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早时候的柏清珩性子也温和,柏家不求大富贵,只想平安就好。可遇到了怀乐,经过这事,让他毫无波澜的心泛起了涟漪,他是要争。
从一开始,傅忱就仗势欺人。
联想到傅忱上位后的一系列除官斩位之事。
傅忱如何就能一举策反,把南梁拿下,皇帝这把交椅,做得这么稳了呢?
柏清珩心里隐隐明白,只怕在宫变之前,傅忱已经把朝政把握得差不多了,满朝文武一半都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上位剔掉的那些人,恐怕都是当初不服他的人,剩下的就是他的人了。
心机深沉,柏清珩只剩自己没有多长个心眼提防,他是想着快些救怀乐出深宫苦海,却忘了,汴梁是在天子脚下。
鲁莽行事,瞒不了他。
反被傅忱将了一军。
他搭进去了不要紧,只怕他的家人和怀乐妹妹。
柏清珩上却没有思索好怎么开口让暗桩转达话给傅忱。
文官也是有风骨的,不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但叫他舔着脸求傅忱,横在他和怀乐妹妹之间的大情敌,他不会开口。
先前说的卸磨杀驴,也是要让暗桩转给傅忱,他替南梁办了事,不要对付他的家人。
暗桩端得稳,面无表情,“柏大人不要再在这里耗功夫,您在这里站的时辰越长,闯宫的罪名越重。”
他害怕这些?
柏清珩只担心,他说,“不管什么罪名,一人做事一人当。”
暗桩还没有开口,柏文温已经抢在了一起前头,直呼自己亲儿的大名。
“柏清珩,你给我闭嘴!”
“长本事了,你那么点骨头,能扛什么?能架得住什么?现在怕累及了你老子亲娘,早时候做那会,怎得不多想想,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柏文温少有这般骂人的时候,他平日里训人都端着名人风骨,第一回粗言粗鄙,反倒骂戳柏清珩的心坎上。
柏清珩话语凝滞,“.......”
后续再没有开口。
柏文温为官多年,官场老练,到底是打滚过来的人,用脚尖想想,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是恨铁不成钢,怪也怪不到柏清珩的头上。
傅忱贵为天之骄子。
最恨欺瞒隐骗,小公主是他心尖上的人,是他的软肋,又是他的逆鳞。
当初柏清珩带着小公主私自逃走出宫,后续只给了警告,又给了赏赐,全家都升了位,柏清珩虽说没有给升官的位置,最近又是交托阅题卷,当封后典官,个个都是大重任。
柏文温看着柏清珩忙绿跑腿,他看着叹气,心里早就隐隐不安了。
捧杀捧杀。
捧得越高,杀得越狠。
帝王心计里头给朝臣的那一招,给他家按的大罪名头——恃宠而骄,眼红他柏家沾好处的人多着呢,恨不得把柏家拉下来。
明天柏家下大狱的消息一放出去。
多的是人躲在背后笑,谁会替柏家说两三句话?谁敢触新帝的逆鳞?
为着一个女人,事情全怪到柏清珩身上,也怪不上去,柏文温心里后悔,他当时为什么要带小公主回来?
为什么?
眼下,能救柏家的人,自然是小公主,可傅忱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见到小公主了。
*
外头闹翻天了。
怀乐在宫里头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这时候,第二日晨起之时,她还在熟睡当中。
昨日夜里,是翻来覆去的闹。
傅忱像是初尝甘霖的毛头小子。
上了那塌,层层衫裙落到地上,他是彻底端不稳了。
要说第一回的猛,是傅忱心存对南梁的怨恨,故意要报复在怀乐的身上。
这一回,是被小姑娘娇娇软软的香得诱不住了,手上的力气受不住。
那药虽然比不上之前要他命的药重,但有过之无不及,左左右右都是厉害。
傅忱能忍也是他厉害,就为着那点纵横谋划下来的结果,他不敢承受,他要争。
他必须要在怀乐身上才能找回来安全感,他隐藏的最深的委屈,他也想梁怀乐跟他说好话,哄他。
怀乐被弄的。
眼角的泪欲泣未落的挂着,就足以让傅忱发疯了。
她一怕一疼一紧张,就喜欢揪着衣角被的习惯怎么都改不掉。
傅忱把她的小手搭到他的脖子上,叫怀乐别忍,疼了抓他挠。
怀乐单纯,她心里还想着傅忱跟她说的我,乐儿跑,乐儿走掉,乐儿不要回头了,他服软认错,让怀乐心上动摇。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软和了,好似也不会那么疼了。
只是羞,怀乐揪着明暖色的被褥,娇怯怯的问傅忱。
“好..好了没有?”
傅忱总说,“快了。”
这快...快得没有边际,是想让风雨早点结束,而不是越下越大,怎么都不停歇。
可等到怀乐睁眼时,外头天暗着,她懵懵睁开眼,一双无辜的眼儿垂着,惺忪,晃了好久的神,才回过来了思绪。
好似被人拆散了架,但是收拾过了,头发不黏。
怀乐手酸,撑不起来。
她微微侧了头,很轻微的动作,旁边守着的傅忱已经回过来神,他面露惊喜,搁下手里的凤冠,快步走到塌边坐下。
“乐儿,你醒了。”
他的眼睛紧紧锁在怀乐的身上,看得怀乐后颈发凉,她身上颤了颤,错开他的眼睛,下意识往后面躲。
“.........”
傅忱垂眼看着,眼含笑意,这样的梁怀乐.....真的好乖。
他的声音也温和柔软。
替怀乐理顺她耳边的一缕发,怀乐躲开他的手指头。
“饿不饿?”
“你睡了一天一夜。”
是对怀乐很好的样子。
傅忱问出声,怀乐才察觉到腹中空空,她忽然很想吃梅花香饼,酥酪,八宝鸡丝,炖汤,如意鸡丁,糖葫芦,酸的甜的辣的,怀乐都好想吃。
她哭红圆润的小鼻子耸动了。
惹得傅忱笑出声,“早就备好了,我吩咐人传膳。”
怀乐睡得很熟,傅忱不离开她,一直守着,他吩咐人把折子全都搬来奉先殿,边批折子边看她。
批完了折子怀乐还没有醒。
昨夜闹出来的狼藉,旁的都给规整理干净,顺回去了,如今就剩着怀乐昨夜穿戴的凤冠霞帔。
傅忱手劲很大,没叫着撕,他昨夜也是好好给怀乐褪的凤冠霞帔。
在西律,大婚之夜的新衣,不能有破损。
新衣穿戴繁琐,傅忱都给一样样理出来了,好好穿上去,好好地褪下来,这才是头尾圆满。
傅忱信这个迷。
还有婚书,他藏起来了,这是绑住他和梁怀乐的东西,他要好好收着。
绝对不能丢了。
归置的时候,发现凤冠的一处小坠子掉了,上头穿起来的小东珠少了一颗,跟旁边的比,不对衬了。
傅忱连忙找人从国库里面重新找来了东珠,细细打磨,要重新穿回去。
他刚刚穿好,错开眼看时,耳朵一动,加之察觉到旁边的目光。
扭过头,就看到他的梁怀乐了。
“吃慢一些,别咽住了。”
傅忱给怀乐舀了一晚药材根炖乌鸡汤,递过去。
怀乐吃东西时,总爱舀一大勺在嘴里,低着头慢慢地嚼,两边的腮帮子鼓得圆圆的,这是从前就留下来的习惯。
傅忱打量过怀乐。
别的女子吃饭都是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地吃,只有她生怕没得吃,好似几百辈子没吃过饭。
但也的确没有几半辈子没有吃过饭。
傅忱还记得,他看她看迷瞪了,怀乐咽下嘴里的那口饭,给傅忱夹了一大家荤菜,傅忱还记得那是一晚凉拌鸡丝。
那时候,他们在偏殿时日过的艰苦,吃饭都是小食盘子装。
真的是一大夹筷子,一小盘子荤就没了,她自己没有吃的,都给傅忱。
那时候她说,“忱...哥哥吃,一大......嘴里,不怕抢不过了。”
她的意思是怕下一口没吃的,抢不过别人,所以特地把饭食一次多夹一点。
傅忱看着她乌黑温亮的鸦发。
如今好过了,饭菜是最好的,吃食盘子都是大的,再也不用担心吃了上一口没有下一口。
可是她还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乐儿,多吃一些。”
怀乐没有回他,很快地微点完头,怀乐躲着,也是害怕,怀乐不知道如何面对傅忱。
所以一改回避。
就躲着。
傅忱自己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在给怀乐布菜吃饭,怀乐不好意思麻烦他,但手上没有劲,说话嗓子疼,干脆就不管了。
她心里也有些气,昨夜他诳怀乐了。
明明说快了,一直都没有快,反而让怀乐累得不行,怀乐现在没有力气,都是叫他害的么。
所以不用太客气。
饿得太久,怀乐嚼得细,这一会吃得慢,暗桩进来敲门,进来禀事。
傅忱随意招手让他进来。
暗桩手里拿着公文和卷宗,进来时,看了几眼怀乐,欲言又止。
傅忱要给怀乐布菜,脱不开手,他不喜欢让人接触到怀乐,撇一眼旁边等候的暗桩,眉头皱起来。
暗桩也是无奈,火烧眉毛了。
急事?
又是急事?
怀乐抬了一眼看,很快就乖乖低下来头。
傅忱不想避开她,直接让暗桩开口,“说。”
暗桩自然知道斟酌着话头开头,他跟在傅忱身边多年,知道他的脾气。
什么事情能当着怀乐的场面提,什么话不能提。
暗桩来禀告的有两件事,一是柏家,二是水牢。
柏家的事情,就是不能提的了。
那第二件事,暗桩直接说道,“陛下,前夜里,水牢外头的人被放翻了,里头的人被救走了。”
这是今天才发现的,一天内,傅忱在奉先殿,暗桩忙着抄柏家的府员,只以为软筋散放下去,再有寒铁链子加持,出不了什么事。
谁知道还是跑了,兵符还没有套出来,事态有些大了。
可事态再大,也大不过小公主的事情重要。
暗桩话里的放翻说的也是行话,正常来讲是被杀了或者被解决了,二殿下三个字暗桩也没有提。
他看了一眼小公主,还在吃饭,没有什么异常,还好他刻意转了转话头。
“嗯,知道了。”
傅忱挥挥手,让暗桩下去。
暗桩带了殿门,跟一干宫侍就在外头等。
他要禀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
大概半个时辰,怀乐用好饭了,傅忱着人收拾残羹剩饭,他给怀乐备了新衣,给她又歇了半个时辰,打横抱起她。
怀乐饭饱神虚,本来在想事,困意又来了,脚步虚空,惊得揽住傅忱。
“.........”
傅忱但笑,看她娇憨的情态,心里猫抓一样,闭上眼,低头覆吻上去。
好久了,等他过足了瘾,起身时怀乐的唇已经不成看了。
她有些不满,傅忱指间轻拂过她的脸颊。
“乐儿,真好看。”
怀乐窝着,也不要理会他。
傅忱抱着怀乐往内室走,“乐儿泡一泡温泉,泡了温泉身上会舒服一些,我就在外头等乐儿。”
“等你好了,我给你抹些药。”
下手重了,还有印子。
傅忱后面果然规矩,没有再动手脚,怀乐泡着温泉,舒坦是舒坦,却也是睡不着了。
她隔着屏风和纱幔,看到傅忱的身影在后面晃动。
有人进殿了。
开殿门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还有脚步声了也听不见,但屏风后可以辨析出是两个人的身影。
是那暗桩。
去而复返,要回禀的事情没有说完,所以又回来了。
怀乐撑着下巴,脑袋瓜子禁不住想,是什么事情呢?要躲起来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