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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谢欺花也点起一根烟,交叠双膝,手随意搭在腿间。她和以往不太一样?,或者说,在涉及到原则时,一个女人会变得狠戾和果决。谢欺花本?不想在前任面前展露出粗鲁的一面,至少在厉将?晓的面前,她也想体面一些?。

    只是现在,似乎不太可能了?。

    她熟稔地吁出一口浓郁烟雾。

    “说吧。”尼古丁浸润的嗓音沙哑,“我也想听听,你还有?什么想法。”

    他说:“今天?是我太冲动。我本?来不想逼你,只想再为自己争取一番。”

    “争取没用。”烦躁浮出她黛色勾勒的眉眼,“我说过,我们没可能。”

    厉将?晓于是不说话?了?。

    空气里只剩烟雾飘渺。

    “你听不明白是吧,厉将?晓?”

    谢欺花偏着头看他,并无愠色。

    厉将?晓轻声:“我确实不明白。”

    “没问?题。那我再换一种说法。”

    “你想要的,无非是和我结婚。”谢欺花以分析的口吻,“不然你为什么安排狗仔拍那些?想用舆论造势呗,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和我有戏了。厉将晓,其实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清晰地剖白了自己:“我虽然爱慕虚荣,还很好面子,但远远没到在意世俗眼光的程度。你拿什么媒体什么报道来要挟我,没用的,你这样?做无非是向你父母示威罢了。你觉得只要他们认可,你就?可以把我娶进门了??我在乎的是这个吗?你至今仍然觉得你妈给的支票是我心上的一根刺?你该不会觉得我还因此和你怄气吧?”

    厉将?晓哑口无言。

    他的旧爱,头脑过分清醒,从不感情用事,口才更是一等一的好。她对他从来都只说好话?,以至于厉将?晓竟忘了?她是如此才思敏捷的人。此刻她的言语利刃般刺穿他,他才顿觉惶然。

    她真实的一面,让他措手不及、应接不暇。然而,这不意味着他被祛魅。

    他反而更受她吸引。

    当她句句犀利时。

    简直是光芒万丈。

    “我和你,不合适,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她笑了?笑,又流露出愧色,“我说了?那些?话?,你还爱我吗?”

    她支着烟,倨傲地瞧着他。

    让他明白她并非什么良人。

    厉将?晓:“我爱的也是这样?的你。”

    “好。”谢欺花说,“我再问?你。”

    她把烟灰点落在地,动作行?云流水、恣意洒脱:“就?假如我同意了?,是,因为你这些?计谋,我谢欺花答应同你结婚,然后呢?”她嗤一声,“厉将?晓,你没有?考虑过今晚之后的事。”

    “我考虑了?。我说过,现在集团是我在掌权,没有?人能对你指手画脚。”

    “好!那他妈的好!”谢欺花猝然大笑起来,恶狠狠地拍着桌子振声。

    “那我再问?你,我弟怎么办?”

    她指着夜风中寂寥的李尽蓝。

    “你说你考虑了?。”

    她瞬间收敛了?笑意。

    “那我问?你,我和你在一起,或者说我结婚了?之后,他又该怎么办?”

    厉将?晓索性揭露李尽蓝:“他对你心思不单纯,你更应该疏远他才是!你不知道他很早就?对你起了?心思,绝非姐弟之情那么简单!他迄今为止还在查我,你明白吗?他查了?很多人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你就?不好奇,那些?保镖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那你的人就?不是突然出现的?”

    立场相反时,每个人都自诩正义。

    谢欺花:“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我不是偏心李尽蓝,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你的做法也算不上正派。厉将?晓我就?想问?你,你背地里没打听我?杜总是你的人,可可姐也是你的人,该不会小?舒也是你的人吧?”

    “之前公司内斗的事,我以为你厉将?晓是受害者,没想到单单我一人被蒙在鼓里。我不是苛责你,实际上我也没损失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好不痛快,被别?人瞒着,还要被你瞒着。”

    厉将?晓:“……抱歉。”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想说的是。”厉将?晓闭了?闭眼,“你不认同我在公司里的处事方式,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绝对不把你当外人,我做这些?事的初衷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们可以签婚前协议,我厉将?晓把所?有?的身家都交付给你。可李尽蓝他呢?他心甘情愿把整个平花集团交到你手上吗?他难道愿意把所?有?股份转给你吗?我可以,只有?我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行?了?!!”谢欺花打断他。

    她的胸膛急促而剧烈地起伏。

    “你说我不知道李尽蓝对我有?心思?不是!我很早就?知道,他十八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谢欺花顿住,扯出荒凉的笑容,“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李尽蓝有?神经病?”

    厉将?晓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有?精神病,十四岁就?开始自残,这些?我没和你说过吧。”谢欺花说,“这些?年我不是没去问?过医生。你知道医生是怎么说的吗?她让我给李尽蓝多设立目标,既然他听我?*?

    的话?,那我就?对他寄予厚望。我就?告诉他要成才,要报效祖国,你以为我真对他有?那么高的要求啊?哼,不是的,他能活下来就?行?了?。我给他设目标,他才不会总想死,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我问?你婚后该怎么办,我是问?你李尽蓝该怎么办。他有?神经病啊,他真的会杀人啊。我结婚他捅死你怎么办?好,就?算我拦着他不让他捅你,他割腕怎么办?他跳楼怎么办?我家就?这么两个弟弟,你给我折腾死一个,我找谁赔啊?再说李尽蓝有?个三长两短,他弟弟该怎么活啊,李平玺也记恨上你,那我是帮他还是帮你,还是我看着你们斗个你死我活?”

    他没办法考虑到这些?。

    当然,谢欺花不怪他。

    她用掌心扶住额头:“我家人死的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这么两个亲人,让我舍弃他们也做不到啊。你不考虑我两个弟弟,也该考虑考虑我么,我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她用手背咽去本?就?不明显的泪。

    纠结、麻烦,和取之不竭的爱。

    这是亲情带给她的。

    怎么可能轻易割舍。

    “所?以我才怕你说那些?话?,我真怕李尽蓝听到了?,以为你在激他。你知道他会做什么事吗?他要是把他所?有?资产给我,然后转头就?跳楼了?,我找谁说去,我那么大个孩子找谁去要?”

    谢欺花也是心酸至肺腑,难得掉了?些?眼泪。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尖:“不是要和他比么?来,李尽蓝你过来。”

    她把李尽蓝招呼到跟前,“我现在让你厉将?晓跪在地上,你肯定?是跪不下去的。我说,李尽蓝,给我跪下。”

    李尽蓝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谢欺花俯身,捏住他的下巴。

    “厉将?晓说你查他,你查了?没有??”

    李尽蓝没有?丝毫迟疑:“我查了?。”

    谢欺花伸手就?给他一巴掌。

    把他紧绷的脸颊打出血痕。

    “跟人家道歉。”她命令道。

    李尽蓝声色冰冷:“对不起。”

    她转而看向厉将?晓:“所?以我说他有?神经病吧。你看哪个正常人,人家一让他跪就?跪,扇他巴掌也跟没事人一样?。他心理有?疾病啊,老是说不正常的话?,做不正常的事,这种人你跟他计较干嘛呢?他都病成这样?,我把他管好,不给社会添乱不就?行?了??”

    都说家丑不能外扬,谢欺花如今把一桩桩丑事抖出来,反觉得畅快多了?。

    随便吧,随便厉将?晓怎么看她,她反正是不在乎了?。这时雷声愈发?震耳,春雨落下,露天?的场所?无处可躲。

    李尽蓝的司机把林肯开到花房。他撑着伞,快步过来,却是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李尽蓝,把伞遮在谢欺花的头上。在李尽蓝身边做事的人要有?这个觉悟,无论何时,谢小?姐是优先级。

    “谢小?姐,雨下大了?。”司机说。

    “走吧。”谢欺花感到疲惫极了?。

    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拎着鞋,涉水的小?鹿般,行?走花丛间。雷暴响彻天?际,两只蝴蝶的翅膀被淋湿了?,受到惊吓,在花房的玻璃上徒劳撞击着。

    林肯打着车灯远去。

    徒留落魄的男人们。

    可不过十几分钟,谢欺花去而复返。她撑着伞气冲冲进来,看也不看厉将?晓,一把拽起仍跪在地上的李尽蓝。

    “你傻啊!没上车不知道说一声!”

    其实是她还没准许他从地上站起来。

    李尽蓝被姐姐牵住手。

    两人在细雨中走远了?。

    第79章

    做与爱

    加长林肯,

    驾驶位与后排隔断。

    这意味着绝对不容侵犯的私密。

    总算知道为什?么有钱人爱坐这玩意。

    隔音好呗。滚床单都不会被人听见。

    折回去接李尽蓝的路上,谢欺花也?淋了一些雨。裙摆是湿沉的,坠重拖在脚踝边,

    她干脆一把撩到膝盖之上。

    早春的寒气仍能沁入四肢百骸,

    更别提雷雨天气。好在车里开?足了暖气,随着温度攀升,

    谢欺花冷冽的面色松懈下来。她环着臂,视线四下巡视:

    “这车是你租的还是买的?”

    李尽蓝说:“集团购置的。”

    谢欺花若无其事地颔首,

    又问:

    “公车私用?,不算违反章程?”

    “章程都是人为制定的。”

    “有钱烧的慌!”她冷笑。

    李尽蓝置若罔闻,

    揩去身上的水渍,

    动作并不局促,端得是从容、大气。

    谢欺花打量他,像打量陌生的男性,

    她感到荒谬又可笑:“你知道么,

    李尽蓝,

    我现如今觉得你讨厌极了。”

    姐姐讨厌他么。

    李尽蓝停下动作。

    “……那我去死。”

    他本就?罪有应得。

    “又说神经话。”谢欺花扼腕叹息,“你听着,

    我讨厌你,

    不是因为你本身让我讨厌,我是讨厌如今面对你的这种?感觉。你知不知道,

    当?你用?那种?语气和表情?,说‘扣下’的时候。”

    谢欺花效仿他那手掌轻抬的矜重。

    “唉,我还真模仿不出你的气势。”

    李尽蓝总是谦虚:“没什?么气势。”

    他心想?,比她说跪下的气势差远了。

    她有些绸缪:“我不明白?你们,

    这些在名利场上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你们太冷血了,

    翻脸翻得很快。为什?么那么多算计?你也?是,他们也?是,我会觉得很陌生。你小时候不这样的。”

    李尽蓝微微垂下脸庞。

    水珠从漆黑发?梢淌落。

    算了,她心想?。

    人总是会变的。

    “过?来。”谢欺花抽出了几张纸巾。

    李尽蓝凑近,她擦拭他颧骨上的血。

    “我打你疼不疼?”

    她手上戴一枚矢车菊蓝宝石戒指,戒托两面环着荆棘刺,实在太过?锋利,须臾就?把李尽蓝那美丽而珍贵的脸刮出两排狰狞的血痕。她没想?那么多,惩罚他,但也?不愿意给他留下瑕疵。

    “不疼。”李尽蓝拢住她的指尖。

    他歪头,真挚而浪荡地同她对视。

    他太风骚了。

    谢欺花感觉到喉咙变得干渴。

    她压下躁动,抽回自己的手。

    “我说真的。我很讨厌你,李尽蓝。你以为你今晚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挤掉厉将晓,你就?可以成功上位了?你知道你在我眼?里像什?么人吗?一个妒夫,或者一个争风吃醋的男妓。”

    李尽蓝不无骄傲:“男妓?姐姐,当?男妓也?要长相好、器大活好才行?啊,我在你眼?中优秀到这个地步了么?”

    “我没在夸你!!”

    “……我知道啊。”

    他把脸埋在她腿间。

    滚烫而潮湿的气息。

    把皮肤熨烫得敏感。

    李尽蓝做了一件大胆的事。

    可谢欺花并未允许他亲密。

    她骂了一句极难听的,一度挪腿让他起开?,他却莫名地坚持,抱住她的大腿,温声而细语:“我知道你骂我啊,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好话?但是我伤心,想?自己哄哄自己也?不行?吗?

    “那你就?……下贱啊!”她从牙齿里挤出,“一个大男人脸都不要了!”

    “对啊。”李尽蓝蹭了蹭她的裙摆,轻声嘟囔,“我就?是连脸都不要了。你明明知道我到处查你的前任,但是你又不报警抓我,你就?是心疼我。我有精神病,你怕我自杀,对不对?”

    贱人。

    仗着她心软。

    谢欺花绝无可能承认:“我怕你自杀个屁!你现在跳车,看我拦不拦你就?完事了!我告诉你李尽蓝,你这样做毫无用?处!你以为把我身边的男人赶尽杀绝了,我就?会和你上床吗?!”

    车内,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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