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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可知错?

    寅时三刻,兴庆宫的书房里仍旧亮着灯。

    赵怀稷手中握着暖炉,看着摊在案上的《战国策》发呆。

    “以地事秦,譬犹抱薪而救火也,薪不尽,则火不止。”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了个哈欠,眼皮子贴上又快速地分开,悬着的心吊在那儿,一点也不敢往下坠。

    已经等困了,该来的人还是没回来。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夜行衣的男子小心翼翼推开门,身子跨进屋内后,又回头探查四周,确定无人才把门合上。

    赵怀稷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如何?”

    黑衣男子扯下面罩,向他行礼,“成了。”

    “好!”

    赵怀稷手中的暖炉重重拍在案上,他悬着的心终于坠了下来,却又听到黑衣男子说,“只不过今夜除了我们的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似乎也是冲着大公主去的。”

    “什么?”刚刚坠下的心又怦怦直跳,赵怀稷快走两步到了黑衣人面前。“阿姐可有受伤?”

    哪怕自己安排了刺杀,也害怕她真的受伤。

    她今夜刚刚在宫里中了毒,万一再受点什么伤,一定很疼,很疼吧。

    想到这里,赵怀稷心疼起来。

    “没有,公主身法极好,自然是不会受伤的。”黑衣人顿了顿,又说,“我们的人死在紫鸢手上,身上带着金鳞卫的印记,大公主那边自然会怀疑到北秦头上。只是不知道被紫鸢活抓的是何人。”

    “不管他是什么人。”赵怀稷道,“我只需要让父皇知道,北秦人假意和谈,背地里却刺杀阿姐,这就够了。”

    黑衣人的脑海中浮现出今夜紫鸢看向她的眼神,说:“殿下,我有些担心紫鸢,只怕今夜她在追捕我时,可能有所察觉。”

    霜寒露重,赵怀稷打了个喷嚏,捂住口鼻说,“紫鹰,若紫鸢问起,你该知道怎么说吧。她虽然是你的亲妹妹,但她整日跟在阿姐身边,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是。”赵怀稷应了声便出了屋去。

    赵怀稷一夜无眠,又把当前事态捋了一遍,待到卯时,便叫宫人进来更衣。

    ————

    萧承桓在马车上坐立不安,扯着帘子窥视着大公主府门前的守卫。

    没过一会又整理起自己身上的腰带,坐得板正:“明离,本王此刻看起来如何?”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家主子已经问了第四遍类似的问题了,明离心里不痛快但脸上依旧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主子玉树临风,貌比潘安,极好!极好!”

    自己家的主子,总不能说他不好。

    事实上,萧承桓的确是长得极好的,在整个上京城里就没有哪个贵女不想嫁给他,哪怕只能做他的妾室。

    “莫要夸大了,你且说说,你若是女子会不会心动?”萧承桓拿起一面铜镜,又理起鬓角来。

    明离读的书不多,正盘算着用什么词不显得浮夸,又能夸到主子心坎上,“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会心仪。”

    萧承桓蹙起眉,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前几次遇到阿蘅,总没能和她好好说说话。

    还有她中柔骨香的事,他还没来得及和她解释那一夜发生的一切。

    此时,他内心是紧张的,他甚至猜想,此刻的赵蘅是不是也带着记忆重生?是不是还在怨恨前世的他?

    他有这么一刻自私地认为,赵蘅没有前世的记忆,忘记了那些他曾经对她的伤害。

    这样一切都可以重来,她还会爱上他,嫁给他。

    此时,马车外面有人来报:“殿下,大公主进宫去了,还请殿下改日再来。”

    “嗯。”萧承桓清了清嗓子,“听闻昨夜有歹人冒充我国金鳞卫行刺大公主,我已呈禀贵国国君,此事并非我金鳞卫所为,本王无意破坏和谈。今日备下薄礼和上好的伤药,烦请把这些东西都收下,代本王问大公主安。”

    “是。”宫人上前把一马车的名贵药材搬入府中,并一一核验入库。

    掌事也是见过陛下赏赐的不少好东西的,却没见过一次送来这么多好东西的,天山的雪莲、凉州的犀角、长白山的人参、嘉定的冬虫夏草、霍山的灵芝

    总之,天南地北的药材都有,而送这些礼的竟是敌国的皇子。

    掌事反倒是开始担心这位北秦潞王是不是在药材里动了什么手脚,等入了库房要让朱锦小郡主好好查查。

    可是萧承桓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要阿蘅能够养好身子就够了。等和谈书签好,他就带她离开这个吃人的鬼地方,离开那群折磨她的妖魔鬼怪。

    阿蘅不会再恨他了吧。

    等掌事的清点完,萧承桓的马车里传来一阵冷冷的声音:“后日宫中设宴为本王接风,还望大公主赏脸。”

    可他转念又想,今日在宫中才出了这样的大事,阿蘅此时入宫,定是要被蓝皇后责罚,随即吩咐明离道:“递上帖子,我要入宫。”

    ——

    赵蘅昨夜回来后守着孟柳,只是小憩了一会儿,便有宫人急急忙忙赶来,传她即刻入宫。

    她自然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她没有犹豫,因为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虽然心中万般抵触,但如今的她依旧不敢反抗母后的任何旨意。

    和前世一样,坤宁宫冷冷冰冰,充斥着让她浑身不自在的气息。

    人才刚到正殿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意:“跪下!”

    冰冷的语气就像两把尖刀,刺在赵蘅的膝盖上,她就如同听到召唤的傀儡一般,跪在冰凉的青砖上。

    哪怕她心里还在抗拒,这具躯壳却不受她控制一般,微微颤抖起来。等她抬头,便看见坐在里面的蓝皇后,身边是赵茗的生母薛贵妃。

    显然,蓝皇后已经听说了昨夜发生的一切,大抵又是赵茗向自己的母妃薛贵妃诉苦,薛贵妃要给她出口气的戏码。

    当下,只听见蓝皇后冷声道:“你可知错?”

    错?她做错了什么?

    是打了赵茗?还是送卫玄枫下狱

    赵蘅面不改色,询问道:“不知儿臣哪里做错了?”

    “你竟如此不知悔改!那就打到你知道错为止!”蓝皇后怒喝。

    说罢,站在赵蘅身边的宫人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朱漆刑杖砸在她的背脊上,剧痛在骨缝里炸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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