会玩几局，就学会了。”
听到女儿的话，乔父的胸口又被扎了一刀，“这不是变成我陪他玩？”还浪费时间教对方。
“但陆惑以前确实没有学过。”乔汐偏护陆惑。
乔父郁闷至极，还是让人去把棋盘拿来，他准备虐陆惑，让对方讨不了好。
乔汐对下棋不感兴趣，她看了几眼，然后跑去乔母的身边。
“想当年，你爸爸也是被你外公强迫下棋。”乔母笑着回忆，“当时你爸爸根本没有学过下棋，被你外公嘲讽一顿后，他连夜跑去报名学下棋的课程，后来，还赢了你外公。”
乔汐把剪好的一枝花插落花瓶里，“所以，爸爸把当年在外公那里受的气，吃的亏，转移到陆惑这里？”
乔母哭笑不得，“你爸爸是这么幼稚的人？”
乔汐想说，爸爸确实挺幼稚的。
幼稚的乔父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厉声说道：“虽然小汐喜欢你，不过我和她妈妈都不赞成，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陆惑专心地看着棋盘，他脸上的神色不显，一脸平静，“我知道，与她在一起，是我的幸运，如果我有自知之明，就该放手。但是，我已经答应了她，除非她不要我，否则，我会一直待在她身边。”
乔父气哼出声：“你对我说这些哄人的话，根本没有用。”
像乔父这样在商场打滚，久居高位的人，什么话没有听过，什么人没有见过？要取得他的认同，必须要用能力说话。
陆惑深深明白这一点，他没有继续多说什么，毕竟实际行动比说重要，有效。
面对乔父凌厉的目光审视，陆惑镇定地把棋子放过去，“伯父，这样算是赢了？”
他指节分明的长指拿起乔父的棋子。
乔父收敛起凌厉的目光，“刚才不是说，你不会下棋？”
陆惑有条不紊地收棋子，他礼貌地答道：“前面的两局，我向伯父学习了。”
乔父的胸口愈发郁闷。
离开乔家的时候，乔汐送陆惑出去。
她慢悠悠地走在他身旁。
“你的父母不喜欢我。”橙红的夕阳把轮椅上的少年影子拉长。
“也不讨厌你，他们只是一时之间不能接受我有男朋友的事。”乔汐笑着说道：“刚才你和我爸爸下完棋的时候，他分明就是想要约你下回继续下棋，不过他要面子，没有说出口。”
夕阳的光映在少年的眼底，很亮，“我知道。”
她的父母很爱她，人也很好，虽然他们介意他的双腿问题，但这是每一位父母都会有的正常反应，他们只是不赞同，却没有厌恶他，或者用嫌弃的眼神看待他。
他很开心。
陆惑的眉目上染着愉悦之色，“如果今天是他来你家，见你的父母，他们或许会同意的。”
未来的他双腿能站立，能走路，至少在身体的问题方面，不会让乔汐的父母介意。
“但是，我很自私，我很庆幸和高兴，今天是我来见你的父母。”陆惑的唇角上扬，他问乔汐，“他是不是没有见过你的父母？”
乔汐点点头，“我之前一直想带他来我家，没想到今天这么碰巧。”
陆惑轻笑出声，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我比他提前见到你的父母，这一点上，我赢了。”
乔汐哭笑不得，她伸手去揉乱少年的头发，“你们是同一个人，你见了我的父母，等于他见了，有区别吗？”
金碎的夕阳落在少年的身上，他深邃的眉目像是镀了一层光，愈发帅气，“他肯定很气。”
晚上，乔汐与大陆惑视频的时候，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了。
果然，像小陆惑说的，大陆惑沉下了眸色。
屏幕里的少年背着光，他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外面漆黑的院子，眼底是一片晦暗，“汐汐，我也想见你的父母。”
他竟然被截胡。
乔汐笑道：“可以啊，等过几天，你再来我家。”
陆惑胸口里有些难言的闷气，“不是再来你家，我还没有去过。”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大陆惑和小陆惑却日常互相嫌弃，乔汐忍住了唇角上扬的冲动：“反正我父母已经见过你。”
闻言，陆惑的眸色暗沉，眼底溢着失落和小委屈。
没想到，他期盼了这么久的愿望，被对方轻易实现。
*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周末这天是圣诞节。
大陆惑约了乔汐，小陆惑也约了乔汐。
为了公平，白天乔汐与大陆惑约会，晚上与小陆惑约会，时间被她合理分配好。
酒店里，陆惑早已经换好衣服，哪怕知道晚上才轮到他与乔汐约会，但他提前做好准备。
他没有过圣诞节的经历，又或者说，对任何节日，他都没有庆祝的经历，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待在小房子内。
所以，他从来不会对节日有期待。但现在，他很期盼夜幕的降临。
他想见汐汐。
陆惑不怕沉闷，耐心很好，能忍受住寂寞，他安静地坐在酒店里，等待夜幕的降临。
掏出手机，他看了时间，现在才下午两点，距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
想到很快会见到乔汐，少年傲娇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起。
然而，他的目光在落在自己的手上时，视线瞬间凝固，薄唇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他的一只手，一半的手指逐渐变得透明，消失了。
第93章
陆惑愣了愣。
他举起右手，只见五根手指的上半截指尖变得透明，像是不存在。
一瞬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恐怕今天是他消失回去的时间。
陆惑垂下眼帘，翘长的睫毛脆弱地轻颤了几下，他不想那么快消失。
今天正好是周日，街道上的商店挂满了圣诞节的喜庆装饰，门口还摆放着圣诞树，街道上还会有圣诞老人派礼物。
乔汐今天穿着一件月牙白色的长外套，里面穿着一件浅浅杏色的柔软针织长裙。
为了约会，她今天特意还涂抹了甜甜蜜橘色的口红，整个人精神气色很好，她原本就素白的小脸被冷风吹得红，眼睛湿润乌亮，漂亮又招人喜欢。
她的手被陆惑牵着，配合着少年的步速，乔汐慢悠悠地走在他的身侧。
“陆惑，你累不累啊？”从车子下来，他已经陪着她走了超过三分钟的时间，之前三分钟是他的极限。
但少年勤奋练习走路，硬生生逼迫自己能行走的时间提升到了三十分钟。
暴富告诉她，这有多艰难，非一般人很难打破系统的设定，但陆惑做到了。
大陆惑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里面搭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他的个子高，整个人清冷又帅气，惹得周围不少人频频回头。
“不累。”陆惑握着她的小手，逐渐收紧，“不用担心我，累的话，我会停下来休息，不会勉强自己。”
他希望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在她的身旁，不让其他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
乔汐看了眼时间，“再走一会儿，我们找一个地方坐在。”
陆惑任由女孩微凉的小手往他的袖口里钻，“好。”
广场外面摆起了很多圣诞主题的小摊位，不少人在逛着，乔汐拉着陆惑过去。
“两位，要尝试挑战一下吗？二十块一次，抄写一千个字，不能有任何涂改，只要改一笔都算输，赢了可以把钱返给你们，而且得到我家的奖品。
乔汐看了眼其他在抄写的人，她的指尖轻轻刮了陆惑的手掌心一下，“要不你试试？”
抄写需要坐着，这样陆惑可以休息一会儿。
陆惑没有任何意见。
“老板，我男朋友挑战。”乔汐拉着陆惑在一个空位坐下来。
“好咧。”老板把抄写的一本书和一个干净的本子递给陆惑，“抄在上面，不能改任何一笔，不限时间。”
乔汐看过去，那是一本佛经，老板折叠标记了要抄写的一千字范围，她笑道：“这么简单，你肯定赢。”
陆惑的坐姿极为端正，他的个子也高，哪怕坐着，在一排的参赛者中，他的腰肢挺拔，笔直，很出众。
乔汐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抄写经书。
她才发现，他的字很好看，刚劲有力，笔画有锋，他神色认真，黑色的风衣挺括笔直，人与字一样好看。
周围的环境吵杂，在这样的环境抄写比的是耐性和专注力。
乔汐看见旁边好几个人被老板叫停，他们都有出错，老板将他们的本子收回去。
好像没有她想象中容易？毕竟在这样多人围观的环境，确实很难做到心静。
老板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每一位参赛者，只要抓到有出错，对方立刻收回本子。此时，他的视线就紧紧盯着陆惑，没想到一会儿，年轻人就写了这么多，而且书面干净整洁，比印刷的还要好看。
老板的脸色不太好看了，这意味着，他不光赚不到这位年轻人的钱，还有亏掉奖品。
他直接站在陆惑的面前，“年轻人抄写得不错啊。”
陆惑笔上没有停顿，腰肢挺拔得像青松，硬冷出众的眉目吸引了周围的人。
乔汐贴近陆惑，她俯下腰身去看他抄写的字。
“陆惑，你别受老板的干扰，很快就写完了。”乔汐眉目弯起，有点小得意，陆惑做什么事都很厉害。
女孩的发梢细软，还带着淡淡的清香，落在他的项颈处，有点痒。
突然，少年的笔一顿。
老板瞬间精神起来，笑道：“年轻人，你输了。”
陆惑放下笔，他伸手去握住旁边女孩的手，“我输了。”
“还要来一次吗？不过要重新付钱。”老板笑呵呵地收回本子，他还是头一回碰上客人的字写得这么好。
“不用了。”陆惑站起来，牵着乔汐离开。
“啊，你怎么突然输了？”乔汐缓慢地反应过来，她还没有看清他哪里写错了，“是我刚才说话影响你了？要不，再玩一次，我一定不吵你。”
寒冷的风吹来，陆惑将旁边的人儿往自己的身边拉近，两人的身体紧挨着。
他摇摇头，“不参加了。”
乔汐仰起小脸看他。
陆惑低眸看她，漆黑的眼睛里全是温柔醉人的光，“因为，我心乱了。”
在她面前，他的自控力就是笑话。
周围的吵闹声，乔汐听不到了，耳边只有她响动的心跳声。
小金鱼这是要她的命啊！
傍晚的时候，轮到了乔汐与小陆惑的约会时间。
冬天的夜降临得比较早，乔汐赶去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她按响门铃，好几声后，房间的门才缓慢打开。
乔汐推开门，她一眼看到门后，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陆惑，我来了。”
少年的脸色苍白，看见她，他紧蹙的眉心舒展，像是松了口气，看向她的视线灼亮又炙热，“汐汐，你终于来了。
他多害怕，在消失前，没有看到她。
“我先带你去吃饭，我已经订好餐厅了。”今天是圣诞节，每一家餐厅都火热，几乎没有位置，她早早提前预定了。
陆惑泛白发干的薄唇微微勾起，“好，不过可能要辛苦你了推我下楼。”
乔汐乖乖点头，“没问题啊。”反正有时候，她都会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