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好一朵茉莉花
蓝皇后上前揽住安仁帝的手,“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若不是有事,安仁帝是不会走进坤宁宫的。
他原本正在和北秦使团议事,是朱锦跌跌撞撞跑过来说,赵蘅快要被蓝皇后给打死了!
他这才急冲冲带着人赶来。
而此时看到赵蘅身上渗着血的宫装,心中泛起怒意:“怎么搞成这样!皇后,阿蘅身上还有伤,你又何必为难她。”
朱锦提着药箱跟在安仁帝身后,看到满身是血的赵蘅心都快碎了,急忙上去扶住她,小声开口:“殿下”
“我没事。”赵蘅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话音刚落,赵蘅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萧承桓没想到蓝皇后竟能将赵蘅打伤到这样的程度,一双眸子深深往下沉,手中的力道捏紧了几分。
蓝皇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赵蘅,这才说道:“阿蘅昨日男扮女装混入烟云楼,此事有损皇家颜面,她还诬陷卫世子通敌叛国,还打了宁安,您看看这一桩桩事闹得鸡犬不宁。她这个性子从小就冲动,动不动就给陛下惹祸,也都怪我这个做母后的没有好好管教。”
说完,她给安仁帝倒了杯茶,“也希望陛下不要怪她才好。”
“若按你这般所说,子不教,父之过。朕岂不是也有错?”安仁帝并未喝茶,此话一出更是把蓝皇后和薛贵妃都怔住了。
哪怕是有天大的胆子,她们也不敢怪罪到安仁帝的头上来。
夫妻数十年,安仁帝怎会不知道蓝皇后的心思呢?无非是做样子给他看罢了。
为的就是要向他表忠心,告诉他,赵蘅依旧是能够掌控的棋子,让安仁帝别抛下她。
安仁帝颜色微沉,转头看向薛贵妃,“贵妃,你与皇后一起协理后宫,你觉得呢?”
薛贵妃陪伴在皇帝身边多年,怎能不知道皇帝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上前揽住安仁帝的手,柔声道,“宁疆已经和宁安道过歉了,如今两姐妹和睦。再说,宁疆假扮男子入烟花地也是公事,而卫世子一事,是前朝事,还请陛下定夺才好。”
言下之意,后宫的罚够了,至于皇帝要怎么罚,便由皇帝做主。
事实上,薛贵妃也没想到蓝皇后这次这般狠心,往日里她打赵蘅也就几个板子,而这一次,她看着赵蘅那一身伤都害怕。
此时,听到薛贵妃这般话,蓝皇后也不敢再多言。
安仁帝倒是满意这个说辞,看向蓝皇后轻声一哼,带着些许轻蔑来。
随即又看向萧承桓,“家中丑事,让潞王看笑话了。”
萧承桓行礼,余光扫在赵蘅惨白的脸上,后槽牙紧了紧,才开口,“既然事关我北秦叛党,便不是陛下家事。如今叛党余孽如意已死,卫世子之事的原委也清楚,此事大公主查清叛党有功,不如就将功抵过吧。”
北秦叛党?萧承桓在颠倒什么黑白?那如意明明就是他的死士!
赵蘅抬眼瞪着萧承桓,撞上萧承桓看着自己的眼眸,又立刻垂下眸子。
安仁帝满意的点头,“既然如此,此事就此揭过吧!”
他带萧承桓来,就是要让他看到赵蘅受罚。
既然萧承桓说那如意是叛党余孽,并不是北秦细作,他便顺着他的意,让他看到南乐和谈的诚意。
话音落下,他看向面无血色的赵蘅,一身宫装早就被血色浸透。
安仁帝心口一阵抽痛,顿时满怀愧疚,“朱锦,给宁疆看看伤口。”
坤宁宫的偏殿里,朱锦和宫女把赵蘅扶到床上,直到宫女走后,朱锦才脱掉她的外袍。
朱锦看着背上斑驳的痕迹,从药箱里取出药膏来,挖出一大勺就往赵蘅身上抹,“呜呜呜,皇后娘娘怎么这么狠的心。明知道你有伤在身,还要下这么重的手。”
朱锦自幼有父母姐姐疼爱,从来不懂为什么蓝皇后会这般对自己的孩子,从一进坤宁宫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现下背着赵蘅,更是一边抹泪一边给她上药,“殿下,你受苦了。”
毕竟是跟了她四年的小姑娘,赵蘅不忍心看她这般,说:“这有什么好哭的,战场上的伤比这要疼更多。”
可朱锦却一时间没忍住,一边抽泣一边说:“可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啊,怎么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呢?明明是你受了委屈,御前中毒的也是你,她怎么就帮着宁安公主说话!就好像宁安公主才是她亲生的”
“嘘!”赵蘅反手捂住朱锦的嘴,小声说道:“这里是坤宁宫,不是大公主府。你这些话被人听了去,别说我保不住你,就算你亲姐姐来了也保不住你。”
朱锦的大眼睛还在流泪,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赵蘅这才放开手,又问:“父皇的身体如何?”
朱锦摇摇头,继续给赵蘅上药:“算不上好。今日听大祭司说了,过几日元宵要请跳傩舞的来给陛下祈福。”
果然,和前世一样,安仁帝已经病入膏肓,没多少时日了。
她只要守着和卫玄枫的婚约,待到上巳节,安仁帝病逝,阿弟登基,就有办法避免和亲。
可现如今,最难过的还是母后这关。
若逼她去和亲这件事上,母后也参与了,她又该如何?
日落西山。
宫人为赵蘅换上一身新衣,衣袖短了些,款式也是几年前的款式,一看就是蓝皇后准备的。
她或许早就忘了,四年不见,她的女儿早就不是原先的身量了。
不过,赵蘅也不太讲究这些,正打算要出宫去,却被告知要留下来陪陛下用膳。
虽说她一点也不想留下,可如今皇命难违抗,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心中烦闷得紧,便在窗台上坐下。
突然一声鹰啼,紫鸢养的海东青凌云从天而降。
赵蘅伸出手去,凌云便乖巧地站在她的肩头。
“你来干什么?”赵蘅伸出葱白的手指轻点着海东青的小脑袋,却看见凌云嘴里叼着一支白色小茉莉。
花朵新鲜还渗着汁液,应是刚刚摘下的。
“并不是茉莉开花的时节,你去哪里摘的?”赵蘅笑了笑,从它嘴里把花取下来,簪在头上。
“还是紫鸢最懂我。你回去吧。”凌云好似听懂了她的话,扑棱一下,往高空飞去。
没过一会儿,凌云便听见鹰哨,落在宫墙外的男人腕间。
萧承桓递给它一块兔肉,笑道:“还是你最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