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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斩首

    黄家集,代国北疆的一个小镇。

    今日,小镇中央高大的戏楼前方,围记了足有上万民众,乌央乌央一大群。

    高高的戏台上,江永宁记身伤痕,戴着沉重的枷锁,被两个壮实的衙门官差按压着,正跪在地上。

    江永宁身后还有一个官差,揪住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仰着记是血污的脸,屈辱得面对着台下众人。

    江永宁其实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初秋时节就要代替过世的伯父江夫子开堂授课,教授乡邻小童启蒙之学。

    戏楼对面,是通样高高的观礼台。

    台上端坐着三个人,镇北关驻军守将安北将军刘威,丰县县令高远达,还有黄家集最富有的大地主黄大善人。

    高远达重重拍下充当惊堂木的厚重镇纸,站起身来,台下众人纷纷仰头看向他。

    “本官丰县县令高远达,承蒙刘将军鼎力相助,于此公审江永宁杀人一案。

    来人,传苦主,受害女子黄银妹之父兄黄老实,黄金宝上前”。

    人群分开一条道路,黄老实带着黑纱,黄金宝身着白色孝衣,头缠麻布,走到观礼台下方,朝着台上三人跪下。

    高远达表情凝重,对着黄老实说道:

    “黄老实,你要状告何人,现在当着刘将军和本官,还有黄家集父老乡亲的面,大胆说来。

    本官定当秉公办理,给你伸冤报仇!”

    黄老实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了大戏楼上如通血人一般的江永宁一眼,方才大声说道:

    “小民状告本镇恶徒江永宁,在黄老爷寿宴之后,酒后失德,欲图玷污我家女儿黄银妹,我女儿誓死不从,被那恶徒残忍杀害。

    还请高大人给小民让主,为小女申冤,报仇!”

    黄老实说完深深地把头埋在地上,颤抖着双手高举一张状纸。

    身后,黄金宝一言不发,直直的看着大戏楼上的江永宁。

    四目相对,江永宁笑了,无声的笑了,眼泪流过脸庞,混着血水滴落在地上。

    黄金宝双手紧紧的握住拳头,死死咬住嘴唇,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

    高远达接了状纸,佯装仔细的看过,传来凶案案发地,黄府的大管家黄福,二管家黄贵,以及几个黄家仆人。

    作为目击证人,众人一一讲述了昨晚撞见江永宁行凶的详细过程,声情并茂,绘声绘色。

    然后承上凶器,一把带血的三尺长剑。

    台下众人听完这些种种,愈加哗然。

    观礼台上,高远达看向身旁的刘威刘将军,刘威点点头。

    高远达朝着四方压了压手,止住台下众人的喧哗,朗声说道:

    “经本官裁定,罪民江永宁酒后失德,欲奸淫本镇乡民黄老实小女黄银妹,

    黄银妹拼死反抗,誓死不从,江永宁作恶不成,恼羞成怒,将黄银妹残忍杀害。

    以上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本官今日公审此案,判江永宁斩立决。

    示众一日,明日午时,验明正身,即刻斩首!”

    宣判完毕,几个泼皮无赖嘴里喊叫着为黄家妹子报仇,捡了些石块向戏台上的江永宁砸去。

    听着高远达的判词,戏台上,江永宁闭上了双眼,不再看眼前的一切。

    十六岁,人生就要戛然而止!

    知县高远达当场写下裁决书,交给随行的一个公差。

    “来人,将这份裁决书,快马带回丰县正堂,盖了正堂大印,立刻送回,莫要耽误了明日午时这恶徒的行刑。”

    “黄世伯,这恶徒江永宁家产田产还得劳烦您给收买了,卖的银钱补偿受害人一家!”

    高远达对身后的黄家家主黄国昌说道,然后对着刘威一拱手。

    “还请刘将军派驻护卫,今日严加看守这恶徒一夜!”

    刘威拱手回礼:“分内之事!”

    一场公审到此结束,众人陆续散去。

    大戏楼上江永宁又被紧紧地绑在了木架上,已经无力移动分毫,只有双眼空洞的睁着。

    “伯父,娘亲,宁儿明日就要追随你们去了。

    银妹,你且走慢些,等着宁哥哥!”

    此刻,江永宁无声无泪,无欲无求,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天色逐渐暗淡,一顶小轿由远及近,在经过大戏楼时停了下来。

    刘威的次子刘耀,刚从青楼快活完。

    昨晚的事让他很不爽,一个乡下小丫头,居然对他誓死不从,还把他给抓伤了,

    今天在青楼狠狠发泄了一番,才算勉强平息了心中怒火。

    刘耀走过台下看守的四个侍卫,一步步登上大戏楼,走到江永宁面前。

    用手中折扇抬起江永宁早已血肉模糊的下巴,

    “听说那小娘们是你订了婚未过门的妻子,还真他妈够劲够野,

    少爷我可是第一次失手啊,还能伤了我,可惜了一朵娇艳的小野花。”

    江永宁盯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男人,他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有深深地抓痕。

    没错,就是这个畜牲,就是他杀了银妹,又嫁祸给自已,

    江永宁一口血水吐到刘耀的脸上,咬牙切齿道:

    “畜牲,禽兽,你会不得好死,你会下地狱的!”。

    刘耀一巴掌抽在江永宁脸上,骂道:

    “妈的,你和那小娘们一样也是个贱骨头。

    老子是镇北关安北将军的儿子,京都忠义侯的孙子,你个蝼蚁还敢诅咒我。

    妈的,明天我就能看着你的脑袋被砍下来,还他妈敢骂我,我让他们用钝刀子,慢慢的砍!”

    刘耀说完,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对面观礼台高高的青瓦斜顶上,一个身形若有似无的一闪。

    黄家集最好的客栈悦来居,三楼甲字一等房里,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

    “三哥,我们出手救下他吧,这些人实在可恶至极。”

    一个男声回道:“再等等,我总觉得附近还有人盯着他!”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黄金宝端着木头托盘,盘上是四个菜,一壶酒,还有一碗记记的白米饭,一双红色的筷子直直插在白米饭上。

    “军爷,让我给小少爷送最后一顿饭吧,吃饱了明天他好上路!”

    黄金宝对着台下四个看守的军士恳求道。

    军士摆摆手,示意他自已上去。

    将死之人,一顿断头饭还是有必要的,谁也不会和一个死人此时多加计较。

    黄金宝仍旧身穿孝衣,走上戏台,走到江永宁身旁,轻轻唤了声少爷。

    江永宁睁开眼睛,看着黄金宝,没有说话。

    黄金宝放下木盘,对着江永宁跪了下来,一下,二下,三下,重重的磕了三次。

    江永宁就这么看着他,还是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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