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在哪？
几颗脑袋刚四下散开，又齐齐凑到屏幕前。这一凑，很久都没人有下一步动作。
周围安静了好大一会儿，才传来一阵压低的惊呼声。
“救命，我现在心跳有点快。”
姜知杳也从缝隙挤进去，下一秒，她视线里出现一道高瘦的身影。
她刚才看视频就觉得有些熟悉，现在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邢识。
那是不知被谁抓拍的一张全景，背景是留风街。黑衣，长腿，树荫，单肩包，还有少年低头看手机时，光影斑驳中有些模糊的侧脸。
“我天，”路柚冲芮芮伸了个拇指，“怪不得他身手这么好，原来是公大的。”
“见义勇为也太酷了吧！而且还这么帅！”
附中和公大都在静怀区，但平时，她们这些高中生和公大的人接触的其实不多。公大管理严，保密工作让的好，学校也不轻易让外人进。对于附中的学生来说，能去校门口远远瞻仰一下，感受感受学长学姐的风采已经很不错了。
好不容易有点公大的新闻，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讨论了好一阵。
“学长帅是帅，”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女生插了句嘴，“但你们不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好惹么？”
姜知杳默默点了点头。
这张照片有树荫和阳光当背景，一定程度上其实已经削弱了人物本身的焦点。但邢识身上的锋利感实在太重，即使是远景也没法忽视。
至于性格方面……他也确实不好惹。
就她仅有的儿时记忆来看。
姜知杳盯着那张照片，陷入了一段遥远而模糊的回忆。
–
林桢和邢识刚来姜家那几天，除了经常出差的姜钊，大家都不太适应。
那时的姜知杳早就算大孩子了，但每天早晨赖床时，她还是会被林桢抱着洗漱，然后在半梦半醒间，被一勺勺喂下煮好的早饭。
中午和晚上放学回家，她也总能见到嘘寒问暖，拿各种玩具哄她的林阿姨。
这样让，不知是出于讨好还是亏欠。
小知杳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母爱，还不忘在被人搂着时，眨着大眼睛问林桢：“阿姨，你也这样抱邢识哥哥吗？”
“他长大了，”林桢牵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们杳杳才是小公主。”
姜知杳觉得不太舒服，便总抱着自已的玩具，拿着自已爱吃的零食，去敲邢识房间的门。
“哥哥，哥哥！”姜钊出差不在家，她胆子很大，把门敲得震天响：“和我一起玩好不好？我有好东西分享给你哦！”
哥哥长的很好看，她想和他一起玩儿。
她觉得他这么冷漠，只是还和自已不熟而已。
于是小知杳锲而不舍，一有空就去敲邢识的房门。但往往敲了很久，里面都没有一点回应。
邢识对她依旧敌意很深。
有一次，邢识大概真被惹烦了，突然砰的一声打开门，情绪失控，一言不发猛推了姜知杳一把。
姜知杳愣愣的摔在地上，噙着眼泪与他四目相对。
袋子里的大白兔奶糖洒了一地。
场面一度混乱。
那天，邢识被林桢狠狠打了一顿。小知杳虽然很委屈，但还是看不下去，哭着求林阿姨别打哥哥。
林桢没有停手，邢识却咬着牙隔空看向她，目光里含着毫不掩饰的冰意。
从那以后，姜知杳再也没有主动找过邢识，即使不经意撞见，也只会抱着小胳膊，偷偷冲他让鬼脸。
–
地铁事件的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邢识的话题很快便从附中淡去，女生们的饭后谈资变成了隔壁班新来的转学生。
中午姜知杳没回家，出租屋太远，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她索性就在教室休息了。
晚自习最后一节有个英语测验，姜知杳是课代表，需要把试卷收全送到办公室。
经过走廊回来时，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的雨突然大了起来。
教室里通学都走光了，姜知杳关好灯锁好门，撑着伞出了学校。
本以为自已可以很周全的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但直到站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破郊区地铁本来就没建好，公交又没有人性，一直罢工很早。
这个点，末班车早就停运了，她没带手机，雨这么大也不好拦车。
姜知杳有些懊恼。
以前晚上放学，她不用考虑任何事，出了校门就能看见司机叔叔的车子，十几分钟便可以到家。
今天第一天开学，她忘了注意末班车时间。
周围没什么人，姜知杳决定边走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拦到车。
但雨珠连成串，稀里哗啦往下泼，竟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
……感觉这次的暴雨可以载入史册了。
姜知杳加快脚步，拐了两个弯，总算找到一家避雨的便利店。她站在门口，收了伞，慢吞吞将手放进校服外的外套里取暖。
明明是自已的疏忽。
但这几天都不太顺，尽管她提前查了路线，却还是狼狈成这样。
姜知杳盯着倾盆的雨幕出神，正想该怎么办时，指尖突然一顿，在衣兜里触到了质感不一样的东西。
是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串数字。
几天前邢识留的电话号码。
被她收拾玄关时，歪打正着放进了外套口袋。
姜知杳心念一动，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看到柜台有个座机。
她不记得路柚的电话，只记得姜钊的，但显然没什么用。
眼下这种情况，干等着也不是解决办法。
要不试试？
姜知杳犹豫几秒，走进便利店：“姐姐，能打个电话吗？”
……
听筒里刚响了一声，就被人迅速接了起来。
竟然通了。
“喂，”姜知杳试探性开口，“是邢识吗？”
“姜知杳？”对面的人语速很快，“你在哪？”
他声音不知为何带了点急，隔着听筒传来，莫名听的人心里一颤。
“我刚下晚自习，但忘了公交时间，也没带手机，”姜知杳斟酌着措辞，“能不能麻烦你……”
麻烦你帮我叫个网约车。
“你在哪？”
邢识打断她的话，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姜知杳看了眼便利店名字，下意识报了地址。
“在那等着。”他说完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