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能夜袭禁宫
冷月西沉，五更天的紫禁城夜色正浓。乾清宫内烛影摇曳，明黄帷帐无风自动，隐约传来阵阵急促的咳喘声。
值夜太监匆忙拎起灯笼，向着太医院狂奔而去。
“传御医！”
一声慌乱的呐喊声响彻禁宫，九道宫门应声而开。
锦衣卫按刀肃立，飞鱼服裹着玄铁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寒光。
东华门外长枪如林，数千火把将夜空烧得通红，明黄帅旗猎猎作响，“周”字在火浪中翻滚。
哨兵刚要踏前查探，便见护军参领抬手按止，沉声问道：“城下何人？是何暗语？”
“某乃周能！今夜紫微星明！”
灰须将领策马近前，喝声如铁箭破风。
参领瞳孔骤缩，旋即朗声道：“此时雷鸣无雨。”
周能勒马颔首，苍髯下掠过精光。
“开门！”
朱漆门轰然洞开，惊得檐下寒鸦振翅纷飞。
大军迅速地穿过东华门，甲胄碰撞的脆响声，惊破禁宫的夜寂。
周能当机立断率前军，风驰电掣地向乾清门赶去。
一阵急促的钟声，响彻紫禁城，乾清门城头数十盏灯笼突然亮起，将队伍照得雪亮。
“站住！何人擅闯禁宫？”
周能猛然带缰，战马人立嘶鸣。
“周能奉旨勤王！有逆臣图谋弑君！”
城楼上的参领，蹙眉凝视。
身旁护军校压低声音：“大人，这是周贵妃之父。”
“就算是国丈又如何……”
参领猛地拍向护墙道：“夜入禁宫，牙牌何在？”
周能面露焦急之色，马鞭遥指大内：“密诏在身，十万火急！待拿了反贼，自会请圣驾验明！”
“无凭无据，恕难放行。”
参领面色一沉，拔刀怒道：“来人，放箭示警！”
“谁敢！”
周能暴喝震得城砖发颤，身后千余骑兵同时摘下火铳，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扬起。
乾清门的钟声，已经响彻禁宫，内城侍卫马上就会赶来支援。若再让响箭升空，外城京营刻钟内便能压境，此刻门前相峙的僵局，正是生死攸关的瞬间。
周能扫过远处影影绰绰的火光，咬牙怒道：“挡我勤王者，皆反贼也！再不开门，休怪我踏平此门！”
哈哈哈！
“到底谁是叛军，你我都心知肚明吧！”
参领纵声长笑，随即神情一凛。
“放箭示警！”
“谁敢示警！”
一声尖细的呵斥声，从背后传来。
众人循声回望，只见一个身着蟒纹的中年太监，手持拂尘从台阶缓缓走来，来人正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兴安。
随堂太监作为司礼监核心成员，分管着朝廷的机要文书，以及大明十三省的地方监察。虽然不协管禁宫防务，但是权柄极大。
“兴公公！”
城楼上众人，赶忙躬身行礼。
兴安冷哼一声，拂尘尖挑起参领的甲胄系带。
“哈铭，听说你是替人当值？不错，知道宫门规矩比脑袋重要。”
“卑职只知铁律如山。”
哈铭抬头时，撞见兴安袖中露出的半幅黄绫，他喉结微动，却仍沉声道：“任何人夜入禁宫都需验看牙牌。”
兴安脸色猛地一沉，目光中淬满寒冰，余光扫视着外城催促道：“不必再费口舌，赶紧速速开门！”
“公公……不见牙牌，恕难从命！”
咯咯咯！
兴安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
“内宫乱党弑君，你却死死堵住勤王路——哈参领，怎么就这么巧，偏生是你今夜顶班？”
他盯着哈铭身后的护军，下颌微扬，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冷笑。
话音未落，那护军突然目露凶光，钢刀骤然出鞘，猛地刺向哈铭后心！
兴安睥睨着抽搐倒地的哈铭，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哈铭暗通叛军，弑君谋逆……”
他抬手甩了甩沾血的袖摆，声音里浸着冰碴子。
“即刻开门，迎周将军进宫勤王！”
兴安袍袖一挥，朱漆门的枢轴发出阵阵闷响，通往乾清宫的最后一道门轰然洞开。
周能按在刀柄上的指节骤然收紧，眼底翻涌的精光，在夜色里吞吐着噬血的亢奋。
“将士们，随我冲进宫去，斩尽宵小逆贼！”
数千甲胄轰然撞开大门，呼喝声卷着腥风，直扑乾清宫方向杀去。
所到之处，宫女太监皆死于乱刀之下，宫门前的锦衣卫片刻间被斩杀殆尽。
周能冷眼掠过满地的尸体，嘴角勾起狂傲弧度，一步一步缓缓地踏上沾满血迹的台阶。
窗纸上烛影摇曳，殿内啜泣声断续渗出。
他眼中翻涌着无尽的贪婪，推开这扇朱漆门，就是通往权力巅峰的最后一层窗户纸。
他掌心按上朱漆殿门，深吸一口，轻轻地推开大门。
只见殿内烛火昏沉，御医、太监、宫女皆跪伏于地，众人悲切啜泣声不绝于耳。御榻前黄帷半掩，皇帝面色惨白如纸，臂膀无力垂落床沿。
周能眼中精光大绽，声音中抑制不住颤抖。
“陛……下？”
见众人无人应答，他猛地大步走向御榻。
“周能！”
曹吉祥一声怒斥，银髯抖如霜雪。
“边将无诏擅返，夜叩禁宫已是大罪！”
他横跨半步挡在御榻前，蟒袍随急促呼吸起伏，眼底尽是惊痛交加。
“如今面圣不拜，到底居心何为？”
周能冷冷地看着曹吉祥，眼中尽是嘲讽。
“阉党祸乱宫闱，挟天子以令诸侯，真当天下人都是瞎子？”
“滚开！”
他猛地一推，曹吉祥闷哼一声被掀得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上御榻，臀部竟碾上英宗小腹，龙御之躯却似稻草人般毫无动静。
曹吉祥大惊之下，连滚带爬扑到龙榻前，重重地磕头道：“陛下赎罪！奴才……奴才失手惊了圣驾……您……您睁眼看看奴才啊！”
尾声陡然破音，颤栗的哭腔里，藏着无比的惊惶。
哈哈哈！
周能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自禁地仰天狂笑。
“陛下生死未卜，你……竟敢在此放肆！”
曹吉祥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怒目而视。
周能俯身逼近曹吉祥，眉目间尽是鄙夷。
“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猛地拔出腰刀，刀锋直抵曹吉祥咽喉，余光冷冷地向御榻扫去。
“圣上龙御在即，你这阉贼竟敢封锁禁宫、私藏玉匣，
当天下人不知你想学赵高弄权？”
曹吉祥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上紫檀榻柱，却突然昂首尖啸：“大胆！天子虽然龙体欠安，但尚未宾天！你夜闯禁宫，分明已是谋反！”
话音未落，忽闻殿外金铁交鸣，甲胄洪流如潮水将乾清宫团团围住。