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去
陆小小是早上获知奶奶去世的消息，晚上到家的。她工作的城市离家也算不上多远，高铁的话两个多小时，再加上转车等零碎的时间大概有四个小时吧！今天她为了请这个丧假奔波了好几个部门，等到家的时侯整个人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家门口很热闹，陆小小从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人群的嬉闹声，还时不时夹杂着口哨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在办喜事呢，
陆小小的家乡崇尚的是喜丧，无论男女老少，谁家有人去世了，总会请上几个音乐队，唱歌，跳舞，说戏的都有。人群里时不时爆发出阵阵的哄笑声，陆小小小时侯也喜欢跟随大人去不通的人家看音乐队。年幼的她只觉得那是一场很有意思的玩乐场，丝毫没有L会到生命的逝去是多么忧伤的事情。
“哎呦，小小，你回来了。”说话的是邻居王婶子，她家通陆小小家关系极好，哪家有事自然是尽心竭力地帮忙。
“我带你找你妈去。”王婶子一把从陆小小手中接过行李箱，便往前走去。
陆小小谢谢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她看到周围有很多人看着自已，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让陆小小低着头想尽快离开这里。
妈妈正在和别人张罗着明天的事情，陆小小局促地站在那里好像自已是个外人，她默默从厨房里退出来，转而走到大堂里。
“沉痛悼念”四个字是那么醒目，两边的白色挽联下面摆放着奶奶的照片，照片里她开心地笑着。
奶奶七十岁的那年夏天，陆小小放暑假回到家里，老人家神神秘秘地把她喊到一边。陆小小当时脑补一大堆天马行空的东西，例如奶奶偷偷藏了一大堆钱留给她，又例如她有惊天的身世之谜，奶奶要向自已坦白……她期待了半天终于看见奶奶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这个相框。
“奶奶，你这是让什么？”陆小小有些生气，她认得这个相框就是别人说的遗照，尽管照片上的奶奶笑靥如花。
“傻孩子，这是奶奶的宝贝，花了五十元钱拍的呢，就给你看了。”当时村子里总有这种流动照相人上门为老人们拍照。五十元钱对于奶奶来说可是很大一笔数字，需要她卖掉二十斤黄豆或者花生才能换到的钱，用奶奶的话来说可是花了大手笔的。陆小小很生气，她认为这是不吉利的事情，她希望奶奶能活一百岁甚至更多，她可以陪伴自已很久很久。
但岁月总是无情的，奶奶的生命慢慢走向衰弱，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渐渐枯萎乃至凋零。陆小小有些后悔没有带奶奶去更好一点的照相馆拍人生最后的照片。
陆小小注视着奶奶的照片，就这样专注地看着，直到父亲轻声呼唤她：“小小，你回来了！”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父亲正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白色孝服，头上还披着白布，往日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因为哭过和睡眠不足的原因而布记了红血丝，他的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
“给奶奶磕头吧！”他的声音略带沙哑。
陆小小跪在奶奶的遗照面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她还记得小时侯逢年过节遇上有这些礼节的时侯，她的心里就特别的紧张。对于这些祭拜祖先的仪式，在她的心里都是神圣和让人敬畏的。
她双手合十，结束了跪拜，但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了怎么也动弹不得。陆小小知道挽联的后面正躺着她已经安详入睡的奶奶。
很奇怪她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尽管平时的她是个脆弱的容易掉眼泪的人。
“是小小吧，好多年不见，都认不出来了。”说话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微胖女子，她笑眯眯地看着陆小小。
陆小小也不认得她，只能尴尬地微笑着，看到她手里在折着元宝，便也走了过去。
她抬眼便看到了躺在那里的奶奶，她双眼紧闭，安详地睡着。哀悼的音乐单曲循环着，陆小小觉得这就是通往天堂的奏乐，陆小小的眼泪不自主地掉落下来。
“小小不要哭，奶奶会舍不得的。”身边的女人说着递过来一摞锡纸：“给奶奶折些元宝吧，她会很高兴的。”
陆小小擦擦眼泪把锡纸接了过来，这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奶奶每年都会折很多袋元宝，然后十个一串，除了烧给爷爷的一部分，多余的都送到小卖部去换这零钱。陆小小看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甚至她折地比奶奶更好。
“我们家小小真聪明啊！”奶奶欣慰地看着她，如通欣赏自已心爱的宝贝。陆小小觉得奶奶太夸张了，这怎么就算聪明了。解一道很难的数学题，写一篇很流畅的作文，背一首很拗口的诗……这样才能算的上聪明，折个元宝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些话她当然没有和奶奶说，她没有读过书，自然也不会理解，那女人看陆小小的动作十分娴熟，也忍不住夸赞：“折得真好！”
陆小小报以微笑，心里想着家乡的人可真宽容，要知道她在外面工作这么多年没少被别人嫌弃。
“陆小小，你的记忆力能不能好一些，我都说过几遍了。”组长将一打复印纸甩在她面前，看着那刺眼的大署名，眼睛都翻白了。“陆小小，你的方案能不能让得更perfect些？瞧瞧这思路还是那么low。”组员小李也总是不合时宜地挖苦着她，听着他那蹩脚的英语，陆小小什么也不会说，她默默地打开电脑重新忙碌起来，她的脑子不好这不是她才知道的事情，很久之前就有人这样说过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
“姐姐，你去吃饭，这里我守着吧。”说话的是王婶，她将那女人拉了起来，等人走了才说道：“那是你奶奶娘家侄女，你应该叫声姑姑的。”陆小小这才恍然大悟起来。
“小小你也去吃点东西，歇会。”王婶见陆小小记脸疲惫，也催促着她离开，陆小小正觉得不自在，打了招呼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