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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死了这条心吧!

    闪烁的烟火将她的脸照得极灿烂,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

    沈逾白眉目舒展,嘴角缓缓上扬。

    本是二人间相隔时空的浪漫,下一刻就被一个挤进屏幕的男人的脸扫了兴。

    男人粗狂的脸上却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学姐夫我叫李桥,是种花家顶级安保,擅长各类保护、调查……

    沈逾白上扬一半的笑生生僵住,旋即缓缓下弯,再下弯,直至面无表情。

    呵,老学弟长得不过如此。

    苏锦将手机夺了回来,却只留了个侧脸给沈逾白:你做不了他的安保,死了这条心吧!

    小学姐你这样就没良心了,这么冷的晚上,我帮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放烟花,还不足以让你帮我美言几句吗

    三百块,有的是学弟求着陪我来放烟花。

    苏锦丝毫不被道德绑架。

    李桥:三百块你当大学生是廉价劳动力

    不是吗

    李桥终于沉默了。

    苏锦回头对着屏幕,还没开口,一股冷风灌进喉咙,让她连着咳了好几下。

    她裹紧围巾,吸吸早就被冻红的鼻子道:好冷,我回去再跟你说。你方便,有李桥跟着,我不会有危险。

    视频到此处就结束了。

    沈逾白冷笑一声,又起身到桌子前奋笔疾书。

    原本的纸张上写了二十多个名字,这会儿不过短短一刻钟,就又加了十个名字。

    他都未陪阿锦看烟花,那李桥竟陪了。

    他既无法对付李桥,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他还对付不了吗。

    名单在第二日被送到了周显的手里。

    看到名单后面详细标注的产业,周显大喜。

    送上门的大功啊!

    腊月早朝是件极折磨人的事,尤其是这些日子朝堂的风气实在称不上好。

    刘门中的官员们均是脸色灰白。

    他们早知次辅大人去世后会被清算,不料刘阁老的灵柩还未返乡,那些秃鹫就已经迫不及待冲上来撕咬。

    薛玉书已病了三日,却还是每日撑着病体,顶着寒风前往宫中。

    下车时,脚步一个趔趄险些摔下来,幸好褚茂业早守在马车旁,一把扶住他。

    入手的滚烫让褚茂业心下大惊:薛大人莫要逞强了,快些告假回去歇着吧!

    薛玉书强撑着下了马车,却是呼吸粗重:不碍事。

    这些天先是师祖去世悲痛,加之为歇好,在朝堂之上又多番情绪失控,薛玉书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褚茂业担忧:早朝要站许久,您如何站得住

    茂业!薛玉书攥住褚茂业的胳膊,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双眼却透着难言的悲凉:我怎可任由师祖受辱

    便是病死,他也要立在朝堂之上,为师祖讨回公道!

    茂业心头巨震。

    旋即眼眶发热,温热的泪水含在眸中,任凭寒风如何吹,仍旧冷不了。

    好,我扶你进去!

    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步步朝着那巍峨的皇城而去。

    薛玉书乃是三品大员,在大殿的站的位置极靠前。

    褚茂业只是给事中,站在官员末尾。

    他屏住呼吸,眼角余光始终落在薛玉书身上。

    朝堂之上的薛玉书背脊挺得笔直,仿若在这大殿之上生了根。

    褚茂业却是攥紧拳头,喉头发紧。

    刘门的官员如今全靠薛大人护着,可薛大人终归只是三品官,又怎能挡得住首辅、二品三品大员们的围攻

    如今全靠薛大人硬撑。

    褚茂业死死咬着牙,浑身轻颤。

    原先他只是想奔个好前程,这才攀附上刘秉卿。

    他想要的,只是改换门庭。

    如他家那般贫苦的人家,能给孩子的,除了尽力让其活下去,就只能给个贱名。

    他就叫猪儿。

    能睡能长的猪儿。

    猪儿从两岁起就要跟着哥哥去田野间挖野菜,只待五六岁就该跟着大人下地干活。

    农户家的儿子,就该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他命好,因着一次赶集去了邻村,那村中有个私塾,里头的先生正在领着孩子们背《幼学琼林》。

    那朗朗的读书声让他着迷,他趴在门口摇头晃脑跟着背。

    连着背了三遍他就记住了,可先生还在领着那些孩子读,他朗声道:先生为何只教这几句

    先生拿着戒尺走到他面前:你将刚刚我教的背一遍,若错一个字,就打一戒尺。

    他清楚地记得戒尺很长,他想戒尺打在手心肯定很痛,就努力一字不差地将先生教的全背下来。

    先生的戒尺终究没落在他身上,而他多了人生中的第一本书——《幼学琼林》。

    三岁的猪儿是不可能因先生送的一本书就能读书的。

    他只能日日背着先生教的那几句,拿着木棍学着书上的字一个个往地上写。

    等所有字都会写了,他却不知道怎么读。

    村里人不识字,可他们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交税粮时需在官府签下自己的名字。

    猪儿最先学会的就是他爹的名字——栓子。

    每天晚饭后,他就拿着小木棍往各家跑。

    四岁那年,猪儿学会了村里所有人的名字。

    村长终于找到了栓子,让栓子送猪儿去上学。

    栓子愁得眉头打成结:家里哪里有钱

    村长便让猪儿的爹栓子煮了一大锅菜粥,就着酸菜,让全村来庆贺猪儿读书。

    村里每家领着一百个大钱来了,默默喝口粥又走了。

    猪儿终于入了邻村的私塾,也有了自己的大名——褚茂业。

    繁茂祖业。

    在私塾读了三年,私塾先生找到他家,让家里将他送去好的学院读书。

    每年,村里人都会来他们家喝次粥,再给一百个大钱。

    如今一百个大钱不够了。

    村里人在他家喝口粥要出三百个大钱了。

    栓子对褚茂业说:猪儿,以后你一定要让村里人过上好日子!

    褚茂业想,他肯定能让村里人过上好日子。

    去了县里的学院后,他从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变成了全县有名的神童。

    有名的神童毫无意外得了小三元,中了秀才。

    这次村里人不喝粥了,要吃席了。

    菜是各家地里长的,鸡鸭是各家拎来的,全村饱餐一顿后,一家仍旧要留下三百个大钱。

    因为他要去县学了。

    参加乡试那年,村里人依旧喝的粥,不过这次一家凑了四百个大钱。

    村长说,穷家富路,带钱傍身。

    这次他顺利中了举。

    穷秀才富举人,他有钱了,他给村里每家发了一两银子。

    然后他要参加会试了,家家户户收的那一两银子都要拿出来还给他。

    他想,若能中进士,他就能让全村过上好日子了。

    会试放榜,他就看到了会元的名字——沈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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